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近日事务繁多,前脚二少爷方走,后脚夫人就跟着上门关怀照顾李兰钧。
叶莲守着小厨房生灰,有客前来,备菜的事宜便落到了厨房头上,她连送膳的机会都大大减少,最多送些煎好的汤药,或是洗净切块的闲时果子。
成天望着墙头发呆,她所不愿做的事好歹是推迟了,只是闲暇之时过于空虚。
北院新辟这间小厨房是由边角客房改造而成的,打通旧墙壁,然后砌两面新墙,空出一面用来疏风通人。
小厨房坐落在墙角,工工整整,连个稍有人气的菜地都未曾开垦,所有肉菜一律从园外采购。
叶莲坐在后门的矮板凳上,盯着厨房后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南园依泉傍水,土地也肥沃非常,用来栽花木实在大材小用,随意撒几粒种子上去,都不用打理便能收获翠绿的青菜,实在是不可多得。
照以往哪见过这么好的地,光是犁田都要犁三遍,地里才勉强能翻出些新土,混在硬土里草草开始播种。
她馋这块地良久,前段日子被李兰钧绊住手脚,如今清闲下来却不知从何下手。
首先要翻一道,将杂草残渣撇开后,又松松土,洒点水在土上安置几日,待她买了种子回来就可以开始种菜了。
说干就干,叶莲撸起袖子找来一个锄头,用锄头在草地上划分界线后,沉身使力开垦菜地。
她穿着北院大丫鬟统制的浅绿成衣,袖子窄长,可以很好地挽到肘骨处,不影响她挥锄的动作。
煦日当头,小厨房遮掩着她的身影,叶莲犁完一遍撑着锄头视察菜地雏形,地里有几株挖断的草根,她用锄头挑起甩到墙边,才喘着气歇息下来。
南园一草一木都归李兰钧所有,她到时还要跟他通报一声,叶莲想到李兰钧就觉得头疼,比她方才犁完地还不适,索性不再去想这糟心事,抬头打量起屋檐天空,数着往来飞鸟以转移注意。
“你在做甚?”
方才想着他,这熟悉的声音便出现在脑后,话中满是疑惑。
叶莲一哆嗦,扔下锄头拍拍衣裙上的灰土,又抹抹散乱的头发,才转身行礼:“少爷,奴婢在松土……”
李兰钧看着被她糟蹋干净的花草,他去年遣人种下的建兰只剩一片狼藉,残留几株瑟瑟立在墙角。
他送走继母,正想从原路折返去书房看书,走到半路见小厨房立在角落,就鬼使神差地踱步走过去,没成想捉到叶莲在铲除他的花。
“你倒是糟蹋得好一手,”他眯起眼睛看叶莲,没好气地道,“偏偏把我种的花给倒腾完了!”
叶莲看着满地狼藉,这才发觉那些高个子的“杂草”原来是李兰钧的爱花。
种在这片犄角旮旯里,她很难不怀疑李兰钧是成心折腾自己的。
“奴婢以为是杂草,便一块铲了……”
叶莲苦兮兮地说道。
“种在这儿好好的,你铲它做甚?”
“奴婢想留一处地当菜地用……”
“菜地?”李兰钧的语气九转十八弯,两个字被他说出口像唱戏似的。
叶莲殷勤地点点头,配合地说道,“是,是菜地!”
逼仄的小厨房里,李兰钧穿着月白锦袍立在几乎触顶的后门边,他稳妥地站在空地上,对小厨房灰扑扑的一切事物都充满嫌恶。
同样,面前灰扑扑的小丫鬟也让他不自觉退步,恐她身上的灰土沾染自己,“你这样一番折腾,就是为了日后多做一件劳力活?”
叶莲用手肘擦擦脸上的汗湿,并不认同李兰钧的话:“少爷,种菜可是很有趣味的,何况还能吃上顶新鲜的蔬果,再劳累也值了!”
李兰钧上下扫她一眼,叶莲一身泥泞,手掌黢黑,鞋底和裤腿都沾上不少泥渍,方才还十分不雅地用手肘去擦汗,实在是不堪入目。
“这就是你挖我兰花的由头?”
这些建兰说是他种的,不如说是他吩咐的,甚至都没亲自监工过半眼,但当着他面破坏他的爱花爱草,李兰钧就算不上心也要好好上心一番。
南园只要是不铺路造景的地块,几乎都栽了品种不一的花草,随意踩上一脚就能踩死几十两白银。
叶莲这回撞了大运,一锄头下去就是不得了的数目。
“奴婢见都是绿绿的一片,哪里知道草里竟还有您种的花……”叶莲扯着嘴角假笑,她从来只能认清可食用的蔬果野菜,观赏性的花草一概不识。
而李兰钧恰恰相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少爷,菜就算种到他门口,他也是当野草命人铲了去,影响他观景。
“笨丫头,你到底认得什么?”李兰钧看她笑得瘆人,走下台阶纡尊降贵地点点叶莲的额头。
他力道不轻,直点得叶莲脑袋随着他的手指前后摇摆,待他收手,叶莲额头正中按出一个圆红的印子。
李兰钧将将收回手,另一只手就掏出手巾仔细擦了擦手指,仿佛点到了脏东西。
“那奴婢给您种回来……”
叶莲说着去捡地里蔫巴烂叶的兰花,那被她一锄两断的兰花哪有死而复生的迹象,种回地里只能自欺欺人。
她还未碰到,李兰钧便扬手喝住她的动作,“哎哎,死都死了,现在埋地里给它安坟么?”
