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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空自愁(九)

作者:雾沉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曾没应声,只掀了个白眼,心道可笑,居然问她从哪习得的武艺。


    这种东西又无法投机取巧,她自然是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难道还能是向别人索求来的么?


    关风遥经适才一闹,已全然无游玩的兴致,本打算开溜,可看到顾曾被这位素有“凶神”之名的荣王殿下为难,弱弱开口道:“荣王殿下,那是小女的表姐……”


    她还没说完,便被眼疾手快的关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人群议论纷纷,荣王甚至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


    关夫人把她拉到身侧,呵斥道:“你莫不是疯魔了,瞎掺和什么?”


    关风遥委屈巴巴地揉着两侧下巴骸:“荣王殿下那架势哪是要比试呀,根本是想要把人拖下去拷打一番嘛。顾娘子怎么说也是家中远亲,适才又替我出头,怎能放她一人承受荣王殿下的责罚?”


    关夫人辛勤培养关风遥十几年,怎料她还是如此的不解风情,恨铁不成钢地白她一眼:“你懂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看着。”


    那荣王姜祐珏是何许人?他母妃可是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娘娘,论出身他可比当今的太子殿下还要高贵。


    乾安帝已下旨让他迎娶南楚的和亲公主,可一个战败的敌国公主自然不能做荣王的正妃,乾安帝和贵妃一直在暗戳戳给他物色正妃的合适人选,这几乎是京城里众人皆知的秘密。


    而说到选妃,这里面的门道多得很,不是那么容易能定下的。


    如今贵妃家权势滔天,荣王又有了南楚皇室做衬,这位正妃若是出身太高,荣王势头便会压过太子,于朝局不利。


    关夫人的玲珑心肠早就有了计较,当下只眯眼一笑。她拿不准别人是否能做荣王妃,但自认她这个无依无靠收养来的的表甥女就挺合适。


    荣王其人二十有一,年纪也不小了,是因醉心军务才尚未娶妻。虽然听说他把神策军整得乱七八糟,但总之,醉心军务却是不假。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他对哪家小娘子有意,甚至都没见过他主动和哪位姑娘说话,如今虽然和顾曾搭腔是找上了她的麻烦,但好歹是主动说话了不是?


    都说少年人的情动只在一瞬,谁知道这麻烦会不会找着找着就变成横生的爱意了呢?


    关夫人一向精明,算得清楚,相比荣王殿下,那唐鸿雪不过区区一千牛备身,该舍弃时便断不能再留。


    顾曾被荣王拦住,心知除了应下比试这一条路外,没有别的选择。


    她不觉得自己会输,可若真是赢了荣王,以后的日子想必免不了鸡飞狗跳。她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不想一朝出了风头便暴露了真实身份,若再有那有心人顺藤摸瓜将林霜和傅岚牵扯进来,便是大大的得不偿失。


    可她隐隐又有预感,乾安帝把她弄到京城来的目的就在于此,那她还有何躲躲藏藏的必要呢?姜祐珣叮嘱她要他们见识见识西北军的风采,是否早就料到她此刻的处境了呢?


    若真要一鸣惊人,今夜正是绝佳之机。


    顾曾只犹豫一瞬,会心一笑,小宸王从来不轻易允诺什么,他既说会护她安虞,那便一定会。如此,她只需负责闯下一堆烂摊子,统统丢给他收拾就是。


    她心一横,展臂行下一礼:“请荣王殿下赐教。”


    荣王冷笑一声,取下背上的大弓,眸间满是桀骜:“身姿不错,倒教本王看看你有几分几两。这弓冷硬,你身形纤细,能拉得动么?”


