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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刻薄

作者:枕月长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恒瞄了眼伪装平静的被窝团,什么话也没说。


    他没有点灯,乍然的光亮会影响睡眠,魏恒夜间的视力足够他行动。


    翻出残留的一截香,他用火折子点了。


    徐徐的清香缭绕,很快便充满了整个厢房。


    “睡吧。”


    魏恒重新躺在她身旁之下,睁着眼睛望着虚空的黑暗:“都会过去的。”


    乌蔓:…


    她掀开一角被窝,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斑驳的眼泪残留在面颊上,她两眼通红,睁眼闭眼都是一片极致的黑。


    乌蔓狼狈的模样又被他抓到了先行,她嘴硬了两句:“赶路连行李都不带,还把这香带着,大人可真是体贴。”


    “这不是我带的。”魏恒只淡淡解释,“这是从你丢下的行李里找到的。”


    “当初下船,我以为你只带了银两,那是我那天晚上留给你的吗?”


    乌蔓挖苦他,他自然也不会给她留面。


    “早知道你这么离不开,我该多做些给你。”


    倏然没了声音,魏恒正奇怪地抬头,又听得一阵极具委屈的泣声。


    像是被人发现,彻底破罐破摔,乌蔓声音也不再压制。


    哭声急促,时不时被抽泣声打断,十分可怜。


    魏恒:……


    怎么就这么脆弱了,他也没有说什么吧。


    “连你都这样…”


    乌蔓眼泪扑簌簌地落,喉间压抑着酸楚与难堪:“连你都开始看不惯我……”


    “我只是不想去汉阳,不想跟着魏洮过辛苦日子,为什么你们都把过错归到我头上来。”


    乌蔓身子蜷缩在一起,声音含糊不清,不像是在对魏恒诉苦,更像是崩溃时的碎碎念。


    “我也害怕呀…为什么都这样逼我,是我做错了还不行吗…”


    但旁人或许听不清,但魏恒至少听得分明。


    他忍耐了片刻,还是起身道:“既后悔,回去后多为兄长念佛诵经,虔诚祷告便也是了,何故哭得那样伤心。”


    乌蔓闷着头,大哭道:“你说的倒轻巧,等我回了京城,我还能有活路吗、”


    怎么说的就好像有架巨大的闸刀在等着她,只要一踏入京城就立马人头落地了。


    魏恒不理解她的恐惧,只耐心道:“别多想了,不会有事的。”


    “你拿什么保证?”


    “我,”魏恒垂眸望着被窝团子,轻声道,“我向你保证,乌蔓。”


    “只要你诚心认错,虔心为大哥送行。我会护你平安的。”


    魏恒靠近床榻,坐在边沿,他厚大的掌心虚盖在被窝上,就像在哄一个孩子般温和。


    “你不相信他们,还不信我吗?”


    哭声渐渐平息。


    被窝团子打开一条缝隙,一张哭得玉惨花愁的面容探了出来。


    乌蔓眼睛红肿,双眸浸在水色中,原本白净的脸颊被闷得红透,像是盛夏枝头新鲜欲滴的樱桃粒。


    “真的?”乌蔓抬眼瞧他,满面惶惶不安,“你不恨我?”


    娇矜的,明媚的,凉薄锋利的。


    种种神态的乌蔓都有不一样的绚丽,带着勾魂摄魄的美艳。


    魏恒见过许多她的神色,唯独没有见过此刻,诚惶诚恐的模样。


    乌蔓的眼睫颤抖着,凝聚的泪珠落在魏恒掌心。


    就像接了沸水岩浆,要将他手掌烫穿。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魏恒的声音一轻再轻,他手指痉挛着,拂去乌蔓眼角的泪。


    “没关系的,乌蔓,只要你愿意改错,只要你听话,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魏恒眉眼认真,向她许诺:“不论是圣上还是母亲,他们都不会伤害你。”


    “你不想辛苦,那往后留在京城顾好母亲,只我一人也能撑起魏家,护好你们的。”


    乌蔓声音苦涩:“你说的好听,等将来你成家后…”


    “我不会了。”


    乌蔓一顿,她慢慢抬起眼,望进一双满是伤怀的眼眸。


    魏恒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不会再有别人了,你不明白吗?”


