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鸿雪:“……”
他就不该指望能从这位顾将军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语塞半天,他嘴角酿出一丝不自在的苦笑:“的确是下官唐突了,这世上也只有荣王殿下这般龙章凤姿之人才能得到顾将军的青睐。”
“巧了,我也不喜欢他。”顾曾从鼻腔里冷笑了声,掀起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白眼,转身便走,“几位大人聊吧,我先告辞了。”
唐鸿雪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举足无措。
莫说是谁家的娘子了,放眼全京城,他还没见过这般不懂礼数的家伙。
还好,还好她不喜欢自己,不然若是方才答应了他,那他不得一辈子受她欺压!他唐鸿雪当初就说了,一定得找个温柔贤惠的小娘子,如今想来,实在是明智之举。
程彣清了清嗓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笑道:“唐大人不追过去看看么?既答应了今日相随护送,总不该半途而废。”
“是啊老唐,”程彧不知为何笑眯眯的,重重拍了拍唐鸿雪宽阔的肩头,附和道,“替咱们十二卫招待好顾将军,别净动些不伦不类的歪心思,叫人看了闹笑话。”
唐鸿雪面露惭色,立即应道:“头儿说得对,是下官莽撞了,下官一定仔细侍奉顾将军,不敢有怠。”
“这才对。”程彧跨上他那匹白蹄乌,在原地欢快地打了两圈转,终似有所不忍,回首对唐鸿雪笑道,“老唐,你也不必介怀,顾将军她见惯了塞外的雄浑瑰丽,自然不愿被困在京城一隅,并非有瞧不起你的意思。缘分固然重要,但小爷我觉着吧,人定永远胜于天定——”
他呼哨一声,白蹄乌一声清亮的嘶鸣,离弦之箭般蹿出去了老远。
形形色色在眼角外趋于五彩斑斓的模糊,程彧这才偷偷露出了一丝窃笑。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也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但他分明瞧见顾曾在说“不喜欢”时不动声色地朝他瞟了一眼,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投在了别处。
就好像她其实是特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还有,她对别人都那么冷淡疏离,唯独对他……拳打脚踢、讽刺挖苦的,那还是证明他在她心底是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的吧?
程彣一瞧他摇头晃脑的背影,便知他已经得意到要翘尾巴了,面色登时有些凝重,温声同唐鸿雪拜了别,匆匆去追程彧。
唐鸿雪亦是不敢有违程二公子的嘱托,只好向相反方向追去,见到顾曾后又磕磕巴巴说了不少客气话,厚着脸皮地继续跟着她。
顾曾没料到他还能放下身段继续陪自己,她亦不推辞,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巧地将方才之事揭过。
二人慢慢悠悠地闲逛,花了大半日才将关夫人相中的民舍转完。
顾曾被琳琅满目的京城物什勾起了玩心,看什么都稀奇,只知道夸这家的屋舍修得漂亮,那家院里的小秋千搭得别致精巧。一路转下来,她似乎都挺满意的,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想着大不了回去抓阄。
唐鸿雪硬着头皮跟了她一路,将地主之谊贯彻始终,在每间屋子的里外转来转去,到最后看哪个都不满意,不是嫌弃门口昼夜不绝的香客与考生会影响顾将军安眠,就是挑拣房舍的排湿和采光不行。
每每见他将屋主问得哑口无言,顾曾便知这一趟由他跟着自己来真是来对了。
二人无功而返,回程路上,唐鸿雪笨拙地安慰她道:“不要紧,下官会帮顾将军多多留意。”
“多谢唐大人。”顾曾仔细同他道了谢,与他并肩而行。
金光似纱,轻柔地罩在京城上空。
石板路被蒸烤得发暖,坊门外的小摊早早支起了油锅,茶肆门前的竹帘半掀。
清脆的驼铃、策马的信使、街角随风轻颤的榆树叶,尘土与光斑交融。
路边三两稚子追逐打闹,巷边老人边打扇边对弈,正杀得热火朝天。
唐鸿雪偷偷瞥了顾曾一眼,见她唇角含笑,想来心情不错,暗自擦了一把汗——总算不负所托把顾将军陪开心了,自己这一天的功夫没白费。
下一刹,却见顾曾的脚步陡然一顿。
她扬手横在唐鸿雪胸前,眼神堪称凛冽,犹如暮夜中骤然大起的朔风,携着不见底的杀意:“唐大人,可听到了诵诗声?”
唐鸿雪的耳中只有京城的一派盛世繁华,痴愣道:“什么?”
顾曾的眼色却更加沉重,柳眉倒竖,语气竟罕见的急切:“杀气,感受到了么?”
“自然!”唐鸿雪不住点头。
她身上的杀气简直能在十里外看个清楚,他要是再感受不到,那不成傻子了?
