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颜清越把要面圣的事情告诉给了薛雁。
正在喝茶的薛雁呛了一下。
颜清越拍拍她的背:“你着急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薛雁缓过气。
“一时激动。”她清了清嗓子,“那这几日你就好好把进宫的礼仪学一学,别到时候出了纰漏。”
“我明白的。”
薛雁起身关上窗户,面色凝重地站在窗边。
“正好少出门,这几日街上多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像是在探查什么。”
“应该和我没关系吧?”颜清越歪歪头,“对了,雁姐姐我今日认识了个好友,叫做百里弗,听说他的山水画连郑先生都夸过。还有还有,今日郑先生也夸过我,说我字儿写得好看……”
薛雁坐过去,耐心地听着。
颜清越说得眉飞色舞,双眼闪闪。
薛雁忽然觉得。
自己当时追上她后没有把她打包带回去而是跟着她出来,或许是一件好事。
“他们对你还好吧?”
颜清越评价道:“颜子光虽然傲慢,但是很容易拿捏。郑观澜高傲却不爱欺负人。何素心机虽然深了些,但是为人圆滑,武原嘛……不爱说话。”她笑着,“不过我想,很快他们就要欺负我了。”
“欺负你你还笑!”薛雁知道她是开玩笑,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哟,你不知道嘛,这就是太过优秀的代价。他们四个人除了郑观澜都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以后,颜子光今日抄了我的文章,日后定然是要我给他们代笔的。”
薛雁戳她的脸蛋:“还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颜清越偏头用脸蹭蹭她的手,“我多写几篇就当作练笔了,而且给他们写的肯定不会有那么好,好的我都自己留着。这还挺划算的,不管怎么说,这次去行卷也好,还是之后在贡院,他们确实给我带来了实际的好处呀。”
说完,她一直压在心里的失落浮了上来。
“这段时间,我心里有些难过。我知道科举时不公平,可是现在这么一看这里面的水也太深了……”
薛雁温和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之前不是还劝我说什么一步一步来吗?”
颜清越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亲眼看见百里弗这样的人受到冷遇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如你所言,自己的本事是别人偷不走的。你说那个什么百里弗既然已经得了郑先生那样的夸奖,日后的仕途定然没有问题。”
颜清越倒在她怀里:“一定会的,他人很好……”
颜府。
颜家的男主人在夜色中归来。
他快六十岁了,又积劳成疾,头发已经花白。
一踏进书房,他刚刚把大氅脱下就问道:“九郎呢?”
旁边的管事愣了一下,笑道:“真是父子连心!九郎今日一回来就嘱咐说等阿郎回来要通知他一声呢。”
颜同方坐下,疲累地扶着额头:“叫他过来吧。”
话音刚落,颜子光就走了进来。
他在自己父亲面前就规矩多了,板板正正行了礼。
“孩儿见过父亲。”
颜同方抬起头,靠在椅背上。
“你们都先下去,我和九郎有话要说。”
仆人放下茶水,就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颜子光心里有些打鼓。
父亲这是怎么了?
“今日去郑先生那里,可把文章都交上去了?”
颜子光回答道:“郑六郎已经帮我们转交了。”
“那就好,六郎是个靠得住的人。”颜同方眼光一闪,“听说你最近总是带着远房的十六出入?”
颜子光正是来找他父亲说颜青的事情的。
“今日去郑先生那里,郑先生还特意夸了十六的字写得好。我看他文章写得也极好,高中不成问题。父亲……”
对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停下了话头,小心翼翼看着父亲的脸色。
颜同方吐出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他也可怜,父母都不在了,你做堂兄的确实该多照应照应。”
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成材,如今家里后继无人,还只能指望这个远房堂侄来为颜家撑住一点颜面。
即使对方……身份尴尬。
颜子光见父亲面色稍缓,松了口气。
“孩儿明白,都是颜家人。”
颜同方觉得有些欣慰。
今日他在礼部的人那里听说了这事,本来心里乱的很,倒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在这件事上这样明理,一点也不像之前的懵懂模样。
“九郎长大了。”
正月初一,刚过正午,颜子光就在客栈下面等着了,只让人上去请颜清越下来。
至于他为何不亲自上去,实在是因为那个“义姐”让他见了就肝颤。
“堂兄。”颜清越掀开马车帘子,一脚踩着坐了上来。
今日换了一身簇新的绸缎夹棉长袍,虽然还是平凡的青色,但是却显出了几分她的气度。
颜子光心快速跳了两下,嘴巴里又是刻薄的话。
“没穿得那么穷酸了。”
颜清越才不在意,笑呵呵的。
穿布衣裳都比你好看。
颜子光扭过头。
“今日老实些,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好,我都听堂兄的。”
马车缓缓前行,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在丹凤门停下。
皇帝召见考生的地方是在皇宫的含元殿。
和之前位于京城北边正中心的皇城宫城的位置不同,含元殿是在京城东北角,进出的门也是丹凤门。
一下马车,门口已经聚集了数名考生。
一位礼部的官员在组织考生站好,准备进宫。
颜子光拉着人找到早来的同伴站到了最前面。
何素对着颜清越问道:“怎么样?十六,紧张吗?”
