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序昭来到王湘宁面前,俯身扶了扶她的肩,小声道:“还记得我么?你尽管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来。”
王湘宁认出了景序昭,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池楚浠。
原来他们也是官府的人,或许……或许真的可以做最后一搏呢?
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她也想活着出去。
王湘宁有些哽咽。
“民妇的女儿重病缠身,两月前便已得知她没几日可活,大夫都说无药可医,我也知道,她身子弱是自小就打娘胎里带的,治不了。”
“我从未想过世上真的有药能将她治好,若上天能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女儿,即使让我去死,我亦无怨无悔。”
王湘宁是带着哭腔说的,即便在场男人居多,无法体会一个母亲的感受,但男人们也都沉默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晚吟说,她不想喝药了,她知病是治不好的,不想白白浪费家中钱财,她说……想去这世上最接近生死的地方看看。”
“她说,她想知道生与死究竟距离有多远,于是,我带她前往沙洲空缘古刹,据说那里是最接近生死的地方。”
“传闻空缘古刹的最高处,目光所至皆是信仰,所有修行都在这里走向终点,往生极乐。”
王湘宁看向前方,目光里仿佛空了,她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又好像看见了一片天地。
沉默了片刻。
刺史受不了,道:“你女儿又不是杀人凶手,扯她做什么,说你是如何与死者扯上关系的,快说来。”
郑司马这时拿上之前的证词,翻开就放在刺史的桌上。
刺史将它拂开:“本官要听你今日的供词。”
郑司马默默地又将原来的证词合上,原来刺史自己也知道之前从未认真审过此案,从未让王湘宁说出真相。
王湘宁从悲戚中回过神来:“我母女二人走了半月才走到沙洲,到了古刹便寻了处寮房住下,有一日,我在古刹上香时遇见了赵员外。”
“赵员外当时走得匆忙,神色慌张,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却发现他进了古刹的藏书阁,不知怎的,平日里看守藏书阁的弟子那日竟趴在门口睡着了,想来是赵员外做的手脚。”
“我躲在暗中,看见赵员外取了一本书,他从怀中拿出另一本书,我识得一些字,看见那两本书分别写着上下册,合起来是完整一本。”
“他带着两本书匆忙离开古刹。”
景序昭注意着赵员外的神情,在王湘宁说话时赵员外一直皱着眉,隐隐有担忧之色。
王湘宁:“后来,得了藏书阁看守弟子的允许,我正大光明进去了,就翻看赵员外翻过的那一排书籍,都是些民间杂谈,有的也讲生死之道。”
“我对藏书阁弟子说,曾看见有人偷偷摸摸从这里出去,怀里揣了一本书,那弟子便去查看,看完后惊呼,说少了一册《禁术诡谈》,那书中记载着民间一些不正当的续命法子,本是要换个地方存放的,但还没来得及调动。”
“那弟子便问我可记得是谁取走了书籍,我说不认得,后来这事他们便没再来问我。”
王湘宁看向景序昭,见景序昭悄然对她点了点头,鼓励她继续说。
她便抬头直视着赵员外,直接道:“是他,他用书中秘术杀死了那三人,凭空栽赃给我!”
“古刹弟子说那书是邪书,心思不正,我知续命之法不可取,可我依旧惦记着,于是,我三番五次去找赵员外,想让他将书中秘法告知我。”
“前几次赵员外都避而不见,一点不肯向我透露,但那次他亲自把书交到我手中,我怕看一遍记不住,便誊抄下来。”
郑司马将一张纸递给刺史道:“这便是王湘宁手抄的邪书术法。”
刺史不是第一次看这张纸,每次看都觉得心中恶寒,那张纸上写着如何挑选活人续命,如何取杀,不止有字还有图。
王湘宁:“我想要我女儿活着,她才十六岁,我好不容易将她养到十六岁,若可以换命续命,我宁愿把自己的命续给她。”
“拿到图纸的那个傍晚,我在古刹的山坳里看见了三具被烧过的尸体,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当下便没了意识,再次醒来时人便被押到了官府。”
刺史眉头皱得老深,问道:“如你所说,你也没有证据指认赵员外,为何偏偏说是他杀了人?”
王湘宁一口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心里已经发虚了,她有勇气说完,但却不认为刺史能为她翻案。
刺史再次道:“你为何笃定赵员外是凶手?”
