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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交换

作者:赵吉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一喊,便将邱晚从稀里糊涂的楚梦云雨中给喊醒了。


    邱晚倏地睁开眼,眨巴眨巴眼,看着眼前人。


    待他看清这人是谁,以及意识到自己是以什么姿势抱着对方时,邱晚立马惊恐弹开。


    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回抱着人家又啃又咬,这回直接上身了。


    邱晚大呼要命,自己莫不是中了什么邪?


    萧寂才十七岁,还是个男孩!


    莫不是最近吸食少年人吸多了,开始对美少年感兴趣了?


    邱晚酒醒了,将自己昨晚干的浑事忘得一干二净,他一副自己无意轻薄了良家少年的心虚心态,抬头朝一刀压低声音喊:“他怎么来的?你怎么不扛他走?”


    一刀欲哭无泪。


    二位主子夜里黏的如胶似膝,天一亮拍拍屁股不记得了,还怪起旁人不作为来了。


    “我这就带他走。”一刀一把扛过萧寂,跑了两步又想起忘了轮椅,他将萧寂往轮椅中一塞,低声提醒道,“公子快准备着,凉王来了,告辞!”


    说罢便一阵风跑了。


    邱晚隐隐听见了脚步声,扫了一眼枕边,立马将那面胄重新戴上了。


    待到凉王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邱晚岁月静好安睡着。


    房间里弥散着邱晚的特殊香味,凉王一闻一个激灵,心里的瘾又浮了上来。


    他戒了这两日,憋得着实辛苦,他快步走到床边,照着他的额间便是一吻。


    “小晚……”


    妈的,声音又颤了。


    邱晚立时睁开眼,直坐起来。


    面胄的珠帘一晃一晃,渐欲迷人眼。


    凉王昨晚在宫中同小皇帝、太后较量了一整晚,夜漏时分便开始筹备正旦朝会,这会本已显出病态,体力不支,可一靠近邱晚,整个人又亢奋起来。


    仿若回到了少年时期,永远不知疲倦。


    凉王觉着邱晚真是他的宝贝。


    可眼下,正事要紧。


    凉王命令道:“都进来吧。”


    两队小侍各自托着物什快步移入,呈两列排开。


    一列是晨起盥洗用的,铜盆、青盐、洁面帛巾、净手的银匜、织金手巾、沐发薰面用的香泽和玉容膏,一应俱全。


    另一列则用漆盘托着今日要穿的华服、白纱单衣、玉冠、玉佩组绶、蔽膝及鞋履,清一色簇新的。


    “过来。”凉王捧住邱晚的脸,替他摘掉了面胄,又命令道,“给公子洗漱更衣。”


    “是。”


    十余人相继而上,围着邱晚,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全程无一人作声。


    凉王则闲坐于一侧的矮榻上,端起一盏茶,享受地看着。


    直那小侍的手停在邱晚腰间欲为他系腰带时,凉王起身过去,拎开了小侍。


    凉王从身后环住邱晚,将那金玉腰带绕于他腰间,金带束住衣袍,也将那把腰束得纤细诱人,凉王贴在邱晚耳后,看着铜镜里金尊玉贵的人,说道:“本王若予你尊荣与自由,你愿意常伴本王身边吗?”


    邱晚抬眸,眼中是清泠泠的月色。


    “本王知你不愿。”凉王遗憾道,“所以本王只能给你尊荣,不能给你自由。”


    “吧嗒”一声,金带的玉质搭扣,扣紧了。


    凉王托起那个面胄,重新戴在了邱晚脸上。


    “今日正旦朝会,你是本王的人,需紧紧跟在本王身边,知道吗?”凉王将邱晚往怀中一揽,“走,本王带你去看看北雍的天下。”


    马车自朱雀门驶入皇城,一路均有士兵执火把守卫,燎火通明。


    太极殿前已是雅乐喧天,百官序列。


    凉王牵着邱晚的手,大大方方从百官队列中穿过,邱晚戴着面胄,他们看不清邱晚的脸,可邱晚却能看清他们或疑惑、或惊讶、或鄙夷的神情。


    凉王毫不在意,他轻捏着邱晚的手,把这场注目礼当作一场战利品的展演。


    忽听钟鼓齐鸣,天子出阁。


    小皇帝萧蘅戴通天冠,服绛纱袍,自两仪殿出,羽葆幢、华盖仪仗列队,一路警跸。


    正旦朝会的流程冗长而复杂,朝贺三仪,一样都马虎不得,直折腾得病弱小皇帝脸都惨白了,他满头大汗,脚下发虚,那无穷无尽的贺表却怎么也读不完。


    终于,在小皇帝晕厥前,仪式结束了。


    小皇帝被人搀扶了下去。


    凉王宣布,赐宴百官。


    小皇帝回殿休憩后,就一直没出现,众人都暗中唏嘘。


    今年的正旦朝会比往年都要折腾,这哪是显示国威,这明明是折磨小皇帝。


    凉王带着邱晚坐在仅次天子之位的宝座上,俯视着殿中群臣,一派君父作派。


    酒过三巡,宴已过半,小皇帝终于来了。


    凉王端起一杯椒柏酒,站起来:“陛下,臣可都等着您呢。”


