五月初五,李兰钧到了正午才不急不缓地收拾出门,乘车往东朝楼去。
叶莲同冬青坐在车架上,一路行人水泄不通,马车行路缓慢非常。
街边不少人拿着一把艾草,还有提着一挂角黍的,草叶清香,过路时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气息。
“这样走,何时才能到去了?”叶莲看距离集云大街尤有距离,不免担心李兰钧赶不上家宴。
冬青跟着向前张望几下,也有些愁容:“今日百姓都去赶热闹了,路上拥堵,怕要耗费时辰……”
果然印证了他的话,车马足足耗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东朝楼大门口。
舟车劳顿,李兰钧带着一身虚弱气半死不活地下了车,他苍白的脸庞更加灰暗,唇无血色,成了青天白日里活生生的鬼。
“这么多人,来打秋风了不成……”他话语中充满怨气,吊着眼往周遭一瞥。
叶莲在一旁轻轻扇着风,看他身子不适,安慰道:“外面太热闹了,少爷,进去就没这么难受。”
李兰钧微微点头,抚顺自己的气息才由冬青搀扶他的手臂领着往楼里走。
东朝楼外装阔绰,内饰更是贵不可言,风雅贵气,入门即是宜人的浅香,二位袅袅婷婷的侍女引他们到大厅,厅中设一高台,台上抱着琵琶的歌伎低吟浅唱,台下看客谈笑风生。
李兰钧皱着眉,对楼中歌舞无心赏乐。
掌柜迎上来同他寒暄几句,遣人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侍女将他们带到三楼一间厢房,推开房门待李兰钧进屋。
甫一进门,便见屋内窗棂大敞,城中景色在此一览无余,清风拂过香炉,带着冷香袭满肌肤。
人方至,茶水却早已上好,散着热气静待入座,窗边乐伎站在一侧,衣衫轻薄柔顺。
叶莲跟在李兰钧身后,在他坐下后立在桌椅旁,只要抬眼便能看见城河中各式的龙舟。
楼下人声鼎沸,随着龙舟的游动发出一阵阵欢呼,她侧目看去,人群密密麻麻如蚁穴中成堆的蚂蚁,满城乌瓦白墙,林立在点点碧绿里,又由行道分割整齐。
“客官,您听什么曲呢?”乐伎低眉浅笑,言语如烟雨江水般细腻。
“随意吧。”李兰钧轻抿一口茶水,语句冷淡。
乐伎柔柔应声,于是坐到琴前素手拈来一曲唱词,一道弹一道唱着:“妆额黄轻,舞衣红浅,西风又到人间……”
唱声婉转,伴着熏风徐徐入耳,叶莲在河中赛舟的专注在她开口那刻瞬时被吸引住,她的目光转向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指上,指尖染着嫣红色,往上唇色比指尖更绯。
“你看她做什么?”
李兰钧本在惬意地吃着点心,抬头却看见叶莲直勾勾地盯着抚琴女,神色痴迷,忽觉一股莫名的火气。
叶莲被他点名,从歌声里醒过来回首看他:“啊?奴婢觉得好听,便不自觉地看过去了……”
见她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李兰钧手中的糕点被他捻成碎屑,他又看向乐伎,乐伎口中仍低低吟唱着,眉眼流转在琴弦中,听叶莲提到自己,又抬眸与她相视而笑。
二人你来我往,仿佛置身世外,全然不顾一脸妒色的李兰钧。
“她比赛舟好看?”他莫名其妙地发问。
冬青闻言,憋着笑意看向叶莲,叶莲更是不明所以,她看看乐伎,又看看窗外的龙舟,老实回道:“房中安静,没看赛舟的热闹劲,这位姑娘长得水灵,曲又唱得好听,大约是比赛舟好看些……”
乐伎勾唇一笑,歌声中带了些许欢快。
李兰钧猝不及防给叶莲塞了一口点心,又不放心地再塞一块,将她的嘴堵得满满当当。
“让你说了么。”他忿然道。
叶莲嚼着点心,心道到底是谁让她评价的?
门外传来一阵有序的敲门声,李兰钧从不满中抽出神,勉强回了一个“进”字。
两名伙计端着食案进门,将菜品一一摆放在桌上,嘴中还清晰地介绍着:“客官,莲房鱼包、玉灌肺、糖蒸酥酪……您看看缺了什么?”
桌上陈列的菜品足够一顿晚膳,李兰钧粗略扫了一眼,挥挥手让伙计退下。
“少爷,咱还回府么?”冬青见这一桌菜,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问。
李兰钧赏给他一个白眼,“你觉得呢?”
