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序昭的目光从火海中抽离,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娘子。
他眼中的神情让人琢磨不清是什么,池楚浠盯着看也没猜透。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这副躯壳压抑着,很沉重,很难过。
看着看着,池楚浠皱起了眉头。
“阿兄,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来救我,我很感激,感谢阿兄的救命之恩。”
池楚浠以为他这种难过的神情是因为她说错了话,于是说了这些来补救。
救命之恩是该感谢,而不是教训或责怪。
她还是不够了解景序昭。
“阿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池楚浠关切地问了一句。
景序昭应道:“我没事。”
他看向紧随而来的季沐风,接着道:“只是你护着的那人受伤了,可要为他请个大夫?”
池楚浠侧目看去,见季沐风捂着流血的胳膊,表情有些痛苦,想来是被落下来的东西砸伤了。
池楚浠看了季沐风一眼道:“他自己会找大夫,阿兄不必挂心,御史没事吧?”
景序昭今日全力护着御史,他可一定不能有事,否则今日的罪都白受了。
“没事,他已去了安全的地方。”景序昭道。
楼雪和陆逍他们过来了,楼雪第一时间向景序昭见了礼,很是恭敬的模样。
她道:“公子,幸好咱们的人都没事。”
景序昭微微点头。
池楚浠早已靠自己的力气站稳了,但景序昭还腾出一只手堪堪地扶了她。
岳逸钦的目光扫过这几位年轻人,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当下就忍不住掐指演算。
先前池楚浠不让他算姻缘,他就真的没算,眼下不算也不行了,自己的徒儿已经迷途深陷,情难自持了。
方才景序昭明明已经送御史出来,却还是折返跑进火海将池丫头带了出来。
算一算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徒儿,他好不容易度过命中劫煞,总不能还在姻缘这事上载跟头,那也太惨了。
醉仙楼在火海里快速沦陷。
火焰和朝阳几乎融为一体。
景序昭抓起池楚浠手腕道:“是你说不必管他,那我们走了。”
他拉着池楚浠转身就走。
有金吾卫牵着马过来,景序昭将其中一条缰绳交到池楚浠手里:“还能骑马吗?”
池楚浠点点头:“嗯。”
她用力翻身上马,渐渐远离热源,那股炙热感才褪去。
陆逍道:“景侍郎,你们先走,右骁卫马上就来了,到时我随御史一起去州衙,找那个胆大包天的算账。”
景序昭是不会参与御史巡查一事,今日把御史救下就已经是完成了任务,他不会再留在此地。
右骁卫是从长安就跟来的,晚御史一步到沙洲,这会儿刚刚好与御史碰头。
这也是这把火为何偏偏要在此时烧起来,若把御史一行人杀了,那就算他们得手,可惜,他们算到了景序昭却没算到灵枢谷的人。
算漏了,功亏一篑。
陆逍与景序昭他们分了路。
马儿已经跑出了城,池楚浠他们停在一处高地,三人一齐望向城里飘散着浓烟的街头。
池楚浠道:“陆兄不会有事吧?”
景序昭道:“两把火烧了州衙和酒楼,放心吧,他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赵秉钧。”
岳逸钦捋了捋胡子:“单凭赵秉钧一人恐怕没这个胆子,查查他背后之人。”
景序昭想起那幅谢鹤明的画像,若那真是谢鹤明,他们这么久以来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只能说明他们的人里出了奸细。
陆逍也提过这事,看来此事要早早处理,否则将来会有大麻烦。
巡按御史陈惟言是做商人打扮来的沙洲,拿的也是假的公验,可当他一踏进醉仙楼没多久刺客就来了。
这些消息或许是有人提前告知赵秉钧,只是不知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景序昭的神色有些严肃,此事往细想牵扯了太多。
“楚浠,我们先送师父去灵枢谷再回苍山。”
“嗯,听阿兄的。”
池楚浠倒是想早日弄清父亲溺亡一案,可就如今掌握的证据来看,即使拿到罪证她也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民不与官斗,不是不可斗,而是斗赢了也得不到任何公道。
白蓉绒一行人故意害死苍山县主簿,为的是掩盖崔尚礼死亡真相。
想要公道,首先要让世人知道崔尚礼是怎么死的,天下谁会为崔尚礼翻案?
除了当今圣上,还有太子殿下。
池楚浠不得不沉下心来,一个案件涉及朝廷党争,她能如何,只能等,等合适的时机。
只有时机成熟之日,她才能一举翻案。
景序昭拿到了巡按御史的手令,方便前往怀德帮岳逸钦的酒友见到他嫁出去的女儿。
池楚浠稍微绕了一些路来到空缘古刹。
下午的太阳慢慢隐入云层里,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洒落,斑驳的光影点缀在古刹的红房顶之间。
景序昭怀里揣着两本古籍,这是昨夜州衙烧起来时他从书阁里拿出来的。
这两本书是用经文写成,本就该藏于古刹,放在赵秉钧那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三人往山腰处走去。
到了他们要去的古刹,景序昭问古刹弟子:“怀素师父在吗,我有东西交给他。”
小弟子道:“师父在为宋娘子做法事,官爷请随我来。”
池楚浠的心猛地沉了一截:“做什么法事?宋娘子她怎么了?”
