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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 103 章

作者:慵懒软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人终于在粮食吃尽之前,赶到了北境之地。荣王听完他们转述的一切,一掌便拍碎了新买进府的茶案,吓得王府管家跪倒在地,直呼是自己失察。


    “畜生!”荣王怒喝一声,眼中杀意凛然,“先皇都知道劫富济贫,可他呢?收着富人的进贡,还要从穷人口袋里讨要,只为了寻让自己长生不老的药!是我国之不幸!若他敢动国本,我必定...”


    李仁垂眸,声音平静:“皇叔,是我无能,劝不住父皇。”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他已经释然了自己,更释然了他父皇所做之事,现下的他,活脱脱像一个男菩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本就是你父皇做错了,还说不得了?就算是自己亲儿子如此谏言,也应该听才是。他可真是老糊涂了,为了那百年江山,为了名留千古,不惜违背自己的诺言......”


    是啊。


    曾经,父皇是那么智勇双全的一个人。


    是他提出的废弃良籍与贱籍一说,还取消了奴役制度,是他解放了那么多苦难的老百姓,可最终,却用另外一种方式苛责了他们。


    说到底,这片江山只属于一个人。


    他说风就是风,说雨亦是雨。


    “你呢?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荣王一杯茶下肚,心情缓和了一些,朝着李仁问道。


    李仁的眼神依旧平淡如水,道:“皇叔,这江山...我就不要了...”


    荣王瞪圆了双眼,起身猛地攥住他的肩膀:“不要?那百姓呢?那些饿死的、冻死的、被逼得卖儿卖女的百姓呢?!”


    李仁指尖微颤。


    他本以为自己能做到对他们置之不理,却没想到,再次听见百姓一词,他的内心还是会漏跳一拍,那股滔天的空洞感再次袭来......


    啪嗒——


    他听见内心深处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心脏,再次出现了明显裂痕。


    荣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仁儿,你父皇的江山,从来就不是你的江山。历代帝王都是不同的,所治下的江山亦不同。属于你的江山,是要自己去拼搏,去追求的,没有人能送到你面前。如今你拥有的两位好友,一位是燕北军的后裔,一位有着过人的权谋,还有皇叔愿意为你坐镇,没有人比你拥有如此好的运气。”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你所珍视的百姓,他们是如何看待你的?”


    那一天,荣王让人关了北境对内的城门,他带着李仁大剌刺地巡街。荣王在此处驻守了近三十年,这里的子民对他的爱戴要比那位远在天边的陛下要多得多。他们听闻自家王爷带了一位远道而来的侄子来,都纷纷拿出拿手物件前来迎接。


    有的替他掸上甘露去除晦气,有的送上自己亲手所制的香囊以表欢迎,还有的甚至当场为这位温和有礼的皇子画上一幅画像。


    画中的白衣男子气质如同天上来,挥袖之间,岸边白鸽应声飞起,颇有一副神者姿态。


    人群中不禁有人感叹道:“原来皇子都是如此气场,怪不得国泰民安。”


    北境与内陆不同,由于距离过远,内陆的一些改革传过来就已经晚了好几个月。所以此处都是单独管理,这里的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幸福感极高。


    他们听说这位便是远近闻名的那位贤人六皇子,笑得更是开心了。


    “早就听说六皇子的姿态人间少有,如今得见当真誉为天上人!”


    “他可是诸位皇子里头我最欣赏的一个了!”


    “是啊!他的大爱任凭我活了三十多年都做不到呢...”


    李仁走了一路,便听了那些夸赞声一路。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皇宫之中的重压下,他处处不敌其他兄弟,就连年仅十岁的十六弟都比他果断些。可在此处的百姓眼中,自己的仁慈,却让百姓认为他是一位顶好的人。


    那日,他在城楼之上负手而立,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又带动他的衣角。那一瞬间,他心中燃起的希望好似与天齐平。


    “我希望,国之各地都像北境一般祥和、美好。”


    荣王一直陪在他的左右,此刻却退至五步之外,“你想要的,就是他们想要的。仁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一位贤君。”


    贤君...吗?


    三月之后,寒风卷着雪粒,呼啸着掠过北境荒原。


    李仁站在荣王府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父皇在他十五岁生辰时赐的,如今却成了讽刺。


    “殿下。”景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这北地的风,“萧严的密信到了。”


    李仁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火漆印时微微一颤。拆开一看,寥寥数语,却让他瞳孔骤缩——


    「兵已备齐,随时听候殿下号令。」


    荣王的目光紧盯着他:“仁儿,你决定了?”