“那要不要奴婢去传一声话?”冬青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合着他折腾一通,就是巴不得赴不上李府的晚膳。
李兰钧颔首。
冬青得了指示,躬身退出厢房。
房中只剩他与叶莲,还有唱着不知哪处词曲的乐伎。
“你搬个凳子,坐我身侧。”李兰钧并未动箸,反而吩咐叶莲道。
叶莲依言坐到他身边,乐伎窥见此景,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又续上前句作无事状。
“少爷,您打算在这儿过端阳吗?”叶莲看着窗外渐落的日头,轻声询问。
赛舟结束,街上百姓纷纷散去,或归家或游玩,岸边不再拥堵,食肆商铺支起灯笼招揽着客人,街头延续方才的热闹景象。
“有何不可?”
叶莲无权要求他,自然不敢多说,她轻轻摇头,附和道:“街市上热闹,挺好的。”
李兰钧这才舒展眉头,将一碗浮着糖霜的酥酪置于她面前,又取了瓷勺放在酪上。
“我不吃酪,你吃。”他把碗往叶莲这边推了推,信口说来。
叶莲乖巧地点点头,舀一勺雪白的酪放入嘴里,酥酪入口即化,香浓醇厚的牛乳味与甜腻混合,说不出的香润。
“少爷,好好吃!”她捏着勺子看向李兰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称赞,眼眸清澈闪着亮晶晶的光泽。
李兰钧夹起一块炸酥咬了一口,面上有些笑意:“没出息。”说罢又推着一碟小食放在酥酪旁。
乐伎有意无意地唱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唱词曼妙,带了些柔若无骨的靡靡。
华灯初上,楼内歌舞升平,看客高声吆喝,歌伎笑声如银铃……一片纸醉金迷之中,厢房内有二人依靠着肩膀,在小调里动筷用餐,不时低语笑言。
喧嚣中格格不入的宁静,置身其中的李兰钧难得地多吃了些,搁箸看着叶莲一点点吃着碟里的菜,竟也觉满足。
“味道和你做的相比,谁更胜一筹?”
他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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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头,散漫地问。
叶莲从餐食中抬起脸,中肯地表示:“奴婢比不过,这里师傅的手艺厉害得多呢。”
“我怎么觉得,你做的更和我胃口?”李兰钧笑笑,直抒己见。
“少爷喜欢奴婢做的菜?”叶莲听罢喜眉笑眼地讶异道,两只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那奴婢也是师傅了,少爷便是奴婢第一个食客!”
从初入南园至今,她的手艺好像只有李兰钧一人品尝过,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她的“主顾”。
“第一个?你还要有几个食客?”
李兰钧言下之意即是,就他一人不成吗?
叶莲却生恐自己那点当厨子的愿望被抖落出来,赶紧打了个哈哈:“冬青管事也吃过奴婢做的馄饨,他是第二个嘛!”
“哦!”李兰钧霎时不乐意了,重重应了声便看向别处。
看他不再多问,叶莲放下心来继续吃碟中的小食。李兰钧眼睛看着远处街景,手却递过来一双干净的木箸,他没回头,淡淡地道:“桌上这些,自己夹。”
叶莲于是毕恭毕敬地接过筷子,虔诚地望着李兰钧:“谢少爷!”
李兰钧故作深沉地板着脸,没理会她的虔诚。
食毕,桌上菜式约莫吃了个一干二净,叶莲才放下碗筷静候李兰钧的吩咐。
李兰钧不喜喧哗,所以不愿在楼中多待,没赏多久景就领着她出了东朝楼。
冬青坐着车马回府通信,现下都还未回来,二人站在大门口,只得老实等他。
河岸边许多百姓在放生鱼虾,因着节日的相似气氛,放河灯的也不在少数,再看街道两旁,行人佩五色长命缕,男男女女都簪了艾花,提溜着几包香糖果子。
李兰钧着湖蓝直缀长衫,一身贵气逼人,就是缺了节日的亲近。
“少爷,”叶莲开口唤他,有些扭捏地从袖中摸出一条编织成绳的彩线,“奴婢扎了根彩绳……”
李兰钧俯首看向她手心的细绳,应道:“怎么,你要送我?”
他语气中虽是轻蔑,手却诚实地抬起来,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腕,示意叶莲给他系上。
叶莲便俯身轻柔地用彩绳绕住他的手腕,缠了两圈后系了个结,再打理整齐一番,苍白的手腕上绕着绮丽色彩,添了几分生气。
“少爷,这是长命缕,愿您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叶莲扬起一抹微笑,颊边两只梨涡灵动可爱。
李兰钧抖落袖袍,把那串彩绳盖在衣下,他心头明明是高兴,嘴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这种话我都听腻了。”
“那愿您心平气和,少生气?”
“这恐怕不是对我的祝愿吧——我对你很凶吗?”李兰钧听叶莲这古怪的愿景,总觉得在点他似的,遂追问道。
“不凶不凶,”叶莲连忙摇头,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哄道,“少爷特别好,特别温柔!”
李兰钧当然晓得她在说好话,眼神不轻不重地扫过她的脸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嘁”字,“胡说八道,讨嫌。”
叶莲忍笑用手捂着嘴,以防他瞧见自己笑呵呵的欠揍模样,在南园换着花样折腾报取笑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