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没有慕昭然带上她,叶离枝也会在她们离开南荣不久后,便从将军府中出逃,一个人跨越南境,到达中州,前往天道宫所在的天都玉京,最后不知因何机缘而被灵尊看重,亲自将她收入了天道宫内门之中。
其实,在进入天道宫之前,慕昭然和叶离枝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叶离枝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毫无瓜葛,连她的衣角都够不到的陌生人,更没有机会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她之所以会派人阻挠叶离枝,也只是因路途无聊,又三番四次听到叶凌烟提及她那个可恶的庶妹,说叶离枝偷了她的东西,从将军府里逃走了。
叶凌烟用一个从民间搜罗来的小玩意儿,一种用铜丝掐成的九连环讨得她的欢心,要走了圣殿长老留在她身边的两名元婴灵使,去帮她捉家贼。
慕昭然为了给好姐妹出头,想也没想地便一口答应,她当时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系统说,因她前世百般阻挠,使叶离枝在进入天道宫的途中屡遭凶险,落下丨体弱之症。
显然,是将这个罪责算在了她头上。
慕昭然虽然迫于系统任务,将叶离枝带上了车,但她并不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她顶多只能算是受人蒙蔽,误信谗言罢了。
亦是因为上一世派出去的两名灵使,到最后都没能回来,明显是遭遇了不测,这才导致慕昭然从开始便记恨上了她。
前世积累的种种仇怨难以消解,现下慕昭然看叶凌烟不顺眼,看叶离枝更是恨得磨牙,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一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叶离枝被她看得越发惶恐不安,试图解释道:“殿下息怒,我、我今日并非私逃出府,是小姐出门时,有东西落下让我给送来……”
她将东西送到之后,本应该立即离开的,可那从祭坛上走下来的身影实在太耀眼了些,让她躲在车厢阴影处,不由多停留了一会儿。
很显然,叶离枝的解释和慕昭然所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慕昭然对她怎么出府来的,并不感兴趣,只拖长音调“哦”了一声,打断她的话,继续道:“这么说来,你不想去天道宫?那好吧,我这就叫人停车,让叶将军把你送回府去,最好打断你的腿,用铁链锁起来,叫你以后再无法踏出将军府一步,怎么样?”
慕昭然想象到那个画面,唇角不由向上飞扬,心情分外愉悦,竟先把自己说得蠢蠢欲动,按捺不住地想要就此执行。
她的表情戏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恶意,全然不似玩笑。
叶离枝憋红的脸颊在她的话语声中一点点惨白下来,膝盖往下一折,便软软地滑跪到了车厢的绒毯上,俯首道:“求殿下恕罪,我……”
她咬了咬牙,承认道,“我想去天道宫!”
她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冷冰冰的将军府中,在那一座四四方方的高墙内,父亲无视她,主母憎恨她,叶凌烟稍有一点不顺心,就会来找她的麻烦,她每一日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府中的奴仆都不如。
就连今日,能从那一座铜墙铁壁一样的将军府中出来一回,亦是她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的这么一个机会。
若是再被圣女遣送回去,她恐怕当真一辈子都再也走不出将军府了。
大约是慕昭然骨子里的恶意冒得太肆无忌惮了些,她魂魄上的罪印忽然发起热来,刺骨的疼痛从魂魄蔓延至身躯,让她一下软了腰肢,蜷缩到软榻上。
脑海里那个跃跃欲试的恶毒念头,瞬间就被疼痛击溃。
慕昭然疼得攥紧衣襟,大口喘着气,闷声求饶,“好好好,我错了,我反省。”
叶离枝听到她含糊的话音和仿佛忍痛一样的喘息,仰头想要看看她,却又害怕再被她迁怒,只得俯在地上不敢动弹。
慕昭然疼得额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抬手胡乱抓了一串手珠砸到叶离枝身上,催促道:“起来!我既然让你上了车,就会确保你顺利进入天都。”
绯红的玛瑙手珠砸到叶离枝肩头,从她身上滑落下去,叶离枝慌忙伸手接住它,捧到慕昭然面前,感激道:“谢殿下,殿下之恩,我以后一定报答。”
魂魄上的疼痛缓解下来,慕昭然几乎虚脱,绵软无力地打开她的手,嫌弃道:“被你碰过了,太脏,我不要。”
叶离枝纤长的睫羽颤了颤,眸中漾着淋漓水光,就像一尊脆弱的琉璃,被她的话刺得支离破碎。
她捧着玛瑙手珠不知所措,半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不知洗过多少次的棉布手帕裹住手珠,仔仔细细地擦拭过每一颗珠子,隔着手帕又捧到慕昭然面前。
慕昭然第一次切实感受到魂上罪印对自己的制裁,心情正是暴躁之时,对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更加不耐烦,再次挥袖打开她的手,怒道:“我说,我不要了!”
