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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无妄

作者:赵吉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千尘微微眯起眼:“你同辞兮很熟?”


    萧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动轮椅来到窗下那只陶罐子前,将枯萎了的岁寒三友取出来,换上了新鲜的红梅枝。


    “阿晚总是这样懒怠,花败了也不知换。”萧寂拨弄着红梅枝,转眸看向顾千尘,“从来新景胜旧景,花落抛旧枝,你说对吗?”


    少年生了一双飞天俊目,锐利的眼尾仿若溅了血色,看人带杀气。他头发编成细密的辫子,缀着红线与金珠,攒到发顶,束成了个高马尾,张扬又意气,只可惜一双废腿,煞了所有风景。


    顾千尘只道凉王府的萧寂是个阴郁残疾少年,今日一见,倒觉得传闻有误了。顾千尘听出他言语中的故意挑衅,心中哂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挑衅他?


    顾千尘直接搬出凉王,板着声音道:“我已同你父亲说了,不许人过来打扰,小世子若想玩,大可以换个地方玩。”


    “我已经虚岁十八,刚刚封了凉亲王,不日将受封建府,凉王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成亲了。”萧寂转身正面面向顾千尘,在轮椅里将身板坐得笔直,“我已经不是小世子了。”


    “嗬?”顾千尘注意到他雪白衣领内露出来的一点红痕,那是被咬过的痕迹。


    “那请问凉亲王有何办法救辞兮?”


    “这几日凉王一直守在这,我没法靠近,耽误了阿晚的病情。”萧寂转动轮椅径直来到床榻边,朝顾千尘伸出双手,“让我试试吧。”


    顾千尘眸光再次扫过他颈间,确定那是个咬痕无疑:“你知道怎么做?”


    萧寂一脸认真道:“阿晚已经五日滴水未进,会饿坏的,再不能拖延了。”


    顾千尘仍在犹豫,伏在膝上的邱晚忽而重重咳了起来,迷迷糊糊中,他又呕了几口血沫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叫人心疼。


    “让我试试。”萧寂仍旧伸着手,眼神十分诚恳。


    试试无妨。


    顾千尘终于点了头。


    “我腿脚不便,将他抱到我轮椅上,可以吗?”萧寂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顾千尘皱了皱眉,但还是将邱晚放到了萧寂腿上。


    不过病了几日,人就轻了这许多,萧寂心中一叹,小心翼翼将邱晚环入怀中。


    甫一靠近,邱晚就伸了伸脖子,往他颈间钻,像生病的猫咪嗅到了喜欢的味道。


    萧寂眼中的欢喜便藏不住了,他托住邱晚虚弱垂着的头,将方才挑衅顾千尘的那股劲儿都丢了,他看了顾千尘一眼,随后转过轮椅,背过了身去。


    顾千尘活了千百年,何其敏锐,他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萧寂对邱晚那抹微妙的情愫,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他离开的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寂第一次坐在轮椅里这样抱着人,还很生疏,他莫名有些紧张了。


    他又调整了一下邱晚与自己的坐姿,心扑通扑通的跳,邱晚还发着烧,身上烫得很,像一团火,连带着萧寂也快要烧起来了。


    萧寂垂眸唤他:“阿晚。”


    “阿晚醒醒。”


    “他病得神智不清,你这样是唤不醒的。”顾千尘说道。


    可邱晚却当真迷迷糊糊的,朝萧寂颈间拱了拱鼻子,露出了尖齿。


    “饿了就咬吧,阿晚。”萧寂贴着他的脸,凑到他耳边,轻语道,“就像除夕夜那晚一样。”


    邱晚微微睁开半扇眼,睫下的眸子没有聚焦,幽幽望着他。


    “我喜欢你咬我,我觉得很幸福,很舒服。”萧寂耳语道,“你不必有负担。”


    邱晚似醒非醒,张了张嘴,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赶紧好起来,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合作,你不想回南邱了吗?”萧寂道。


    邱晚似乎听懂了,他轻哼一声,张开嘴,咬住了萧寂的颈动脉,他咬得特别小口,堪堪咬破了一点皮,像只还未学会吮吸的小奶猫,有气无力地吸食着。


    一小口,一小口,微弱地、努力地吮吸着。


    新鲜的、温暖的血液,经过喉管,缓缓流入他几近枯竭的身体。


    邱晚没有再呕吐。


    不死人强大的修复能力瞬息被激活。


    灰白无光的肌肤寸寸可见恢复了莹润细腻,枯燥的长发如月华倾泻般重新有了光泽,病气沉沉的脸也如薄雪消融般,慢慢光彩照人起来。


    萧寂惊异地观察着怀中人儿的变化,他知道邱晚嗜血,猜到他不是寻常人,可亲眼看到这种变化,他还是非常震惊。


    邱晚吸食的动作渐渐有了力量,他摸索着,环住萧寂的脖子,咬得更深了。


    萧寂倏地全身一震。


    他方才还只是全身酥麻麻的,轻飘飘的,仿若中了什么迷魂香,抱着邱晚一动不敢动,而这一下,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从后颈脊骨一直震颤到脚趾骨。