    顾曾默不作声地接过那把比她半个身子还长的雕龙角弓,振臂一拉,弓身微微蜷曲,指尖抚过弓弦时发出一阵脆鸣。


    “好弓。”她笑道,“殿下请让人布侯吧。”


    荣王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他这把神弓相当硬,挽满时能透甲破盾、百步穿杨,想不到竟被这女子轻松驾驭,心中更加觉得她来路不明。


    宫人知道荣王好斗,不敢有怠,忙把楼下庭院的闲杂人等清空,将那绣着巨蟒的侯标放置到了寻常的三倍远。


    荣王板起脸,明显认真了起来,手中抄起一支白翎箭,双臂缓缓拉出一个满弓,引得众人侧目叫好。


    箭身“嗖”的一声离弦,他却微眯起眼睛,眼中未见笑意:“这位娘子,兽首两只眼,本王与你各取一只,谁先失手便算作谁输,如何?”


    片刻后,宫人的叫好声远远传来:“中了,荣王殿下中了巨蟒右眼!”


    顾曾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只觉有趣。荣王殿下千挑万选,选了个她最拿手的技艺,她自然不能让他失望,遂冷冷一笑,也抄起一支箭:“奉陪到底。”


    她一把将弓从荣王手中夺来,堪称蛮横,只隔着幂篱瞄了一眼,刹那间便射出一箭。


    箭身激起疾风,微微卷起幂篱下摆,顾曾不待宫人传讯,只将弓在指上轻巧地打了个转,像挽剑花一样递还给荣王,笑道:“殿下,看来要再比一局了。”


    话音刚落,便听宫人尖利的声音传来:“这位娘子中了左眼!”


    围观的诸人目瞪口呆,大部分人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挽弓的,只觉她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没想到在准头上居然也如此之高。


    荣王面沉如霜,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其实在他看来,自己已然输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小娘子比武已是胜之不武,虽同样中彩,挽弓却不如她利落,而她甚至还戴着幂篱。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眸间的寒意更甚。


    四下寂然无声,只有姜礿还敢在这种时候拊掌大笑:“实在是精彩,竟然是平局,这位娘子好样的!四哥你羞也不羞,快继续比,我还要看。”


    姜礿这种被宠坏了的混世魔王,若不合了她的意怕是能闹得天翻地覆。荣王正好也有意试探这位神秘的幂篱娘子的底细,便沉声招呼宫人:“侯标布得再远些,布三个,再放个纸鸢上天。”


    宫人依样照做,有几个看热闹的公子哥揉着眼睛惊叹道:“亲娘咧,这也太远了,我都快看不清侯标上的兽首了。”


    依旧是荣王先行,他不敢懈怠,箭无虚发,次次有准头,每支箭皆正中兽首的右侧眼球,引得满堂喝彩。


    只是在射那纸鸢时,好巧不巧有一阵疾风穿过,将天上的纸鸢吹偏了几分,他这一箭便只射中了鸢尾。


    虽然满座皆赞他英武,甚至还有人说要为他赋一首《箭论》,荣王依旧好一番捶胸顿足,忿忿地撂下弓,面色阴沉得可怕。


    顾曾接过他手中的弓,见着他在一旁如顽劣小孩一般发脾气,火上浇油地讥笑道:“殿下输不起么?”


    荣王怒道:“谁说本王会输?!”


    顾曾冷笑一声,凭心而论,她承认他的箭术可称上等,但是想要做她的对手是远远不够的,起码得去西北战场上滚上几圈才勉强配吧,但转念又一想,人家是皇子,又不用真上战场,秋猎时出出风头,够用了。


    既然已得罪了这位殿下,顾曾打算得罪得再彻底一点,到时候托姜祐珣救她时,说不定还能看看宸王大战荣王这出戏,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她铁下心要打压荣王的傲气,遂将那弓于空中一抛,竟当空换了只手,这次用右手持弓,左手则反手抄过五支箭羽。


    荣王果然面色一变,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你……”


    顾曾没理他,旋身而动,幂篱下白纱翻飞,清楚无遗地露出她的杀气凌然的一双眼,而她无知无觉,眼中只有雪亮的箭尖。


    荣王却莫名愣怔了一瞬,顿时羞惭得无处遁形。他听声音便猜测她是个年轻的小娘子,却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年轻,还带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傲气,再去细看之下,她甚至还有点意料之外的好看。


    姜礿哇哇大喊:“这位娘子姐姐,你骗人!你明明俏丽得紧,才没有花妆!”