    “嫂嫂、”


    轻如鸿毛的两个字,却震得乌蔓眼睑狂跳。


    她唇瓣嗫嚅,好似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有两行清泪落下。


    魏恒手上抚上她的脸,乌蔓似是被烫到,浑身瑟缩了下。


    湿痕被抹开,也不知是想擦去还是在晕染。


    二人呼吸不知何时纠缠在一起,火星四溅般危险。


    乌蔓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甚至能看清下颚伤疤的边界。


    她枕在魏恒掌心中,疏忽闭上了眼睛。


    似退缩,似邀请。


    昳丽浓艳的面容异常乖顺,魏恒心尖微颤,还是将人用被褥裹紧。


    乌蔓意外地睁开眼。


    魏恒拍了拍她肩头,一下又一下,力道温和又有序。


    “睡吧,”他声音沙哑地哄着,“我会一直在这。”


    直到熟睡之后,乌蔓也依旧能感受到肩背传来一阵阵轻柔的拍打。


    彻夜不停。


    经过那夜后,乌蔓情绪明显稳定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魏恒的话,相信他会护着自己。


    对于回京一事也不再那么抗拒。


    魏恒说上车,提裙便走,说赶路也不多说。


    只魏恒让她多用些吃食,她才不那么听话。


    有时魏恒望着她消瘦过份的身形,总担心她会倒在路上。


    离京城已经很近了,他便订了间上等的厢房,让乌蔓好好休整半日。


    她睡醒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屋中静得骇人,乌蔓坐起来的时候,忽感到什么,她转过身。


    戚敏学就贴着床沿坐着,直勾勾地望着她。


    乌蔓一扭头,与他脸贴着脸,鼻尖都几近相碰。


    她吓得瞳孔震缩:“…你怎么在这。”


    戚敏学托着脸,一副混不吝的神情:“不乐意看见我?”


    “魏恒人呢?”


    “不对啊,”戚敏学猛地凑近,一脸认真地皱眉:“他可是要带你回京领罚的,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乌蔓抿紧唇瓣,抱着被子往后退了退。


    “你可知魏家那位老夫人,便是在灵堂也在咒骂你,恨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戚敏学歪头看她:“你不害怕?你竟会愿意同他回去?”


    “不愿意又能怎么办?”


    “我带你走,”戚敏学不假思索道,“只要你点头,我带你走。”


    乌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他。


    厢房外头十分安静,魏恒人呢?被他支走了?


    这一路戚敏学都没追上来,应当是被魏恒的手下拦住了。


    乌蔓视线扫到他眉眼,才注意到。


    “你受伤了?”


    戚敏学不自在地将脸侧过一边,左脸上零星的淤痕与伤口突兀,打破了他眉眼的风采。


    “你别看、”


    戚敏学语气很不好,犬牙抵在舌尖,刺出尖锐的痛。


    他眉眼阴沉,魏恒那些手下也不知是收的什么命令,揍人专挑脸上揍!


    若不是他躲得小心,都要留疤破相了。


    好不容易将人调走,戚敏学语速飞快道:“他很快就要回来了,赶紧起来跟我走。”


    乌蔓眨眨眼:“去哪里呀?”


    戚敏学微愣:“江南怎么样?那儿风景最不错,经济也富庶,你会喜欢那里的…往东边去也行,找个临海的地方、”


    他觑见什么,猛地怔住:“你笑什么?”


    乌蔓闷声地笑,望着戚敏学的眼神,无奈又可怜:“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会跟你离开?”


