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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作者:美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晚祷的时刻,康斯坦丁也出现在了圣灵堂。


    他几乎是恭恭敬敬地参加完了整场晚祷,这可不容易,祖母去世后他就没有来过正经的祷告会。


    十六岁后他便混迹于军队当中,就像尼古拉这样的出身于典型的东正教家庭的贵族青年,也会在军队那狂热和野蛮的氛围中陶醉,更不用说身体里流淌着哥萨克血液的康斯坦丁,他狂浪不羁、无法无天,唯一做的就是偶尔拎出颈间的十字架,放在唇下亲吻一下。


    晚祷结束后,百姓们纷纷围住了帕伊西神父和几名白发苍苍的长老,康斯坦丁心想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看到沈淙了,下午他和尼古拉出门去镇子上喝了点酒,又去新铸了马鞍,他还找了个裁缝,预订了一块汗垫。


    结束后,尼古拉说要在镇子上潇洒一晚,康斯坦丁可不愿意白白消耗时光。


    在院子里问了几个修士,说沈淙还在帕伊西神父的居所。于是康斯坦丁就像块牛皮糖似的又粘了上去。


    屋内静悄悄的,康斯坦丁的每一步都让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滞涩声,没药的味道呛鼻,油灯将他的阴影覆盖在阴暗的走廊上。


    推开厚重的木门,昏黄的灯光下一片寂静。摇曳的烛火在铜质烛台上划出金色的弧光,沈淙坐于粗麻床褥间,侧靠在墙上,鼻尖至锁骨被镀上琥珀色光晕。他的睫毛在眼睑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唇角的放松如未干油彩的自然垂坠。


    他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少年米沙的手。


    就像一幅古典油画,烛光打在沈淙和少年的半年脸上,深褐色的阴暗和暖金色的面庞所形成的对比,就好似伦勃朗亲自来到了这间充满宗教意味的修士居所,拿起画笔画出了这一幕,静谧到让人不忍心打破。


    康斯坦丁站在门口看了一阵,不自觉地就走向那光亮之处。伸出手,他用指尖碰了碰沈淙的脸。


    东方人的皮肤细腻得犹如象牙,可他唯一一次和沈淙亲密接触,还是自己发了狂,伤害到他的那一回。


    康斯坦丁懊恼,沮丧,却不敢提及。


    他没有忘记自己对沈淙的伤害,他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剖白。


    拇指轻轻掠过沈淙的下眼睑处,一种强烈的渴望使他想要吻上去。沈淙的嘴唇在灯光下呈现蜜蜡色,康斯坦丁幻想那里存在蜂蜜的味道。可他不敢僭越,万一沈淙醒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都得蒙上一层阴霾。


    他不愿意再和他闹不愉快。


    蹲下身,康斯坦丁仰视沈淙。这时,光从上面落下,给这个东方人镀上一层神圣的光晕。康斯坦丁咽了口口水,他的手依旧抚摸着沈淙的脸,可仅到这里,他也只敢到这里。


    沈淙睫毛翕动,突然睁开了眼。


    “米沙!”他下意识地以为米沙要逃走。


    康斯坦丁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沈淙抓住。


    “你做什么?!”沈淙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我……”康斯坦丁瞬间脸红,被抓个现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吃晚餐了。”康斯坦丁连忙找补。


    “哦。”


    沈淙松开了康斯坦丁的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腰肢舒展,把康斯坦丁差点迷得流口水。沈淙长长喟叹一声,起身转了转脖子。


    “我怎么睡着了,奇怪,你来了正好,你守着米沙吧,我走了。”沈淙扔出这一句就出了房门,把康斯坦丁一个人留在了屋内。


    “见鬼!我守着他?!我也要吃饭的!”康斯坦丁盯着沈淙离开的方向,恨恨骂了几句,“见鬼的中国人,就知道使唤我,我戈利岑还没被别人这样使唤过!”


    他心想自己刚刚险些沦陷,而这个人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妈的,输得太彻底了。


    虽然不开心,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搬了个椅子坐在了米沙的床边,没个坐相地瘫在椅子上,他懊丧地恨不得给面前的这小子来上一拳。


    沈淙下楼后,连忙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躲到了榉树树林。


    他吓坏了,梦里他梦见康斯坦丁捧着他的脸,就像在瓦尔代高原那次一样,在暖烘烘的披风下亲吻他。不知为何他十分贪恋这个吻,大概因为那是他人生中的唯一一次亲吻,于是他享受着,甚至也拙劣地回应着。


    什么动静惊扰了他,他一睁开眼睛,发现康斯坦丁那张脸近在咫尺,手还跟梦里一样,捧住自己的脸!


