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京中藩王陆陆续续离京……
惊蛰一过, 天气渐渐回暖,京中藩王陆陆续续离京就藩。
南征大军也已经出京快一个月了。
宣珩每日在朝中主理着政务,早晚又要去乾清宫侍疾。
回了东宫也闲不住, 总是要看过各地的奏折, 尤其是南边儿的文书密信,再亲自一一批阅送出去才算消停。
就这么大半个月的功夫,前线和朝中的政务的确是半分岔子没出过, 太孙殿下人也是越发的沉稳干练,在百官面前积威甚重。
只是人也瞧着消瘦了不少, 就连长宁长公主都有些看不过眼。
日日差了宫人, 将宣珩叫到自己的长乐宫之中, 陪着早晚用膳。
时不时还会叫人送些滋补的汤药去东宫, 送到太孙殿下跟前儿。
宣珩大抵是猜到萧明渊临行前, 应当是同长宁长公主交代过什么, 对着长辈一片慈爱之心,也不好推拒。
况且如今那人在外打仗。
他时常去长乐宫中坐一坐, 陪一陪萧明渊在宫里这位唯一的长辈, 勉强也算是替他在长宁长公主跟前尽孝。
长宁长公主倒是格外喜欢有人陪着。
自打萧明渊领兵出京之后,她便日夜挂念。
前朝的事情她不便多问, 但是到底也惦记着外孙, 也就是宣珩来长乐宫的时候, 能多陪她聊几句前线的事。
她瞧着宣珩这孩子日日在自己跟前儿打转, 心底多少也看得出来, 两个孩子间很有几分情深义重。
她原本就对宣珩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前就带了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
如今知道萧明渊同太孙之间的事情,也越发将人当孙儿似的疼爱。
“听闻过两日就是春耕礼祀”长宁长公主坐在位置上,轻轻拉着宣珩的手。
她叹了一口气, 才轻声问:“陛下如今还卧病在床,亲耕的事,怕是还是只能叫你去代劳。”
宣珩微微垂眸,轻声应了一句:“多谢长公主殿下关怀,这些事情,礼部历来都前例可循。”
“只是祭礼在城外,来往出城也就一两日的功夫,并不耽搁事的。”
长宁长公主轻抚着宣珩的手背,皱了皱眉温声叮嘱:“既然是要出城,那随行的侍卫万不可有半分疏忽。”
见宣珩抬眸看着自己,长宁长公主语重心长地开口:“毕竟眼下藩王都已经离京了,皇帝又在病重,京城之中唯有你这个皇太孙殿下能主事”
“万一太孙殿下出城之时,遇到一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伤了分毫都是大过。”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越到后头,你当越小心谨慎为重。”
那些藩王是都已经离京了,可是京城里头明里暗里的眼睛和耳朵,可没跟着诸王一同回封地上。
万一有些个不长眼的,想要铤而走险对宣珩这个皇太孙下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长宁长公主是过来人,在宫里她眼皮子底下,有她的雷霆手腕儿镇着,自然没什么鬼蜮伎俩。
可是到底顾及不到宫外的事,自然忍不住再三嘱咐。
宣珩见长宁长公主眉眼温柔含着关切慈爱之意,心下微微一暖,颔了颔首温顺应下了。
这副恭谨谦逊,又老实听话的模样叫长宁长公主看得越发喜欢
心下不由得也透过宣珩念起自己的外孙来!
长宁长公主有些出声地念了一句:“说起来,渊儿他们带着兵马南下,也该已经到地方了吧?”
