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是真的觉得程野有病。
隔着一个县的距离,千里迢迢、大包小包的就为了过来给他换床单被罩。
但不得不承认,他买的四件套款式比江雪给他选的小熊印花好多了,质量摸着也更好些,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
江时吃完一杯双皮奶,程野的被罩也换完了,每个角落都掖得整整齐齐,比之前那个室友给他套的好多了。
江时说:“你多少钱买的?我把钱给你。”
程野长臂一伸,轻松一抖,被子轻盈整齐地盖在江时床上。他终于满意了,没理会江时的话,而是提起其中一个袋子,稍微开了个口,烤鸡的香气顿时蔓延出来。
“我带了烤鸡,要吃吗?”
江时钱没给出去,莫名其妙地跟着程野来外面吃饭,同行的还有个高新和。
高新和看见程野比他激动多了,眼见程野拎了只烤鸡过来,恨不得跪下叫他声爸爸。
“哥,你是我亲哥,知道我在食堂吃得生不如死,所以特地来犒劳我。”
程野很是无情,“这是给江时的。”
高新和:“……”
他粗神经道:“给小表哥也无所谓,反正他胃口小,他吃剩的我再吃。”
可谓是非常的没有尊严。
这回轮到江时:“……”
程野跟老板要了个盘子,戴着手套撕鸡肉,江时则拿着菜单点自己想吃的烧烤。
他口味淡,哪怕吃烧烤也不放辣椒,点来点去也只点了几串。
点完自己的后,他把菜单递给高新和,“看看要吃什么,我请客。”
程野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他来的时候跟领班预支了工资,暂时还算有钱,但他跑那么远回来找江时已经很不合时宜了,再抢着干别的,别说江时,哪怕是粗神经的高新和都能发现问题不对。
程野把撕好的鸡肉放在江时面前,“我没让老板放辣椒,尝尝看。”
江时把筷子用开水烫了一遍后才慢条斯理地夹了块鸡肉。程野说得不错,味道的确还可以,哪怕没放辣椒,甚至还有点冷,但吃着外酥里嫩的。
高新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表哥,怎么样?好吃吗?”
程野赏了他一个鸡架。
高新和这个年纪和胃口,哪怕程野给他个鸡屁股他也能啃得高高兴兴的。烤鸡没辣椒,他自己找老板要了点辣椒面,边吃边问程野,“程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程野没吃,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江时,“明天跟你们回家,后天走。”
高新和又道:“你在那边怎么样啊?工资高吗?辛不辛苦?”
“还行。”
高新和一听,顿时蠢蠢欲动,“那到时候如果我考不上,就跟你一块去挖煤好了。”
他胆子小,又没什么志向,只想跟在程野屁股后面跑。
程野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他,“别去了,你不合适。”
高新和不服,还想再说什么,江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大表弟,你以为这种工作谁都能做?先别说你能不能干,如果到时候你爸知道了,估计能把你腿打断。”
高新和:“……”
高新和缩了缩脖子。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的菜上来得很快。江时不要辣椒的那几串单独放在一边,和程野跟前的比着,颜色又淡又素。
江时吃了两片土豆,鼻尖飘来辣椒辛辣的味道,辣里混着着香气,越吃他嘴里的土豆越寡淡。
他忍不住伸出胳膊肘碰了碰程野,“给我尝一点。”
程野换了双干净的筷子,从跟前的碟子里拿出一串土豆片,他把上面的辣椒刮下来,只留了一点,有辣味,但不至于让江时受不了。
江时接过他递过来的土豆片,先是谨慎地闻了闻,再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不怪他挑食,主要是江城那边的菜都很清淡,越是清淡的菜往里面加味道重的调料气味就格外明显,辣椒的味道也怪怪的,辣里面还带着奇怪的甜味。
但林城这边不一样,这边口味重,做什么都要放辣椒,随便走进一家餐馆,最先飘出来就是辣椒香味。
闻的时间久了,江时不吃辣椒的心开始动摇。
江城的辣椒带给他的冲击力很大,在咬下土豆前江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入口的滋味和他在江城吃到的完全不一样。
很单纯的辣味,带着点呛香的口感,然后是花椒的麻。
江时没吃过辣,哪怕土豆上面的辣椒大部分被程野弄掉,但他还是没忍住被辣得轻轻“嘶”了一下。
程野侧过脸望他。
穿着校服的少年捧着水杯喝了口水,眼睛里带着点水润的光泽,抿着唇感受着上面的滋味,又接着吃了口。
江时一口土豆一口水的吃完了,吃完后唇色比以往的都要深。
他缓缓吸了口气,察觉到身边靠过来一个人,明明没有挨着,但男生蓬勃的热度却隔着衣服传了过来。
程野微侧着身,宽阔的肩背几乎把江时笼盖。他比江时高,说话时垂着眼,盯着他被辣得有些泛红的唇,声音低低的,“还要吗?”