    沈淙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他用最后的理智压抑住心慌,然后落荒而逃,把莫名其妙的康斯坦丁扔在一边,因为他的两颊在灼烧,他不堪面对他。


    后来的几天,王纯忙于和帕伊西神父讨论绘画以及作画,少年米沙终于在能下地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尼古拉依旧在修道院和镇子上不知疲倦地往返,修道院的钟声一阵又一阵地敲响,一切都那么正常,却又不正常。


    康斯坦丁发现,沈淙对他的态度莫名冷淡了起来。


    米沙跑了,他问沈淙要不要去找,沈淙也不看他,只是冷冷望向一边,说不用了,帕伊西神父说不用找。


    新买的汗垫到了,他问沈淙要不要去试一试这手工汗垫,它会让骑马也变成一种享受,可沈淙却推脱自己需要整理画具,也不用了。


    在镇子上他买到了中国产的砖茶,虽然不是很么上好的货色,但他还是买了两块回来泡上了一整壶浓浓的酽茶,他亲自端到沈淙的房间里,还贴心地提了一壶牛奶,可沈淙却缩在被子里,说自己今天不大舒服,不喝茶。


    康斯坦丁怒了。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看你是看见我就不舒服!”


    “没,没有。”


    “那你说,你哪里不舒服?”康斯坦丁走过去扯沈淙的棉被。


    沈淙缩成一团,死命拽着被子,就不看他。可他哪里抵得过康斯坦丁那股牛劲儿,康斯坦丁拎起被子狠狠一抖,哗啦一下,将沈淙整个儿地抖了出来。


    沈淙狠狠摔在床上,头晕眼花。


    “发什么疯?!”沈淙跪起身连忙去抓衣服,他只穿了件内衫。


    康斯坦丁钳住了他的双肩,认真说:“不要防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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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淙张了张嘴,心想你做没做过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他难过地望向一边。


    “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康斯坦丁疑惑地凑近,坐到了他身边。蓝眼睛一闪一闪的,沈淙不自觉地往后缩。


    “我不难过。”


    “你真爱说谎。”


    沈淙咬了下唇,决绝地抵抗着心中一道不受控制的悸动。眼睫下的一片阴影里,他的眼眸氤氲出淡淡的水汽。


    “你是不是想家了?”康斯坦丁耐心地问,还伸手够了衣服披在沈淙身上。他知道这个南方人怕冷。


    “嗯。”沈淙顺着他的话说,“想家。”


    “那你跟我讲一讲你的家,你的故乡。”


    “有什么好讲的。”


    “你讲一讲,讲出来就好了,我们在军队都这样。”


    康斯坦丁抓住机会朝沈淙挪了挪,沈淙没有躲。


    “我的家乡,叫金陵……”沈淙敷衍地开了口。


    “我知道,中国南方,好像还是个首都,总之就像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一样,皇帝在那儿住过。”


    “我家里有两口人,不,原先是三口人,但我母亲在我十岁时去世了。”


    康斯坦丁心里一沉,说:“你一定很难过。”


    “很难过,非常难过。可父亲比我更难过,所以我得打起精神来。”


    “你父亲,很爱你母亲吗?”


    “当然,如果不爱,为什么会有我呢?”


    沈淙抬头,见康斯坦丁的神色渐渐落寞,甚至忧伤,但他依旧是笑着的,微笑着凝望自己,温柔得就像变了一个人。


    “我能抱一抱你吗?”康斯坦丁突然说。


    “嗯?抱我,为,为什么……”


    “你似乎总爱问问题。”


    康斯坦丁在沈淙眼中没有看到拒绝,于是他伸出双臂,将沈淙搂入怀中。这具身体柔软,散发丁香的苦涩和忍冬的清甜,在怀里轻轻地颤栗,就像躁动而不安的灵魂。


    康斯坦丁用宽厚的手掌,轻抚沈淙清瘦的背。他想,这人怎么这么小,这么瘦,好似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把他揉碎,让他死在自己怀里。


    可他怎么舍得。


    他多想侧头,轻吻沈淙那柔软洁白的脖颈。只是他知道现在不合时宜。


    这个人,在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人,向来是忧伤的。


    他要一同陪他思念。


    而在这个拥抱中,沈淙那颗紧张的心悄然放松下来了。


    这不含任何欲望的宽慰的接触,让沈淙更加坦然地接受。他对自己说,他愿意,愿意和这个斯拉夫人成为朋友。


    他抬起手,轻轻落在了康斯坦丁的后背上。


    康斯坦丁在短暂的诧异后,将沈淙抱得更紧了。


    于是,俄罗斯头号大笨蛋康斯坦丁在这个纯粹的拥抱中,心中的疑惑解开了隐秘的一角,上帝给他的答案悄然浮现。


    他可以接受沈淙是任何模样。


    他不仅接受,他还迷恋。


    他知道自己已经沦陷。


    可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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