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你去给二皇孙殿下寻一……
过了未时。
御前的人前来传话, 说是皇帝已经派了轿撵,前来接太孙殿下先去乾元殿。
皇帝年纪大了不爱动弹。
往年秋狩大半时候,都是住在御苑围场的行营之中, 等到夜宴当日再回行宫庆贺。
今年十日有七八日, 皇帝都住在乾元殿之中,又有长宁长公主带着宗亲王妃们筹备夜宴的事,惹得汤泉行宫也热闹了几分。
宣珩的那几位王叔们, 也一大早便来了行宫,等待去乾元殿皇帝面前请安献殷勤了。
这个时候, 身为皇太孙的宣珩自然也要陪侍在皇帝身边儿才行。
父子祖孙叙亲, 萧明渊这回不能跟在身边。
他还要去底下行营安排回銮相关事宜, 只能晚间事了, 才能去宴上见驾。
没时间陪同在自家小皇孙殿下左右, 萧明渊亲自看着底下宫人内侍服侍宣珩换了礼服。
随手拿着一块儿蟠龙玉佩过去, 亲手替他系上。
“夜宴怕是要等到戌时才开始,你还要陪侍两个多时辰。”
萧明渊一面捋顺玉佩底下如意结, 将配饰压在自己小皇孙殿下的腰侧。
一面对着自家小殿下一句一句, 温柔叮嘱着:“在去宴席前,就好好在乾元殿里头待着, 少出去吹冷风, 也少吃冷茶糕点, 免得夜里回来胃里头难受。”
宣珩有些忍俊不禁, 低声应了句, 又开口:“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然知道这些的,再说了”
“我是去皇祖父那边儿陪侍,又不是去当犯人, 哪里会有人送冷茶上来叫我吃?!”
萧明渊抬眸笑了笑,挥挥手,遣退底下的内侍宫女。
才上前一步,揽着自家小皇孙殿下的腰,俯身亲了亲宣珩的耳垂,低声调笑:“那可不一定。”
“今日行宫里头人多事忙,指不定御前就有些面嫩脸生胆子大的还有万一有人起了心思,想要给你使绊子”
“眼下我总归要给殿下好好的提个醒儿,叫你心下有个防备提防一二才是。”
宣珩只以为萧明渊说的其他王叔,可能借着由头为难他,叫他出丑,所以才费了心思在他面前提点一二。
小皇孙殿下心下感念,不由的暖了暖。
格外乖顺地凑上前去,忍着羞臊回吻了一下萧明渊的嘴唇。
而后老老实实地点头小声应下了:“我知道了,诸位王叔们那边儿我会小心应对的,一应觉得不对劲儿的东西,我也不会乱碰的。”
萧明渊眼底一软,见小皇孙殿下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又有些好笑。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垂首扣住自家小殿下的脖颈,轻柔地捏了捏,又低头碰了碰他的嘴角。
“除了这些,半路上遇到那些前来献殷勤的小宫女儿、小内侍,也别多理会,知道么?”
宣珩面上止不住红了红,隐约反应过来方才萧明渊那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了。
小皇孙殿下心里头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平日里向来不喜欢不认识的近身伺候的,尤其是这些年同萧明渊住在一起习惯了,平日里伺候的事,都少叫宫人动手。
哪里又会理会什么小宫女儿小内侍的
不过转瞬间,宣珩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是什么性子,萧明渊一向是清楚的,眼下大可不必专程添这么一句闲话来逗弄他。
想起萧明渊平日里同自己在一处时,私底下提起的那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设计和手段
宣珩思忖着,认真点了点头:“嗯,有陈德他们一路跟着伺候呢,你放心便是。”
萧明渊有些遗憾地在心下轻叹了一声,原本还想借着机会逗一逗自家小殿下呢。
没想到他的小皇孙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敏锐。
罢了!
萧明渊低下头,揽着宣珩又温言软语地哄了几句,才将亲了亲自家小皇孙殿下的眉心,放人去了乾清宫。
不多时,自己也换了一身衣裳,走出了落霞苑中。
先去各处值守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又去行宫中夜宴群臣的千秋殿上看了看。
最后回了行宫山底下驻扎的将营里头,安排了接下来几日回銮的事宜。
底下的人各自领了差事散了。
只留了龙禁尉底下一个看着不大起眼的小护卫长,悄悄等在角落,听候垂询。
这正是负责值守二皇孙殿下宣玟那处院落的龙禁尉卫队长。
萧明渊放在手里的宗卷,闭了闭眼,这才将人招到面前来。
“今天有人送东西给咱们那位二殿下了吧?!”
二皇孙殿下宣玟和齐王、赵王几人如今幽禁在院中,不得见任何人。
唯有每日来往送饭的内侍宫人们,可以前去送餐打扫。
自然,也只有这时候,是传递消息,交代事宜的最佳时刻。
不然真要密不透风,一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去,那岂不是要惹得狗急跳墙了?!
这底下人,正是萧明渊一直埋在行宫里头的另一条暗线,平日里不显,只在要紧的时候,能够依照这“需要”松上一松。
才好叫有些人觉得“有机可乘”,少了许多防备。
底下的侍卫压低声音将一切都说过了。
包括那送饭的内侍在房里低声劝二皇孙殿下的话,还有送那“毒药”的效用,以及
二皇孙宣玟知道卢妃今日对太孙的谋算,显现出来的一言一语。
几乎是一字不落,像是站在宣玟身边儿瞧见的一般。
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
幽禁二皇孙宣玟的小院儿里头,有一处阁楼,关着宣玟的阁楼房间早就置了一个夹层似的隔间儿。
每每那位二皇孙殿下在房间里同人窃窃私语之时,都有人在一旁的隔间儿听着,一字一句记录在案。
说什么都能一字不落地转述到萧明渊的耳朵里。
听到后头宣玟念叨太孙殿下的话的时候,萧明渊的眼里已经不剩什么讥讽和轻蔑之意了。
只有冰冷得像是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的杀意。
“金蝉脱壳的好法子”萧明渊琢磨着卢妃和宣玟费尽心机想出来的计策。
“呵呵!果真是好得很!”
既想要借着诬陷皇太孙的声誉,将他家小皇孙殿下一同拉下水,到时候一损俱损。
又想要卖惨装傻扮可怜,想要求皇帝心软放了他们。
指不定还指望着到时候皇帝没睡醒,能被他用这么个拙劣法子糊弄过去。
到时候赚了几分怜悯眼泪,说不定还能全身而退呢!
至于太孙和先太子殿下的名誉如何。
会不会引得东宫上下不稳,皇帝震怒降罪于无辜受牵连之人
怕是宣玟和他那位阴狠毒辣的亲生母亲,也没想过这一层。
“既然卢妃想要借用这个时机,送二皇孙殿下金蝉脱壳,那就该有些诚意才是。”
萧明渊淡淡一笑,凤眸之中满是冷色。
他勾了勾唇,抬眸吩咐道:“你去给二皇孙殿下寻一味好用的药,不必太过烈性的。”
“只要让他头脑清醒,面儿上却说不出话的那种,每日看着疯疯癫癫,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死的”
他记得有一种病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马上疯?
卢妃难得替他亲儿子筹谋,养了那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送到行宫里头来,自然还是要物尽其用才好。
说不准儿日后宣玟不中用了,她还能盼两个孙儿过来,继续做她当太后的春秋大梦!
萧明渊眼含冷笑,缓缓开口:“看在太孙殿下和先太子的面儿上,先留他一命,就不必下死手了。”
行宫这么人杰地灵的地方,死了人不吉利。
况且下手太狠了,一下子就将人玩儿死了,也不痛快。
等人被那些毒药折磨够了,再慢慢送人上路,也算是替自家小皇孙,全了几分旧时的兄弟情义.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长宁长公主守在千秋殿,盯着宫宴上的人安排了一日的功夫,到如今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身侧的女官青鸾垂首将一盅金丝血燕羹送到长宁长公主身前,低声劝了一句,“殿下累了好些时辰了,先歇一歇进补些吃食吧!”
长宁长公主倚着软榻缓缓执起银匙,搅了搅白瓷盅里头的羹汤。
“底下的王公勋贵的座次都安排妥帖了。”
长宁长公主低声问了句:“陛下那处什么时候过来?”
青鸾低声道:“乾元殿的人传话过来,说是已经预备移驾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就到。”
长宁长公主点了点头:“渊儿可回来了?若是回来了,这血燕羹也送到他那处一份,宴席上头大多都是冷酒冷菜,怕是不好入口。”
青鸾含笑:“知道殿下会挂心,小侯爷那处,奴婢方才已经让人送去一盅了,还有殿下之前吩咐备下的点心也送去了。”
长宁长公主笑了笑:“你比本宫要先想的周全今夜行宫夜宴,席上事忙,本宫也有些顾不上了。”
“不过要紧的地方,还是要小心看着。”
长宁长公主沉声道:“那处宫院儿里头的,今夜也要小心看着,免得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去。”
到底她替皇帝料理这汤泉行宫庶务一日,就要多替皇帝照拂周全一日。
上一回任凭卢妃偷偷潜入禁院的事,实在是太荒唐了!
今日这个时候人手杂乱,就更该要谨慎几分才是。
青鸾垂眸:“奴婢已经命人暗地里去那周围盯着了,还请殿下放心。”
长宁长公主舒了一口气:“嗯,小心盯着就是了,若是有什么动静也不必打草惊蛇,发觉不对,悄悄跟着人摸透了,到时候再报给皇帝。”
她叮嘱了几句,便放下汤匙站起身来。
“罢了!时辰也不早了,先替本宫更衣吧!”说着,便转身进了内室之中
第132章 第 132 章 假传口谕
戌时一过, 皇帝携皇太孙一齐驾临千秋宫夜宴。
群臣参拜之后依次落座。
宣珩身为皇太孙,自然居于上席,随后便是一众皇室宗亲的为席位, 最后才轮到朝中的公侯勋贵和武将。
女眷们另有座次, 隔着屏风被安置在另外一侧的偏殿里头,由长宁长公主带着诸位王妃招待。
萧明渊跟着自家祖父萧国公同在一席。
虽然座次也在前列,但是还是离自家小皇孙殿下的座次远了些, 自然无法尽心尽力地亲自照料。
好在跟在太孙殿下身边儿的人伺候尽心,前头还有陛下在照看着, 所以宣珩只用坐着, 时不时同陛下和其他人说话, 倒是没人敢上前劝酒。
不过皇帝这两年来年纪越来越大, 精神也渐渐短了。
略略再坐了一会儿, 就借口酒醉要出去醒醒酒。
走的时候还怕底下群臣们放不开, 特特留了话,命宴上朝臣们不必拘束、开怀畅饮即可。
随后便在众人恭送声中, 率先离了席。
等陛下一离开, 宴上的人也渐渐放开了,各自挂着笑脸, 在席间推杯换盏, 与同僚们把酒言欢。
萧国公看了自家孙子好一会儿, 眼见孙儿又要起身离席, 才含笑开口:“又要往太孙那头去?呵呵!几日不见你亲爷爷了, 也没见你多亲热似的。”
也不知道自家孙儿这性子到底是随谁了。
旁人这么大的时候,应该从外头往家里拐孙媳妇儿了,自家孙儿这都多大了,竟然还是一点儿窍都没开的样子。
成日里就知道跟在太孙屁股后头转!
萧明渊见萧镇这模样, 忍不住有些失笑:“祖父可是要怪孙儿这回没打一声招呼便悄悄离开围场去了?”