“我又没说不让你种菜,你急着补救个什么劲?”
他说话从来不管别人死活,一向是抛出几个问题,让他人一个一个回,还必须回得合他心意,惹他不乐意了又是一番折磨。
但叶莲如今不必担忧这个,她就算是说些没眼力见的蠢笨话,李兰钧谅在喜爱她,也会自己找个台阶下。
就比如现下——“少爷是准奴婢做还是不准?”
叶莲那麻雀大的胆子被他喂肥了不少,竟也敢反问起来。
“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我还有不准的余地吗——你要种些什么东西?”
李兰钧果不其然地开口应允,随后多问一句让叶莲回他。
叶莲脑子里正想“先斩后奏”是何意,但见李兰钧神色自若,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便知道自己是过了他这关了。
“谢少爷!”她思索后绽开一个甜甜的笑,掩不住眉飞色舞地指着菜地给李兰钧讲解,“这块种小葱,这块菘菜,种些胡瓜夏日吃也可……”
“对了,少爷想吃甜瓜么?”
李兰钧随口应答:“你若是种得出来我便吃。”
“奴婢过些日子出门采买去买些种子回来,一定让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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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吃上!”叶莲垂头开始盘算,心里的主意飞出院墙外。
“哦,”李兰钧跟她在墙角站了半天,这才想起正经事来,“你去换身衣服,随后到书房来。”
叶莲点头如捣蒜,整了衣裙放了锄头,跟着李兰钧一前一后走出小厨房。
小厨房外,冬青站在水缸边看水中映景,见李兰钧出来,身后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叶莲,便忙走上前招呼,“少爷,还去书房吗?”
“青天白日,我还能去哪儿?”李兰钧一听就知是何意思,他冷冷剜冬青一眼,回道。
他就算病体初愈,也不至于到丧心病狂的境地,要领着这小丫鬟去寝居白日宣淫,更何况他压根没恢复过来,身子遭受不住。
冬青一哽,疑心自家少爷想到不可言状的地方去了。
“等在这儿要我背你去?”
李兰钧转头对着叶莲嗔道。
叶莲忙颔首径自而去,留下李兰钧和冬青大眼瞪小眼。
“少爷,赏花宴的拜礼奴婢已按您的吩咐,除一般礼品,还挑了几件名贵书画。”冬青趁二人无言之际,开始汇报工作。
“嗯,待会莲儿来了,你带她去学些礼仪。”
李兰钧下达指示道。
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他以往从不参加,有时连权贵官员的办宴也缺席,平日只会派冬青送礼,而人却从不到场。
他无官无职,不想像苍蝇似的凑他们的热闹,更因身体羸弱,无心也无力。
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入官场,父亲却突然回心转意,要让他这个短命鬼体验一把人世间,他心中隐约的期待便渐渐放大,更为自己打点起来。
“学礼仪?”冬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未赴过宴会,自然不晓得外面那些规矩,你教她些,不要让她扫了我的颜面。”
李兰钧见冬青不开窍,只好耐着性子稍微铺开些解释。
冬青即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又惊又喜地乐道:“少爷,您要去赏花会?”
“认识些人也没什么坏处,你送我到书房后就去准备吧。”李兰钧道。
“是,奴婢定准备妥帖!”
“日后有了官职,要打点的地方只多不少,你多留心些,不要出错。”
他不免有些期待往后的日子,同僚上司,各色的人像画卷一样铺开等着他走上去拜读研究。
至于为何带上叶莲,李兰钧早已做好了打算,他要让此人全身心都属于自己,既然要做贴身侍女,就免不了同他出门应酬,这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能带上一个赏心悦目的人儿去赴厌恶的宴会,或许宴会也会稍微顺眼一些。
叶莲的作用大概就在于此二处。
李兰钧想着,信步远离小厨房,朝书房的位置走去。
漫天飞花,有一片薄瓣不经意落在他肩上,夹在衣领交叠之间,随着他的脚步被携入书房,染上香风几许。
室内一人着青莲色素面综裙,上衣鹅黄,印有四瓣花样,她低垂着脑袋,露出葱白的后颈,闻鞋声发髻微微一动,随后转过身规矩行礼。
“少爷。”
叶莲面上薄红,想是匆匆赶来的缘故,额角也有些散发垂在眉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