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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回程

作者:枕月长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戚敏学拉开门时,与门外的魏恒撞上视线。


    也不知站在这多久,听到了多少。


    面对面白如纸的戚敏学,魏恒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视线。


    见他这反应,后半段肯定是听全了。


    戚敏学气笑了,冲他微点下颚:“把你的伏军都撤了吧,小爷我下江南,不趟你们这浑水了。”


    “魏洮已经死了,将来你若是也被她害死,魏恒,记得找我给你收尸。”


    他这话属实太难听了些,魏恒皱眉不客气道:“别这么大怨气,也没冤枉你。”


    戚敏学早些年玩的花,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


    有人觉得他风流不羁,也自然有人看不上他。


    不至于这样恼羞成怒的咒骂人家。


    戚敏学气刚缓过来,又被堵上。


    犬牙都快咬断了,连道了几声好,拂袖而去了。


    等人走了以后,屋中没了声音。


    还是乌蔓道:“被他调走了?”


    魏恒:……


    “嗯。”


    他抬眼看她:“他也聪明,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乌蔓睡了很久,又坐在床上同戚敏学扯了那么一大堆,浑身酸痛。


    她下床锤弄着腰背:“上路吗?”


    “嗯…”


    声音沉闷,有些不对劲。


    乌蔓转头看他,见魏恒头低着,不知在想什么,傻愣愣的。


    “怎么了?”


    乌蔓有些好笑道:“不会真的信了他的话,觉得我要害死你吧?”


    “什么?不是,”魏恒见她想歪,赶忙摇头。


    又觉得难以启齿,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乌蔓没性子,看他这样应是没听到什么关键的,也不理会。


    收拾收拾便下楼了。


    只有魏恒知道,自己心中在纠结,庆幸着什么。


    还好、


    那些同窗同僚邀约他去吃酒时,他都没什么兴趣拒绝了。


    即便是站在门外,即便不是冲着自己,听到乌蔓说的那些话,也足以让他心头骤停。


    在战场上生死一瞬都沉心静气的魏恒,居然在此刻,人生头一遭生出后怕和侥幸的情绪。


    *


    进京城的时候,恍若隔世。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魏恒也还在自己身边。


    魏家死了个重臣,对城中百姓好似没什么影响。


    虽声音安静了些,但仍旧挡不住平和时代的欢声笑语。


    乌蔓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原先思儿的位置变成了魏恒。


    他为看着自己,寸步不离。


    这样挺拔的身子跟她一起挤在厢中,看着有些委屈他了。


    乌蔓愣神,她在想思儿。


    消息传到初礼那的时候,应该是在已经送完思儿找他们的路上。


    她的小丫头应该与大部队汇合,照谷春机警的性子,肯定已经躲起来,等待消息了。


    魏恒见她视线游离,以为她在害怕。


    便宽声安慰:“有我在,你别紧张。”


    乌蔓挑眉,简直就像原景重现,他那时也以为自己在害怕,安慰了一句。


    那时乌蔓还与他做戏,眼下是没什么精力了。


    到魏府的时候,大门紧闭,上下缟素。


    平时就不活泼的门楣此刻更是一片死气。


    魏恒下车叩门,好半天才有人来开。


    开了一小条门缝,传来小厮怯生生的声音:“丧礼已经结束…老夫人不会见任何人,请大人、”


    “是我。”


    魏恒打断:“开门。”


    小厮顿了一会,认出来声音,大门便猛地拉开。


    “二公子!”


    “是二公子回来了!快去禀报老夫人!”


    “二公子您可回来了!”


    一群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吵吵嚷嚷地就围了上来。


    初元跑出来的时候,拉着魏恒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二公子!老夫人她,她…”


    他瞥见魏恒身后,声音突然卡了壳。


    乌蔓施施然下车,甚至有心情整理了下被坐皱的裙摆。


    魏洮刚死,她特地在城外的裁缝店买了身素白的衣裙。


    此刻身上一点装饰也无,满头长发直直泄下,素净动人。


    一见着她,原先还吵闹的众人就像被人掐了嗓子,倏地闭嘴,一个两个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场面瞬时沉默下来。


    只魏恒皱眉问:“怎么了?老夫人出什么事了?”