江时捧着茶杯,舌尖从唇瓣上刮过,带起水光。他又开始轻轻地吸气,喝着茶摇头,“不要了。”
太刺激了,他得缓缓。
他没等到程野的回答,有些疑惑地朝旁边看去。
逆着灯光,程野的眼睛很幽深,凸出的喉结在江时看过来时滚了下,拿着竹签的手背上鼓起青筋。
他像是在克制什么,但在江时看过来时又蛰伏了下去,只留下木讷的皮囊。
程野脚尖抵着地板,一用力,椅子往后挪。他和江时拉开距离,吃完了剩下的东西。
-
程野晚上跟高新和挤在一起睡,第二天三人一起回了家。
江雪知道江时要回来,提前洗了只腊猪脚,江时到家的时候才刚放上锅。
她绕着江时看了圈,“怎么样?新学校习不习惯?同学好不好相处?”
江时什么东西都没带,背着个书包就回来了。他把书包往门口的椅子上一丢,人顺势就窝了上去,半阖着眼,懒洋洋地回答江雪的问题,“还行,习惯,没相处。”
他这副没骨头的样子看得急性子的江雪想骂人,但一想着他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又给忍了下去。
她眼不见为净的把江时的书包提进去,“你和新和一起回来的?”
江时感受着正午太阳落在脸上的温度,打了个哈欠,“对,还有程野。”
“程野?”江雪转身,“程野回来了?”
“嗯,他们周末放假。”
江雪闻言顿了下,“那你有喊他来我们家吃饭没?”
江时的腰越滑越低,不到几分钟,被初春的太阳融化在了椅子上。
他像只困倦的猫,太阳一照,整个人开始放空,江雪说完,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不解,“我干嘛要喊他来我们家吃饭?”
江雪瞪了他一眼,“他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吃饭?再说了,他之前照顾你那么多天,你喊他来吃饭不是应该的吗?”
道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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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道理,江时稍稍支起一点身子,“明明是他撞的我,他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我不找他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已经算我善良了。”
江雪:“……”
这死孩子。
她把江时从椅子上拉起来,“我现在就淘米做饭,你去喊程野来吃饭。”
江时很不乐意,“喊他干什么?再说了,不是有高新和吗?他说不一定去高新和家了。”
江雪:“他去哪家那是他的事,我们喊不喊那是我们的事,总不能让人说我们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在江雪的怒视下,江时只能去程野家。
三月初,虽然还有点冷,但已经开始升温。天一晴,就开始刮风,路边的樱桃悄无声息绽放。
风从山谷穿过,掠过山川草木,给沉寂的大地带来春的希望。
程野的家依旧破旧,门口的红色油漆结了痂,生出麻麻赖赖的裂痕。
门口卸掉的大门被粗糙地安装上去,风一吹,咯吱咯吱的响。
江时站在大门前喊了两声程野的名字,没人回应他,倒是屋子侧边的小院子里传来哗啦的水音。
他停顿了会,绕到屋子侧边。
午后光线刺眼,一米八几的少年站在樱桃树下,肩背在阳光里舒展。肩宽、腰窄,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蓬勃热意,迎面兜了瓢水。
下一秒,似乎察觉到什么,程野回头,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江时。
江时:“……”
这画面该死的有些熟悉。
他正想转身,眼神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扫,看见了程野腰腹上像蜈蚣一样盘踞的伤口。
……
院子里的樱桃树很大,花苞半开,目光越过纵横的枝丫,顶上就是蓝天。
江时揪了朵樱桃花,指尖从花瓣上碾过,染了一手的汁水。
他松开手,问程野,“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程野洗澡洗到一半,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被江时撞到,只能临时套了件T恤上去,衣服的领口洇湿一片。
他老实道:“前两天矿洞坍塌,为了救一个工友,不小心伤到了。”
江时:“那上个星期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说?”
程野回他,“不重要。”
江时想,是伤不重要还是他不重要?
下一秒程野就道:“伤不重要,死不了。”
江时:“……”
他又不傻,那么长个疤,也不知道当时伤口有多深,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忍不住道:“塌了就塌了,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还救别人,真当自己是英雄呢。”
程野坐江时对面,看阳光落在他脸上,风把他头顶的樱花吹得摇晃,落在他脸上的光也开始摇晃,像细碎的金,揉碎了贴着他。
他开得比头顶的樱花还要艳丽。
王刚是他刚进矿时被分来带他的师傅,他这个人性子温吞,老实巴交的,话还多,平日里休息的时候就跟程野絮絮叨叨地说他家的事。
说他给人装修房子从二楼摔下去断了一只腿的媳妇,说他被骗了一万多的钱,说他正在读书的三个孩子……
腹部的伤有点疼,程野换了个姿势。
“我不是英雄。”他道:“只是……”
只是王刚说起他三个孩子的时候,眼底的光是那样灼热。从小到大,没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所以在王刚滑下去的时候,程野忍不住伸出了手。
可当断裂的木板插进他腹部的瞬间,他又后悔了。
他死了,周末谁去看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