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沉寂半晌,毫无疑问,制造这种东西的手艺人逃不脱责任,店家可能也有问题。
“那具体是供给什么‘东西’呢?”涂蓝埙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当然是鬼了。
N却否认:“不一定,是人是鬼都有可能。”
但无论如何,那家店的贵价纸扎品和黄金镜子有关,黄金镜子也是掠夺鬼魂,和纸扎品的原理有些相似。
涂蓝埙还有很在意的一点,陶思那尊猞猁铜像,不仅是黑森林高端百货的旗舰商品,在黑家冥祭也找到了纸扎的同款。
她忽然有一个猜想,会不会黑家的货源和黑森林是同一个?所以商品一式两份。
因为贵价纸扎品能辐射的客源范围还是小,如果造出真正吸引活人客户的个人用品,岂不是可以大吸特吸了?
陶思收到的猞猁铜像,怎么想都很可能是和黄金镜子一类的玩意。
他们决定乔装改扮,再去探探黑家冥祭百货的货源地。
乔装改扮主要是涂蓝埙的任务,她换了套衣服,刘茂盛也笑呵呵地加一件外套,N倒是利落,走进卫生间再出来,就从一身黑换成一身白。
涂蓝埙忍不住:“好像黑白无常啊……说起黑白无常,上次那两个白黑鬼究竟是什么?”
N回头一笑:“我也不知道。”
撒谎。
一行人鬼鬼祟祟出了门,镇上有共享单车,涂蓝埙戴了个帽子,骑车向前,两只鬼在她旁边飘。
很快回到黑家冥祭百货附近,街角转过去有一家大排档,客人不多不少,涂蓝埙挑了个被大伞遮住的塑料桌,这一趟N准备独自闯进去。
“不会暴露吗?”她翻着油腻腻的菜单,问。
“我就怕不暴露。”N呲牙一笑,笑得春风和煦。
涂蓝埙的炒面开始下锅时,N已经离开,她和刘茂盛对坐着,给对方叫了盘炒田螺和汤粉,香在桌子下燃了指节长,刘茂盛直接从一颗颗田螺壳里挑肉吃,汤粉更不成问题,只要他吃得隐蔽一些,那玩意是越吃越多的。
只不过外界看来,涂蓝埙一个人点了一桌子菜,很像个骄傲的大胃王。
趁着N不在,涂蓝埙低声问:“刘伯伯,你以前认识N,他……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刘茂盛温和地说:“别问啦,知道对你没好处的。”
刘茂盛也是,N也是,平时脾气很好很善良(这一点专指前者),但一提到这种话题,总像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过。”刘茂盛的表情八卦起来,神秘压声:“你要是对他感兴趣,我可以给你讲讲他以前的事。”
那就是刘茂盛认识N之前的事,远早于他们的相识和死亡,很可能是属于N青少年时期的经历。
为了听八卦,涂蓝埙没否认“感兴趣”这个词,静听刘茂盛往下说。
N是鹿城本地人,活着的时候大家不叫他N,他姓南。
他自小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长大前生活在福利院里,但根据本国法律,十四岁后N可以半工半读,于是他从福利院搬出来,自己租了个房,但要和社区工作人员定时接触。
刘茂盛没说N读的什么学校,但N不仅是那所学校,而是整个城市里很会读书的那一类学生。涂蓝埙跟着点头,他看着就不是善茬来的,无论哪一方面。
刘茂盛着力于渲染N早期生活的艰苦和悲情,好像那种小说里贫穷但帅气的白衣学霸少年,但他话锋一转,说:“你知道N没上过国内的大学吗?”
涂蓝埙猜测:“他保送到国外去了?”那应该需要很多科技比赛,很多不容易拿的奖,而且奖学金不太容易全覆盖吧。
刘茂盛摇头:“不是保送,是他没去高考。”
N没参加那一年的高考,他出于某种不能提及的原因,耽误了两个月,然后直接被人带出本国,不是留学读书,而是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进行另一种意义的“学习”。
涂蓝埙很敏锐:“是你们的老板?”
刘茂盛震惊又困惑:“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N能和刘茂盛产生什么关系?他们年龄差很多,看上去完全不是一类人,除非是邻居,但他们又共同对之前的经历讳莫如深。
不是一起扛过枪,就是一起分过赃。
涂蓝埙接着推理:“那位老板带走了当年十八岁的N,他许诺了什么?金钱?学业?”
刘茂盛没否认,但也没有肯定的迹象。
涂蓝埙瞬间连通脑回路,“以及找他的家人?”
刘茂盛这才沉重地一点头。
炒面被在盘子里搅来搅去,涂蓝埙还是没忍住问:“他到底为什么没去高考?而且没有复读?”
从N的现状来看,他十八岁时加入的那份事业,是他如今变成厉鬼的直接原因,如果他的脑子真如刘茂盛所说的那么好用,干嘛不复读呢?
涂蓝埙可不信那种灰产大老板会免费做慈善,N从老板手里拿到的,最终都要加倍还回去。
“我就说一句,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刘茂盛左右望一眼,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N高考之前受伤了,很严重,能去法医中心鉴定等级的那种。”
涂蓝埙筷子上的面条滑落:“车祸?”