    初元强迫自己不去看乌蔓那边,只僵硬地结巴道:“老,老夫人她,她,”


    “她被魏四叔煽动,以窃盗家中资产私逃,犯了七出之条的名头,将大夫人给,给…”


    初元结巴了白天,咬了舌头:“休弃了!”


    乌蔓抬眼。


    魏恒错愕停在原地,张口结舌。


    “窃盗?无凭无据?为什么这样说…”


    他戛然而止,转头往乌蔓的方向看来。


    魏恒应该想到的,乌蔓这样的人,若无依凭怎么可能弃魏洮不顾,一个人离开。


    肯定是带着魏家的……


    魏恒想问些什么,对上乌蔓那双眼睛,顿了顿,又对着初元皱眉道:“不是特地吩咐你看好老夫人?”


    初元有些委屈:“因大公子那事,老夫人倒下了,宗族那边的人来探视,我们也拦不住。”


    “聊了几日后,老夫人能下床,精神头也好起来了,我们还道是缓过来了。”


    谁知道,一个没看住,居然就直接写了一纸休书去了户所,以长媳窃逃之名将其休弃。


    圣上近来在查魏洮身死一案,京中人人皆知,如今魏老夫人这样说,谁也不敢怠慢,就怕魏家的事办的不及时危及自身。


    以电光石火的速度火速将乌蔓之名从魏家家谱中划去。


    况且盗窃夫家财物算重罪,即便没有魏洮那一遭,乌蔓也会被官府收押,入狱受刑都是有可能的。


    乌蔓脸色越发冷戾。


    魏老夫人是真想让乌蔓跟着魏洮一起死。


    “老夫人现在在哪里?”


    “此刻应在房中午睡”


    魏恒侧过身,让出身后的乌蔓:“去。”


    他沉着道:“你先去灵堂祭拜兄长。”


    乌蔓却没动作,只是环顾了一圈,问道:“青檀呢?”


    众人缄默,无人回话。


    乌蔓心中沉了沉,声音重了些:“我问,青檀呢?”


    “出事之后,老夫人猜到您可能早就计划好要离开,”初元垂头道,“她气不过,便将青檀姑娘…发卖了。”


    乌蔓倏地咬牙。


    她刚转身,便被魏恒拉住了手腕。


    触之即分,魏恒将人稳住,沉着道:“你先去,青檀那边我想办法。”


    乌蔓一时上头,若是青檀早就被赶出府了,此刻卖到哪去了她都无从得知。


    这是得靠魏恒去查。


    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进了魏府。


    府中下人都十分怕她的样子,见她来,慌慌张张往后退,为她让路。


    显得有些滑稽。


    乌蔓没理会那些,只跟着初元去灵堂。


    她回头望了眼,魏恒没有跟上来。


    “青檀被赶的时候,你和初礼在府中吗?”


    前头的初元身子猛地一颤,声音像快要哭出来:“在…但是那时候大人不在府中,老夫人的决定我们也、”


    “你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青檀抗命,是吗?”


    乌蔓的语气讥讽,扯了个冷笑:“即使你和初礼与她感情不错,相处多年,也不想去淌浑水,是吗?”


    初元彻底没了声音。


    “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


    初元倒是很想问,明明如今乌蔓的处境比青檀还要危险吧。


    就算被赶出府去,青檀被转卖他人,至少也有遇着好人家的可能。


    但圣上或官府真的要追究乌蔓私逃之罪,她能不能活命都还难说…


    除非魏恒保定了她。


    初元心中苦涩,他在想什么呢,魏恒肯定是会保她的啊。


    毕竟在听闻乌蔓下落不明后,能一刻不停,不嫌疲累地奔袭寻人,不就是想在官府捕到人之前将她找到,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吗。


    原先他还嫌魏府的生活太过枯燥乏味,但如今事态倍出,初元反而开始怀念当初的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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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距离魏洮离世已经过了半月有余,魏家的规矩,人走之后停灵三日将尸首送去城外佛寺,供奉百年香火。


    只是魏洮没个全尸,没有停灵,反倒叫了几波佛子上门念经。


    还在家中设了灵堂。


    乌蔓到的时候,隐隐听到老夫人在里头的哭声。


    初元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两人能撞上,当即就想带着乌蔓走。


    守在门口的陈嬷嬷一见着他们,跟见了鬼似的跳起来,白着脸进屋去了。


    没等几秒,老夫人便披头散发地从里头冲出来。


    声音尖锐如厉鬼。


    “你还敢回来!害死我儿你还敢回来!”


