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桑处理完公务,从大理寺衙署回来,远远便看到玄猫被小神婆抱在怀里轻声细哄。
走近才发现这一人一猫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好,旁边有还有一根小鞭从中作梗。
“黑包,事关重大,你不可以如此任性妄为,否则扣你小鱼干了啊。”小神婆语重心长,威胁毫无分量。
“嘶嘶~嘶嘶~”小金蛇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
墨紫脑袋埋进小神婆怀里,屁股朝外抵抗一切。
小神婆无奈抬头,见他来了,脸蛋一垮,将油盐不进的烫手山芋扔过来:“你的猫,你来管。”
墨淮桑眉梢轻挑,看一眼气鼓鼓的气馁小脸,再瞅一眼肥嘟嘟的傲娇猫脸,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跟猫怄气也就罢了,还迁怒到他身上,啧,小神婆在他面前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他往后一坐,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让玄猫舒舒服服地趴上手臂,语气甜得能流出蜜来:
“乖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受苦了吧,你一直在跟踪猫鬼吗?猫鬼是人所驱役的,告诉我,是哪个坏人在害你……”
东隅扶了扶合不上嘴的下巴,愕然瞪着亲密无间的一人一猫,这俩平日里就是如此相处的?
眼看黑包直冲着冷面少卿喵喵叫,好似无限委屈的模样,东隅心都碎了,枉她为它牵肠挂肚,小没良心的,在外面被个野男人一哄就不知天南地北……
更气人的是,它还跟野男人一起斜眼瞟她,又脸贴脸碎碎念,好啊,当面说她坏话。
东隅重重走到一旁,恨恨坐下,眼神愤怒还幽怨。
墨淮桑压下嘴角,对小神婆努努嘴:“管好你的蛇,别来烦我的猫。”
东隅一噎,想起这俩小家伙从一开始就不对付,愧疚感随即在心底翻腾,黑包莫不是以为自己不要它了吧?
将咄咄逼人的小金灵收进袖中,东隅缓缓转身移向黑包,满脸懊恼。
“行了,墨紫方才答应带我们去找猫鬼。”墨淮桑不逗她了,说回正事,“准备一下,今晚就行动。”
“是。”
东隅应下,只是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懊恼里又添上几许嫉妒和幽怨。
黑包见状,转了转眼珠,顺着中间的案几爬去,猫头扎进东隅怀里,屁股依旧朝外,猫尾巴一甩一甩,在东隅的脸上扫来扫去。
带着一丝傲娇的讨好。
东隅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小东西又在唱哪出。
是夜亥初时分,一轮娥眉弯月挂于天际,洒下微弱银光。
墨淮桑与东隅带着一队金吾卫骑马慢行,马蹄都裹上厚实布条,轻便无声。
时值四月初,微风轻拂,带来几许舒适的凉意。
城西郊外的春耕早已开始,山间篱落处蛇虫复苏,一路行来远远便听到聒噪虫鸣。
说来也怪,他们通行的路段前后却如死一般寂静。
东隅收回车窗外的视线,瞅了瞅蹲在她身前矮塌的黑包,浑身漆黑如墨,紫色瞳仁在暗夜里泛着精光。
薛老道长说它的妖灵是近期近期受外力影响才开启的,且在不知不觉中飞速精进。
眼下见它正襟危坐,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样,东隅心底颇有些闺女长大的惆怅不适,几乎是眨眼功夫,看着长大的小玄猫都能独当一面了。
郊外蠢蠢欲动的百虫,想必也是被它的妖力所震慑,才不敢放肆聒叫吧。
玄猫突然跑出车厢,窜上墨淮桑肩头,轻轻“喵”了一声。
墨淮桑挥手,整队人马立刻止步。
东隅探出车窗,他们左侧错落排着十几户庭院。
墨言仔细打量了半晌,凑近墨淮桑禀报:“三郎,此处仍是长安县辖区,多是外地客商的落脚处,有些宅子住了人,有些荒废,总之不是个热闹的地方。”
墨淮桑冷笑:“既能混迹人群不打眼,又能借着安静图谋生事,好算计。”
他轻拍墨紫的脑袋:“乖乖,那猫鬼在哪一幢?”