刘茂盛飞快用口型说:“被人打的……”
还没等涂蓝埙震惊完,N就从夜色中走回来,椅子自动向后一挪,幸好无人注意,他坐下,看向已经收拾好表情的涂蓝埙,说:“查到他们的货源位置了。但不太像真的。”
涂蓝埙瞥到他手套指背有血,正用一张白手帕擦拭,原来是别人的血。
N笑:“我和那个半张脸的鬼谈了谈。”
只是谈了谈吗?
半张脸鬼在被殴打一顿后,几乎痛失剩余的半张脸,他没法说话,用手指蘸着血,写下了N问题的答案,还有一串地址。
普洱乡桂花镇蜡梅街道一号。
涂蓝埙一下子直起身,头脑飞快旋转,一号他们经过过一次,是那间民宅似的灰色院子,里面还有蜡梅,当时完全没注意到它有问题。
N脸上有种冰冷的愉悦:“那位半张脸的朋友,承认自己是一号院子派过来的,专门监视,防止店里那个精神小伙搞小动作。”
涂蓝埙一点都不想问半张脸现在去哪了。
“那他说没说,一号院子售卖那些吸取魂魄的玩意,是为了什么?”
N回答:“生死人,肉白骨。”
涂蓝埙:“啊?”
生死人肉白骨只是种比喻,但吸取过去的魂魄的确是补品,能让重伤重病的活人缓过劲来,也能让虚弱的鬼魂变得强大。
甚至还能催发残疾的肢体再度长出来,以及修复损毁的容貌,让衰老的人重新变年轻。
整件事其实是一种骗局式的献祭,那些纸扎品和物件被流通到各个人手里,抽取他们的魂体,最终全都流向同一处,成为别人的滋养。
吃人。
涂蓝埙快速扒了两口面条,N没有吃地摊的意思,慢悠悠拿一只便利店果酱面包啃食,她后知后觉,N可能只爱吃甜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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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是去一号院子探一探。
那里只会比黑家冥祭百货更凶险。
#
黑家冥祭百货。
精神青年坐在柜台后打游戏,没开灯,店里那些纸人和金元宝他好像看不见,专心呐喊着:“走位,走位,扶我一下啊!”
黑暗中,有鬼魂悄然掠过店门口,带起一丝阴风,精神青年无知无觉。
倏然,手机有来电显示,青年利落放弃掉这局游戏,接起来,笑道:“李总,您终于回电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青年不卑不亢地答应两声,视线掠过门口那一对纸人,其中一个被风吹过来,像是转身探头看店里,青年朝纸人打了个招呼,眼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好嘞,您放心,我知道。”青年微笑,拉了拉满印logo上衣的领口,燃起一支烟,青烟袅袅上升,宛如焚香,他干脆道:“已经往那边去了,您叫人准备把。不过还有一件事得汇报给您。”
电话另一端说了句话,青年掸掉烟灰,以最后两句作结:
“对面的队伍里有硬点子,不晓得是哪个,可能是那个女的,还有个老头和小白脸,都说不准。”
“我没用,破脸折了,您再给派个牲鬼过来吧。”
……
#
涂蓝埙一行人来到小院子附近时,已是月上中天。
街面没什么人了,路灯的光洒下来,只能照亮巴掌大一块地,整条蜡梅街道的花圈和纸人都阴白白的,惨然在夜风中哆嗦。
站在一号院子的背面,涂蓝埙握紧手中的单片眼镜,他们翻墙进去,N悄然来到灰瓦房旁边,往窗内看了眼:“挡帘子了,不过,屋里没人。”
N说没人就是真没人,涂蓝埙放了些心,但黑暗中还是潜伏着无法言说的存在,让她神经嗡嗡作响,无法松懈警惕,只能像嗅到风吹草动的野生动物一样,茫然注视四周。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刘茂盛猫着身子:“要进去看看吗?他们可能腕上下班了,不在这住。”
说着,他就要伸出手去碰那窗玻璃。
他们站在原地一声都没出,就在刘茂盛的手摸上去之前,涂蓝埙和N同时说:
“别去。”
“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涂蓝埙先指了指面前的灰瓦房,他们是从侧面溜进来的,不太容易掌握灰瓦房的全貌,她示意大家往后退三步,说:“你们看这房子,像不像一张人脸?”
灰瓦房有两扇窗户,分别在门的左右,里头都拉着帘子。房檐上面怪异地塞了一排干稻草,暗红的门前正放着一只葫芦形的水缸,挡住门扉,水缸前沿略微侵入门楣下的空间。
院子两侧还各竖了五条木桩,长短不一排列。
这个道理就像看油画,有个合适的观赏距离才能瞧出门道,近看的话,很难把所有细节联系起来。
涂蓝埙小声:“它不光像一张人脸,还像一张婴儿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奇怪的想法钻进她的脑子,“房檐稻草是胎发,窗户是眼睛,门是嘴巴,门前那个葫芦形的水缸是奶嘴。两边的木桩是手。”
现在这个“婴儿”闭着眼睛嘴巴,正在安眠。
刘茂盛的表情越发惊愕,看涂蓝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刚才,他们差点破窗而入,那个位置是婴儿的眼睛。
那么开窗拉帘,算不算强行揭开婴儿的眼皮,让它能看见他们?
“嘘,别惊醒它。”N用口型说:“否则……它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