    一扇从未触及过的大门,被轰然撞开了。


    空气中隐隐有红梅香。


    骨子里仿若充满了泡沫,有什么东西在血肉里膨胀着。


    萧寂被无情地,赤.条.条扔进了门去。


    四周万物皆被隐去,他只感受到了怀中的邱晚。


    他年轻滚烫的身体,他微弱的呼息,他柔软的唇,还有他刺入他血脉里的尖齿,长曲的睫毛挡住了邱晚眼底的红光,萧寂只道为何他可以如此平静,而自己却在未知中慌乱无措。


    萧寂睁大着眼,惊诧地感受着这一切,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


    少年的血液奔涌起来,邱晚被呛了一口,咳嗽起来,抱住少年的脖子,咳得全身直颤。


    “阿晚……”萧寂被他碰得全身紧绷,想搂他却又无从下手。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了,顾千尘拿起一件大氅走过去,覆在邱晚身上,按住他的肩:“够了。”


    他不由分说,抱走了邱晚。


    萧寂怀中落空,他撒开双手,坐在轮椅里,狂热的心跳仍未平息,血流仍在奔涌着,可已经没有人在他颈间轻轻的吮。


    萧寂梗着脖子,看着陶罐子里那几枝怒放的红梅,忽而觉得,他昏暗无边的生命里,那寸草不生的荒漠里,长出了新枝,开出了娇艳的花。


    萧寂听到了梅花簌簌开放的声音,风吹动着竹帘,廊下雨霖铃轻晃着,抱朴轩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皇帝的声音。


    “走开!朕就是来看看邱太子。”


    “陛下,邱太子病重,陛下圣体尊贵,还是不要靠近,怕过了病气。”崔自青带着一群人半跪在地上,竭力拦着。


    “崔自青,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小皇帝怒气冲冲道,“滚开,上次的账还未找你算!”


    “陛下,没有义父的允许,微臣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崔自青,你还真是你义父的狗!”小皇帝黑了脸,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肩上,“朕是皇帝,还是你义父是皇帝?”


    崔自青生生受了这一脚,敢怒不敢言。


    “崔自青,不得无礼!”


    一身红衣的燕大管家领着一大群唇红齿白、穿红着绿的乐童、歌伶、舞伎从山屏后转出来,一字排开。


    “拜见陛下。”


    “这又是做什么?朕的皇宫,乐工舞伎不过十人,日常常服不过八套,凉王倒是比朕会过日子。”皇帝讥讽道。


    燕绥答道:“这是为大婚婚宴准备的,陛下若是觉得不妥,可以裁剪。”


    小皇帝正要发作,便听山屏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贱内生病,何劳陛下亲自跑一趟。”


    话音未落,便见凉王身穿玄色织金螭纹锦袍、腰束蹀躞玉带威风凛凛从山屏后转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小乐童,那乐童满脸通红,垂着眸子,不敢看人。


    凉王将小乐童毫不留情扔回给燕绥,说道:“你选的人,就好好看好,别让他们乱跑。”


    燕绥拜道:“是。”


    众人见到凉王,齐齐跪下,齐声道:“王爷。”


    小皇帝瞧着这阵仗,习惯性瑟缩了一下,他说道:“北雍南邱和谈在即,邱太子的病是国事,不容有失……朕得亲自看看。”


    “本王已为小晚寻得良医,相信不日便能痊愈。”凉王看小儿一般看着小皇帝,又逼近一步,道,“听说太后也病了,陛下不在太后跟前尽孝,却跑到本王的府邸来,看本王即将大婚的王妃,这不合适吧?”


    小皇帝磕巴道:“朕、朕是为了国事。”


    “这是本王的家事……”


    屋外吵得热闹,顾千尘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些人不过是邱晚身边吵闹争抢的猎物,入不了邱晚的心,顾千尘当然也不在意。


    可他望着已然好了大半的邱晚,心中对萧寂那臭小子的提防,却又多了几分。


    不死人这漫长的一生中,会拥有无数的猎物,或浅尝辄止,或维系数年,或维系猎物的一生,但鲜少有不死人能遇到一个完美契合自己喜好的猎物。


    五年前,顾千尘就遇到了。


    顾千尘仅仅尝了那一口,便从此念念不忘,着了魔般,世上任何猎物都再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那时,他还太小了,顾千尘得等他长大。