王湘宁抬眼望着刺史,又看了看景序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景序昭沉声道:“王娘子,沙洲所有重案大案的卷宗都会成为将来审查的依据,若你交代不清,日后刺史在卷宗上只能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说辞,届时他要如何向御史交代。”
“你可不能害了刺史。”景序昭这句是看着赵秉钧说的。
赵秉钧听得心底一凉,莫名觉得慌张,哪怕景序昭是故意吓唬他的,他也觉得可怕。
仿佛明日三法司就会派人来审查。
赵员外听了这么多,不知是不是气急攻心,连连咳嗽起来,他身旁的管家一直在抚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刺史,此妇污蔑赵某!”赵员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道。
“诶。”刺史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让王妇把话说完,真相如何本官自会判定。”
王湘宁明显察觉到堂上局势有变,景序昭的几句话真能让刺史认真审理此案?
他堂堂一个沙洲刺史,会因为一桩人命官司就被人拿捏不成,这可不像赵秉钧之前的作风。
王湘宁抱着怀疑的态度道:“重新验尸……便可证明。”
说完她有急切地补了句:“需得换个仵作!”
刺史有些怔怔地看向郑司马,两人交换了一个心虚的眼神。
连妇人都看出来之前的仵作有问题,他们却一直轻信张仵作的话。
郑司马清了清嗓子:“咳咳,尸体已经重新验过,并非是证人所说被你活活烧死,而是死后才被焚烧。”
王湘宁大喜,也顾不上纠结什么疑虑了,她迫切问道:“那尸体可是被取了油脂?”
“这……”刺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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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郑司马。
郑司马立即翻看验尸格目。
“池娘子说,尸体是少了该有的油脂,三具尸体均是如此。”
“那便对了!”王湘宁道,“赵员外深知续命之法,他用的便是邪书中的炼油续命手段,除了他还有谁会用此法,我虽誊抄了书页,但我从未做过。”
赵员外忽地冷笑:“你不过是编的故事而已,刺史大可派人去古刹询问是否有丢过书籍,没有证据就在公堂之上胡说八道。”
赵员外气得一拂袖:“赵某亦要请刺史主持公道,否则无论何人都可以来污蔑我!”
王湘宁无声冷笑了一下,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之前的审问也是如此,无论她怎么说,结果都是一样。
哪怕她不认罪,该蹲大牢的还是她。
赵员外恐怕早就用钱摆平了一切证据,没有人证和物证再能指认他。
王湘宁瘫软地往地上倒去,无声地抹去了眼泪。
旁边的伍二娘将她搀扶着。
伍二娘听完王湘宁的供词,很是同情她的遭遇,更是对她那命途多舛的女儿感到惋惜。
她道:“我亦是证人,我亦状告赵员外杀人!”
王湘宁望着她,泪水模糊了视线。
刺史:“赵瑞堂,你有何说法?”
赵员外努力站直了身子,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年轻时的正气凛然。
他道:“石碾偷盗财物欲逃窜,我是失手杀了他,我愿赔偿石碾娘子一些钱财,让她回去料理后事。”
“至于伍二娘对我杀害三名窃贼的指证,空口无凭,纯属污蔑。”
“王娘子说的什么邪书续命更是胡乱攀扯,故事编得太过离奇,刺史可以去问问古刹藏书阁,我从未进去偷走任何书籍。”
赵瑞堂惋惜般地叹了口气:“我亦同情王娘子,女儿已无几日可活,她发疯在情理之中,若我能救你女儿,我必定施以援手。”
“可惜,人各有命,她已是无药可治,还望王娘子放下心结,接受这一切。”
赵瑞堂说完这番话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似乎真的在为两个女人惋惜。
池楚浠把赵瑞堂的一切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悄声对陆逍道:“他先前焦虑不安,时而慌张,时而愤怒,这会儿却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当真是多幅面孔。”
陆逍凑到池楚浠耳边嘀咕:“那可不,你看这员外活了这么大岁数,一个亲儿子都没有,唯一的儿子还是个收养的义子,指不定是年轻时干多了缺德事,老天罚他呢。”
两人站在后排交头接耳。
景序昭往后方看去,正瞧见两人嘀嘀咕咕。
一想起陆逍今日与他说的话,景序昭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握紧了佩刀站在堂上冷声道:“赵员外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不妨就等等看,看我能否找来你的罪证。”
赵瑞堂露出个和善的笑来:“请便。”
景序昭冷眼瞥去,赵瑞堂却将这刮人的眼神照单全收,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刺史:“那就劳烦景县丞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