    顾曾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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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纱飘荡,她手中三箭连珠而发,侯标上顷刻应声而响,传来了三声沉闷的中靶音。


    而后她纤腰一展,身躯向上微扬,手中余下的双箭已分别对准了纸鸢的双眼。


    荣王这把弓果然硬得很,弓弦挽得太满,她的右臂已紧绷至微微颤栗,携着一阵隐痛,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她早就苦练了左手的技艺。


    晚风拂过,纸鸢随风上下挣扎,似是不愿成为她的猎物。


    顾曾即刻便调整了方位,双箭齐发。这也是为何她觉得荣王的箭术还不够格,在战场上,没人会干站着等人来射。


    所有人都看得痴怔了。


    箭身恍若化身两只白鸟,啼鸣而去,分别洞穿了纸鸢的双眼。一支稍低些,撞到了宫墙处的琉璃瓦上,发出一声清亮的铮鸣;另一支则堪堪擦着院墙,朝宫门外去了!


    “哎哟坏了,光想着出风头,力气用太大了。”顾曾心道,“虽然这箭已经泄了劲,但总归还是能伤人。若是真伤了人,也不知姜旬能不能把我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


    关风遥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关夫人更是惊得下巴要掉到胸口。


    荣王的武艺是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尤其在箭术上的造诣堪称出神入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中败下阵来?


    事已至此,关夫人的首要任务已不再是去“帮助”顾曾俘获荣王的芳心,而是去细细调查她的来历,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或是带她去大慈恩寺好好拜佛,请长老师父们瞧瞧她是不是染上了什么邪祟,才得了什么“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异能。


    在姜礿的拍手叫好声中,顾曾故意清了清嗓子才敛衽颔首,对荣王抱拳,语气一点也不谦虚:“殿下,承让。”


    “好、好……”荣王不知自己是气恼还是什么,只觉胸口中仿佛有万马奔腾,连喘了好几口气也没说下去。


    他本想说“好你个敌国奸细”,但转念一想,就算人家娘子胜过了他,他也并无怀疑她的证据,此事若真闹到皇帝那里,保不准他还要挨上一顿臭骂,那岂不是更加丢人。


    顾曾轻声一笑:“多谢殿下夸奖。”


    荣王气得几乎嘴歪眼斜:“我我……我没在夸你!”


    “荣王殿下,”顾曾不知收敛地一笑,敲了敲他先前撂在案上的那把佩剑剑鞘,语气略带讽意,“这神策军的将军剑太过贵重,殿下敢送,小女可不敢要,还请殿下收回,日后也莫要逢人就‘送’剑了。”


    “你……!”荣王面色通红,心知自己输得彻底,不仅比试比不过,在和人吵架这种事上,他也远远不如这牙尖嘴利的小娘子。


    他定了定神,一边想着老皇帝雷霆大怒的脸,一边找回了点身为皇子的尊严,决心效仿皇帝礼贤下士,可是眉宇间的傲气可以脱去,脸上的一番复杂神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半响,荣王终于肯认输了,却没收回将军剑,只颇为生疏地行了一道揖礼:“是本王失敬了,敢问娘子尊名。”


    此刻恰听宫外传来几声“笃、笃”的打更音,天际的云散开来,露出高悬的明月。


    月光似琉璃,清亮又澄净。


    顾曾正要答话,宫门处却蓦然走来三个人影,一人气急败坏走在前方,两人闲庭信步跟在后头。


    隔着老远便听当头那人叽里呱啦骂道:“滚出来!是哪个狗娘养的龟孙暗箭伤人,想要你爷爷的命么?”


    他身后一人身着墨蓝长袍,颇为沉静古朴,一手负于身后,另只手执折扇,悠悠一笑:“楚兄啊楚兄,明明是你自己走路非要往那箭上撞,怎能怨旁人?”


    先前那人怒道:“程怀瑾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曾挑了挑眉,心道:“程怀瑾,那不是程容与的哥哥么?那他身旁那个人……”


    下一刻,如获至宝的姜礿已提着裙摆飞奔迎去,口中大喊:“容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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