萧国公咧了咧嘴:“罢了!我可没空过问你的那些事!”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个糟老头早就赋闲在府上颐养天年了,你在朝上的那些事,就不必与祖父我多言了。”
齐王和赵王栽跟头的事,萧国公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大抵也猜得出来同自己这孙儿有几分关系。
今日齐王和赵王未曾前来赴宴,想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大多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不过席上能坐在这处的,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就算是不会装傻的,也不会瞎问。
一场宴席之中,好像缺了这两位王爷,就像是什么都没变似的。
萧国公虽然赋闲在家,久不问政事,却也知晓争储夺位之事凶险,像是齐王和赵王这般的,只能算是技不如人罢了!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是想起隐约听到的另外一个人,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提点一二。
“不过如今关在里头的那位二皇孙涉及太孙殿下手足。”
萧老国公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你自己处理妥善些,莫要太过得意失了为人臣子的分寸。”
在老国公大人看来,那些到底是人家兄弟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插手总归是落不到好的。
能不沾手就别沾手!
萧明渊无奈一笑,先前长宁长公主劝了他一回,如今祖父又劝了他一回。
真是
他家小殿下看着哪里是那般小心眼儿的人?!
不过到底是长辈的一片好意,萧明渊颔首应了一声:“多谢祖父教诲,孙儿谨记。”
萧国公咂摸了一下嘴:“还有孙媳妇儿的事,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该上心上心了。”
听说郑国公家的那个被派到任上的长孙,如今媳妇儿都已经生大孙儿了!
他也不着急要大孙儿,就是想趁着自己还喘得上气的时候,看一眼乖乖孙媳妇儿,这样也好在九泉之下,给老妻和儿媳一个交代。
萧明渊闻言笑了笑:“祖父放心,孙媳妇的事,孙儿自己心里有数,只是如今孙儿还没预备周全,不好冒然唐突了人。”
孙媳妇儿的事,怕是不大好娶回去了
况且,他家小皇孙殿下如今方才坐稳皇太孙的位置,眼下自然是急不来的。
“还差什么要预备?!”萧国公一听,眼睛就亮了,连忙开口问道。
萧明渊垂首:“烦请祖父不必悬心替孙儿着急筹谋,孙儿自会安排。”
萧国公见自家孙子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还是道:“也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哈哈!”
自家孙子向来优秀,不让人操心,萧国公心下也知道萧明渊是个有主意
想来挑出来的孙媳妇儿也是极好的!
不急,不急,慢慢来就是了。
萧国公心满意足地放任自家长孙离开了。
幸好儿子虽然不争气,孙子还是争气的,不然到时候怕是孙媳妇儿就要像常家那样,连个三品以上的封诰都挣不回来!
那岂不是委屈了人!.
萧明渊离了席,便朝着宣珩所在的地方走去。
方才错了一下眼,没一直看着人,如今凑上前便瞧见自家小皇孙殿下脸色有些泛红。
“你怎么过来了?”见萧明渊走上前来,小皇孙殿下心里有些高兴,推了旁人,挪了下身子,替萧明渊挪了个位置。
萧明渊见他的动作先是一怔,随后眼神软了软,脚步挪了过去。
大庭广众与太孙殿下同坐一席自然于理不合,他只是站在宣珩的身侧,小心替人理了理衣襟。
“殿下可是饮酒了?”萧明渊轻声问了一句。
宣珩低声道:“只是先前开宴随众人喝了几小杯,还有楚王叔方才过来劝了两回,我没多喝,只沾了沾嘴,不醉人的。”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大好,平日里萧明渊也不许他多饮酒,怕他身子底子太薄饮酒会不好,一直小心忌讳着。
况且今日临走前,萧明渊还交代过他要小心些。
小皇孙殿下将那些嘱咐一直都记得牢牢的,谨慎得很,不然早就被宫中的佳酿给灌倒了!
萧明渊见小皇孙小声同自己解释着,一副又乖又听话的小模样,认真可爱极了。
不由得眸中含笑,低声夸奖了一句:“殿下做得很对。”
宣珩耳朵根悄悄红了一些,席上人多,他怕旁人看出端倪,不敢蹭到萧明渊身前去撒娇。
只是正襟危坐着轻声开口:“孤有些醉了,想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定远侯陪孤一同出去吧!”
一旁离得近些的秦王和晋王看了一眼。
秦王宣炀看了一眼宣珩通红的脸,只以为是喝多了。
“太孙酒量浅,方才怕是也没吃几口菜就灌了酒。”
他看了一眼萧明渊才开口:“你来的也巧,替本王看顾着太孙一眼。”
旁边儿席位上一言不发的燕王,也沉声说了句话:“回去的时候记得让底下人弄一碗醒酒汤。”
萧明渊凤眸含笑,垂首应诺了,两个人这才一前一后地离席了。
等到了外头,萧明渊也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同宣珩去了一旁歇息的偏殿。
又命身边儿从承华殿跟过来伺候的人,先去底下弄一碗醒酒汤送过来。
萧明渊盯着自家小皇孙殿下将醒酒汤都喝了。
才轻笑着将玉碗搁置在一边儿:“外头风凉得很,殿下喝了几口酒,若是不解一解酒劲儿,怕是吹多了风会觉得头疼。”
“如今喝了解酒的汤药,还是先坐在这里歇上一歇,也免得惊了药性。”
宣珩抿唇笑了一下:“只是喝了两三小杯,并不碍事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去外头,吵得很。”
还是两个人像这样待在殿中安安静静的舒坦,用不着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笑脸。
萧明渊笑了一下,拉着人靠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顺抚小皇孙殿下的后背。
“今日作陪了大半日,怕是累极了,回去殿下用温泉泡一泡再睡。”
萧明渊含笑低声哄了一句:“到时候,臣给殿下按一按,松泛松泛,好不好?”
小皇孙殿下犹豫了一下,也觉得自己今日浑身都有些僵硬,是该好好解解乏。
忍不住点头小声答应了:“好,谢谢萧哥哥。”
虽然平日里萧明渊老是喜欢私底下这个时候来逗弄他,但是小皇孙殿下就是格外喜欢和沉溺被人照顾疼爱的感觉。
而且
宣珩脸忍不住红了红,有些羞涩地压了压唇角。
他其实也有些想了
两个人正在里头说着话,外间隐约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
随后陈德便在殿外小心翼翼地通传了一声:“殿下,御前派了人来,说是陛下有急事,想要召见殿下去乾元殿商议。”
宣珩忍不住愣了愣,忍不住拧紧了眉头,按理来说眼下皇祖父应当已经回宫歇下了。
怎么会突然急召?
“我先过去看看。”宣珩站起身来。
犹豫了一下,又同萧明渊小声嘱咐了一句,“若是有些晚了,你先回落霞苑等我,夜里风凉,不必专程去乾元殿接我回宫。”
萧明渊笑而不语,只是也站起身来,将人送到偏殿门口。
垂眸瞧见一旁的御前内侍,含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今日不是冯公公来传话。”
那御前内侍掐着细细的嗓音低声回了句:“冯公公在陛下跟前伺候,暂且离不开身,便遣奴婢来传口谕了。”
萧明渊笑了笑,招来一旁的陈德,接过他手上的大氅披在自家小皇孙殿下的身上。
随后含笑开口说了句:“轿撵呢?在什么地方?”
陛下心疼他家小殿下,来回都会安排轿撵接送,今日倒是特别“着急”呢!
那小内侍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脸下意识白了一下,又飞快低头找补:“轿撵在宫门外头侯着呢,还请太孙殿下移步。”
萧明渊笑了笑,眼神却逐渐冷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人少,怕是安排不过来人呢!”
萧明渊淡声开口:“皇太孙殿下今日喝了酒有些不舒服,既然是陛下急召,那直接把轿撵抬过来吧!”
内侍腿脚忍不住地发软,还是强撑着连忙开口:“奴婢奴婢这就去让人抬进来。”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临门一脚还有这样的波折,如今太孙怕是带不过去了,只能先寻法子逃开,再寻机会
“不必了!”萧明渊却突然开口,口中含笑称道:“怎么好劳烦这位御前的公公呢?”
“陈德,你带人过去”
萧明渊盯着那瑟瑟发抖的内侍。
含笑一字一句地开口:“将外头那两位跟着公公的两位姑娘,给请进来便是。”
第133章 第 133 章 萧明渊:那你们胆子还……
此时千秋殿内歌舞升平。
女眷席位上的长宁长公主, 正同身边儿的人说着话。
突然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官走上前来,俯下身在长宁长公主耳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什么?”长宁长公主面色沉了沉。
一旁的秦王妃闻言,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她瞧了一眼长宁长公主不大好看的神色, 斟酌着很是善解人意地开口:“长公主殿下宫中可是遇到什么急事了?”
“左不过如今宴席已经过半了, 您操劳了一日了,若是着急,先离席也无妨。”
“我同三弟妹一同帮长公主殿下在这儿支应着便是了。”
身侧的晋王妃听了妯娌的话, 再看了一眼长宁长公主的脸色,大抵也猜出一二分来。
但到底心思玲珑, 面上没一分显露。
只是也跟着秦王妃含笑点了点头:“长公主殿下今日劳苦, 便是无事也该早些回去歇息的, 此处有我等照应, 不打紧的。”
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含笑看着秦王妃和晋王妃二人, 柔声开口:“本宫是觉得有些乏了。”
“人老了不中用,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帮本宫照看着。”
“既然如此, 那本宫就先下去歇一歇, 有什么要紧事,你们再派人知会本宫一声便是。”
语罢, 长宁长公主才由着青鸾扶起身来。
秦王妃和晋王妃站起身来连声称道不敢, 又带着底下一众宗亲命妇们, 规规矩矩地送长宁长公主离了宴, 才各自落座。
长宁长公主离开了千秋殿之后, 才对着青鸾沉声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二皇孙殿下中毒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青鸾略略压低声音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晚间给二皇孙森*晚*整*理殿下送饮食的小内侍刚出了房门,没过多久里头就传来二皇孙殿下打发食盒和杯碟的声音。”
“外头守着的龙禁尉卫队长发觉不对,进去一瞧, 便发觉人已经倒在桌椅上不醒人事了。”
长宁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面色已经冷然到了极点了。
行宫禁院之内,守备森严,本不该有半分差错。
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皇子皇孙下毒!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青鸾垂眸:“奴婢已经命人秘密将今日所有进出过的宫人内侍们,都暂且扣下来了。”
“齐王殿下和赵王殿下那处的饭食和其他东西,也全都截留了下来,再加以验看。”
“还有二皇孙那处,奴婢怕惊动了旁人,没敢声张,只是暂且派了太医去照料。”
长宁长公主神色沉郁,听着青鸾的安排,却松了一口气。
“罢了,你安排得极其妥帖,本宫安排守在禁足的那几处院落附近的人,可探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没有?”
青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是什么都没发觉,奴婢才觉得有些古怪。”
“晚间进出送饭的两个小内侍方才扣下来,还没来得及审问,只是饭菜也都验过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长宁长公主皱了皱眉。
那大抵这药就不是下在饮食上的了,可能在别的地方
或者也有可能,这药根本就不是旁人下的,而是二皇孙宣玟早就在手了。
“二皇孙殿下如今如何?太医怎么说?”长宁长公主淡声问道。
青鸾低声道:“人还昏迷着,太医诊断说只是昏睡,没伤及性命,暂且无碍。”
“不过就是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几位太医正在推断制药解毒。”
长宁长公主眸色一凉,越发觉得此事是宣玟和卢妃母子二人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好好的,谁没事会毒一个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的皇孙?
而且下什么药不好,偏偏只是让人昏睡
哼!倘若真是有人想要要了二皇孙殿下的命,就是送个刺客一剑将人刺死了也来的更快啊!
何必这般折腾费事?!
