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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雪中客

作者:灬洛杨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跨下马车,她紧了紧披风,顺着山路前行,刚转进山口,眼前的峰雪连成一片,不免有些晃眼,唯有山间点点红梅与之交相辉映。


    “呀,小姐,你看。”玲珑眼尖的瞧见了远处一块巨石上站着一个赤足女子,发髻凌乱,孝服单薄,正抬头仰望着天,一动不动,像是被冻住的冰雕般。


    林溪将手指放到唇边,又仔细瞭望,犹豫半晌,低声说“去车里把毯子拿过来。”


    “可是,此地偏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她有些担心。


    “没事,她一个女子,都没有发现咱们,快去。”玲珑应声而去。


    “有如此美景相伴,想必死而无憾吧,从这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头骨碎裂脑浆从眼中崩出,极有可能瞬间死亡,但若运气差,在濒死过程中,你会感受到骨头穿破肉皮带来的疼痛,肋骨穿破胸腹、刺透肺部会让你呼吸困难。”


    她前行两步,直到望见不见底的悬崖顿住脚步。“然后,你的舌头会不断尝到碎肉带着浓血的腥味,还有嘴里整排的牙连着肉,半零不落,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七窍流血,血尽而亡,所以跳崖是最痛苦的自杀方式之一。”


    白衣女子有了些许反应,低下头往崖底望去,又前进了一步。“姑娘是想劝我吗?”


    她顿了顿“不想,不过我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


    女子笑了笑,凌乱的发已经被她的泪水冻结在脸上“还有什么比屈辱的活着更痛苦的吗?”眼中充满绝望。


    “你受了什么委屈我不知道,只是你就这么死了,想必你的仇人做梦也会笑醒的。”


    “我……”


    “这有颗穿肠毒药,药效凶烈、起效甚快,快到你都来不及感觉到痛。”她从怀中的瓶子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托于掌心,将药递出,但却未看那女子一眼。


    “你,你为何要帮我?”


    “你误会了,我不想帮你,是想用它换一段故事,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妨讲与我听听,雪中清冷,乐一乐也好。”玲珑抱着毯子跑回来就听到她的这番话,这哪是救人,分明是往别人伤口撒盐,推别人去死。


    “你…”女子的头微微转向林溪,通红的脸上只剩一对眼睛在动。


    “怎么,不愿吗?还是没想好?我劝你一句尽快做决定,要么跳下去,要么退回来,否则不多时,我敢保证你会生不如死。”林溪轻蔑的一笑。


    “可活着又能如何,我报不了仇。”


    “就算不能报仇,但总能尽孝吧,看你的样子是全家都死了,他们坟前谁去祭拜?异地而处你作何感想?死太容易了,一头栽下去就是了。”玲珑实在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


    “可是,如今家破人亡,我更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就算我不跳,也会被冻死。”


    “你想死我不拦,这粒药送予你,随时想死随时吃,换你一个故事。”说着示意玲珑把毯子裹在她冻得通红的赤足上,把自己的披风扯下来披在女子身上,让家仆扶她往马车走去。


    “去清风院。”这是她给药铺取的名字,连着药铺旁还有一处空置的院落,两处相邻她便一起盘下,清风院有前堂中厅和后院,后院分又分三院,这种格局作为药堂她很是喜欢,毕竟师父回来也有了栖身之地。


    “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是做人要知恩图报,既然你接了我的药,就说明你愿意与我做交易,既然应了就莫要食言。”


    溪抱着桐木药箱刚拐过影壁,刘忠便从回廊闪出来,老管家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子,从袖中取出半截拜帖金边“春夫人差人递了三次帖子,说要给王妃磕头贺岁。”


    “哪个春夫人?”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哦,是朝露院的夏娘子啊。大可不必了吧,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赏。”


    刘忠想要上前接过药箱“按规矩,妾室正月初一该来正院奉茶……”


    “我不喜饮茶。”她解下腰间绣着金灯花荷包掷过去,碎银撞得哗啦作响,“劳您跟她说,那曲颈琵琶的孤柱该用辽东松胶粘。”


    青石板上忽然滚过雪粒子,她拎起药箱就往角门跑,“冷霜的脚趾再耽搁就保不住了!”


    刘谦从甬道转出时,正瞧见林溪的杏色裙裾消失在马车帘后。他弯腰捡起遗落的艾绒香包,嗅到里面混着三七与冰片的辛辣“怎么这么野?她近日在忙些什么?”