宣珩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看着长宁长公主微微颔首:“两三日前便已经到了,大军兵分了三路,乘着船南下,节省了几日”
“只是消息传过来要晚上一些时候,昨夜线报才传到京中”
见宣珩有几分欲言又止,长宁长公主只以为他忧心前线打仗的事。
她忍不住笑了笑,出言宽慰:“太孙不必太过忧心。”
“这回出征点的将帅,大多都是立过功的武将,行兵谋略,冲锋陷阵都不会出什么大错,况且京师三营的精兵一向悍勇强干”
宣珩抬眼有些无奈开口:“叫长公主殿下多虑了,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是楚王叔的事”
他心下轻叹一声,轻声道:“前面传来消息,说楚王叔同军中几位将帅不大合得来状险些就要往乾清宫里头告”
这件事情,萧明渊私下每日寄来的信函之中,早就已经同宣珩提过。
只是如今才从南边儿传到京城,朝中有几位年岁大的老学究也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如何。
偏偏要上奏参萧明渊这个副帅,折子被他压下去了,还要递请安折子入宫面圣
长宁长公主皱了皱眉,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问道:“你是说今早要跪在乾清宫前的那两个老东西?”
她就说谁没事竟然如此碍眼!
皇帝如今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不长眼的跪在殿前鬼哭狼嚎直叫人听着心烦!
宣珩愣了愣:“长公主难不成已经见过了么?”
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今日午时本宫去乾清宫问太医的脉案,远远就瞧见有人跪在殿外”
长宁长公主冷冷一笑:“前朝的事情本宫不好插手,自有太孙你去处置”
“不过,皇帝还在病重,本就应当静养,这般鬼哭狼嚎招人厌烦实在是晦气,本宫便命人赏了板子丢出宫去了。”
“若是早知道他们是来上眼药的,本宫倒是不该这般几板子轻易放过”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叫宣珩听得有些发愣。
这般一力降十会又雷厉风行的手腕儿同军中萧明渊整治震慑楚王的法子,简直是一个路数的!
长宁长公主看向宣珩,眉眼含笑:“太孙不必为难,倘若有人问起来,你便推到本宫头上便是。”
“反正本宫都是老婆子一个,不讲理一些,又有什么问题?”
“至于军中的事,你也不必多管,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王没带过兵,平时又喜欢舞文弄墨,自然同武将们说不到一处去。”
“这样的事也值得有人挑拨几嘴呵呵!”长宁长公主冷冷一笑。
“下回遇到这样嘴碎的,该一并送到前线去见识见识,也免得在朝中也只敢不务正业,只管搬弄口舌是非!”
宣珩有些忍俊不禁,这话倒的确有几分道理。
长宁长公主看了一眼宣珩,眉眼又缓和下来,轻声劝道:“太孙平日行事宽和仁善,偶尔有些不长眼的倒也不必纵容,否则倒叫有些人得寸进尺”
“你父王当初理政的时候,还处置过文官呢,你皇祖父便更不必说了。”
“真要怕落人口舌,先让锦衣卫去查一查,寻到罪名再发也不迟。”
“既然陛下属意你来监国,总不是要你这个皇太孙站到人前受气的!”
这话说得有几分僭越了,不过长宁长公主心里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舍不得看自家孩子受外人的气,开口将人当晚辈一般教导着。
她反正也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了,是该到老糊涂的年纪了,如今对晚辈说些“糊涂话”也无妨。
宣珩笑了笑,听着这像是哄小孩儿一般的话,低声哄道:“长公主殿下放心,回头我便命人去查。”
当了快半年的监国,他自然听得出长宁长公主的意思
她这是在提点自己御下之道。
倘若不在后头料理干净朝内的喉舌,前线打仗只会更人心不齐。
如此各怀鬼胎、阳奉阴违之下,怕生出来的,就不是口舌之间的流言蜚语之祸了!
宣珩心下暗暗思忖着,如今藩王离京,朝中正应当好生清理一番。
借着这个由头发作一二,也算是顺水推舟。
长宁长公主笑了笑:“太孙心中有数便好!前朝的事,本宫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前线的事,就更说不上什么话了。”
“本宫老了,这些日子觉得处理宫务,总有些力不从心,也就只能召燕王妃他们几个妯娌入宫多替本宫帮衬帮衬”
她轻叹一声:“她们几个女人家带着孩子在京城住着也不容易,不过宗室这处,一切还有我照应一两分”
长宁长公主抬眸提醒道:“只是封地那边儿,太孙怕是也要多加照看安抚,派些赏赐下去。”
宣珩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颔首依言记下了。
要说燕王
北疆这几日,的确有些不安定,他那位四王叔初到封地,怕是有些难以应付。
关键是宣珩皱了皱眉,思忖起长宁长公主的话,回到东宫,提笔落在绢布之上.