这一次她的力道大了些,袖摆甩动,不慎打到了叶离枝的脸上,袖口的金线刺绣将她的脸颊抽出一条红印。
慕昭然登时一怔,以为又会遭受一道惩罚,慌忙抓回袖摆,害怕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感觉到魂魄上的罪印没有动静,她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方才着急解释的样子太过丢脸,恼怒道:“马上,立刻,扔出去!”
叶离枝在将军府是被作践够了的,曾在寒冬腊月的天气,因被诬陷偷吃了一口主母桌上的糕点,而被人一连扇了二十多个巴掌,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脸上的伤口变成了冻疮,直到开春才勉强长好,留下的红痕过了好几年才完全消退。
慕昭然袖摆打在脸上的那一下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叶离枝只是心疼这一串玛瑙手珠。
这样一串做工精致的上等玛瑙珠,是寻常人家一年的口粮了,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丢掉,可又不敢违背殿下之意,犹豫片刻,见殿下实在气恼,只能遵命地打开车窗,抛了出去。
做完之后,她又退回到角落里,低着头讷讷道歉:“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息个鬼的怒,慕昭然现在只要看见她那一副装模作样忍气吞声的样子,就一肚子火,叶离枝此人惯会装可怜,前世便靠着她这番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勾引了多少人。
连慕隐逸那个狗东西,都被她勾得丢了魂,宁肯背叛血脉亲缘的姐姐。
如果能将她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划烂就好了,看她顶着一张烂脸,还怎么装可怜!
慕昭然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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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咕噜噜地冒坏水,直到魂上的罪印再次发热,虫噬般的刺痛从骨子里蔓延出来,她才惨惨地闷哼了一声,哀叫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想了我什么都不想……”
叶离枝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头,短短时间内,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圣女殿下喃喃着不知在向谁求饶。
圣女捂着眼睛,似乎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身子细细地发着抖,那身华丽的服饰,层层叠叠地裹在她身上,好像轻易就能将她压垮。
“殿……”叶离枝担忧地朝她倾身过去,伸手想要扶一扶她,思及先前她对自己的嫌弃,便又迟疑地蜷缩回手指,小声问道,“殿下还好么?需要我唤医师进来看看吗?”
“闭嘴!”慕昭然恨声道,翻了个身朝向里面。
她算是明白那该死的罪印的发作机制了,她不能动恶念,尤其不能动针对叶离枝的恶念,偏偏她对叶离枝只有恶念。
这就是系统所谓的“相亲相爱”么?
慕昭然不由嗤笑,弯起的唇角又在魂魄的疼痛中撇下去,只能想点别的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努力将“叶离枝”这个人从她脑海里剔除出去。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车厢一震,行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车外传来叶戎高亢的嗓音,询问道:“圣女,太子骑马追出来了,应该是还想和你好好道个别,要停车等一等他么?”
慕昭然攥着软垫的手指蓦地一紧,沉默片刻,翻过来身抬眸看了叶离枝一眼,扬声道:“不停,没什么好道别的,加快速度,赶紧走,勿要耽误正事。”
叶戎也不喜拖拉,慕昭然的回答正和他意,遂扬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行,又派了两人折返回去劝退太子。
车辘的声响逐渐加快,疾风掠过车窗,呼呼的风声也压不住从后方传来的夹着哭腔的呼嚎:“阿姐,阿姐!你等等我,阿姐,我还有话想与你说——”
慕昭然斜倚在软榻上,面无表情地听着那哭嚎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最后再也听不见。
叶戎一直随行在车旁,见她竟连车窗都不愿打开一下,意味不明地说道:“太子喊得声嘶力竭,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相比起来,瑶光圣女倒是沉稳冷静,令人佩服。”
慕昭然魂上刺痛已不知不觉消退,但曾经遭遇的背叛却是刻骨铭心,永不会忘,她冷淡道:“我身为圣女,知道何为重何为轻,杜绝感情用事,这不是应当的么?”
叶戎诧异地偏头看了一眼车辇,透过垂挂的幕帘,隐约能看见里面斜靠的身影,没想到竟然能从这位任性的小殿下嘴里,听到这么一番懂事的言辞。
听说昨日她都还在宫里寻死觅活地不想去天道宫,不想当什么圣女,更不想承担圣女的职责。不过短短一日,她竟想通了?究竟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只是在做做样子?
叶戎浓眉微蹙,眼神晦暗不明地望向前方,语气欣慰道:“如此,圣女定能不负陛下所望,为南荣请回新的承天鉴。”
慕昭然抬眸,死死盯着窗外的身影,斩钉截铁道:“这是当然。”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给他打着“天命”旗号造反逼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