长宁长公主闭了闭眼:“二皇孙如今病因未明,怕是房里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再说了,那禁院边儿上还有齐王和赵王两家,惊动不得。”
“你先派人将人挪到就近的宫殿内,派太医悉心照料,再让人封锁住二皇孙先前住着的地方,不许让人动那里的一草一苗。”
到底是皇家血脉,先太子的遗孤。
更何况还是在行宫之中中的毒,皇帝必然会详查。
如今放任旁人在那院里进进出出,怕是会毁了许多证物。也恐怕会惊动了旁人。
还是挪了地方,后头再细细地查下去。
“还有那些宫人内侍。”
长宁长公主沉声开口,“先将人分开了关着审问,再搜查搜查他们的寝居,若是得了供词,先相互比对,不可错冤了人。”
“等本宫见了皇帝,再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禀上去。”
倘若真的是宣玟他们母子二人自己作妖。
那也总得让皇帝手底下的人自己亲自,查明白了之后,才能定下如何惩处。
“是,奴婢这就去办。”青鸾低声应诺。
长宁长公主吩咐过后,便命人备了轿撵,急匆匆地去了乾元殿.
另外一处,偏殿之中。
萧明渊牵着自家小皇孙殿下的手,缓缓落坐在软塌上头。
宣珩还有些发懵:“你方才说的两位姑娘?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底下已经被东宫亲卫压着的小内侍。
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是还是有些寻不到头尾。
有人要害他?
宣珩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不过这倒是头一回遇到,敢直接用“假传圣旨”这种法子。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皇太孙也只是一个哑巴,替自己辩解不得?!
萧明渊冷冷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人活腻了,打算拖家带口过来送死呢。”
他抬手抚了抚宣珩的后背,低声宽慰道:“殿下放心,人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着,不会有谁能伤到殿下的。”
宣珩心下一暖,眸底也软了几分,小声劝道:“我同你待在一处,能出什么事你不必生气,小心气大伤身自己反倒不痛快了。”
见自家小殿下如此替自己着想,萧明渊自然也舍不得让人还要为自己忧心。
“放心吧,要是真的日日同这些蠢人置气,我这一天天的,也没什么事能干了。”
说话间,外间的陈德已经带着内侍,将外头的两个穿着内侍衣裳的小姑娘给拿下,押了进来。
“殿下,侯爷,这就是外头那人带来的同伙。”
陈德的脸色有些难看:“奴婢隐约记得,这两个人先前似乎是落霞苑附近花房值守的小宫女。”
“前两日才去了乾元殿,在御前侍奉花草木苗。”
那就是说明,此二人一早盯上的,就是皇太孙殿下。
可偏偏他们底下这些人还未曾发现。
萧明渊凤眸含笑,沉声开口:“抬起头来。”
底下的内侍闻言,捏着两个姑娘的下巴抬起来。
瞧见二人惊慌失措、我见犹怜的样子,萧明渊眸色愣了愣。
只是面上还是含着笑一派和煦如风的模样:“果真是两位清丽佳人,楚楚可怜得很呢!”
“卢氏的人将你们找过来,又送到这行宫里头来,怕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吧?”
宣珩面上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眨了眨眼。
底下两位美人和那被押着的小内侍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抖得更厉害了。
只是面上还是一副死咬着不松口的样子。
“什什么卢卢氏,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求求贵人高抬贵手奴婢也并不知情呀”
她们二人只是得了贵人的吩咐,说是有机会能够攀龙附凤,一举成为宫中的贵人娘娘。
这才铤而走险今夜跟着这内侍前来冒险一搏。
哪里知道,美梦都还没开始做,就被人识破了计策。
“不知情?”萧明渊淡淡重复了一遍。
他看着底下两名宫女,眸中含笑,神色含了几分不知是讽刺还是钦佩之意。
忍不住感叹:“那你们胆子还挺大,不知情也敢拿命来送,实在是勇气可嘉。”
萧明渊转头看向那战战兢兢的小内侍:“既然她们说不明白,来人,先将这内侍带下去好好问问。”
他还记着自家小皇孙殿下不爱见到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也闻不得血腥味。
不然怕是要忍不住亲自动手审上一审了。
不过也无妨
萧明渊垂眸拉着自家小殿下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小心轻柔地抚了抚。
今日委屈他家小殿下遇见这些脏东西。
他还是留在此处,多加安抚他家小皇孙殿下为宜。
萧明渊思忖着,一面吩咐:“陈公公,你跟着去听一听,待会也好给太孙殿下回禀。”
陈德沉着脸,告了一声罪,使人将内侍拖下去了。
东宫的亲卫都是萧明渊当初从军营里头精挑细选的。
尤其是跟着过去审讯的两位,以前在军营里头,是跟着萧明渊审讯拷问过敌军细作的,自然手段非常狠辣。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那边儿不声不响,也没传出多大的动静儿。
陈德已经白着脸走回来。
腿上软了软,朝着皇太孙宣珩和萧明渊叩了一个头。
才压低声音,将审问出来卢妃为了助二皇孙宣玟金蝉脱壳,布下来的那些局,全都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那内侍说,是卢妃娘娘出的主意,等借口用陛下的口谕将太孙殿下骗去,就就让那两个宫女去”
陈德颤颤巍巍从袖中掏出来两瓶药来:“这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迷情药,还有迷昏侍卫的药”
假传圣旨,安排宫人内侍在御前探听消息,窥视帝踪
密谋暗害诬陷储君,意图让皇太孙担上侮辱陛下身边儿宫女,秽乱宫闱的骂名
这简直简直是不要命了!
第134章 第 134 章 以牙还牙
陈德背上冷汗涔涔, 甚至不知道这事应当如何禀报给陛下!
他实在是怕这样污秽之事上报于御前,怕是要污了陛下的龙耳。
自己知道这些要人命的秘事恐怕也难保性命
萧明渊没开口,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宣珩,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罢了!陈公公你先起来吧。”宣珩轻声道。
陈德愣了愣, 低声谢了恩,躬身站在一侧,压下心头的满腹思绪, 听候太孙殿下的指使和发落。
宣珩垂眸:“今日这事,孤不想再追究了, 你等守口如瓶, 也不必让陛下再知道了。”
陈德闻言, 眼神复杂地压制住了猛然剧烈的心跳。
不必让陛下知道。
他自然知道, 这句话, 是在提醒告诫谁。
也知道宣珩这句话的意思, 不仅仅是在告诫殿中诸人。
也是在保下眼前这些宫人内侍们的性命。
不过眼下陈德却没心思再想旁的,只是又躬身随着殿内伺候众人一齐伏地跪叩, 连声应诺下来。
见自家小皇孙殿下恩威并施压服了人, 萧明渊自然不必再多言。
只是拉着宣珩的手,站起身来, 低声轻哄了一句:“罢了, 事已至此, 殿下既然不想理会这些糟污之事, 留在这里也不自在。”
萧明渊抬手替自家小皇孙殿下, 细细理了理身上的氅衣。
而后低声开口劝慰:“你今日累了一天了,不若先回落霞苑好生歇着,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好不好?”
宣珩听着萧明渊的话,知道这事怕是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眼下,怕是也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将眼前这些人就此放了。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应道:“好。”
“不过别太久,早些回来。”
萧明渊眸色一软,抚了抚宣珩柔软的发尾,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垂首在自家小皇孙眉心落下一吻。
而后柔声含笑调侃了一句:“知道有人盼着,我自然不会太晚,陈德——”
陈德此时脑子已经一片混乱了。
方才其他人离得远了些,怕是没听清楚萧明渊和太孙殿下之间说的话。
但是他就站在殿下和侯爷身侧两三步的距离,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半点儿都避不开他的眼睛。
太孙殿下平日里是同侯爷亲密得好好像是一个人似的,可——
可什么时候
没等他心下揣摩明白,听到萧明渊的声音,他已经提前一步走上前来。
“奴婢在。”
萧明渊并没问“你刚才听见了什么”之类的话。
反倒还是一如往常般的眸中含笑,温声开口:“殿下的轿撵在哪儿?让人先抬过来送太孙殿下回去吧!”
陈德愣了愣,压下心头其他思绪,低声应诺,麻利地命人将之前落在千秋殿外的轿撵抬来。
等着萧明渊将太孙殿下送上了轿撵,其他人也先护送着宣珩回了落霞苑。
只有陈德几个人被萧明渊叫住留在偏殿内。
“今日的事说出去确实不大好听。”萧明渊声音平静,语调也十分温和。
“殿下既然说了不计较,尔等便将方才看到的听到的,都烂到肚子里头去。”
陈德心下一凛,哪里还猜不到,眼前的萧明渊专程将自己留下来,是要替皇太孙殿下敲打自己。
他本是皇帝派过来伺候太孙殿下的,以往也是听从陛下的吩咐传些消息。
但是说到底了,当了这么些年承华殿的太监总管,如今又当了东宫的内侍总管,他的荣华富贵早就同太孙殿下系于一身。
日后他到底是要留在太孙殿下身侧,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眼前这位主子才是。
陈德虽然有几分木讷,但是也不是分不清形势之人。
自然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事该做。
“殿下心慈,方才那些知情的宫人内侍们,也都是跟在太孙身侧积年的老人儿了,都是老实忠厚的性子。”
陈德压着忐忑笑了一声:“奴婢等都是太孙殿下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萧明渊垂眸看了一眼陈德,随后一笑。
——还是有几分识时务的机灵劲儿。
“那便好,那小内侍现在怎么样了?”
陈德压低声音:“还还留了一口气。”
方才用了几招刑法,虽然没留下什么太多的痕迹,人命也留着,只是看样子怕是有些缓不过劲来了。
陈德还是头一会儿见识那等手段阴狠令人毛骨悚然的刑法。
简直比昭狱里头那些酷烈的手段更叫人不寒而栗。
不过一想到这些人一开始就是朝着太孙殿下打的主意,的确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萧明渊淡声道:“留下他也不中用了,殿下今日乏累,没心情发落这些人,你寻个机会,将人给处置了吧。”
陈德犹豫了一下,今夜的事要瞒着,这人又是御前的人。
就算是要处置了也只能私底下秘密处置。
不过眼下借着夜宴的时候,倒不难办到。
左不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行宫里头随便失个足、落个水,简简单单人就没了。
以往这样的事情,陈德也不是没办过。
只是这回他却总觉得侯爷是刻意安排自己去下手的。
不过他到底已经决定瞒下此事,日后投效皇太孙殿下安安分分地伺候。
自然不会再犹犹豫豫地推脱:“奴婢明白,夜宴上偷懒的人多,一个喝醉了的小内侍失足落水也并不打眼。”
“只是还有另外两个宫女”陈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侯爷可要奴婢一并给处置干净了?!”
萧明渊笑了笑:“这里便无需再管了,她们自有她们自己的去处。”
语罢,萧明渊便抬了抬手。
“来人。”
从角落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几个打扮成内侍的脸生之人。
萧明渊随意地瞥了一眼方才从那内侍身上搜出来的药瓶。
而后抬着下巴示意道:“这药是京城的卢妃娘娘千里迢迢送到行宫里头来的,还有这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卢妃盛情难却,怕是忧心二皇孙殿下被幽静在行宫,无人替他日夜伺候着会委屈了咱们的二皇孙殿下。”
萧明渊淡声开口:“你们将药和人都替卢妃娘娘好生送去二皇孙殿下跟前儿,千万不要让二殿下辜负了他母妃的一番心意。”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底下几个内侍飞快提起两个惊恐含泪的宫女,随后带着萧明渊眼前那些药瓶退了出去。
解决完了眼前这些腌臜的东西,安排料理干净了剩下的事。
萧明渊才离开偏殿,一步一步慢慢朝着落霞苑而去.
深夜,东宫内小佛堂前的烛火依旧通明。
卢妃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头。
拨弄着指尖的紫檀木佛珠,一遍一遍口诵经文。
严嬷嬷静静跪在卢妃身后。
见卢妃的腿脚都跪得有些发抖了,忍不住出言劝了一句:“娘娘,您今日已经在佛堂里头跪了整整一日的经了。”
“再跪怕是身子也经不住了,不然还是起身回寝殿歇一歇,明日再跪吧!”