    萧蘅已换了冠服,他脸上依旧惨白,薄唇透着病气。


    小皇帝扶着小太监登上御座,强撑着精神,将昨晚早已与凉王商议好的诏书,一句一句说出来。


    “朕承洪业,夙夜兢兢。今岁首元正,特颁诏曰。”


    “其一,朕已签署北雍与南邱和亲休战国书,出使使团即刻便出发。”


    “其二,凉王萧起,征战南邱有功,加封大司马,大丞相。”


    “其三,世子萧寂,年近十八,赐封凉亲王,择吉日开封建府。”


    “其四,邱朝太子邱辞兮,赐封韫国公,正一品,享国公俸禄。”


    这第四条一出,殿中颇有微词。


    “一个战败国太子,岂能赐予国公爵位?”


    “有凉王那座大山压着呢,凉王说给,能不给么?”


    “赐封韫国公,有俸禄却无实权及封地,虚封而已。”


    “这个韫国公的‘韫’字,倒是别明深意……”


    凉王摆摆手,殿中才稍稍安静下来。


    小皇帝开始剧烈咳嗽,几乎三字一咳,字字说得艰难。


    “其五,自大建二年,水旱不时,天灾屡见,朕甚惧焉。爰布溥恩,与民更始,时逢万品维新之始,特令大赦天下……”


    邱晚抬眸看向萧蘅,看着他苍白而坚定的脸,忽而觉得这小皇帝,并不是表面那么懦弱无能。


    “其六……”


    说到第六时,凉王转头看向小皇帝。


    那目光满是警告,能杀人。


    哪来的第六?


    小皇帝顶住那威严的目光,战战兢兢说道:“其六,自先帝崩逝,朕膺天命,羸弱多病,政务荒废,先帝所试行的五省六曹制形同废除,今值正旦伊始,朕、朕决定……”


    凉王的目光如利箭射向他。


    “朕决定,重新启用五省六曹制,修正为三省六部制,设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议,尚书省掌六部负责执行,另设政事堂,三省统一入政事堂办工……”


    “陛下!”小皇帝还未说完,凉王便厉声打断了他。


    小皇帝浑身一哆嗦,差点哭出来,方才绷着的那一股勇气仿若已经用尽。


    三省将相权一分为三,独相变群相。


    凉王即便被封为“通天大丞相”,他的权力也被稀释了。


    小皇帝未经凉王同意便私自在正旦朝会上宣布这一诏令,凉王轻笑,好大的胆子。


    知道反抗了?


    就凭你?


    “陛下累了,该回宫休息了。”凉王冷飕飕道。


    “朕、朕不累……”小皇帝哭唧唧道,“朕的话还没说完……”


    “陛下累了。”凉王一声令下,“来人,送陛下回宫!”


    满朝臣子,皆眼睁睁看着小皇帝被凉王的人架走,作壁上观。


    昨日凉王才在府邸砍杀了独孤奉,三大氏族之首的家主,凉王说杀就杀。


    没有十足的利益及权力诱惑,无人会站边反抗凉王。


    北雍朝中为官者,绝大部分均出自贵族氏族。


    这两百余年的权力更迭游戏中,皇帝换来换去,贵族氏族却一直是被拉拢的对象,他们没有必要持特别的明确立场,因为不管谁当皇帝,他们的既有利益都不会被削弱。


    反而,会因为双方的争相出价而有所提高。


    相反,选边站才有风险。


    譬如独孤奉这般。


    独孤奉乃当朝太后的亲哥哥,姻亲关系所致,他天然便会站在太后及小皇帝这一边。


    过去这些年,小皇帝安静地当傀儡,太后与独孤氏极力讨好凉王,三者相安无事。


    但若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那于独孤氏而言,恐怕便是灭门之祸。


    这代价太大了,世道太乱,站边太危险。


    对贵族氏族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参与斗争,作壁上观。


    邱晚看得心里发凉。


    他过去不懂,以为“食君之??,忠君之事”,以为只要凉王藐视君威,做得过于出格,必然会有那正义之臣出面维护皇帝。


    如今一看,是邱晚太天真了。


    这世道,社会纲常崩坏,君权崩毁,氏族藐视皇权,弑君篡位如弈棋,有能之士沉迷玄学不问国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不仅是北雍,东乾、南邱何尝不是如此?


    正如师父和皇兄璟所说,要改变这乱世,须得重建秩序,须得统一而治。


    而结束这一乱局的人,会是谁呢?