    老夫人面上沟壑深浅,还藏着不少没拭去的泪,整个人都像被抽了精气般萎靡。


    只是此刻见了乌蔓,又如夜叉般凶恶。


    张牙舞爪就要冲过来,恨不得抓破乌蔓的脸。


    “你个贱人!我就知道!当初我就看出来你是个趋炎附势的浪货!先是勾上蛰光,又搭上沉吟!”


    老夫人看她的双眼似要喷火,若不是还有初元和陈嬷嬷在中间死命拦着,只怕已经把乌蔓压倒坐在她身上扇巴掌了。


    “你不愿跟着他受苦!是你害死了他!是你让他死无全尸!乌蔓!你个贱人你好狠的心!”


    初元已经犯了许多错,这一回咬着牙拦着老夫人,连忙劝着:“老夫人您稳着点!大夫说了您不能动气!”


    “大人!大人已经回来了,他会替大公子做主的!”


    一群人拉拉扯扯,只乌蔓站在稍远的地方,老夫人靠近不了她,却一直往她这边怒吼着。


    乌蔓面上神情一直淡淡的,反倒与那边的疯癫对比明显。


    她看着老夫人面上明显的沉痛,抿了抿唇,神色不明地进了灵堂。


    此举更是让老夫人发疯:“你不许进去!你害死了他还要扰他清净!乌蔓!你…”


    后续言语尽被乌蔓锁在屋外。


    一瞬沉静。


    乌蔓维持着关门的动作,好半晌才转过身来。


    魏洮的灵堂设置的极为宽敞,堂前香火供奉也算得上奢靡。


    魏家自重新回京生活后,虽挣到了钱却也一直维持着朴素的日常。


    只为这个灵堂,下了不少的心思。


    堂前的蒲团上深深的两个凹陷,乌蔓跪下时膝盖甚至能感受到地砖的冰凉。


    也不知老夫人是在儿子碑前跪了多久,哭了多久,才会让蒲团变成这样。


    自从在燕秀听闻魏洮的死讯,乌蔓一直觉得浑浑噩噩,直到眼下真切跪在他碑前,才找到一丝实感。


    居然真的死了……


    乌蔓皱眉失神,望着台上篆刻着魏洮名姓的青碑,恍惚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她即将下船离开时,魏洮晕船靠在榻上时的苍白面色。


    她虽然看不惯世间男子,也对他们并无一点真情,随意可以抛弃。


    但不意味着就要让他们去死。


    魏洮能力出色,处事灵通,汉阳气候也比京城舒适,即便乌蔓离开,他也能带着老夫人在那生活得很好。


    如今人死了,老夫人当真是一条老命都去了一半。


    这不是乌蔓想要的。


    她眉眼平静地为魏洮上香,还认真叩头。


    不论前因后果如何,此刻乌蔓虔诚地在为他送行。


    他的死不像是意外,但若真的是因为年前彻查那些事要对他下手,圣上又何必动怒,彻查他的命案呢。


    戚敏学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这些事的背后,有没有戚家的参与。


    乌蔓即便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小市民,那些朝堂之事不是她能想明白的。


    于是她望着台上蜿蜒飘浮的香火,在心中暗暗道。


    若是将来有机会,我替你查清背后真相,就当是与你两清了。


    屋中紧闭,也不知是哪来的一阵风,将原本徐徐上升的香火搅乱。


    香烛火忽闪忽闪,燃出来的烟也是乱的。


    就像是有人瞧不上那些话,颇嫌晦气地挥手搅了。


    乌蔓盯着那明灭闪烁的香烛,冷冷扯唇。


    “真是同生前一样,”乌蔓慢吞吞站起,


    “一样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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