卢妃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行宫那处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今夜的计划,她辛苦筹划了数日,又铤而走险动用了行宫之中的许多暗子,连御前一直藏着的人都用过了。
即便如此,她心下也没有十分万全的把握。
但是事从权宜,眼下宣玟受困,倘若再不自救,就算是能保住自己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没有宣玟,日后她和卢氏,也永无翻身之地!
唯有宣玟脱困
唯有让皇帝相信有人妄动太子殿下的子嗣,妄图挑拨离间,意在动摇先太子殿下留下的这一脉兄弟
宣玟才能借着这一次机会躲过风波,即便是时候要装病躲上个一两年。
至少能保全他的名声和皇孙的地位,日后总有伺机而行的时候。
可是不知为何,卢氏从今晨开始,心下便满腹惶恐忐忑,总觉得有几分不妥之处。
她亦是小心翼翼地反复思忖揣测。
自己的计划很是谨慎。
只要事情一达成,那两个宫女会立刻被人结果,不该活着的人,会再也没有开口的可能。
这样的宫闱丑事,有些人怕是压都来不及,就算是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查。
她手底下的那些暗子都是卢氏培养的死士心腹,会立刻在事成之后,撤手得干干净净。
即便是被人抓住,那些人的父母亲族皆在自己手中,她们不会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
关键时刻,还能反咬一口,栽赃到其他人的身上,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般周全缜密的计划,本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出意外,也应该不会出岔子才对。
可偏偏偏偏到了现在,行宫之中却依旧没有半分消息传回来。
严嬷嬷压了压眼角:“还没有消息,娘娘不必忧心,怕是怕是如今已经成事了,但行宫戒严,底下人不敢轻举妄动传信儿过来,怕招了人眼。”
“娘娘不若明日再等等,说不准过两日,就有音信儿了。”
卢妃压下心头的忐忑,思忖之后,还是改了主意:“罢了!扶本宫起来吧。”
今日跪了一天的经,许是有些担惊受怕,她竟然觉得这檀香熏得人有些头昏脑涨。
严嬷嬷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
卢妃沉了沉气,还是压低声音吩咐道:“命人仔细盯着消息,若是明日还没消息传来,行宫那处也派些人过去探上一探,莫要错漏了。”
严嬷嬷压低嗓音应诺下来,慢慢扶着卢妃走近寝殿内。
第135章 第 135 章 长宁长公主:烦死了!……
乾元殿中。
皇帝眸色沉沉坐在御座之上。
神色沉郁看着殿前跪着的宫人内侍, 还有值守幽禁二皇孙宣玟禁院的几个侍卫。
一旁的长宁长公主坐在皇帝身旁,淡声开口:“原本听说皇帝回宫了,本宫本不应该过来叨扰”
“只是二皇孙到底是皇家血脉, 如今又在禁足之中, 底下的侍卫到本宫跟前儿来报说是中毒了,本宫也不敢耽搁,只能劳烦陛下拿个主意”
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 沉声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自然,她手底下扣着的那些该等着审问的人, 还有替宣玟挪了位置的事, 也一并同皇帝交代了。
皇帝听说长宁长公主将消息压下了, 也请了太医过去, 眉眼间显出的褶皱略微松了松。
只是神色间, 还是难掩乏累。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对着长宁长公主开口:“劳烦皇姐替朕辛苦周全了,不然朕的这些不肖子孙, 也不知道要折了朕多少的寿”
好端端的, 在院子里头禁足就中毒了。
偏偏毒发了这一时半刻的功夫,别说是找到投毒的人, 连毒药的蛛丝马迹都没寻到
呵呵!
有些人是真当他这个皇帝, 老得已经要糊涂了不成?!
见皇帝神色不大好看, 长宁长公主轻叹了一声:“皇帝稍安勿躁, 底下的人都在此处, 慢慢审下来,总能审问个水落石出的。”
“只是一样,今天夜里,前头宴席上还有不少的王公勋贵”
长宁长公主压了压声音, 开口劝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无论查出来什么,陛下自己暗地里处置了便是。”
她能猜出来的事,皇帝怕是心中也有数。
长宁长公主在皇帝面前,也不欲表现得知道太多,只是含糊地劝了两句,只当自己不大清楚里头的明细。
“皇姐的意思朕明白。”皇帝闭了闭眼。
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冯公公,沉声开口吩咐:“锦衣卫统领在什么地方?”
“让他将人带下去,明日之内,撬开底下人的嘴。”
皇帝说着,忍不住冷笑道:“好好的二皇孙在禁足的时候也能中毒朕倒要听上一听,到底是哪路神仙使了什么手段。”
“今日若是问不出来,是不是明日毒就要下到朕的身上来了?!”
这样的话实在是要命!
倘若查不出个水落石出,怕是御前伺候皇帝的人,都得提着脑袋悬着心。
冯公公身形颤了颤,压低了脑袋凑上前去开口:“回禀陛下,锦衣卫统领指挥使钱吏,方才就在外等候陛下召见了。”
冯公公小心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长宁长公主。
随后压低声音禀道:“钱大人说,今夜在行宫巡逻之时,发现了些东西怕是怕是同二皇孙殿下这事,有几分关系。”
皇帝眉眼一沉,同长宁长公主对视了一眼。
见对方的眼中也有几分意外,皇帝才压下火气,淡声开口:“叫他进来。”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钱大人进了乾元殿。
他刚才对着皇帝和长宁长公主请了安,不等人问,便将手底下装着两只翅膀被射穿的飞鸽,和一卷写在丝帛之上的密信呈送到御前。
钱大人跪在殿前禀报:“臣方才在行宫之中巡逻,至行宫西苑宫墙附近,发现有人趁夜放飞信鸽,便将传递消息的飞鸽和书信都截留下来。”
皇帝眯了眯眼:“放飞鸽的人呢?可有抓住?!”
钱吏垂首:“臣无能,当时射下飞鸽的动静儿惊动了贼人,事后虽然抓住了,但贼人已经服毒自尽还请陛下责罚。”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只抬手将那绢帛展开放在御案之上。
只是方才看过一眼,便已经压不住火气冷笑畜生了。
“皇姐也看看吧!”他将那绢帛递给一旁的长宁长公主。
随即冷冷开口:“朕是真没想到,宫里头有些人竟然这般操心,手都已经伸到行宫这处来了!”
长宁长公主看过那绢帛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心下忍不住一惊。
只见那绢帛上不但写了二皇孙中毒解禁之事已成,还写了十来个随行官员和将领的名字,表明已联系买通朝臣们替二皇孙求情进言。
私通朝臣,这可是结党营私的重罪!
卢氏一族和卢妃母子二人还未曾入朝,竟然也敢——
别说是长宁长公主觉得心惊,就连皇帝都忍不住怒极反笑!
“呵呵!朕顾念着先太子的情面儿,只是对人小惩大诫几分!瞧瞧!这多能耐啊!都打算联合底下人给朕掀台子了!”
就连齐王和赵王都没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宣玟这一对母子倒是厉害得很!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孙儿呢?!
思忖起往日,皇帝虽然不至于像是对长孙那般,倚重照看宣玟母子二人。
但是看在先太子的份上,卢氏这继太子妃的身份和尊荣,还有二皇孙宣玟的衣食住行,一应都是照着先太子还在世的时候一般无二,未曾降过半分。
就连事后封了皇太孙。
他也暗地允准卢氏母子跟着长孙暂居东宫,从未动与以往有半分区别。
没想到他竟然是养了两头饿狼在自己的长孙身边!
一想到卢氏在宣珩十来岁的时候,就曾经对他下过手如今身为二皇孙的宣玟又因为旁人挑拨生出异心来。
他不过是对宣玟小惩大诫,连罚都不曾下狠心罚过,只是将人禁足罢了。
他这好皇孙倒是着急得很,这就开始联合外头的人,寻法子做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儿来!
“皇帝陛下息怒,小心动气伤身。”长宁长公主见这绢帛上的人名儿,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劝了。
她暗暗有些心惊,不动声色地压着心下几分犹疑之意。
而后斟酌着低声劝了一句:“那孩子这些天都在行宫之中禁足,哪里能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本宫瞧着怕也是妇道人家,病急乱投医才求了人到你面前来求情”
长宁长公主看着皇帝略显疲惫的脸色,沉声道:“原本这事事关前朝大臣,本宫不好插嘴,但是也不得不劝陛下三思。”
“到底人死不能对证,即便是钱大人拿来这写满了人名的绢帛,也不好当众拿出来对簿公堂。”
长宁长公主轻声道:“陛下不若还是压下来,着人慢慢查处为好。”
就算是让锦衣卫搜集些别的罪证,按在这些人头上慢慢处置了,也好过用这等荒唐理由杀了好。
皇帝这回没像是以往那般,对长宁长公主的话满口应下。
他实在是动了真怒!
齐王和赵王觊觎皇位,对身为皇太孙的储君不敬倒也罢了。
他没想到连宣玟这样没入朝的皇孙,都敢私下结党营私,意图联合朝中官员逼迫收回成命!
倘若再大一些,是不是他还敢逼自己换太孙了?!
但是
皇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平息下心头的怒火。
“此事朕再想想。”
皇帝睁开眼,对着长宁长公主疲惫地苦笑一声:“今日叫皇姐替朕费心操劳了一日了。”
皇帝压着眉眼,慢慢开口:“更深露重,朕看皇姐也乏了,不若你先回宫早些安歇吧!”
长宁长公主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本宫也觉得有些疲累,陛下如此体恤,本宫便先告辞了。”
眼见着长宁长公主告退,皇帝才转头看向钱吏和他身后的那些宫人内侍们。
“钱爱卿。”
半晌,皇帝才开口吩咐:“查清楚此次参与者都有哪些人,给朕一个交代。”
钱吏忙叩首应诺:“臣遵旨。”
“至于底下这些人”
皇帝垂首,淡淡瞥了一眼底下跪着的这些宫人内侍。
随后摆了摆手,吩咐道:“拖下去,全杖毙了。”.
出了乾元殿,长宁长公主坐上回永福殿的轿撵。
青鸾服侍搀扶着长宁长公主上了马车,压低声音开口:“陛下正在气头上,殿下何必出言相劝。”
长宁长公主坐上轿撵,倚在上头揉了揉眉心:“正是陛下还在气头上,本宫站在边儿上,才要劝上一句。”
她知道自己劝那两句,怕是压不住皇帝的火,但是不劝皇帝怕是更容易怒气攻心,乱了分寸。
到底关乎皇家颜面,她随口说两句好听的话,也能叫皇帝行事多思虑周全几分,也算是顾全了大局了。
“不过再多的,本宫也没法开口了。”长宁长公主笑了笑,便歇了心思不再言语。
卢氏不知死活,暗地里连私交大臣这种蠢招数都用出来了。
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她“好心”劝上那两句,不过是让陛下三思。
到底卢氏占了太子妃的名头,就算是要死,偷偷下了废太子妃的诏书,再赐杯毒酒。
暗暗地将人了结也便罢了。
真闹大了,对东宫和如今皇太孙的名誉,怕是也可能有几分影响。
青鸾垂首:“奴婢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长宁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前头大臣们都在宴上,总不好闹得太难看太孙殿下和渊儿可从席上下来了?”