玄猫的瞳已缩成两道紫金竖线,蹲在墨淮桑肩头,猫头直指右后方的一处二进院落。
新月如细弯银刀,得亏天清气朗无云雾遮挡,光亮虽弱,却足够让人将宅子外的情形看个大致分明。
宅门朱漆剥落,宅前一左一右两座石狮,与旁边的院落无二,只那左侧公狮的右眼有些异样,东隅细细端详,似乎是嵌了半截玉簪。
东隅倒吸了口凉气。
镇宅石狮向来是驱魔辟邪的瑞兽,双眼须保持清明以便洞察邪祟,一雄一雌讲究阴阳平衡。
公狮代表阳刚守卫,玉簪嵌眼如同“封目”,致使狮子丧失辨煞之能,且镇宅的风水场阴阳失衡,阴煞之气源源不断从被戳破的狮眼汇入,即有可能成为猫鬼的恶灵源泉。
早在靠近这片院落前,小金灵便已在袖中躁动不安,眼下仿佛要将东隅的袍袖抠出洞来。
这段时间的训练颇有成效,小金灵令行禁止。
东隅稍作安抚,眼下不是它出动的时机。
她朝墨淮桑使了个凝重的眼色。
“大家小心。”墨淮桑低声吩咐道,右手握上横刀的刀柄。
墨言一马当先,以裹着薛老道长特制符咒的刀鞘用力推开大门,沉闷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暗夜,显得格外突兀。
“三郎,这大门好像几百年没开过一样,咳咳……”墨言拿衣袖掩住口鼻,小声抱怨道。
东隅抢先几步,与他并肩,转身抢先在墨淮桑说话前开口:“宅子里霉腐气甚重,料想此处没什么人员进出,若里面只有猫鬼……还是我在前头应付比较好。”
玄猫跳到东隅肩上,警惕地环顾四周,似是无声维护。
墨淮桑动了动唇,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当心。”
东隅一马当先,蹑手蹑脚地步入空无一物的外院。
突然,玄猫凄厉地叫了一声。
东隅瞬间放出小金灵,顺着黑包的视线,隔着垂花门警惕地看向内院。
她呆立在原地,背后无端出了一身白毛汗。
院子正中央长了一颗老槐树,枝繁叶茂,枝头影影幢幢,像极了庙里挂满祈福牌的姻缘树。
稀薄的云影移开,借着微薄月光,看清槐树枝头吊着的竟然是数十具猫尸,有的尸身干瘪,有的似是刚死去不久,毛发上还有将将干涸的血迹,一条一条随风晃荡。
惨淡月光下,几乎所有猫尸的眼睛,却都突兀得发亮,阴森的鬼气仿佛能渗进人心底。
血腥味混杂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黑包与小金灵迅速窜来,一左一右护在东隅身侧,警醒地环顾四周。
“哪只是猫鬼?”墨淮桑紧跟在东隅后面,看到眼前的诡异场景,也不免心头发寒。
“都不是。”东隅牢牢审视诡异的老槐树,“同类相吸,那猫鬼引了不少野猫前来,也将它们一一灭口,幸亏黑包是半妖,否则……”
“那猫鬼呢?莫非它逃了?”
东隅摇头:“此宅聚满阴煞之气,对猫鬼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养身之所,如非必要,它绝不会轻易离开。”
思忖片刻,她朝墨淮桑身后请求道:“还请燕将军让将士们燃起火炬。”
此次带队随行的,正是当初押解扬州刺史陈文斌进京的金吾卫燕将军,他熟悉东隅的能力与处事,二话不说,直接命人照办。
金吾卫站在东隅粗略画下的防御阵型里,手持的几十支牛油火炬,将内院照得亮如白昼。
东隅在院中来回走动,拧眉细看了半晌,最后将目光停在老槐树上。
“小金灵。”她心念一动,同时带着黑包退到阵内。
小金鞭倏然飞出,直奔老槐树粗壮的树干。
几乎在小金鞭碰到槐树枝叶前,数十具猫尸扎染暴起,扑向小金鞭。
东隅神色平静,指挥小金鞭或横扫、或竖劈、或跳跃、或躲避,不到片刻功夫,便将那些猫尸四分五裂。
“你怎知那些猫尸会助纣为虐?”墨淮桑掩住口鼻,闷声询问。
“槐木聚阴,尸气养鬼。猫尸被吊在这里,必然有用处。”东隅看着仍在跳个不停的小金灵,不明白它在弄什么。
她转向槐木出土的部位:“若我猜的没错,那猫鬼……”
突然,一股邪风大作,火炬被吹得东倒西歪,槐树的影子飘摇如鬼魅。
“小金灵。”
随着东隅一声大喝,小金鞭飞上树顶,缠住顶部树冠奋力扭动,老槐树虬结的树根破土而出,带出一口小棺材。
老树倒地的巨响后,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从棺材里传来,渐渐回荡在荒凉的院中,将渗人寒意弥漫进众人的一呼一吸间。
风早已停止,火光却依然晃荡摇摆,好些金吾卫已经握不稳火把了。
玄猫忽然炸毛厉啸,肝胆俱裂的众人瞬间回神,只见东隅已经手持金鞭,与虚空斗得不可开交。
墨淮桑眉头紧皱,猫鬼出现了,他抽出横刀,死死盯着东隅缠斗的动静。
可惜他有心无力,只有小神婆能视妖,不知她应对得如何。
渐渐地,能看得出小神婆放开了手脚,招式大开大阖,游刃有余。
墨淮桑猛吸了口气,方才发觉自己竟屏住了呼吸。
“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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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它!”东隅大喝,放手,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便等在一旁看小金鞭与猫鬼缠斗。
墨淮桑瞅准时机,上前握住小神婆的左手臂。
东隅见是他,霎时放松紧绷的身体,微微含笑解释:“道长给了我离火镜,待小金灵将那猫鬼束缚住,我便能将它彻底炼化。”
墨淮桑侧身,终于看清猫鬼的样子,外形虽与墨紫极为相似,金绿竖瞳诡谲凶狠,利爪锋锐,妖诡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它在与小金蛇的打斗中处于下风,两只利爪已经被鞭身缠住,余下两只仍在负隅顽抗。
东隅念动口诀,铜镜面上浮起一层幽蓝火焰,眼见小金灵已将猫鬼束缚住,她将铜镜升至半空。
黑包突然凄厉长啸,纵身一跃,拦在东隅和猫鬼中间,尾巴示弱地摇动,喉间溢出呜咽,如同它幼猫时期摇尾乞食的模样。
东隅愕然,对上墨淮桑同样惊愕的眼神,又转向黑包:“你在……护它?”