    顾千尘潜伏在他身边,远远观察着他,试图了解他,直到顾千尘发现,自己不再满足于短暂的猎食关系,他想要他,作为永生的伴侣。


    不死人的转换非常难,成功率极低,转换者需花费极大的耐心和苦功夫,且不得违背对方的意愿,需得对方亲口同意了。


    顾千尘颇费了些心机,算是不择手段也好,他成功了。


    现在,他将这个猎物抱在怀里,变成了自己的伴侣。


    二十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他已享受过快乐无忧的小皇子生活,剩下的,无尽余生,都将属于顾千尘。


    顾千尘轻抚着邱晚的脸,内心极为平静,他很满意这个成果。


    他还有极大的耐心,有无穷无尽的岁月,去将这个人,变成满心满眼都只有他顾千尘的完美伴侣。


    邱晚是顾千尘寻了千百年,才得到的宝贝,又岂会允许他人觊觎?


    顾千尘看向窗下仍旧僵坐着的萧寂,说道:“你还不走?”


    萧寂动了动僵硬的手,笑了:“劲儿有点大,让我缓缓。”


    他理了理弄乱的衣摆,转动轮椅,正色看向顾千尘,问道:“你就是阿晚口中的师父?”


    顾千尘立马答道:“我不是。”


    萧寂似松了口气,笑了:“你不是就好。”


    “你什么意思?”顾千尘问道。


    “阿晚最看重他的师父,天天念着他,你不是,我就放心了。”萧寂说完,转过轮椅便要走。


    “等等。”顾千尘叫住他。


    萧寂停住了。


    顾千尘走到萧寂面前,他身形颀长,一头曳地银发,仙风道骨,还未言语,便有一股天然的威压。


    他说道:“我虽不是他的师傅,但却比他的师父更重要。”


    “请问阁下究竟是谁?”萧寂问道。


    “你不会懂的,我也无需向你解释。”顾千尘傲慢道。


    萧寂抬头凝着他,握紧了五指。


    “辞兮的津液会致幻,会让人产生错觉,误以那是情.爱或是别的什么情感。我来告诉你,那什么都不是。你年纪还小,不懂分辨,很正常。”顾千尘居高临下,乜着轮椅里的少年,将一支玉色小瓶扔给他,“这是解药,你服下之后,那些幻觉便都会消失。”


    屋外,小皇帝仍在吵着闹着执意要见邱晚。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时会冲进来。


    “可我从未听阿晚提过你。”萧寂凝着顾千尘,“你是他什么人,得阿晚亲口说了才算。”


    邱晚在床上轻轻咳了几声,翻动了下身,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阿晚还需要我,我会再来。”萧寂说罢,转动轮椅,驶入了那黝黑的密道。


    密道门关上的那一瞬,小皇帝推开了抱朴轩的门。


    隔着密道的门,萧寂隐隐听到了小皇帝那急迫的声音:“辞兮,听说你病了,朕来看看你。”


    萧寂靠在门后,在密道中睁大了眼。


    密道中极黑,极静,他忘记点灯了。


    令人窒息的黑暗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萧寂颤抖着握紧轮椅扶手,他听到了自己心底崩溃的叫喊声,那是他一个又一个难熬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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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挥之不去的对黑暗的恐惧。


    只有靠近邱晚,他才可获得短暂的平静。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或许这世间之人,本就存在天然的羁绊。


    萧寂将那瓶所谓的解药狠狠砸在密道墙壁上。


    一股奇香逸出来,萧寂转动轮椅,加快了速度,冲进了密道的黑暗中。


    吉空大师说过,他这个病,须时刻记得“无妄”二字,不被六尘幻相所惑,堪破虚妄,方能自渡。


    可自渡太苦,萧寂想要光明。


    如果那光明是幻觉,是虚妄,他也要让那幻觉,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小皇帝甫一进门,便见一位银发道长正将一只只形态精巧的玉兽香炉点燃,一一摆放在邱晚的床榻周围。


    那熏香的味道十分古怪,小皇帝一闻便觉头昏脑胀,脚下几乎不稳,他立马扶住身侧小太监的手,问道:“这位是?”


    “陛下,这位便是顾道长,正是为邱太子治病的道人。”


    小皇帝强撑着往床榻靠近了几步,可那些香实在熏得他难受,他问道:“道长点的何香?为何如此冲人?”


    “固魂香。”顾千尘抬眸,颇有兴味地盯向面色不佳的小皇帝,“此香有微毒,易引发头疾,诸位贵人,还请不要靠近为妙。”


    众人一听忙往后退了几步。


    小皇帝却直接冲到邱晚床边,问道:“他如此虚弱,能遭得住吗?”