    “回王爷,王妃这月赏了不少赏钱,足足有五十贯。”刘忠掂了掂荷包重量,金线绣的大雁只有半边翅膀,“前儿厨房李嬷嬷拦着不让用瘴草熏肉,也得了半吊钱。”


    他望着青帷马车碾过冰辙,“去库里取两匣老山参送到清风院。”


    北风卷着刘忠的答话散在雪里“老奴只听说,昨儿王妃拿陪嫁的羊脂玉镯换了三车陈年艾草。”


    药箱铜扣的叮当声渐渐远了,混着车衡新挂的除岁铃,在腊月末的风里撞出清越的声响。


    清风院的药香裹着炭火气,林溪跪坐在青竹席上,指尖轻触冷霜肿如紫茄的脚趾。火炉上的铜壶咕嘟作响,当归混着艾草的苦香漫过悬在梁间的干药束。


    “玲珑,取三钱红花粉兑入雪水。”冷霜疼得缩回脚踝,溃烂处渗出黄水,她用银针挑破水泡,三阴交穴扎入的毫针尾端轻颤,将铜盆里浮着冰碴的药汁淋上伤处,冷霜咬住玲珑递来的软木,额角冒出细汗。


    “小姐,这冻疮膏现在要涂上去吗?”玲珑旋开青玉盒,膏体泛着琥珀光泽。


    她摇头,将捣烂的紫草泥混入鸡子清“溃烂处需先拔毒。”食指按揉涌泉穴,冷霜脚背青筋突起,暗紫色淤血顺着银针孔缓缓渗出。


    一番折腾之后她长出一口气,“玲珑,上药,让她歇着吧。”拿起药箱转头离开。


    冬日暖阳洒向地面,融化了前日的积雪,却让路变得更加难行,林溪主仆再次赶往清风院给她换药的时候,抬眼正瞧见她正在盯着那粒黑色药丸。


    “姑娘,你可好些了?还疼吗?”玲珑率先走到床前,出声唤她,冷霜略显呆滞的眼神望向门口,欲言又止,沉默的摇了摇头。


    “别问了。”她掀开毯子检视伤口“玲珑这瓶药涂在红肿凸起的地方,别触碰到伤口。”


    她接过药“小姐,不得不说你真是学医的天才,咱们不用等叶师父了,你就能开方救人了。”不停的朝她点头。


    “那是,书不能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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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不能白看,师父不能白教,但,我可不能坐诊。”这一点林溪还是很骄傲的。


    “我叫冷霜,家父冷苍寒,祖上世居秦州以押镖为生,家道中落,爹娘就带着我在庐江往历阳、晋熙的路上讨生活,一个月前南梁郡守派人在当地找镖局,并承诺有高额报酬,细问之下才知是军粮,谁想在路上车被毁,粮被劫,人被杀,还没等我们找官府讨要说法,他们就派人上门想要灭口,娘为了保住我舍了自己。”她的声音低垂隐忍,压抑着满腔悲愤。


    玲珑轻抚她的双肩表示安慰,“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寻死?”


    “我怕被他们抓到,想到我娘生前曾遭其凌辱,我就算是死也不想留下全尸。”她眼中的泪滑落,手上死死的捏着那粒药丸。


    “我都能看出此镖蹊跷,当真也是人为财死…”林溪的手没离开过炉上的药罐,她似在犹豫着该加什么药。


    “爹爹曾有怀疑,也问过上封他们说战事吃紧,兵士们都派到战场上去了,而且不仅我家,孟叔叔秦叔叔他们都接到了一些,家里实在是难,爹想让我们过个好年……”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间的苦又岂止是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不是明智之举。”林溪淡然的开口,情绪上毫无变化,不解的看着流着泪的玲珑“你跟着哭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爹爹并非贪财之人,实在是,实在是…”冷霜急急的开口想要解释。


    “你不必急,我没有资格责怪谁,只当是听了一个故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把手里的药扔进药罐搅拌。


    “小姐,你怎么这么没心肝,看冷姑娘哭的,你就别说了。”


    林溪并不理会,突然转头对冷霜说“那么,你现在还想死吗?最好早点告诉我,免得浪费这么好的药材。”


    “我,我不想死,但是,家里就剩我一人了,报不了仇也没脸苟活于世。”她用手背擦去泪水,脸上的裂伤渗出血迹。


    “人死魂散,你说的也对,药还在你手里,想死就死吧,故事听完了,玲珑我们走。”她潇洒的起身想要离开,让玲珑一把抓住。


    “小姐,好歹她也是个病人,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她的身世这么可怜,咱们帮帮她吧,好吗?”


    “你倒是人美心善,你帮吧,我不拦着。”她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姐,好歹咱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你又何必老实这么挤兑她呢,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咱们多劝解就好了。”


    “我自己的仇都还没报呢,还有那闲工夫管别人?再说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最讨厌愚蠢懦弱的人,天天寻死觅活的,有这个功夫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劝吧,我走了。”


    “姑娘,”冷霜突然出生唤住她,跪在床榻之上“若是姑娘能帮我报仇,我愿为姑娘为奴为俾,伺候姑娘一辈子。”


    “灭门之仇绝非易事,定……”


    “冷霜知道,人到逆境遇到贵人是我的幸运,只要能达目的,我愿意等,什么都愿意做。”她把头重重的磕在床板上。


    “这还有点意思,且看看吧,我可没承诺过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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