泉州。
萧明渊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缓缓踏过城门,浑身肃杀之气烈烈,鲜血几乎浸透了身上轻甲的每一道缝隙。
身后的一万精骑排列有序地跟随其后。
黑夜之中,只能听到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
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场鏖战。
此地的五万围城大军尽数被骑兵冲散,敌将的脑袋已经挂在了鲜红的战旗之下,余下近三万俘虏,也尽数被萧明渊这个主将下令坑杀。
苦守了两个多月的泉州守将出城迎他们入了城。
亲自安置了兵马和百姓。
等到招待完了援军回过神来,才发觉跟在大军之后的监军——楚王殿下。
他不是专程跟着萧明渊前来的,而是被人架在马背上,一路被“挟持”过来的!
楚王实在是没想到萧明渊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
——更没想到泉州这五万敌军,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甚至没等到陈元这些将领带着兵马合围,就生生被萧明渊带兵撕出一条口子来,被杀得丢盔弃甲!
就是五万头猪,要杀也得杀好几天吧?!
楚王神色沉沉地跟着大军入了城,他到底是王爷,除了萧明渊之外,没有人敢刻意怠慢。
不多时便住进了守将腾出来的宅邸之中。
没过多久,便故作张扬地换了一身衣裳,带着随侍的仆从出门。
说是要见识见识地方风土人情,实则却是一头扎进了花街柳巷之中。
萧明渊接到消息之时,常轩正同周副统领在他书房之中。
“这位楚王殿下是怎么一回事?”常轩抬头问了一句。
萧明渊看着手中从敌军嘴里撬出来的供词。
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不必管他,好吃好喝地待着便是了,等时候到了说不准还能钓出来几条大鱼呢!”
常轩面色一变,他被围了这几个月,险些连命都丢了,手底下的兵将来来回回上战场搏命。
竟然是因为有人背后里耍阴招。
正说话间,外间传来了传信兵的消息。
“将军!京城密件——”
萧明渊语调突然缓和下来:“拿过来!”
常轩愣了愣:“什么密信?!”
萧明渊冷笑一声:“与你无关。”
常轩嘴角抽了抽:“是皇太孙殿下的吧?!”
当初在北元打仗的时候,这人得了宫里头的信就是这副模样!
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竟然还是这副德行!
吃独食算什么好汉!
“——知道还不快滚!”萧明渊抬眼。
常轩翻了个白眼儿,带着周副统领退了出去。
等到众人散去,萧明渊才抬手拆开了蜡封的竹筒,取出里头的绢帛,逐字逐句看过。
眼里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太孙殿下在朝中这些日子极是辛苦,萧明渊日日留意京中传来的一封封密信,自然是惦念心疼的。
恨不得马上打完仗,便飞回京城!
不过如今瞧见宣珩这一封信,萧明渊隐隐安心了几分。
绢帛之上除了自家小殿下的嘘寒问暖之外,提了几句北疆的事情来……还询问他在北地有没有信得过的耳目。
自家小皇孙总算是警醒了几分,竟然知道问这些了……
萧明渊眉眼舒展,眼中全是对自己小殿下长进了还知道长心眼儿了的得意和心满意足!
楚王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暂且没留下把柄,但是萧明渊一早便有几分察觉,自然早有准备。
若非要拿捏住真凭实据,哪里容得下他活到今天!
不过如今泉州敌军已灭,想必他也坐不住了……
萧明渊思忖着,铺了纸,提笔细细写了小半个时辰的回信,才心满意足地折好了叫人送出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