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看到他的脸,还换了衣服,禾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反应挺快,跑得也很利落,游鱼一般几下就在消失在人群中,她要追肯定也追得上。
但,没这个必要。
柳二娘还在家里等着她,以她的性格,这一夜肯定会因为担心没睡太好,她得赶紧回去。
又走了一会儿,快出城的时候,那道视线又追了上来,禾甜有点烦了。
这人一直跟踪她,到底想干什么?
人群中换了身衣服,把自己装扮成货郎的林云峰,借着人群的遮掩,自以为很小心地偷偷摸摸盯梢。
见禾脚步停了,他马上低头假装再摆弄竹篮里的梨子,过了片刻,再抬头。
欸?
不见了?
林云峰大惊,随手丢了手里装满梨子的竹篮,垫着脚四下查看,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正四处张望着,耳边突然想起来一道凉津津的——
“你在找我吗?”
林云峰惊悚转头,对上禾甜淡的毫无情绪的双眼。
他眨了眨眼,下意识要跑。
禾甜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眼前的小姑娘,明明身子那么瘦小,比他要小好几岁,却一只手就按得他无法动弹。
她真的好大的力气啊!
在鬼市的时候,他只以为她是习武之人,捏住了他的才让他动弹不得,现在看,压根不是,她就是纯粹力气大。
林云峰又惊又怕,还有点不死心。
见他也不开口,一张脸变来变去,禾甜眯了下眼睛:“你想跟踪我,抢我的虎崽?”
察觉到危险的林云峰马上否认:“没有!不是的!你误会了!”
禾甜不信:“那你跟踪我干什么?”
感觉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道加重,林云峰不敢乱说:“我是觉得你很厉害,想知你师从何处,也拜师学艺。”
买了虎牙离开后,他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又观察了一会儿,都说鬼市上龙蛇混杂会有高人出没,他觉得,禾甜就是个高人。
就算她不是,她背后也肯定有个高人,要不然,她哪里来的虎崽哪里来的完整骨架?
林云峰寻高人的心迫切了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哪能轻易放弃,就躲在一旁偷偷观察禾甜。
观察了一个早上,见禾甜性子如孩童,爱吃得很,便笃定,肯定是她背后有高人,若是能探寻到高人的行踪,拜师学艺,以后爹爹就不会再嫌弃他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就一直盯着禾甜,准备跟着她一路出城,甚至提前做好了乔装的准备。
没成想,她这么敏锐,一下就把他逮出来了。
但这也让林云峰更加笃定,她背后的高人肯定不一般,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
一开始禾甜就知道他没恶意,所以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也没管,听他这么说,她这才松了手:“我没有师父。”
她的本领都是天生和后天一次次任务中获取的,没有跟任何人学。
林云峰:“???”
怎么可能!
一个小女孩,没有师父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本事,肯定是她背后的高人不愿透露自己,所以她才否认,这很符合一些隐世高人的做派。
想明白后,林云峰更激动了,爹娘,高人我真的找着了!
“那、那我跟你学本领行不行?”他激动地浑身都止不住地哆嗦。
禾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不收徒。”
她忙得很,没时间教笨人。
是的,在禾甜眼里,林云峰这样的普通人,笨手笨脚,学也学不成,白浪费时间。
主要是,她没有兴趣当谁的师父。
林云峰马上道:“我不白学,我出拜师费的!”
禾甜迟疑了下,心下飞快算了笔账:“不收。”
教他浪费的时间,都够她进山多少趟的了,他又能给她多少钱,这买卖忒不值当。
林云峰‘啊’了一声,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就蔫了。
禾甜没功夫跟他废话,准备离开,眼风里瞥到卖糖葫芦的货郎又转了回来,她眼睛不自觉亮了亮,还无意识舔了舔嘴巴。
林云峰本想说,那既然这样,是他没有成为高手的福气,但相识一场,总是缘分,有个高人朋友,也挺好的,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遍,挤出笑来,一抬头就看到禾甜正目不转睛盯着卖糖葫芦的。
他灵光一闪,大方道:“你喜欢吃糖葫芦,我买给你。”
禾甜看向他,没等她开口,林云峰已经招呼了货郎,直接给他包圆了。
“喏,”他把整个糖葫芦桩子递到禾甜面前:“都送你了。”
禾甜看了看他,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摘下一串就开始吃,边吃边道:“你送我糖葫芦,我也不会收你为徒。”
见她果然很喜欢,林云峰脸上的笑别提多真切了,但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就僵了僵。
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只低落片刻,便大气摆手:“说的什么话,我林云峰可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认识就是朋友,我叫林云峰,双木林,云峰千丈秀的云峰,你叫什么?”
禾甜已经咬了第三口:“禾甜。”
林云峰还在等,禾甜却已经继续吃糖葫芦了。
于是他试探道:“人可何?”
禾甜:“禾苗的禾,甜美的甜。”那是一个美好的祈愿,希望基地的禾苗都结出甜美的果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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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就道:“我得回家了。”
林云峰还想再多跟她聊聊,比如在夜市她是怎么一把捏住他的腕子就让他动弹不得,再比如她是如何一眨眼就跑到他身后他却一如所觉的,再比如……
但他怕禾甜觉得他对她还是有所图,只得拱手:“那就不打扰了。”
吃着糖葫芦,禾甜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便冲他点了点头以做道别。
“禾姑娘!”等她走出几步,林云峰突然喊了一声:“我这段时间都在城里,你还会进城吗?”
禾甜也不确定,但应该会吧,便点了点头。
林云峰兴奋起来:“我在悦来客栈,你进城了,可以来悦来客栈找我!”
对此,禾甜无可无不可,便没有回应他,直接转身走了。
没得到明确回应,林云峰也很开心,嘿嘿,高人朋友,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他。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因为糖葫芦吃太多,禾甜回到家牙酸的什么都吃不动,坐在那儿思考了许久第一天认识的林云峰为什么要害她。
**
白日的风景比夜里好看多了,太阳出来,温柔地普照着万物,生机勃勃,温暖美好,禾甜扛着一桩子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沿途欣赏,眉眼间笑意不断。
大黄饿了,醒过来后就从禾甜怀里探出脑袋嘤嘤嘤个不停,但昨天带的羊奶已经给它喝完了,禾甜吃了一嘴的糖葫芦,嘟嘟囔囔对它说:“马上就到家,到家就给你羊奶喝。”
大黄伸长了脑袋去够她手里的糖葫芦。
禾甜把它毛茸茸的脑袋按回去:“这个小虎崽不能吃。”
尝试几次都失败后,大黄只好把脑袋卡在她衣服上,生无可恋。
禾甜没管它,又摘了一根糖葫芦吃。
柳二娘身子不好,吃不了糖葫芦,这么多,她得赶紧吃完,免得放坏了,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到她吃到第十二根糖葫芦的时候,脑袋搭在她衣襟上生无可恋的大黄突然来了精神,嗷嗷叫了起来。
禾甜也停下吃糖葫芦,朝路边水沟走去。
水沟长满茂密的野草,一处草丛正轻微晃动,里头还传来细微的哼哼声。
她把大黄脑袋按回怀里,一手拿好糖葫芦桩,一手拨开晃动的草丛。
一只黄棕条纹相间的动物幼崽被草藤缠住后腿,正一边挣扎一边着急地哼哼。它太小了,几根藤蔓都挣脱不了,急的四下乱撞。
禾甜蹲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原来是野猪幼崽。
想到杳杳手账本中的一句话,禾甜眼睛顿时亮了。
杳杳说,家猪就是野猪驯化来的。
那她把这只野猪崽养大,不就可以杀了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