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正忙着心如刀割,但一生习武,最敬的便是大昭的这些将军们,闻言立即大怒,拔地而起就要揍他:“程容与你反了天了,怎可让一军之将给你做随侍?”
程彧“哎哟”了一声,当机立断躲在了乾安帝的身后。
“非也。”他指尖拨动着额前的碎发,轻描淡写道,“陛下当明白,顾将军与铸光之系不可轻易斩断,何不留着顾将军这骁骑营主将之名?微臣要的,也只是……”
他目光在荣王和贵妃脸上游走了一圈,待成功惹怒二人之后才露出一抹得意的坏笑,神神秘秘地凑到乾安帝耳侧,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此人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原本还狐疑不定的乾安帝逐渐展颜,颔首抚须,眼中竟含赞赏之意,说道:“你有此心,不错。”
眼看着皇帝被程彧说动,荣王懵懂间终于意识到,所谓的要把顾娘子派去神策军给他做副手,不过都是名正言顺将她留下的手段罢了。
他的好父皇并非在为他和神策军思量,一旦有了别的更好的理由,便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她从神策军中夺走。
荣王气得双目着火,哑声道:“程容与,你如此大包大揽,可曾问过人家顾将军的意思?”
“殿下别急,臣正要问呢。”程彧嘻笑一声,轻巧地跃到顾曾面前,拨开她面前的绡纱,继而对她淡淡一笑。
“顾将军,十二卫,来不来?”
顾曾目露凶光地瞪他一眼——不入十二卫,她就得进神策军天天哄孩子似的陪荣王玩,她有别的选择么?
可真要她顺着程容与这家伙的话回复,又怎么想怎么憋屈,便应道:“单凭陛下吩咐。”
荣王见她没有立刻应下,顿时有了底气,沉沉笑了两声,正欲向乾安帝求情,乾安帝却已然下定了决心,根本不听他说话,大手一挥说道:“容与,顾将军有如昆山片玉、林中秀木,你需谨慎相处,切莫折辱了她,不然我定不轻饶你。”
这是他的老把戏了,明贬暗允,荣王听后大失所望,忿忿地别开头去,不再去瞧程彧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乾安帝又转头看向顾曾:“朕便封爱卿为亲勋翊卫将军,一干事务你且听容与安排。”
这是个四品的头衔,顾曾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升官了。但这四品官也就是好听而已,说白了,她还是得给程容与当跟班。
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淡淡应了句“是”。
尘埃落定,所有人似乎都甚为满意,只有荣王白白跑这一趟,还收获了一肚子的不爽。
他霍地起身,脸上写满了想把程彧千刀万剐的冷冽杀气:“神策军中还有事,儿臣先告退。”
“欸,慢着慢着。”程彧却不知好歹地把他按回席榻,笑道,“臣得去安排顾将军这位新手下,要走也该臣领着她先走。荣王殿下好容易来一趟,陪陛下和娘娘再说会话呗。”
适才还与他水火不容的贵妃这时候倒和他站在了同一条线上,也说:“阿珏,走那么急作甚,吃了晚膳再走。”
趁着这当口,程彧飞快地给顾曾使了个眼色,称了句“告退”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皇帝不仅不管,还望着他背影直笑,摆摆手让顾曾也跟着他下去。
正是日落时分,天地间一片柔和绚烂的霞光,宫墙和人影都被低垂的暮色拉得长长的。
没了季辛陪着,程彧又心情大好,一路都蹦蹦跳跳的不安分。
顾曾走在他斜后方,瞥了眼他的背影,忍不住低骂:“混蛋。”
身侧随行的小宫人发出几声窸窣的窃笑,程彧蓦地一个转身,顾曾跟着踉跄一步,险些撞他怀里,咬牙切齿道:“混蛋,你干什么?”
程彧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欢欣:“我当混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将军才有所耳闻么?”
挑灯的小宫人们笑得更明目张胆,程彧这才轻咳一声,面上覆了层红晕,低声道:“那什么,一会你送我回家,我有事要同你说。”
送他回家?这家伙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
顾曾瞪他一眼:“不送。”
程彧冲她眨了眨眼,软绵绵道:“顾将军别闹,听话。”
顾曾突然有种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公然那什么的心虚感,偏偏她还不能揍他一顿以自证清白,积攒了毕生的脸皮在这一刻全都丢尽了。
最后,她还是应了他,也从程二公子这学到了一句真理——原来人至贱当真可以天下无敌。
二人正说着话,前方宫墙转角处一暗,有群身着胡服、眉目深邃的西域人迎面走来。
是以龟兹国为首的西域使团。
宫人们正要正要避到一旁,顾曾和程彧眸光一凛,异口同声喝道:“不许让!在我大昭的皇宫里,凭什么给他们让道?”
为西域使团引路的宫人驻足至二人面前,哈腰一笑,还不及开口,程彧便越过他,冷笑道:“老对手,我还道你们输了毬赛便连夜收拾包袱滚蛋了,怎么还来自取其辱?”