青鸾低声道:“方才殿下临走前,奴婢就差人问过了,太孙殿下酒量浅,早早就离席了,眼下怕是侯爷已经陪着太孙一道,回落霞苑歇息了。”
长宁长公主心下一叹,没再多问,只是嘱咐青鸾明早,再去替她到落霞苑中看看二人。
她累了一日了,如今也实在是有些乏了,等回了永福殿,就打算歇下了。
只是方才躺下了,外间便有宫女便急匆匆地赶过来:“殿殿下,楚楚王妃前来求见,说说是撞见有人秽乱宫闱”
那宫女压着脑袋,跪在长宁长公主的寝殿前:“还还请长公主殿下出面,主持大局”
长宁长公主闭了闭眼,神色也冷了下来:“青鸾,更衣!”
第136章 第 136 章 一夜的功夫,行宫内叫……
一夜的功夫, 行宫内叫人闹了个天翻地覆,唯有皇太孙暂居的落霞苑,没人过来扰清净。
只是翌日一早, 陈德便守在寝居外间候着。
等听到里间有人起身, 招人进去倒茶。
他才拦下了一众宫人,自己一个人端着一盏热茶,小心翼翼垂首进了室内, 隔着屏风站在原地候着。
萧明渊坐在床头,含着笑看着一醒过来便有些怔忪的小殿下。
先是有些无奈地上前将人从锦被里头捞出来, 而森*晚*整*理后又柔声哄着怀里的人, 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热茶。
昨天夜里两人胡闹了一个多时辰, 宣珩一晚上都睡得格外熟。
就连平日里半夜还要起来喝一口水, 润润嗓子的功夫都给省了。
等怀里头的小皇孙殿下老老实实地捧着茶盏润够了嗓子, 忍不住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什么时候了?”宣珩低声问了一句。
隔着屏风站在外头的陈德闻言, 小心翼翼地的应道:“回殿下的话,才刚过卯时。”
“不过方才御前的人前来传话了, 怕是今日就要着急动身回宫, 叫殿下这头若是起身了,还是早做准备。”
小皇孙殿下忍不住同身边儿的萧明渊对视了一眼, 神色略略有些意外。
轻声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着急?不是说过两日再启程么?”
陈德悄悄抬眸往屏风处看了一眼, 有些为难道:“这是昨天夜里”
宣珩皱了皱眉, 听着陈德欲言又止的话, 心下隐约有些不不安。
他昨夜回了殿中, 没多久萧明渊就回来了。
小皇孙殿下只是随口问了一两句,后听萧明渊说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帖了,便也没再多嘴了。
如今听起来,难不成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疏忽, 还闹起来了不成?
一旁的萧明渊见人有些着急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殿下别急,应当没出什么差错。”
要是真的闹大了牵扯到他们的头上,昨天夜里哪里能这般安生。
况且他一早安排好了的事,就算是倒霉,也不是他和自家小皇孙殿下倒霉。
萧明渊神色温柔地低声劝慰了一句,一面轻抚了一下自家小殿下的后背,稍作安抚。
而后才沉声吩咐陈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五一十地给殿下说说看。”
陈德垂首告了一声罪:“殿下恕罪,昨天夜里的事,的确不与我们相干,只是奴婢恐怕有些事情说出来污了殿下的耳朵,才才没敢立时上禀。”
陈德思量着慢慢开口:“一切还是二皇孙殿下那头的事。”
“昨天夜里大概是戌时三刻那个时辰,二皇孙殿下那处传话到长宁长公主殿下面前,说是中了毒,长宁长公主就传了太医又替二皇孙挪了宫室问诊。”
这事宣珩是知道的。
他那二弟被皇祖父禁足了几日,就有些疯魔了。
齐王和赵王这两个祸首皇祖父还没下令重惩呢,宣玟就心慌得联合宫里头的卢妃出馊主意。
还妄图将他这个亲兄长也拉下水。
不过那个时候宣珩这边儿离了席,又将那假传圣旨的小内侍和两个意图栽赃的宫女都逮住了。
宣珩也不是心中没有气,只是当时宴上的王公勋贵们都在,陛下年纪也大了。
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了,伤了皇祖父的颜面,所以才让萧明渊暗地里将人处置了便罢了。
至于宣玟要自己服药假做中毒的事,他也懒得去过问。
反正能不能解了禁足,自有他们母子二人去费心思,他这个宣玟名义上的兄长,眼下是没法替他们母子出什么力,但是倒也没闲工夫去落井下石。
不过
宣珩忍不住抬首看了一眼身侧萧明渊。
“是你做的?”小皇孙殿下试探性地小声问了一句。
萧明渊只觉得冤枉,有些好笑的看着宣珩,压低声音道:“这事除了殿下,我可没同旁人说过,外祖母那处,怕是也不大清楚。”
长宁长公主手中自有耳目,萧明渊大抵知道,也就没在她面前多嘴。
萧明渊冷冷一笑:“那个时辰,大家都在宴上,大抵是他自己估摸着派到你面前的那内侍要成了,才掐着点儿服了药。”
到时候宣玟那边儿一闹,宴上长宁长公主自然就顾不上了,再引人到宣珩这边来一撞破
倒是算计得挺好。
宣珩知道自己冤枉错了人,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凑上前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首亲了亲萧明渊的嘴角,小声告饶:“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怕行宫里头人多眼杂,万一没防备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反惹一身的腥”
萧明渊被嘴角温软的触感暖了暖心肠。
他自然知道宣珩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况且,就算是自己做了什么,在自家小殿下面前,萧明渊也不欲遮掩。
“放心。”萧明渊笑了笑。
他低头怜爱般的亲了亲怀里小皇孙殿下的眉心,柔声道:“就算是真出了事,那也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同我们自然没什么相干。”
陈德隐约听见里头的温言软语,面上绷得紧紧的,没敢露出半点儿惊讶之色。
毕竟平日里殿下同侯爷似乎也就是这般相处的。
只是
只是怎么两个人就
“然后呢?”里间的萧明渊又柔声宽慰了自家小殿下几句,等人彻底放下心来,才又对着陈德吩咐,“继续说。”
“是。”陈德垂首应了一声。
又慢慢开口说道:“那头长宁长公主方才安顿好了二皇孙,就去陛下跟前儿报了信儿,陛下听说了也是大怒,当即寻了锦衣卫指挥使来要彻查,长公主殿下在殿里头劝了半个时辰才算消了气。”
“原本到这儿也算是了结了,没想到没想到后头楚王妃深夜求见长宁长公主殿下,还拉了秦王妃和晋王妃一道,说是撞见了有人秽乱后宫”
话到这里,宣珩大抵也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昨天夜里那两个人,原本就是打算安排给他的。
想必这楚王妃,也是早早地就有人秘密联络过了,才当着宴上那么多的群臣勋贵,将这丑事闹得沸沸扬扬。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平日里他那六王叔楚王,看着也并不是一个多有野心的,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要过来踩上一脚
好在事先萧明渊提前发觉这事,又将那几个人秘密处置了,倒是叫他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只是劳烦了长宁长公主殿下
宣珩思忖至此,忍不住苦笑一声,轻叹道:“长公主殿下昨日着实是辛苦了。”
陈德干笑一声:“长公主殿下当时都歇下了,愣是叫人伺候更衣跟着楚王妃去了。只是到了地方才,才发现是二皇孙殿下挪去的那处宫室里。”
宣珩愣了愣,宣玟的宫室?!
小皇孙殿下抬头瞥了一眼一旁毫无愧色的萧明渊。
按捺着没多问,只是有些疑惑地压低声音对着眼前人问道:“他不是已经中毒了么?怎么怎么会”
“是中毒了。”萧明渊含笑开口。
他丝毫都未曾对着自家小皇孙殿下隐瞒:“不过之前不是从那内侍的身上,还搜出来了迷情药么?”
萧明渊凤眸闪过一丝漫不经意之色,调笑道:“到底是人家费心送进来的东西,要是全舍了多浪费?”
“我帮卢妃将这些东西都用到宣玟身上,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宣珩抿了抿唇,忍不住拧了下眉:“那两个宫女儿到底是卢妃的人”
要是事后反口了
萧明渊抬起凤眸,笑道:“我既然敢以牙还牙将人送过去,自然是不怕她们嘴里能吐出什么话来。”
卢妃的迷情药没什么分量。
他手底下有得是使毒的高手,早就替宣玟他们,调理了一味“好药”,只要同那迷情药一起用了,自然能起效果。
不过对着自家小皇孙,萧明渊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没将这些阴私手段全透露出来。
只是轻叹一声,压在宣珩耳边低声开口:“殿下是知道我的脾性的,只是这般简简单单地还回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盯着自家小皇孙殿下可怜可爱的水眸,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有些泛红的耳畔,声音低不可闻地调笑。
“他们设局想法子要害你相公总不可能忍着叫你一个人受委屈”
宣珩心慌了一下,扫过屏风后头立着的人影,见没什么动静儿,渐渐又落下心来。
回味起萧明渊方才说的那些话,小皇孙殿下心头忍不住软了软。
也知道萧明渊做这些只是为了替自己出出气罢了,自然舍不得疾言厉色。
小皇孙殿下抬首,飞快亲了亲萧明渊的嘴角。
而后压低声音小声应了一句:“我我知道你是为我”
他不是太爱计较的性子,但是萧明渊不忍他委屈了,要替他计较,宣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只是脾气好些罢了,又不是分不清是非好赖。
宣玟如今这般遭了罪,一切的手段和安排,都是他们母子二人曾经打算用在自己身上的。
如今且当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只是
小皇孙殿下皱了皱眉,对着萧明渊低声问道:“真的没什么问题么?”
萧明渊替他出气可以,但前提是别叫自己陷进去了,前几日皇帝的敲打还没过多久呢!
今日又闹得这样大
第137章 第 137 章 太医说像……
萧明渊见自家小殿下, 如此小心翼翼地开口。
就好像怕什么人能将这些事牵扯到他头上似的。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人是卢氏一族送进宫里头来的。”
“那捉奸一事,也是楚王妃自己一时兴起拉着旁人过去非要瞧的。”
“至于那两个宫女么卢妃送进来的那药劲儿有些足, 里头还放了些让人头脑昏沉的东西, 她们说不出什么要命的话。”
当时当着宣珩的面儿,萧明渊也让人也审问过这两个宫女两句。
卢妃安排这两个年轻姑娘来,明面儿上说的是哄着那两个小丫头攀龙附凤的。
但是她暗地里打的主意, 分明是要用这两个宫女的命给自家小皇孙殿下泼脏水,哪里能让她们有命享这福气。
那卢妃送来的那些药里头, 自然要掺和一些东西, 来堵人的嘴。
不过倒不是要人命的东西, 只是叫人一时半会儿脑子糊涂, 只能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罢了。
卢妃大抵是想着, 倘若到时候真要东窗事发, 又来不及处置这两个丫头。
反正她们二人当时疯疯癫癫脑子不清醒,说出什么话来也不可行, 旁人也最多只当她们受了刺激。
如此, 自然没什么后顾之忧。
当然别说是宫女,怕是宣玟昨夜也脑子糊涂着呢。
这样的好药用到自己亲儿子身上, 也不枉费卢妃的一片苦心!
旁边儿的陈德听了, 心下暗暗咂了咂舌。
——哪里只是说不出话来, 几乎几乎人都不中用了。
“侯爷说得正是。”
陈德压低声音道:“听说楚王妃带人闯进去的时候, 底下的太医宫人全都被迷倒了, 只有那两个宫女和和殿里头的那位还在”
陈德尴尬地顿了一下:“当时长公主殿下见三人面色不对,就就叫人拉开了,没想到二皇孙见到外人一受惊,就吓晕了过去”
“后头后头太医一瞧, 说是有些不好的样子”
宣珩皱了皱眉:“什么不好的样子?”