颜清越挠了挠头。
“有一点。”
武原的脸都憋红了,安慰了一句:“没事,好多人都是第一次来。”
过了片刻,看着人差不多到齐了,引导的官员点了名,见没有遗漏,就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进宫自然是步行,众人走得慢,颜清越借着人群遮掩,悄悄打量着四周。
丹凤门比进城的城门小了些,但是更加精致。
过了丹凤门,走侧面前进,前面有一条水渠,水渠上架着五座桥梁。
众人走的都是侧面的桥梁。
下了桥,就能得见三座极宽极高的建筑立在前方。
中间的含元殿,红墙绿瓦,坐落在数丈高的三层大台之上。两侧稍前处,是两座略小的宫阙。
宫殿两侧为钟鼓二楼,殿下有一条盘旋蜿蜒的小道。
气势磅礴,让人看得腿发软。
官员带着众人自小道而上。
殿门大开,考生们鱼贯而入。
颜清越不敢抬头,只老老实实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金砖。
“拜——”
内侍的声音响起,考生们整整齐齐跪拜下来,高呼三声“万岁”。
“都免礼吧。”皇帝的声音分外和蔼。
颜清越随着人群起身,偷偷瞟了一眼。
有些意外。
皇帝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圆圆的,满面红光,笑得一脸亲和,说不出的老实憨厚。
像是弥勒佛!
而皇帝也正打量着她。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年才那么小一个,他抱的时候都不敢使劲儿……
思绪一走远,大殿瞬间沉默了下去。
还是皇后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陛下……”
皇帝这才回过神:“朕刚刚看过了礼部的名单,这今年的考生又多上不少。”
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父皇仁德,泽被四方,民间好学之风大兴,这是盛世之象。”
皇帝被太子的话吹捧得开心极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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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来考校一下这些考生,看看他们学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考生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可是皇帝随意出题,要是答不上来……
旁边的大臣也捏了一把汗。
谁家没有几个孩子在科举呢?
“那朕就随意点了。”皇帝目光逡巡,“郑六郎?你先来。”
郑观澜面色波澜不惊,稳步踏出。
皇帝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从小就稳重,真是做事的好苗子。
“边境有危,若遣兵伐之,“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且天下初定,军民恶杀好生。依你之见,若边境有危,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未免太难了些,颜清越为郑观澜担忧。
边境未定不是皇帝信口而言,而是确有其事。
大周内耗许久,实力大减,明面上已经归附的匈奴蠢蠢欲动,兴起的鲜卑又虎视眈眈。
如今朝廷分成了主战主和两派。
太子的同胞妹妹,义阳公主是主战派。
另外一半的朝臣则是主和。
而郑家家主身为中书令,一直持中不言。
皇帝此时问郑观澜这个问题,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郑观澜只犹豫了片刻就说道:“学生只能纸上谈兵,请陛下先恕学生妄言,也请诸位朝臣莫要把学生的书生之言当作真。”
一句话倒是把主战派和主和派的嘴都堵上了。
皇帝摆手。
“不过是个考题罢了,你答就是。”
“陛下以《孙子兵法》问,学生正好以《孙子兵法》的三句话来回答。‘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如有边患,应先慎重思量,若只能以战平息祸乱,就可调兵遣将,若要调兵遣将就要先多谋算。这样才算是用兵制胜之道。”
“呵。”上面传来一个女子有些发闷的笑声,像是隔着什么似的,带着讥讽,“确实是书生之言。”
就是不看,颜清越也知道说话的定然是那位义阳公主。
皇后开口解围道:“郑六郎常长于诗文,没想到对兵法也能烂熟于心,真是不错。”
皇后与郑贵妃是闺中密友,对于郑家倒是宽容。
“皇后这话说的对。”皇帝面露赞赏,“郑六郎的书读得很好。郑寺卿,你和信安教子有方啊。”
郑寺卿谦虚道:“陛下谬赞了。”
皇帝又点了几个重臣的孩子问了话,问题都不如之前的难,几人应对得也很是不错。
“好,好,好。”他十分满意,“今年科举之后朝廷又要多上不少栋梁之材。来,赐座。”
众人坐在宫殿最末端。
“父皇。”义阳公主撩开帷帽,开口道,“三郎怎么还没来。”
皇帝这才想起自己的三儿子好像是回来了。
“对啊,三郎呢?他不是已经从随州回来了吗?怎么初一都不进宫?”
皇后面露忧色:“说是忙,自随州回来后,他就进宫请过一次安,之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太子,可是你又让他去做什么了?”皇帝笑着问道。
说到这儿,太子也觉得迷糊。
这老三从随州回来后人就没影了。
义阳公主坏笑,装出一脸惊讶,轻轻捂着嘴。
“孩儿就说怎么三郎府里的农田都荒了。”
臭小子,让你给我吃闭门羹!
皇帝又指着几个皇子皇女问道:“是不是你们又去闹你们三哥了!”
几个皇子皇女一脸无辜。
“都没见着三哥呢。”
“这孩子!”皇帝指着旁边的内侍,“王安得,你去肃王府一趟,这是什么规矩!再大的事今日初一也不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