    李仁微微扬起头,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天牢里的黑暗,闪过百姓饿殍遍野的惨状,闪过父皇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皇叔,我决定了。”


    荣王欣喜若狂,笑意带动了眼角的皱纹,他拍了拍李仁的肩膀:“好!这才像我们李家的儿郎!”


    三日后,北境边军整装待发。


    这是李仁第一次穿上铠甲。玄铁打造的甲胄冰冷沉重,压得他肩骨生疼。侍从替他系紧胸前的束带时,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铜镜里,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六皇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眉眼冷峻的将军。


    “殿下,该出发了。”景洌站在帐外,一身墨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剑,他为自己配了一把轻便的剑,以备不时之需。


    李仁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


    *


    大军南下的第七日,他们已经与萧严的军队成功汇合,此刻正途经一座被战火摧残的小镇。


    残垣断壁间,零星几个百姓佝偻着身子,在废墟里翻找能用的东西。李仁勒马停蹄,眉头紧锁着。


    “这里不久前遭了兵祸。”景洌冷声道,“看痕迹,是朝廷的兵。”


    李仁攥紧缰绳,指节泛白:“为什么会打到这儿?”


    一路上,他们就算与人交战,也都会选在人烟稀少的平原,若是判断出会在城镇中碰上一面,景洌也会找出另一条路绕着走。


    他们的准则是,径直杀入那座腐朽的皇宫,而这片土地下的每一个生灵,都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


    忽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传来,只见一处半塌的茶棚下,蜷缩着一个女子。


    她衣衫褴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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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难掩通身的贵气——月白色的裙裾虽沾满泥污,但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她正死死地抱着破旧的包袱,肩膀微微发抖着。


    李仁下马走近,那女子闻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却清丽的脸。


    她的眼睛极美,像是含着秋水,可此刻却满是惊惶。见有人靠近,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住包袱。


    “姑娘。”李仁特意放轻声音,“你一个人?”


    女子抿唇,半晌才低声道:“......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地清冽,像是山涧的泉水,哪怕蒙了尘,也掩不住原本的灵动。


    景洌眯了眯眼,目光扫过她纤细却布满细茧的手指——那是常年执笔或策马才会留下的痕迹。


    “你是此处的人?”景洌问道。


    女子沉默片刻,目光在他们几人之间流转,继而摇了摇头:“不是。”


    “你的家在哪儿?”李仁问。


    “没了。”


    他们没再问下去,二人感到身侧走出一道身影,正是身披将军铠甲的萧严。只见他径直走向女子,在距离女子还有三步之时停下,缓缓下蹲,与她的视线平行。


    “他们不是没了,他们是弃你而去,对吗?”


    女子颤抖的眼眸和泛红的眼眶,正验证了他的猜想。就连一向有智谋的景洌都诧异了,他们这位萧兄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判断出女子所经历的事。


    风呼啸而过,卷起女子散落的发丝,露出颈侧一道尚未痊愈的鞭痕。


    这抹醒目的红色,触到三人的眼眸里,显得刺眼极了。


    李仁近乎是命令般开口道:“带上她。”


    景洌皱眉低语:“殿下不妥,行军带女人不是易事。”


    一旁与女子面对面的萧严却已经起身,朝她伸出了手:“姑娘,可还能走?”


    她抬头,那双美丽的眸子刚好对上萧严的眼睛。那是一双属于武将的眼睛,锐利如刀,可此刻却莫名带着一丝温和,只一眼,就被她牢牢记在心间。


    她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搭上他的掌心。冰凉的手指,在触及他掌心的瞬间,轻轻颤了颤。


    当夜,大军原地扎营。


    淡云舒——这是女子告诉他们的名字。行军路上本就艰难,他们吩咐底下做了一辆简易马车供淡云舒使用。


    萧严巡营回来,肩上落了一层薄雪,经过马车时,他的脚步一顿。


    只听车内传来极轻的啜泣声。


    他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车辕:“姑娘,可需要什么?”


    啜泣声戛然而止——


    半晌,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淡云舒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眶微红,却强撑着笑了笑:“......多谢将军关心,我没事。”


    萧严看着她通红的指尖,皱眉:“冷?”


    她下意识将手缩回袖中,摇了摇头。


    萧景琰没说话,转身离开。片刻后,他的手里多了一件厚重的毛氅。


    淡云舒望着他,没有伸手接过,她的眼底情绪复杂,问道:“将军......为什么帮我?”


    萧严沉默片刻,道:“乱世之中,活着不易。”


    “将军又从何判断,我是个好人?”


    “你的眼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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