陈德犹豫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了:“太医说像是像是马上疯”
宣珩一时间有些无言。
萧明渊抚了抚自家小皇孙殿下的发尾,冷笑一声:“他这些日子被禁足在行宫,本就有些心浮气躁,日日都想着出来。”
“昨夜先是吃了药,假装中毒昏迷,必定损伤身体,事后又加上卢氏调出来的迷情的东西,又在那个当口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一时间急火攻心,怕是引得气血逆行向上,毒也发出来了,不过应当不会伤了性命。”
说到底了。
除了人是萧明渊从宣珩这处提到宣玟的殿里头的。
那所谓的毒药,迷情香,甚至是安排过来的两个宫女,事后捉奸在床的楚王妃。
那些都是卢氏母子自己私底下安排下来的。
沦落到如此下场,那也算是自作自受!
陈德连忙开口接话:“二皇孙殿下的确是没什么性命之忧。”
只是如今还昏迷瘫在床上,一直都未曾醒过来。
听底下的太医们说,怕是日后就算是醒过来了,也只能如同废人一般瘫在床上,让人日夜守着伺候。
只能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废人了。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乾元殿那头压着火,还没下旨斥责处置二皇孙宣玟,只是命人封锁住了宣玟如今住着的偏殿,又下令对外封了口。
行宫这处的人,怕是有些瞒不住了,但是消息至少不能传到外头去,对外只是说二皇孙殿下生了急病,暂且就这么瞒着。
“就是可惜了那两个宫女听说昨夜被楚王妃他们抓住的时候,一个就一头碰死在殿内的梁柱之上,没了。”
“另外一个神情也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念叨什么自己是皇孙妃一会又哭天喊地说自己是卢妃娘娘送来伺候人的还跑到楚王妃跟前儿求情。”
陈德暗自摇了摇头,那宫女倒是没疯得十分严重,还想借着宣玟这个二皇孙来保住自己一条命。
只是当时实在是有些口无遮拦,一会扯上这个,一会儿扯上那个便是当时在那里的楚王妃都没忍住。
陈德继续轻声说着:“当时还有几位王妃和宗亲在那儿,长公主殿下怕她还会说什么不好的话,才叫人堵了嘴拖下去了,只等后头再发落。”
宣珩听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也难得落霞苑能这般安静。
“罢了!”
宣珩淡声道:“既然宣玟那处都已经这样了,一切还是等回京之后,听陛下的处置便是。”
宣玟的事,日后只要不再出什么幺蛾子,留下一命,圈禁在自己殿里,估计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听他如今的状况,便是想闹出些什么动静,只怕日后也是力不从心了。
既然如此,那他便更没什么好多过问的了。
至于卢妃么
依照着他皇祖父的性子,估计也容不得她在东宫活多久。
小皇孙殿下慢慢捋清楚头绪,心下也没什么波澜了。
作为父王的长子,宣玟的长兄。
他自问已经尽到应尽之责。
只可惜许是他那曾经的二弟,还是更随卢氏的性子和血脉,或许卢妃暗地里对宣玟又有另一重教导。
所以才叫宣玟如此记仇不记恩
不过也无妨。
卢氏母子二人自有好去处,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萧明渊看着自家小皇孙殿下神色渐渐安定下来,眉眼也舒展开了。
“殿下说得是,万事只等陛下发落便是。”
反正卢氏勾结朝中大臣的名单,还有齐王、赵王藏在朝中的党羽们,如今都叫锦衣卫指挥使钱吏得了去了。
借着卢氏在行宫之中安插暗子,萧明渊也借机假做要往行宫外传信,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大的坑。
毕竟再过不久朝中的藩王就该就藩了。
自家小皇孙殿下回京之后,又要忙着开办天工院的事,又要跟着陛下学着打理朝政。
要是朝廷里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人跑出来时不时为齐王那些人喊几句冤,叫几声屈,那岂不是扰人清净!
萧明渊心下暗暗冷笑。
他可没那么好的性子!
宣珩点点头,抬首又看了一眼窗外头的天色。
就这么说了一会儿话,外间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小皇孙殿下低声开口:“罢了,还是先起来吧,我衣裳内。”
萧明渊凤眸含笑,随手伸过去将搭在熏笼上头,被热气烘得柔软暖和的内衫扯下来,垂首哄着人慢慢换上。
见陈德还在外头候着,又若无其事地开口吩咐了句:“今日启程安排得匆忙,劳烦陈公公命底下人都下去预备着吧,殿下这一处,我伺候着便是了。”
陈德顿了一下,还是老实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外。
嘱咐完人预备着送好早膳摆过来,又安排地下人打点收拾行囊,就叫底下的宫人内侍退下,自己一个人守在殿外,小心看着。
用完早膳之后,长宁长公主又打发了面前的女官青鸾来了一趟,见落霞苑这头井井有条,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倒也没久留。
萧明渊含笑问过青鸾几句话。
青鸾避开人,私下开口:“二皇孙殿下那处怕是已经不中用了,今早方才醒过来一次,人已经瘫在床上不能动了,只能让人抬着走。”
萧明渊自然知道宣玟会是什么下场。
用到对方身上的那些药,还是过了他的手,亲自命底下的人调了药性的。
卢氏母子二人向来不安分,如今叫人就这么瘫在床上,人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但是也别想翻身作乱。
日子一长,自然没人再在意东宫养着这么一个废人。
他懒得同这些蠢人周旋。
不过到底看在自家小皇孙的面儿上,还留了宣玟一条命。
虽然日后成了一个废人日子怕是不好过,但是眼下卢妃还活着总要拿个东西制约着。
等卢妃一死,他自然会成全这母子二人,也好叫他们共赴黄泉,就个伴儿。
“还有楚王妃那边儿。”青鸾轻声道,“昨夜从二皇孙那处回去之后,对外就称病了,不过随行的太医问过了,不影响回京。”
萧明渊凤眸微眯,这倒是一条漏网之鱼了!
“不过”
青鸾笑了笑:“听说楚王那边儿回去之后,便连夜写折子,想要回封地就藩,今早折子都递上去了倘若楚王妃真有什么重病,也不会这般着急动身了。”
萧明渊冷冷一笑,这楚王倒是格外地识时务。
但是要就藩可以,拖家带口便免了!
闹了这么一出,皇帝怕是也心烦了,藩王们在京城之中也呆不久
那些安安分分回封地上,老老实实当土皇帝的倒还好。
像是楚王这般,明里当墙头草挑拨离间,暗地里又挑着人来兴风作浪的,自然不能这般安安稳稳地送人去封地上就藩。
萧明渊暗暗思忖着,面上神色如常。
又低声关心了几句长宁长公主的身子,嘱咐着青鸾好生伺候着公主,才将人打发离开了。
临近未时的时候,外头才来传话。
说是皇帝的行銮备齐了,文武百官也都列在行宫外头,等待皇帝移驾回宫。
宣珩是太孙,出发前自然是要先去皇帝面前叩头请安,等着同陛下一道启程。
萧明渊陪着宣珩单独用过午膳,才亲自送自家小皇孙殿下,出了落霞苑,又命陈德一路跟过去小心伺候。
才不紧不慢地出了行宫,同百官们一道侯在人群之中,等皇帝带着太孙他们一同移驾上辇。
第138章 第 138 章 小皇孙殿下哑声讨饶:……
未时二刻, 皇帝上了御辇。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缓缓从汤泉行宫出发。
原本热热闹闹的行宫,静静伫立在身后, 渐渐地消失在人的眼前。
宣珩方才陪侍在皇帝身侧, 原本应当在见了百官之后,便回自己的车架。
只是临行之前被皇帝留住了,叫他在御辇之上呆了好一会儿。
等晚些皇帝放了人, 他才回到自己的马车内。
萧明渊这个时候已经在外骑马巡逻了一圈儿了。
刚停到皇太孙的金辂前,就听到陈德小声朝着自己提醒。
“太孙殿下方才从陛下那处回来, 已经问了侯爷您两回了。”
萧明渊一笑, 翻身一跃便从马背上下来, 随后登上马车走了进去。
一进门, 守在车内的小皇孙殿下抬眼看着萧明渊慢慢走过来, 眼睛便忍不住亮了亮。
“回来了!”宣珩笑了笑, 抬手执起一旁的茶盏,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萧明渊垂眸看了一眼茶盏, 心下忍不住一暖。
他格外喜欢自家小皇孙殿下如今这样。
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守着, 等他回来的时候,便期待又惊喜地迎上前来, 或是就这般倒一盏茶, 眉眼含笑地等着自己过去。
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 格外地戳人心。
萧明渊脚步顿了顿, 先是站在边儿上, 解了身上的氅衣,又在熏笼前头,略略烤了烤,驱了驱身上的寒气, 才敢走近前来。
他很是自然地落座到自家小皇孙殿下的身侧,端起小几上头那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随即才凑上前去,拉着自家小皇孙揽进怀里,按着宣珩的脖颈,对着小殿下狠狠地亲了一下。
宣珩忍不住有些脸热,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招惹了他,不过小皇孙殿下已经很习惯这般自然而然地亲昵。
只是动了动身子,下意识地凑上前去,靠在萧明渊怀里。
才压了压嗓音小声开口:“外头安排得怎么样?”
萧明渊轻笑一声,柔声道:“没什么问题,这一路从行宫到京城,走得都是官道,又浩浩荡荡地这么一大班人马,底下的侍卫们按部就班地随行护送即可。”
“只是前头陛下下令了,要早日回京,夜里可能也要赶上几个时辰路。”
“好在这几日天气都好,路也好走,比来的时候,应当能缩短一半的时间。”
宣珩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那齐王和赵王他们”
萧明渊沉声道:“他们和王府的亲眷都被押送在后头的马车里头,还有宣玟,也在一处。”
皇帝没打算将人留在行宫之中,那便是要带回京城里头发落了。
不过如今虽然暗地里瞒不住了,明面儿上,还是扯了一个“身染重疾”的名头。
只是等回宫之后到底是“大病痊愈”,还是“病重垂危”、“不治身亡”,那就要看那位的意思了。
宣珩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卷搁到一边儿。
随后皱着眉沉声道:“方才皇祖父传我同朝中几位老臣问话。”
萧明渊瞧见自家小皇孙殿下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含笑开口:“是谈应当如何处置二皇孙和齐王他们的亲眷,还是谈藩王离朝就藩之事?”
宣珩抬眸看了萧明渊一眼,有些无奈开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萧明渊轻笑道:“我可没有耳报神,只是宣玟和齐王他们既然被带回京城,陛下自然要想法子处置。”
“还有就藩,原本也是早晚的事。如今借着齐王和赵王他们这一阵风,一并安排了陛下也能轻省些。”
萧明渊心下轻叹一声,所以说还得是那位不怎么显山露水的楚王殿下知情识趣儿。
一大早巴巴儿的,就将就藩的折子递到皇帝面前,怕是也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
宣珩思忖着轻声说道:“皇祖父的意思是除了齐王、赵王和宣玟。其余封王,年后过了十五便奉召离京,先行去封地敕造王府,镇守边地。”
“带到来年王府督造验收,再行接在京城内的诸位王府亲眷回封地王府团聚。”
如此一来,藩王就藩一事先行敲定,诸王亲眷暂留京中,也算是掣肘。
皇帝的心思,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萧明渊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皇帝年纪大了!
将来宣珩继位,对这些叔叔们,自然只能尽量怀之以柔。
可若是太温和了,就恐怕有些人以为他家小皇孙殿下软弱可欺
如今留有几分后手,也算是陛下赠予他家小皇孙和诸位封王的一点仁慈之心吧!
