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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铁门

作者:雾沉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千匪徒在自家老巢被偷袭,前有大军后有高山,跑也跑不掉,只好被迫和安宁军开战。


    他们要人有人,还占据地形优势背水一战,安宁军则胜在出其不意,大军分成几路包抄流窜的山匪,如洪水一般迅速席卷了整座匪寨。


    贺向笛在中路盯着全局,林霜则救人心切,领着一路人从西边的山道蜿蜒而上,直奔匪寨后方而来。


    安宁军早就知道这帮山匪在这横行无忌,但是没办法,剿匪要费太大力气、花太多钱,这帮贼寇又和兔子一样,年年都要冒一窝新的出来,杀都杀不完,剿匪这种事冤大头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


    象征性平了两个山头之后,安宁军索性便和他们议和:我不剿你,但你也别太过分,抢到的东西还得分我几成。


    两股势力就这样相安无事并存了许久,直到最近,贺向笛收到京城加急传令,命他护好来西南府出游的程二公子——出游怕是什么借口,视察才是正经要事罢!


    贺向笛全力戒备准备大张旗鼓迎接一番,可是信都到了好多天了,各个关隘却没见到程彧的人影。他这才慌了神,明白自己想是摊上了大事。


    安宁军的密探迅速分散到整个西南府,日夜搜寻,仍是没能找到程彧的踪迹,就在贺将军准备北上负荆请罪之时,有探子来报,说万春镇里有个小乞丐拿着个大得吓人的东珠,应该就是传说中皇帝当年赏给二公子的那斛从东瀛进贡来的神物。


    贺向笛稍感欣慰,一口气还未喘匀,与此同时,万春山十六洞这边也报出异象——这帮闲人素日就喜欢在山里打洞,如今几乎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往万春镇方向杀过去了!


    他几乎要被这群没脑子的蠢猪气死:“贪得无厌的山匪活腻歪了么,居然抢到程二公子的身上来了?”


    气急败坏的贺将军恶向胆边生,也不顾什么和山匪的友好协议了,立即动员了三万安宁军来剿匪。


    三千匪徒又如何,他点了三万人,难道还能打不服这帮龟孙子?


    大军赶来的路上恰好遇上心急火燎的林霜,贺向笛听说程彧还被这帮龟孙给绑回了寨子里,当场破口大骂三声“狗贼乱我河山,欺人太甚”,拎着大刀急冲冲地就前来寻仇。


    他知道十六洞这群山匪的规矩——长得磕碜的,直接剁了喂狗;长得有点姿色的,就轮流玩直到腻了为止,且男女一视同仁,绝不放过一个。


    二公子模样俊秀,谪仙般的人物,落到他们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贺将军亲自上阵,想到自己的仕途可能就要这般断送,已是杀红了眼,全然不顾寨头那摇得起飞的白旗,命手下的兵源源不断地涌上前方。


    顾曾背靠石室出口,听着外面响彻山谷的喊杀声,显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她晃了晃泛着寒光的刀刃,似乎是在催促:“二公子,还不动手么,在等什么?”


    程彧将流纹刃插回袖袋,苦笑一声:“阿曾,你好生伤我心。我又没疯,杀你做什么?”


    顾曾却不领这个情,朝躺在地上的白望农扬了扬下巴:“那你杀他做什么?”


    “因为他该死。”程彧冷冷撇下一眼,“这位白大人在京城为官十余载,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无恶不作,我杀他何错之有?”


    顾曾:“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程彧道:“那他和人串通好,一路上给我的食膳下毒,想让我不明不白死在西南,再以此要挟安宁侯协其为虎作伥,除掉程家这个政敌,也不干我的事么?”


    顾曾犹豫了一瞬,仍是没放下刀。她本想问他毒解没解,但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怕是一早就发现了端倪,根本就没中毒。


    她有些恼自己这不合时宜的仁义,说出口的话刻意带了几分刺:“要挟安宁侯……你有那么大面子么?”


    即便她口中如是说,心中仍是信的。外界流言道,皇帝对程家二公子宠爱之至,远胜大部分皇子,若以他相挟,安宁侯不见得不会有所忌惮。


    “阿曾,我自然还有别的私心。”程彧顿了顿,迎着她锋利的刀刃走近两步,悄声道,“陛下派他来西南,可不是来赈灾的,他让他来此寻人……”


    顾曾心里陡然一个激灵,身上不寒而栗,已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寻谁?”


    程彧不慌不忙,神秘兮兮笑了半天,才道:“你猜?”


    “……”顾曾被他的大喘气吊得胸口快炸了,狠狠瞪他一眼,“爱说不说。”


    程彧歪头瞧她,一双桃花眼已经笑成了个弯弯的月牙:“寻已故上将军傅昙的独女,傅无隅,你可认识?”