    戚敏学简直要疯了:“你要回去?拜托,不会是魏恒哄骗你他会护着你吧?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城是什么情况。”


    他声音越发尖利:“不说官府扣问,便是魏家那关你如何应对?就算魏恒能将你留下,魏家人必定要你为魏洮守节,你宁愿守活寡…”


    戚敏学声音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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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止。


    他也不是个蠢人,看着乌蔓的眼神,阴鸷的骇人。


    “你又在打魏恒的主意。”


    他语气肯定,带着不可置信的燥怒。


    “你宁可吃回头草,宁可回去踩魏家这摊浑水…”


    戚敏学快气疯了,他头一回没收着力气,抓着乌蔓的脸,捏的泛白:“你也不愿跟着我,是这样吗,乌蔓?”


    脸颊生疼,乌蔓确依旧在笑。


    “好可怜啊,戚敏学。”


    “你还是去喜欢喜欢别人吧,你这样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凭什么…”戚敏学眼眶通红,却没有要落泪的意思。


    血丝弥漫在眼底,好似要破开屏障,淌了满脸。


    “我戚敏学到底哪里入不了你的眼,乌蔓,你就这样看不上我!”


    “我早就说过了,一定要说的那么明白吗?”


    乌蔓看着他的歇斯底里,慢吞吞道。


    “戚敏学,我嫌你脏的。”


    咚、


    心跳像是停滞一拍,戚敏学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瞬间大脑空白,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乌蔓轻巧退出来,揉着自己的脸,漫不经心道:“我以为我先前已经说的够明显了…”


    “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选择你的,别人碰过的,我不会想要。”


    乌蔓的唇瓣那样柔软,上下一碰却能说出这样漠然的话语。


    “不要再来找我了,就算我会死在京城,你也不会成为我的选择的。”


    明明是在伤害他,眉毛却轻巧巧地下压,摆出一副泫然欲泣,十分心疼人的模样。


    好似说出这些真相,是她大发慈悲的怜悯。


    “好好做你矜贵的戚家子,早些忘了我吧。”


    戚敏学:……


    像是收到了耻辱,又觉得难堪。


    他面容红透,又迅速衰退成惨白。


    受不住一般,甚至身形摇晃地往后退了退。


    “永盛世俗风流,才子多会下花楼,这…”


    戚敏学舌头打架般为自己辩解:“这不过是一桩小事…”


    “是吗?”乌蔓望着他,一脸认真地问,“才子都会下花楼?魏洮去过吗?”


    戚敏学哑口无言。


    “魏恒呢,他也去过?”


    乌蔓自是明白,于是愈加鄙夷:“你知道的吧,若是他们同你一样,我最先也不会同他们在一起。”


    “永盛夸这是风流,我偏觉得恶心。你们觉得小事一桩,我认为就是没法忽视的一道坎。”


    乌蔓整理了下被褥,抬头去看:“魏恒快回来了吧,若是不想再受伤,你还是快离开吧。”


    “往后我无论富贵也好,折磨也罢,你都别再跟我有任何牵连了,我不愿同你一起。”


    “无论如何都不会。”


    戚敏学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


    乌蔓往后的那些话,传到他脑中只剩一片混沌。


    他好似幻听了,雷鸣般的声音震得他脑子混乱,整个世界眩晕不已,只剩下缭绕周身的那句话。


    【我嫌你脏的。】


    视线都开始发晕,看不真切。


    戚敏学怔愣开口,是蚊蝇一般低弱的声音。


    “我没有了…”


    他喃喃:“认识你之后,再没别人了、”


    戚敏学又住口,也明白自己将来如何,乌蔓也根本不会再注目。


    或者说,如果不是同魏洮交好,又能很好地借刀,从一开始乌蔓就不屑于理会他吧。


    戚敏学猛地闭上了眼。


    世界都开始崩塌碎裂,他的心动,他的傲骨,他身为戚家名门之后的尊严,统统碎得一塌糊涂,成为脚边弃如敝履的废墟。


    “你会后悔的。”


    戚敏学再次睁开眼,望着乌蔓的眼神里,如同火焰燃烧。


    “我等着你,乌蔓。”


    戚敏学好似又成为了那个满身骄矜的戚家子,俯视着乌蔓,恨意难消。


    “我等着你这样刻薄的女人,粉身碎骨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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