“诸位藩王封地上的王府,内务府和工部早就拨了款项下去,督造了好些时候了,只是这两年来一直耽搁着”
说道这里,萧明渊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
其实哪里是底下的人在耽搁,不过是朝中的王爷,都不大想离京就藩。
自然要寻这样那样的法子拖延着。
其实按照时辰,早在自家小皇孙殿下被封为皇太孙的时候,皇帝便有意遣送藩王就藩了。
如今拖了这么一两年的时间,便是封地上的王府再如何难修,也应该修葺出来了。
萧明渊含笑道:“陛下此举倒也有几分道理,各位王爷亲自去封地上监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改便是了,也不怕内务府的人磨洋工。”
宣珩略微有些无奈:“皇祖父时辰安排得有些仓促,但是那意思应当是不会改了。”
“不过,封王就藩,户部和内库恐怕都要出上一大笔钱年前税收与去岁将将持平,明年其他地方,怕是要略微吃紧了”
宣珩忍不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好好地税银都收上来了,可是却哪儿哪儿都缺银子。
他这个皇太孙跟在皇帝身边儿打理朝政,爷孙俩半夜有时候都在想,如何同户部那些老臣们要些银子
好在这回天工院不用朝廷筹措银两。
不然怕是又要听户部的大臣在东宫门口哭天抹泪儿了。
萧明渊极少听见自家小皇孙殿下,在自己面前抱怨政事上的难处。
如今瞧着对方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竟然还是为了银子的事情忧心,顿时忍不住有些失笑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缺银子花罢了”
萧明渊垂首轻轻捏了捏自家小殿下的小脸儿:“殿下怎么不问问我?”
宣珩愣了愣,心下不由得一暖。
不过斟酌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知道你名下私产多林毅他们能调度的银钱也不少。”
“只是那些都是你私底下自己赚的,如何能拿来填补这些无底洞似的窟窿”
朝廷上年年都有地方缺钱,真要拿底下朝臣的家产来堵,怕是再怎么都堵不住。
萧明渊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没想到,话都说到这处了,自家小皇孙殿下还是如此不开窍。
“真要用这种法子来填,十个我拿私产来填补,也填不够有些人的口袋!”
朝廷上的那些猫腻也就自家小皇孙殿下还单纯没见识到,所以才不大看得明白。
不过眼下等回京之后倒是有机会让宣珩瞧一瞧有些大臣们的“生财之道”。
萧明渊按捺着没明说,他原不是为了同自家小殿下谈这些的。
如今两人私下里在一处,自然要说些私下用“好法子”才好。
“罢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萧明渊垂下凤眸,俯身亲了亲自家小皇孙殿下的嘴角,揽着人含笑开口轻哄了一句:“殿下若是主动来亲亲我。”
“相公便教你一个法子好不好?”
宣珩脸色一红,忍不住呆呆问道:“什什么法子?”
萧明渊没开口回话,只是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自家小皇孙殿下。
宣珩无法,只能忍着羞怯主动凑上前去,憋着气将自己柔软的唇贴上去
半晌,他才红着脸,气喘吁吁地含糊告饶:“好好了吧”
萧明渊眯着凤眸,看着小心翼翼攀着自己脖颈,贴在自己唇角上,可怜巴巴不敢乱动,只老老实实等着自己发话的小殿下。
心下忍不住软成一团。
“乖张嘴”他笑着柔声哄劝了一句。
掌心小心贴着轻颤的腰身,温和地一下一下轻抚着收紧,随后垂首低头温柔地侵入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宣珩耳朵通红地坐起身来,略略偏过头,声音哑哑地开口:“真的真的不行了萧萧哥哥”
“嘴要破了”
那处麻麻的,还还有些发烫,定然是有些肿了。
小皇孙殿下抬手,挡在嘴巴前头,只觉得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连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萧明渊看着捂着嘴的小殿下,俯身上去安抚地亲了亲手掌。
手心处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宣珩忍不住颤了颤,有些委屈开口:“你还还没说呢,怎么又”
萧明渊含笑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我说多少法子,就能亲多少回了?”
宣珩脸更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森*晚*整*理”
小皇孙殿下放下手,犹豫了一下。
还是老老实实地主动凑上前去,亲了亲萧明渊嘴角,哑声讨饶道:“萧哥哥别捉弄我了”
第139章 第 139 章 萧明渊含笑看着凑到自……
萧明渊含笑看着凑到自己面前, 可怜兮兮求饶的小皇孙殿下。
心下满是对爱人顺服依赖的熨帖。
他点了点嘴角,低声哄道:“再亲一下?”
宣珩有些脸热,顶着萧明渊温柔灼热的视线, 犹豫了一下, 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将柔软的唇献祭一般轻轻贴了上去。
“好孩子”萧明渊满足地抚了抚小皇孙殿下的后颈。
“罢了,看你这回酬谢诚恳丰厚的份儿上相公教你一个好法子”
眼下筹办天工院, 其实就是一个好机会。
只是朝廷里头的老大人们,读的都是圣贤书, 对经商之道并不是十分的通晓, 更没见过五花八门的敛财法子。
自然也想不出什么源源不断的生财之道了。
萧明渊见小皇孙殿下眉眼格外专注, 低头亲了亲自家小殿下的眉眼, 便慢慢地从开办学院买卖土地开始说起。
宣珩红着脸, 低头认真听着。
没过一会儿便止不住傻傻地张口:“你是说, 只需要将朝廷拿来筹办天工院的那一块儿土地拿出来,对外头的商人富贾们做募集”
“不是募集。”萧明渊轻笑道, “是招标, 他们出银钱,一次性买断数十年的土地经营权, 但是要承诺替朝廷建立天工院。”
“建成之后, 朝廷可以以别的形式补偿给商贾, 比如开放一定的盐引还有茶引的份例。”
这两宗生意不仅仅拥有暴利, 更代表朝廷的认可, 足够吸引诸多追名逐利商贾捧着钱财投注。
对于宣珩这个皇太孙来说,盐引和茶引份例,并不难弄到。
他是为朝廷敛财,只要能收上来足够的银钱, 堵得上有些人的嘴。
光明正大地挪一部分盐引茶引出来,自然没人敢说些什么。
宣珩迟疑道:“只是除此之外,那些商贾也没得什么好处。”
莫名其妙交上一大笔钱财,只为了帮朝廷筹建学院
怎么想也是吃亏的啊?!
宣珩这个皇太孙虽然不懂商贾之道,但是也知晓商人最喜追名逐利。
倘若是为了盐引和茶引,别的路子也不是走不通,何必费这么大的劲,既出钱又要出力。
萧明渊摇了摇头,忍不住有些失笑地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小皇孙殿下的鼻尖儿。
“你呀!怕是真不知道你这皇太孙殿下的名头,在外头能有多招人。”
自古以来,商人居于社会末流。
即便是两淮一带的大商贾,也只能散尽千金傍上大树,才敢喘一口气。
萧明渊看着捂着鼻子,呆呆愣愣的小皇孙,只觉得可怜可爱。
他忍不住低下头来,温柔地亲了亲自家小殿下的眉心,含笑道:“能替皇太孙殿下效犬马之劳,不知道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况且谁说他们没有别的好处?”
宣珩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还能有什么好处”
萧明渊揽着小皇孙殿下的腰,轻轻抚了两下,随后笑道:“就拿你先前向陛下提过的那黑泥炭来说。”
“此物若要生产,需不需要匠人和作坊?倘若要运往各处售卖,需不需要车马运送,需不需要铺面开售?”
宣珩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萧明渊垂眸含笑问道:“那这些事情,太孙殿下打算交给谁去做?”
朝廷的官员各司其职,自然不愿意沾手这些东西。
宣珩东宫底下那些幕僚,一个个又全是读书作文的书生,哪里能弄明白这些东西。
更何况身为皇太孙,哪有亲自下场打理这些琐事的。
且不说他的小皇孙殿下日理万机,平常已经足够辛苦了,他可舍不得自家殿下头疼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况且官不与名争利,至少明面儿上他的小殿下要恪守这所谓的“君子之道”。
宣珩一时有些无言,他原本是打算派遣手底下的幕僚肩负操持此业。
但是听萧明渊这般一说,却也觉察出,其中纷繁复杂,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操持下来的。
倘若胡乱将差事交给一窍不通的人去办,难免会生出诸多阻碍困扰,反倒会生出许多没必要的麻烦。
宣珩:“这我眼下的确的确没什么头绪”
小皇孙殿下细细思量了一会儿,到底还记着面前有萧明渊这么一个可以请教的“先生”。
方才该“酬谢”也“酬谢”过了,如今他也不那么难为情。
犹豫了一下,便忍着脸红凑上前去又亲了亲,而后小声开口撒娇道:“还请萧哥哥略略赐教一二”
萧明渊一笑,柔声轻哄道:“罢了,我也不逗你。”
他抚了抚自家小皇孙殿下的发尾,笑道:“只是方才说了这么许多话,已经有些口干了,殿下赏我一盏茶,我再继续说,好不好?”
宣珩呆了一下,想起前头萧明渊喂自己喝茶的样子,耳根一下子红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亲自倒了一盏茶,却没送到萧明渊手边儿,而是红着脸自己抿了一口,随即凑上前去。
萧明渊愣了愣,没想到自家小皇孙殿下还有这般上道的时候
原本还想放过他一回呢,可如今送上门来了,萧明渊自然不会拒绝自家小殿下的好意
过了一会儿,萧明渊凤眸含笑,低头轻啄了一下怀里的人柔软发烫的圆润唇珠:“有劳殿下辛苦。”
“不过再来,待会就真的要见不得人了”
那处都肿得有些发烫了。
他可舍不得自家小皇孙殿下受罪!
萧明渊抬手又揉了揉小殿下泛红的耳垂,笑了一下,随后取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替自家小殿下在各处一一上过了。
随后才放开小皇孙殿下,自己拿着茶杯,将剩下的茶盏一饮而尽。
继续开口细细地教:“商人牟利,在于行旁人所不善行之事。”
“无论是建造经营作坊,车马行商,还是开设铺面,中间每一环皆是有利可图。”
“而且最为难得的,并非银钱财帛,而是商机。为了先一步吃到别人吃不到的鱼儿,有的是人愿意舍下千金家财来谋求占尽先机。”
宣珩认真思忖了一会儿:“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朝廷的盐引和茶引大抵就是诸如此类的“先机”了!
“那要如何才能叫人发觉所谓的商机?”小皇孙殿下压低声音,细心求教。
萧明渊笑道:“若是殿下愿意,我可以让林毅来牵头此事。”
“到时候他会先出一笔钱来,借给你,帮你在京郊立一处制造黑泥炭的作坊,并且招揽匠人前去做工。”
“也可借各地商行联络车马行、船行和镖局,将那黑泥炭押运出京,售往各地”
“等等——”宣珩抿了抿唇。
他抬起头看向萧明渊:“借钱,又出力,这不是占人便宜么”
而且还是占自己人便宜。
“说来说去岂不是还是你吃亏?”
宣珩拧了拧眉,低声道:“其实东宫还能拨出来一些银子,不如”
萧明渊笑道:“谁说我会吃亏,这笔银钱是借的,人也是借的,到时候赚了银子,殿下可是要还的。”
“那处作坊一立起来,全大景,就只有我们能造这种黑泥炭,不但百姓可以用,官窑、工部的冶铁司,造船坊,各处都可以用此物取代煤炭木炭,即便是薄利,赚头也只多不少。”
“况且立下作坊之后,工匠们要有住处,商人们要有落脚的地方,车马行也要集中在附近。”
萧明渊不紧不慢地开口:“到时候酒肆商铺,茶楼客栈,钱庄、牙行,甚至民房民居,都可以落在附近,到时候,有的是赚钱的营生。”
宣珩眼睛细细思忖:“这么说起来能如此经营下去,倒的确有利可图”
这般运作下来,人人可得其利,手段实在是高明!
他一直都知道,萧明渊手底下置业广袤,私产遍布各地,很有一番生财之道。
如今才领教到其中深奥玄妙之处,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叹服!