    邱晚心中似有火种隐隐燃烧着。


    待到百官宴结束,凉王被群臣围住奉承,恭喜他“四喜临门”,邱晚才算有了脱身之息。


    邱晚借口去更衣,屏退左右,躲进了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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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邱晚这身装扮实在打眼,他又逮了个小太监,扒了他的衣裳换上,如此这般,总算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皇帝的寝宫。


    与百官宴的热闹喧嚣不同,寝宫里静悄悄的,隐约可闻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邱晚绕过一道三折纱屏,又闪过两扇垂帘门,总算见到了歪于榻上的小皇帝。


    “陛下。”邱晚轻声唤道。


    萧蘅立马听出了他的声音。他欣喜转过身,眼睛红红的,泪迹未干。


    “辞兮?”


    小皇帝慌忙起身,像只飞奔的小鹿一样扑过来。


    他一把抱住邱晚,将他完完整整地搂在怀里,抽泣着说道:“辞兮,朕方才在百官宴是不是很丢脸?”


    “不丢脸。”邱晚轻轻拍着他背,“陛下方才很勇敢,做得很好。换做是我,也未必能比陛下做得更好。”


    “真的吗?”萧蘅泪眼汪汪凝着邱晚。


    “真的。”


    “辞兮,朕食言了,朕没能护住你,呜呜呜……”萧蘅哭泣道,“凉王太可怕了,他软禁了太后,他逼朕,若是朕不签署那份和亲休战的国书,他就要对太后动手……辞兮,是朕太没用……”


    “陛下不是还给了我一个韫国公吗?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你就要同凉王成亲了,辞兮,我好难过……”萧蘅将脸埋进邱晚颈间,呜呜哭起来。


    邱晚叹气:“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萧蘅还是无法平息,只将邱晚抱得更紧了,埋在他颈间哭个不停。


    邱晚瞅着时间过去不少,不能再耽误,便拍拍他的头,说道:“我来寻陛下,是有一事相求。”


    萧蘅抽着鼻子,不情愿地将脸从他颈间抬起,眼睫上还沾着泪:“何事?”


    邱晚低声,认真说道:“不管用何方式,我想请陛下,将邱朝将军韩松之,塞进使团队伍中,放他回去。”


    萧蘅含着泪的眼睛霎时变得凝重起来,邱晚在他眼中看到了迟疑和权衡。


    身为一国之君,萧蘅并不是如传闻的那样懦弱无能,从他今日在百官宴上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我知道陛下有所疑虑,韩松之是邱朝第一将军,对北雍存在一定的威胁。”


    “但陛下换个角度想,放韩松之走,将来更有利于牵制凉王,若邱朝没了韩松之,整个邱朝都会对凉王俯首称臣,到那时,凉王势力愈发坐大,陛下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请陛下仔细想想,韩松之与凉王,谁对陛下的威胁更大?”


    萧蘅的眼睫颤了颤,却只顾一动不动盯着邱晚。


    邱晚继续说道:“我可以同陛下保证,除非北雍挑起战争,否则往后邱朝是绝对不会主动侵袭北雍的……”


    “放韩松之可以。”萧蘅开口道,“朕有一个条件。”


    邱晚心中一喜:“是何条件。”


    “朕……”萧蘅喉结滚了一下,“朕要你……”


    邱晚面露疑虑:“要我什么?”


    萧蘅顿了一下,他伏身贴近,热呼呼的鼻息全都呼在邱晚耳朵上:“朕要你,留在北雍,作为交换。”


    “陛下要留我为质?”邱晚问道。


    “不管你怎么认为……这就是我的条件。”萧蘅咬唇道。


    邱晚愣了一下,垂眸笑了:“陛下是一个成熟的君主了,知道做交易了。”


    “你答应朕吗?”萧蘅问道。


    反正邱晚如今困在北雍,能换韩松之回去,不亏,邱晚痛快答道:“好。我答应陛下。”


    “一言为定!”萧蘅当即破涕笑了,“朕一定将韩松之放回南邱。辞兮你也要说到做到!”


    “好。”


    等到邱晚摸回那间净房的时候,被打晕的小太监还睡得正香。


    邱晚火速将衣裳换回去,可穿这身华服的时候却犯愁了,这衣服一层又一层,繁复无比,邱晚忘记要怎么穿回去了!


    这下不好办了。


    正当手忙脚乱、一通东拉西扯时,净房的门被敲响了。


    “公子,您好了没?”


    “快好了。再等会。”邱晚有些绝望地看着身上越来越糟糕的衣裳。


    正不可开交时,净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凉王面有愠色地站在门口。他瞅了瞅衣衫凌乱的邱晚,又瞅了瞅躺在地上被剥了外衫的小太监,当即黑了脸。


    “你、你放开我!”邱晚捶打着凉王。


    凉王将邱晚扛在肩上,扛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重重宫廷,穿过瞠目结舌的百官,将他一把扔进了马车里。


    “你又发什么疯?”邱晚怒道。


    凉王伏上来,按住他的肩。


    “这几日,本王碰都舍不得碰你一下,本王想等到大婚之日,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你却连那种畜生不如的小杂种都敢碰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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