    顾曾心里“咯噔”一下,多年后再闻此名,她浑身如堕冰窟,心脏不安稳地砰砰乱跳,四肢几乎动也不能动,好在做了多年将军,气势还是在的。她面上毫不改色,仍是清清冷冷的,一呼一吸间,只轻轻咬了咬舌尖,已然镇定了下来:“认识,很熟。”


    还不忘心道:“岂止是认识,傅无隅本人如今就站在你面前同你讲话。”


    “什么?她在哪?”这下轮到程彧诧异了,呼吸连带着一滞,竟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心道,该不会是自己认错人了罢?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顾曾勾了勾唇角:“十二年前,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荒郊野岭了。此事天下皆知,二公子难道不知?”


    程彧一怔,松了口气,释然一笑:“我知,我自然知道。只是白望农这厮很会讨巧,回京面圣定要一番天花乱坠牵连出无辜人士,到时候傅将要倒霉,宸王要倒霉,西北不太平,天下要大乱。阿曾,你说,我有没有必要现在灭了他的口?”


    “二公子才是会讨巧,”顾曾悠悠抬眸,望进他看不出悲喜的一双眼,连连冷笑,“杀了人,还能把自己夸成是为民除害的大善人,天下巧舌如簧第一人,二公子当仁不让。”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程彧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只是她拿不准他说这些话的意思究竟是不是在威胁自己。


    但总之,他肯定是知道的。


    那一瞬,顾曾甚至有了个荒唐的念头——她该不该在这里把他也灭口?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顾将军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用这种方法来保全自己,简直为人所不齿。杀了一个程彧,还会有千百个程彧来试探,难道她还能把所有人都杀掉么?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让皇帝知道当年她是假死,欺君之罪,大不了掉个脑袋下去陪爹娘,没什么可怕的。


    顾曾原以为自己内心这点阴暗的挣扎被隐藏得很好,可程彧内心的敏感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像只小鹿般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半步,低声道:“阿曾,你刚刚的眼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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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


    “这就可怕了?”顾曾仰面笑了笑,“你……”


    一句话没说完,她的余光已经瞟到了一个大吼着舞着铜锤呼啸冲来的山匪,褪到一半的杀气还没全消,身体已经先神智一步做出了反应。


    “有什么话……”她当胸一脚把那人踹下石阶,长刀一劈,血溅三尺,恶狠狠道,“待会再说。”


    话音未落,又有人张牙舞爪袭来,顾曾手腕一震,刀背横扫过三道黑影,右臂此时却倏然剧痛,横刀“锵啷”一声落地,再起身已失了先机,登时险象迭生。


    眼看这右手是指望不上了,左手更是个花架子,她反手将长刀楔入铁门缝隙,以腿为攻势,一脚一个,将两个山匪踢到了亘在空中的刀刃上。


    顾将军踹开抽搐的山匪,深知独木难支,转头对一旁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的程彧吼道:“臭小子,不是会用兵器么,快出来帮忙,难不成是在等着给我收尸?”


    程彧在石墙上左敲敲右抠抠,总算摸到了个隐蔽的铁环,用力全力,那环扣猛地崩开,带出一段腥臭的铰链。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已跃到顾曾身前,挡住了几柄砍来的大刀,昏暗的石室外霎时火星四溅。


    “阿曾,你先进去。”他反身踢开卡在门口的横刀,左手连揽带推把顾曾又弄回了石室中。


    “……”顾曾铁青着脸道,“我是叫你同我一起杀出去,没让你在这做窝。”


    程彧笑而不语,横刀碎星般划过,抢得了半个身位,刀柄迅速在石壁某处一撞,一扇满是锈迹的铁门自上方如雨幕般坠落。


    几十号山匪刚赶到就被隔在了门外,对着那厚重的铁门又捶又砸,缭乱的叫骂声犹如鸦鸣。


    “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顾曾捏着眉心,说道,“把自己锁在牢里就万事大吉了么?”


    程彧得意洋洋:“放心,我套过话了,钥匙只有他们以前的老大知道在哪,现在的老大还没摸清楚门路呢。”


    “妙啊,”顾曾冷笑两声,真诚道,“所以敢问二公子,我们一会儿怎么出去?”


    程彧在火盆旁选了个没溅血的地方,枕着胳膊躺下,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阿曾,你也累了吧,先睡一会,这里是当地最大的贼窝,贺向笛恐怕一时半会攻不下来呢。”


    透过铁门犹能听到门外的山匪止不住的喝骂声,还有人试图撞门而入。


    门外人想进来,门内人出不去。


    顾曾这一身蠢蠢欲动的好战心被程彧强行掐灭,心中惊惧未定,倚在一旁石壁喘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倦意渐渐袭来,而程二公子就跟算准了一样,合着眼拍拍身旁铺着鹤氅的空地,说:“快来吧阿曾,给你留的上风口,床也铺好了,保证暖和。”


    顾曾有种想把他脑袋踩住跺两脚的冲动,但是如今身家性命还得靠人家的面子来救,只好默默咽下这口气。


    柔软光滑的大氅将她裹住,衣上传来淡淡的艾草香,门外的人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叫嚷砸门,眼前是凹凸不平的石室顶,火光肆无忌惮地于上起舞,勾勒出一副古老又模糊的岩画,而不远处,还有个躺得四仰八叉的尸体。


    火把噼里啪啦跳出最后几颗火星子,灭了。一丝幽柔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落。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那就一定是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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