那宫人吓得两股战战,还以为他要在这跟人动手,劝道:“二公子,几位使臣明日便要启程回西域,今日特来向陛下辞行。”
“我自然知道。”程彧眼角眉梢皆是讽意,“只是辞行完是不是还打算顺便求见一下咱们小宸王?都求见过多少回了,陛下哪次允了,如此贼心不死,姜祐珣是烧过你们祖坟还是什么,要你们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为首的西域使者极为高大,比他还高出半个头,举止却是涵养过人,堪称细腻柔美。
他垂眸一笑,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道:“统领大人说笑了,我等求见宸王殿下只因仰慕其风采。殿下在西域有如护国天神,子民皆敬之仰之,我等早就想一睹其真容。如今听闻殿下就在京城之中,却无人见过其露面,我等难免心存疑窦,这宸王殿下究竟是闭门不出还是已经被……”
程彧轻笑着打断了他,语气又冷了几分:“瞧你这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傻子也看得出来。不牢你挂念,小宸王好得很,随便一出手就能收拾得你们落花流水。你就听我一句劝,多放牛、少动歪心思,对谁都好。”
使者被他言语相激,却也只是哈哈大笑:“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统领大人,告辞。”
他不再多言,领着一群人于两侧绕开,遮天蔽日地把程彧和顾曾围在中间,又渐渐走远。
顾曾扫了一眼众人背影,说道:“这帮人如此嚣张,殿下再不回西北,他们怕是就敢揭竿而起了。”
程彧立马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慎言。有些话他说得,她可不行。
就在此时,另有一队侍女迈着小碎步而来,手上还托着几盘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
为首的见程彧驻眸打量,解释道:“这些是西域使团赠予陛下的临别之礼。”
程彧眯眼扫过一遍,扬手点到一盘:“那是什么玩意?”
“回二公子,”被点到的侍女屈膝一拜,“这是由西域特产的红石打造的掌中山水,浸了蔷薇油后芬芳馥郁,据说还有药用价值,是西域孝敬给后宫娘娘们的。”
程彧手指在托盘底座上蹭了一把,放到鼻尖嗅了嗅。
顾曾顷刻会意,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有毒?
程彧几不可察地对她一笑,眼里神秘莫测的,顾曾也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听他对侍女说道:“陛下最喜欢西域奇香,保险起见,所有东西先单独入库,叫太医署的人仔细瞧过确认无误后再呈给陛下。”
侍女应了是,盈盈走开。
程彧又对随行的宫人说道:“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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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宫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们回去吧。”
随行宫人不敢忤逆,也火速告退。
天光浅淡,朦胧覆金,狭长的街道上只余两道长长的黑影。
顾曾这才开口问他:“到底有毒没毒?”
“不确定,” 程彧笑了笑,“让老东西先试试。”
老东西?这家伙说的该不会是……顾曾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吧,不怕引火上身么?”
程彧手遮着半张脸,浅浅吐出一口气,神色满是疲惫,却仍是死性不改地低笑一声:“你不担心陛下的安危,反而来挂念我,阿曾,你莫不是心里有我?”
顾曾一窒,捏了捏指骨关节,学着他的样子笑道:“对,我心里有你,我天天都想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程彧不禁大笑,脸色已轻松了许多,招呼着她向前缓缓而行,低声道:“西域人没那个胆量直接下毒,不过是动些歪心思罢了。据我猜测,那掌中山水所染的香与陛下的龙涎相克,闻得久了怕是会神思郁结,叫人提不起精神。”
他顿了一顿,似是当真觉得可惜,叹道,“都怪小宸王把他们收拾得太服帖了,这帮家伙竟只派了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半吊子来。”
金光打亮了他含笑生花的半张脸,但见他眼神澄澈、宛若稚童,可脱口而出的却是要砍头的话。
顾曾想到那对他比对儿子和宠妃还百依百顺的乾安帝,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谁感到惋惜。
明明他就在眼前,她却觉得有些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会是这满朝最忠心的臣子,毕竟他对你那么好。”
程彧没答话,只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些自嘲。
顾曾眼睫翕动,随着这声笑抬眼看向他柔和的侧影。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她这才第一次发现,原来程二公子不满脸坏笑的时候,嘴角也永远抿着一股随时都要上扬的劲儿,眉心却是微微蹙着的,眼底更是飘忽不定、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明明两年前在阆州,他不是这样的。
他仿佛一颗粘了糖衣的药丸,一旦含化了表皮那层腻到发齁的甜蜜,底子便是难以忍受的苦涩。
“程容与,”顾曾见他发怔,揪了揪他的衣袖,“你在京城不开心么?”
她甚至想脱口而出:若是不开心,随我去渭城吧?
程彧却在回神之前便唇角一扬,抬手拨了拨自己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丝,大笑:“怎么会呢,我高兴得……”
顾曾便在那一瞬难过得不能自已,明白是自己又多余开口了。
程彧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犹如被人攥紧了心口,那抹刻意的笑意终于渐渐消失,幽幽叹了口气:“阿曾别担心,我没事。”
“莫名其妙,”顾曾脸色一红,“谁担心你了……”
程彧这次是真心笑了一声:“行行行,是我自作多情,总之一切,一会儿回家路上同你说。”
二人转眼便出了宫门。
程彧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副没个正形的风骚样子,还自认风流地倚着宫墙外檐,抬手打了个响指,高声喝道:“小爷的马车呢?”
巡逻的侍卫正在一旁纳凉,惊得虎躯一震,连忙立直了身子,一传十十传百地喊道:“二公子的马车呢,还不快过来?”
很快,车夫就把马车停在了程彧面前,尊贵的二公子只要抬抬腿上车就行,一步都不用多走。
如此嚣张跋扈的做派……顾曾觉得再和他多鬼混一阵子,家里的列祖列宗托梦也得来数落她。
程彧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褰起他那辆京城第一显眼的华丽车帘,对顾曾使了个眼色:“小顾,说好的送我回家,上车。”
顾曾瞠目结舌了一瞬,旋即冷笑一声,这家伙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