不过最让宣珩安下心的,是不必再让萧明渊替自己亏欠许多人情。
小皇孙殿下抿了抿唇,不自觉笑了一下:“那将此事交给你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萧明渊心头一软,俯身温柔地亲了亲怀里宣珩的眉心。
而后轻言细语地柔声哄道:“这些都是闲碎琐事。”
“你要同陛下和诸位老臣们处理国家大事,劳心朝政,本就辛苦。其余的小事情,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宣珩心下隐隐觉得发甜,不自觉地腻上前去,轻轻蹭了一下萧明渊的下巴,小声道:“嗯辛苦萧哥哥了”
他思忖着慢慢开口:“等我回去之后,便先拟一份折子呈给陛下瞧上一瞧,到时候也不必过户部,直接安排下去便是了。眼见就要入冬了,此事不好耽搁太久。”
早一天筹办下来,也早一天能筹集些银钱。
国库多了一道进项,也不至于一年比一年捉襟见肘。
萧明渊漫不经心地开口:“户部的那些老大人们向来抠门得厉害。”
留着银子放在国库里头,像是要等着它们下崽儿似的……
“不过殿下放心”萧明渊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对着自家小殿下柔声哄道:“很快,就不会缺银子了。”
——毕竟马上,就有人要替他家小殿下送过来了!
第140章 第 140 章 楚王:我当时大意了,……
意外之财的消息来得很快。
皇帝御驾行銮回宫才过几日, 泉州军都统指挥使便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
奏折中所言的之事,正是一月前南地倭寇作乱一案。
那捷报被皇帝叫人当廷念出来的时候,朝中许多文武百官才知道, 一个月前, 漳州、泉州一带,竟然有匪寇同倭贼勾结为祸。
不但袭劫朝廷的盐运、粮运官船数艘,为掩盖真相, 还灭口官船押运守备官兵,和沿路漳州、泉州两地村民百姓近千余人。
好在泉州军都统指挥使常轩得知后, 密奏呈报与陛下。
后又联合朝廷神机营所派若干兵将, 迅速追踪到了匪寇窝藏之地, 迅速镇压追回朝廷受劫官船损失的盐粮。
如今钱粮已经运回官府, 余下俘虏数名贼首之中, 张王二人已经在平叛途中被官兵枭首, 剩下数位贼匪正派人押解京中,留候审问。
当时那奏报刚一念完。
站在人群之中的楚王, 便忍不住变了脸色!
泉州那处的匪患到底是因何而起, 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就连劫持官船,楚王也不过是借着倭患的名头行事, 替自己中饱私囊。
毕竟上回东宫的人南巡两淮盐税之事, 他也折损了不少的进项。
他自然要想着从别处去找补一二。
这样的事情, 楚王这些年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威势, 暗地里早就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
更何况他自以为自己对皇太孙, 已经是退一步不争储君之位,愿意安安分分地回封地就藩,那宣珩自然也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对。
再加上身为楚王,他在封地上他也有几分经营, 地方的那些小官儿们自然也不敢同他为难。
楚王的胃口这些年才被养得越来越大。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此事竟然早就已经捅破到陛下跟前儿了!
——常轩?!
那个今年前被朝廷流放到泉州之后,便混在泉州整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废物?!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的泉州军,分明就是杂毛军队一窝!
他当初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
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栽到了这些人的手上!
想想自己苦心经营多年,那些搜刮着一点一点敛下来的金银财帛,如今竟然就被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兵贼”全占了去……
还有所谓的神机营的官兵
楚王神色一片青一片白,眼底止不住地发慌。
京师三营的兵马,如今朝廷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调配
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些事的?
是不是要等着他主动上前去认罪伏法?
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劫难,楚王心下想,还不如早早地回封地就藩。
至少天高皇帝远,离得远些,老爷子多少心疼一两分,就算是做错了事,顶多下一道训斥的圣旨去封地上就是了。
也不必像如今这般,脑袋上头悬着一把剑,实在是叫人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将底下楚王的那副窝囊样子,看得明明白白,只是这些日子他已经被底下这些皇子皇孙们搞得焦头烂额!
如今看着楚王这副模样,心想若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实在是觉得有些丢脸!
故而等到散朝之后,他才特意将人留下来,带到乾清宫里头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随后又借着这个机会,雷厉风行地整顿发落了好些个不安分的官员。
皇帝训人,身为皇太孙的宣珩不好陪在皇帝身边儿。
在陛下面前领了自己最近的差事,便回了东宫。
萧明渊也不忙活京师三营的事情了,下了朝一早便回了承华殿书房里头等着。
小皇孙殿下一进了书房,瞧见平日里总在军营里头的人,如今还好好地在这里候着,面上忍不住带上几分惊喜。
“怎么在这里守着,军营里头没什么事么?”宣珩看着迎上来的人,脚步抑制不住地快了几分。
外头的陈德见人进去了,守在门边儿,悄悄地将书房的门小心叩上了。
萧明渊一笑,抬手自然的拉着宣珩的手腕儿,将人往怀里拉,而后揽着怀里的小皇孙殿下,垂首亲了亲他的眉心。
“京师大营里头的兵马前两天就回营了。”
萧明渊一笑,柔声开口:“今日无事,我方才已经当面同陈将军告过假了。”
宣珩抿唇笑了一下:“陈将军也舍得放你回来,平日里不是恨不得将你绑在京师大营么?”
萧明渊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声问道:“殿下这是在吃醋?”
宣珩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还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才有些啼笑皆非开口:“我疯了不成,还与你同僚吃醋!”
况且陈元那般呆头呆脑没眼色的,别说是萧明渊了,就连平日里在陛下面前都是那副模样。
堂堂的京师大统领,三四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脸皮都丢到哪儿去了。
嬉皮笑脸、死缠烂打、撒泼打滚儿这样的伎俩,连他都在皇祖父的乾清宫里头看到过几回。
实在是难缠得很。
宣珩顿了下,看着正在替自己解氅衣系带的萧明渊,乖乖抬起下巴任人施为。
这副模样落在萧明渊眼中,就好像是像是在讨吻的小狐狸一样。
尤其是那圆润的唇珠,饱满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地亲上去,格外讨人怜爱。
小皇孙殿下并未察觉危险的眼神,还兀自在那里小声撒娇似的开口:“我是怕你日日这般劳累,会太过辛苦了。”
京师三营在京郊,骑快马每日也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到。
萧明渊日日一早就要陪他早起读书用膳。
而后上早朝过后,又要去军营里头点卯,打理军中事务。
一日累下来,还要赶着宫门下钥的之前回宫,陪他用晚膳
如此下来,实在是有些辛苦。
萧明渊心下一暖,看着小皇孙殿下的凤眸格外柔软温柔。
随手撂开解下来的氅衣,低头揽着宣珩的后颈,垂首顺着自己的心意,贴上那处格外柔软的地方,辗转亲昵
好一会儿,萧明渊察觉到怀里人呼吸有些不稳了,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放开。
眼见着怀里的小皇孙殿下耳朵尖儿又忍不住红了,萧明渊垂首用唇轻轻碰了一下。
而后心满意足地开口:“多谢殿下垂爱,不过”
萧明渊一笑,又啄吻了一下那处泛红的耳垂,压低声音不知是调笑还是哄慰。
“不过臣的体力还不错殿下如此忧心,可是觉得昨夜相公出力出得少了些”
宣珩的耳朵更红了,压低声音连忙小声辩解:“不不少的”
岂止是不少,好不容易回了承华殿,萧明渊欺负人也厉害得很。
昨夜好多地方印子上了药,到早上都还没消下来。
也就是没折腾到最后一步
饶是如此,宣珩今日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腰酸得很,腿也有些发软。
如今被这般一调弄,又感觉自己腿脚有些站不住了。
小皇孙殿下眼睫颤了颤,抿了抿唇将倚在萧明渊胸前,垂首低声讨饶:“腿现下还有些软呢”
宣珩红着耳朵,忍不住将脸埋在在萧明渊怀里,过了一会儿,才大着胆瓮声瓮气地开口:“萧哥哥好歹好歹让我歇一歇吧!”
萧明渊轻叹一声,含着笑无奈道:“才亲了两下就累成这般了?看来昨夜确实殿下出力比我要多许多”
“罢了,不折腾你了。”萧明渊安抚般地抬手抚了抚小殿下的柔韧挺拔的腰背,察觉到有些地方的确有些僵硬地颤了下。
心下到底心疼,还是放柔了声音低声问道:“身子还有些不舒服么?”
宣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腰也有些酸,不过无妨,稍候我回寝殿的浴池里头,再泡一小会儿就能缓解了。”
“等回去做什么?”
萧明渊抬手一捞,单手将人抱在怀里,缓步绕过屏风,和重重垂帘。
这书房后头也设了一个内室,是留给宣珩平日里小憩用的。
不过忙起来的时候,倘若没人看着,他的小殿下向来不会好好休息。
平日里也都一直空置着,少有人进来。
不过内里头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皆是按照宣珩喜欢的格局小心布置过了的。
被褥床帐也有人定期更换,用的都是同寝殿那边儿,他的小殿下用惯了的面料。
书房内外都有熏笼,萧明渊进了内室,将人放在拔步床上,随手便从一旁的床头摸出来好几个做工精致的玉瓶瓷罐儿来。
有些宣珩还在寝室和浴殿里头也瞧见过
都是都是平日里他那个时候用惯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也藏了这些”小皇孙殿下有些难以启齿地缩了缩身子,脸上红得要滴血了。
萧明渊笑了笑:“这有什么?”
他连马车上都藏了旁的地方自然也要随时备着。
不过眼下知道自家小皇孙殿下不舒服,萧明渊自然舍不得欺负人。
“乖,先把衣裳解了,我好替你再上一回药”
萧明渊坐到床边儿,看着小殿下脸红红的愣在原地,轻哄着人慢慢解了衣裳。
仔仔细细替人各处都涂好了药,又揉了小半个时辰觉得酸疼的地方,眼见宣珩眉眼渐渐舒展开来,才算是放下心了。
小皇孙殿下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倚在萧明渊怀里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起早朝皇帝交代的事。
自打回京之后,皇帝交代给宣珩的政务便越来越多了。
眼见着要到冬至,连去太庙祭祖的事,也安排给宣珩一人去操办。
“皇祖父最近似乎精神有些短。”宣珩拧了拧眉,轻声道。
其实年前,陛下带着他处理朝政的时候,宣珩隐隐便有些察觉了。
只是当时还不严重,问过太医那边儿也说小心调养,并无大碍。
萧明渊轻叹一声,吻了吻宣珩的眉心,低声宽慰:“陛下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自然不如年轻时候的身子,我祖父如今赋闲在家中,还偶尔有个小病小痛呢。”
“有太医小心照料着,殿下将陛下交代的差事办好,多替陛下分担一二便是了。”
萧明渊说着,又忍不住一笑,柔声问道:“说到这个今早陛下把楚王殿下留在宫里了,怕是吃了好一顿挂落陛下可留你吩咐过什么没有?”
宣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提,楚王在那里,我也没多留。”
萧明渊心下了然。
皇帝一回来,就替自家小皇孙铺路处置藩王的事,又是削爵圈禁,又是锦衣卫到处查办。
不过到底涉及血亲,如今皇帝还在,自然他来处置最好。
宣珩这个小辈,说什么都不好插手进去。
“陛下没什么留给你的,我这处倒是有些东西是陈元送过来的。”
萧明渊站起身,从角落抽出来一小方红木匣子,放到宣珩的膝盖上。
“这是什么?”宣珩愣愣地垂首往下一瞧。
陈元送的
这位临江侯如今好好待在京师大营里头,能有什么东西送给他?
而且
这小匣子四四方方小小的一个,还轻飘飘的,似乎似乎也装不进去什么物件儿。
萧明渊一笑,抬指叩了一下这红木匣,柔声哄道:“殿下打开看看!”【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