难道已经没了?
一想到此,池楚浠心里难过。
弟子边领路边道:“师父在为宋娘子消债,先前宋娘子受了赵员外的跪拜,师父要将此法破了。”
池楚浠听完一惊:“那转债之术真能续命,必须破这法术吗?”
弟子笑了笑,认真回:“信不信皆由己心,师父能做的是让宋娘子和她阿娘安心。”
池楚浠似懂非懂,不还是没回答她转债之法能否续命。
她忽然意识到岳逸钦师徒俩的玄门之法或许与怀素师父的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便问道:“岳师父,你可信这转债之法?给人磕头便能让人替你背债,代你去死。”
岳逸钦:“人家小师父不是说了吗,信不信都由你自己,你觉得能便能,看你自己。”
池楚浠固执己见地追问:“那您呢?”
岳逸钦敲了敲池楚浠的头顶:“我信,小丫头真是个榆木脑袋,没有半点灵根。”
池楚浠瘪瘪嘴:“岳师父,这话您老已经说两回了。”
景序昭道:“师父,她不是榆木脑袋,只是她的长处不在这里,不擅长打哑谜,你需得一五一十给她罗列出来。”
“就像她验尸,每一寸都要查验并记录,不能靠想象,必须看到切实的证据。”
池楚浠笑着道:“还是阿兄懂我,说得都对。”
“你们说什么机缘、随心之类的,我都听不太明白,理解起来费劲,不如直白告知我会何时死,何时生。”
景序昭道:“不必理解这些,没人能定下你的生死,除了你自己。”
池楚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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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还是有人能定她生死的,有权有势的人和不讲规矩的人,他们都可以随时杀了她。
古刹弟子领他们来到做法事的门外:“到了,师父还未得空,几位等一等。”
池楚浠朝屋内看去,见着宋晚吟乖巧地跪在蒲团上,双眼闭着。
怀素师父嘴里念着什么,像经文,听不清。
王湘宁瞧见他们来了,快步迎了出来,看见救命恩人她很是感激,顿时红了眼眶:“你们怎么得空过来?”
池楚浠道:“景县丞来送书,我来看看晚吟,她怎么样了,有休养好些吗?”
王湘宁道:“大师在为她消债,都是赵瑞堂种下的因果,我不想她一直带在身上,将来若是走了,她岂不是几辈子都在还债。”
池楚浠看着宋晚吟。
这一刻,她似乎懂了一点古刹弟子和岳逸钦说的意思。
只要做了这个消债的法事,宋晚吟和她母亲都会感到安心,不止是这辈子安心,甚至下辈子也安心。
池楚浠只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尸体腐烂后就只剩一堆骨头,哪里还记得生前之事。
等了一会儿,法事做完了。
怀素师父这才有空迎来:“景县丞来古刹有何事?”
景序昭将书籍交给他:“将这两本书存于古刹吧,放在州衙差点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怀素接过书道谢。
宋晚吟从蒲团上起身,第一时间快步朝池楚浠而来,她牢牢地抓住了池楚浠的手掌道:“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池楚浠抚了抚她的手背,柔声道:“身体感觉好些了吗,你要在古刹住多久?”
宋晚吟和往常一样化着好看的妆容,脸颊似乎瘦了几分,没什么肉。
她道:“比前两日好些,我和阿娘准备再住一段时日,我们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的,不想白来一趟。”
池楚浠嗯了一声:“你在古刹好好休养。”
宋晚吟往前探寻,似乎在找什么,但最后无功而返,眼里有一瞬间落寞。
怀素叫弟子去准备午点,让景县丞吃了再出发,景序昭点头应下。
宋晚吟领着池楚浠来到古刹供奉明灯的高塔前,白日里这塔上也点满了烛火。
她指着塔中的两盏灯道:“那是你与景县丞的,希望池姐姐与景县丞长命百岁,永世安康。”
她看向另一处,那里也有一盏她供奉的灯。
“那是陆兄的,他也是个好人。”
池楚浠望向陆逍的那盏灯,缓缓道:“州衙里出了大事,陆逍没能随我们一起来看你。”
“不碍事。”宋晚吟笑笑,“他没必要来看我,他已经帮了我许多,你不在时都是他为我跑前跑后,我很感激,只可惜我没能回报些什么。”
池楚浠看着灯道:“有这些足够,你有心了。”
在一处古刹殿内,有一些香客私存物品。
池楚浠跟着宋晚吟来到这里,亲眼见她从架上取下一只木盒,她捧着木盒来到池楚浠面前。
“这是我写给阿娘和阿耶的信,待我走后,这些信便会在这里存上好几年,直到他们慢慢将我遗忘。”
池楚浠道:“为何不将信交给你阿娘?”
宋晚吟抚着盒子表面缓缓道:“不了,阿娘看了只会徒增伤心,我想给阿娘留下些什么,但我不想她一直记着我,这种感觉,很苦。”
“或许过几年她就好受了,我不给她留念想才是最好的。”
池楚浠盯着木盒子,感觉眼眶酸酸的。
“我帮你放回去,不让你阿娘知道。”池楚浠将木盒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