    “对这位公子是极好的。”顾千尘微笑道。


    小皇帝看着邱晚的睡颜,咬了咬唇:“他什么时候能醒?”


    “方才醒过一次,又昏睡过去了。”顾千尘笑道。


    小皇帝立马扼腕叹息,一边还往邱晚那边瞧:“真不巧啊。”


    顾千尘难得心情好,朝凉王拱了拱手:“王爷,公子的病情已得到控制,将这瓶‘归元露’煎出十碗水,一日两次喂公子服下,病便能大好了。”


    凉王忙命人接了。


    他拱手谢道:“顾道长果然济世活人,神仙下凡。”


    “要想将病根拔出,却还是需要时间的,若王爷有意根治这位公子,那贫道恐怕得在贵府多叨扰一段时日了。”


    “本王求之不得。”凉王以笑相迎,却在有意观察顾千尘,“正巧,还可请道长喝一杯喜酒。”


    “好说。”顾千尘一脸胜券在握的笑意,“病人还很虚弱,需要静养,此香有毒,诸位贵人还请回避。”


    小皇帝挪不动脚:“朕想再等一会,说不定一会辞兮便醒了……”


    “陛下,你再等下去,一会生病的该是您了。”


    小太监连拖带哄好不容易将小皇帝给弄出了抱朴轩。


    小皇帝千辛万苦跑一趟,却只这样匆匆看一眼,连邱晚的手都没摸着,他觉得不大爽利,便冲到了归真阁去找萧寂。


    “阿寂!阿寂!”


    小皇帝在归真阁里转了一圈,却没找着人,连一刀也没在。


    他记得归真阁有一条通往抱朴轩的密道。


    他胡摸乱按,在他觉得可能的地方寻找密道的机关,忽听“铛”的一声响,床榻一侧的密道门开了。


    漆黑的密道里,滚出来一个身影。


    是萧寂,他从轮椅上跌下来,面色惨白,倒在地上。


    萧寂恍惚看到了房间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低唤了声:“哥。”


    “阿寂!”


    邱晚在梦魇中惊醒!


    他浑身虚汗,心擂如鼓。


    他又梦见了皇兄璟,璟举着箭对着他,说他是个怪物,他梦见了父皇,父皇将一堆文书扔在他身上,骂他有辱国门,邱晚茫然失措,不知自己错在哪,他梦见自己独自走在长长的大河边,走了许久许久,大河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寺庙门口是一对无头麒麟,像极了五年前东乾燕都郊外的那座无妄寺。


    那是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他将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孩从破棺里抱出来,小孩已经伤得没了人样,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只是颤抖着扯他衣袖:“哥、哥……我、我想回家……我可以回家吗?”


    邱晚心疼得很,他将耳朵放在他唇边,想听清他说什么。


    “我……我想……家……”


    邱晚叹息不已,摸摸他的额头,学着母后安抚他的方式,在他颤抖着的、满是血的眼睫上轻轻亲了一下:“不怕了,想家了就哭吧。”


    而后血光与战火淹没了一切,喊杀声从身后袭来,邱晚猝然回头,便见崔自青纵马过来,邱晚还未来得及跑,便被他一把捞起,掳上了马。


    邱晚从梦中乍然惊醒,梦中情形忘了大半,睁眼便是顾千尘那张满是关切的脸。


    “你醒了?”顾千尘用锦帕拭去他额际密密的汗,“做噩梦了?”


    邱晚睁大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千尘捧住邱晚的脸:“别怕,你快要熬过禁断期了,你现在很虚弱,什么都别想,有我在这,一切都会没事的。”


    邱晚虚虚握了握五指,完全没有力气。


    “今晚没下雪,月色很美,我带你去看看。”


    顾千尘当真用一件大氅将邱晚包裹住,抱着他悄无声息出了抱朴轩。


    这凉王府于他而言不过游戏之地,他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将那些巡防的人放在眼里。


    踏过雍都正阳街鳞次栉比的屋顶,踏过皇宫巍峨的阙楼,顾千尘抱着邱晚登上雍都城郊的最高峰太乙顶。


    明月游走于墨云间,照亮着亘古不变的大地。


    “这样的月,我已经看了千余年了。”顾千尘温柔搂着邱晚,“以后,我想同你一起看。”


    “往后你我同游人间,做一对神仙眷侣,好吗?”


    邱晚只觉得冷,从醒来后,他便一直觉得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冷过了。


    顾千尘深深凝着他,眸底下的欲念若隐若现:“辞兮,我想吻你,可以吗?”


    “顾千尘!”邱晚急促说道,“你有你的万古尘消,我有我的三千红尘,我们道不同,难以同行……或许,我们可以只做……”


    “如果我说,”顾千尘打断他,“我愿意踏一踏你的红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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