顾曾冷冷斜睨他一眼,了然心道:“又是个靠不住的。”
她便合上眼,任清风抚过她眉间与发根,于蝉鸣止息的那一刹,双目骤睁。
“唐大人,借你的刀一用。”
唐鸿雪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觉腰间一松——顾曾为了方便取刀,竟顺手将他的蹀躞带和腰带一并割断了。
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她这样折辱,唐鸿雪手忙脚乱地在腰上打着结,正要恶语相向,耳畔却炸响了一连串铿锵的金石之音。
他神色剧变,放眼一望,顾曾已与几个不知从哪冒出的蒙面杀手战成一团。
来人不少,个个是精壮汉子,下手也甚是狠辣,招招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招呼。她却甚至还在托大,竟不出刀,仅以刀鞘隔开了对方接二连三的杀势。
但见她闲庭信步、不见慌乱,素纻长裙并未成为她的束缚,随着她一招一式舞成了一轮飘动的满月。
四周的街坊百姓捂眼的捂眼,尖叫的尖叫,不多时便鸟兽尽散。
唐鸿雪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此刻,却有一小贩模样的人逆流而上,于人群中暴起,自扁担中抽出一把极长的钢刀,猛然一声大喝,朝顾曾砍将过去。
唐鸿雪跃起去扯他后心,却抓了一空,急道:“将军小心!”
顾曾冷冷的余光扫来,侧身一避,飞起一脚蹬在那人腕间。只闻“喀嚓”一声,来人嘶吼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已被她一脚踢断了腕骨。
唐鸿雪这才发现,她脚上的胡靴竟然焊了层沉重的铁钉。
偷袭者犹如一头发狂的嗜血猛兽,挥舞着长刀不管不顾地一通乱劈。顾曾瞅中一道间隙,侧身旋入,右手一把扯下帷帽,于手腕上猛地一旋,迎面便是一巴掌,将帷帽扣在了他脸上,与此同时,左手于颈后架开了劈向她的三把利刃。
她借势荡回过身来,看着那把连豁口都没留下一个的刀鞘,笑赞一声:“好刀,不愧是御赐的。”
自漫天的雪亮残光中闪出,她这才长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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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锋乍现,毫不拖泥带水的横劈一式,那人的脑袋便连着她那无辜的帷帽一同滚了老远。
她的刀既见了血,便不会轻易停下,她也不再同来人客客气气拆招,左劈右砍,将从林霜那偷学来的刀法舞了个淋漓尽致。
唐鸿雪的这把御赐大刀锋利无比,堪称神兵,在她手中更是物尽其用。杀手们仿佛在同她喂招,却吃力不讨好,稍有懈怠便被她毫不留情地斩于刀下。
顾曾一套刀法耍完,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首。
残血汩汩淌入尘土,在翻涌的刀锋中逐渐融为一体,成为了一滩湿漉漉的泥块。
本想帮忙的唐鸿雪没能插手成功,但仅仅是在一旁看着,他已免不了惊魂动魄,心惊肉跳——京城从未有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刺杀,也从未有过如此……杀人如麻的家伙。
毕竟他们京城人是讲究智斗的。
唐鸿雪骇然看向迎风而立的顾曾,从未有过的浓重血腥气自她身上扑面袭来,令他几欲作呕。
她单薄的肩上扛着一把与之不相称的大刀,镶满珠玉的刀鞘早就被她甩飞在一旁,同凌乱的血泥埋在一起。而她白净的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裙摆亦如落满了红梅的雪地,远观美甚,近观……
不可近观,观了要做噩梦。
顾曾将脸上的血渍拭去,揉蓝色的披帛一扬,对着对面残存的几人咧出一道腥气满满的笑容:“我刚松动好筋骨,还能还战几个时辰,如何?继续打?”
杀手们飞速互换了眼色,难得意见一致:跑!
几人转身狂奔,顾曾哪会如此轻易就让他们离开,眼角抽动,足下一个飞踢,地上的长刀随着飞扬的尘土逐影而去,笔直地刺中其中一人后心,那人甚至来不及惨嚎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她依法炮制,掷出手中长刀,又成功地截下了其中一人,飞身而去,欲提刀再战,浑然不顾唐鸿雪在她身后大喊“将军——留活口——”
她身法轻敏,指尖眼看着就要碰到刀柄,腰间却忽地一热——居然有人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她拥在了臂弯之中。
随后,她整个人被生生抡至丈外。
顾曾腹间剧痛,内脏仿佛被捣碎成渣。她来不及逞强,已“噗”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她却只道侥幸——如果方才袭来的是一把利刃,那她怕是已经被当场腰斩。
来人阴魂不散,只一个错眼,已兔起鹘落地闪至她身前。
顾曾大惊之下,第一反应是逼着来人撤身,怎奈手中没有把趁手的兵器,骇然间便拔出蹀躞带上挂着的那把乾安帝赏的短匕,朝来人不留情面地刺去。
几乎是转瞬,她手腕一麻,虎口剧痛,短匕被一股奇异的大力拨转了方向,继而脱手而出。
她终于惊惧交加地抬眼。
这辈子,她刀尖舔血、死生边缘徘徊无数,不是没遇到过强敌,却从未见过如此强悍之人,尤其……来人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他穿着单薄的粗衣,脸上围了层厚厚的面纱,只留一双堪称多情的眼睛在外。
波光流转,却看得她心惊肉跳。
此人眼露笑意,纤长的手指于一把雪光威迫的弯刀上轻轻叩击着,轻声叹了口气:“你呀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看看,都把我的刀弄坏了,打算如何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