火炬的光下,黑包的紫瞳闪着细碎光斑。
东隅心颤,黑包这是哭了?她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
黑包上前叼住东隅的袍脚,轻轻拽向老槐树。
东隅特意看了一眼,发现猫鬼被小金灵缠得死紧,挣扎不脱,便遂了黑包的意。
黑包用爪尖划过,棺盖应声飞起。
东隅借着墨淮桑手中的火炬,早已将棺内情形看得分明。
湿泥中赫然窝了一具森白的猫骨,猫骨旁是密密麻麻的符咒,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并未随猫身腐烂,符咒的样式锈迹斑斑,应当是用血绘制的。
东隅粗略看过,貌似有不少与书中记载的禁术相似。
她轻声叹息,蹲下来看向黑包:“它是被逼无奈,你想为它求情?”
玄猫直视东隅,一瞬不瞬,眼底的哀伤似水一般流动。
东隅只觉心都快碎了,她从未见过黑包如此哀求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它的脸,挣扎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只要它不再害人,我就暂时不炼化它,可好?”
墨淮桑也跟着东隅蹲下,他的嘴唇翕动,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忽然,一道狠厉的嚎叫传来,原是猫鬼趁小金鞭一时失神,趁机咬住它的颈部,小金鞭吃痛,即刻放开桎梏,任猫鬼逃走。
“当心。”墨淮桑挡在东隅身前,横刀以对。
那猫鬼看也不看他,径直冲向半空。
东隅回神,还以为它要逃跑,却见它直扑悬在半空,正燃着离火的铜镜。
“嗷……”
猫鬼在幽蓝烈焰中弓起猫身,凄惨的嚎叫回荡在寂静夜空,饱含了痛苦、挣扎、怨恨、凄然,似乎还有一丝释然。
约莫过了一刻钟,猫身消散在离火中。
火焰也逐渐熄灭,铜镜中忽然现出一只玄猫的身影,毛色漆黑发亮,金绿瞳仁泛着漂亮的冷光。
是让人看着就欢喜的模样。
东隅紧紧搂住黑包:“宝宝,这是它自己的选择,它身不由己,只想得到一个解脱,此后无论是它的身体还是灵魂,都自由了。”
黑包将头深埋进东隅怀里,猫身止不住地耸动。
东隅忽略身前的润湿,收起铜镜,平缓了心神,冷静分析道:“少卿,幕后之人应当是通过符咒隔空操纵。眼下猫鬼已被炼化,恐怕短时间内不容易找到驱役之人了。”
墨淮桑抿紧嘴唇,面色晦暗不明:“作恶多端,迟早会露出马脚。好在猫鬼已除,暂时不会再有无故暴亡的被害者了。”
片刻后,他转身下令:“搜!”
金吾卫训练有素,即刻行动起来。
两进的院子布局不复杂,不到半个时辰,金吾卫已将整个宅子搜了个遍。
东隅看着摆在院中的几十箱黄金目瞪口呆:“这……猫鬼盗取的黄金都在这里了吗?”
墨淮桑冷笑:“后门处有没来得及遮掩的车辙印,想来已经转移过一部分了。”
“他们居然私铸了这么多……还有驱役猫鬼之人,偷盗黄金究竟想做什么?这么多黄金也花不出去啊。”
墨淮桑眸光一闪,能做的多了去了,如招兵买马、颠覆社稷……
“把这些交上去,扬州私盗金矿案后续结案我就不管了,猫鬼既已伏法,无故暴亡的案子也算告一段落。”
墨淮桑伸了个懒腰,从东隅怀中抱走玄猫:“本少卿累了,要和我的墨紫寻欢作乐去。”
东隅愣在原地,这就完了?难道不应该有始有终做好结案吗?
等等……
“那是我的黑包!”东隅后知后觉怀中一空,张牙舞爪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