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握紧拳头，“我觉得娘会同意的，如果娘不同意，我会说服她。”
这件事情其实非常危险，换做一般的父母都不会同意。
但不知为何，月见觉得，如果是她娘，那她会同意。
因为她的娘亲，从来不像别的父母掌控自己的孩子一样掌控他们，她的娘亲只会引导他们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在战场上击杀敌寇，保家卫国，这就是她庄月见想做的事。
雪茶抿唇，没再说什么。
怀夕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大姐，如果娘亲生气了，那我只能帮你拉住娘一会儿哦，你要赶紧跑。”
这话让姐妹俩都扑哧一笑，而后月见说：“娘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大姐你跟娘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但娘就是不会。”
怀夕有点懵，转脸看向最是聪明的二姐，却见二姐也跟着点头。
“娘真的不会生气？”他喃喃自语。
这时，月见已经把视线放到了跟前的男人身上。
“爹，您会帮我的，对吗？”
迎上女儿渴望的双眼，庄承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一想到妻子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又不是那么想答应女儿。
“爹～”
女儿尾音上扬，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让庄承心里软软的。
他有许久没听过闺女撒娇了，或者可以说，他从未听过儿女撒娇。
以前的他浑浑噩噩，受家里人摆布，从不曾让孩子们有底气，也没有孩子在他跟前大胆提出自己想要什么。
如今女儿真的提出来了，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他听到自己说：“我答应，但你想现在就上战场，那是不可能的，先跟着你师父好好练练吧。”
真要直接把闺女丢到战场的，别说肖芙娘不同意，他自己也不愿意。
在女儿还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前 哪怕是在北疆，他也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这在月见这里，已经很好了，毕竟她之所以留在北疆，也有喜欢却因这个女师父的原因。
“谢谢爹。”
想了想，庄承开口：“你娘那里我会去说。”
若是她有火气，朝他身上发就是了。
不料，两个女儿却笑了。
“不用的爹爹，我会自己跟娘说的。”
雪茶也跟着道：“是啊爹爹，这是姐姐的事情，让姐姐跟娘说就好了，您去说的话，说不定会让娘更生气。”
他去说，她会更生气？
庄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察觉女儿意思的时候，他轻轻笑了。
是了，如今的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什么事都由着他做主的小娘子了。
但他却很是开心，为她这样的转变而开心。
她本该如此恣意。
再也没有人能左右让她委曲求全，哪怕是他，也不行。
中午，肖芙娘很是守约，从军营出来后，就回福婶那和孩子们一起吃饭。
吃完饭，他们出门逛街。
其实这座城池，不论是肖芙娘自己，还是庄承，亦或是几个孩子，大家都逛过好多遍了。
但这是孩子们想要的，肖芙娘没有拒绝。
一家人在城中好好逛了逛，买了好些小玩意，喝了特色肉汤，临近晚间又进了城中最大的酒楼用饭。
等菜期间，肖芙娘问孩子们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伤兵营那边的事情她该交接的已经交接了，现在是随时能回去的状态，就看孩子们和福婶翠婶她们了。
提起这个，几个孩子均是一愣，肖芙娘敏锐地发觉不对。
扫了几个孩子一眼，她开口，“怎么了？”
雪茶开口：“娘，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然后呢？”
“然后，那个……”月见两手食指相互戳了戳，“然后就是，娘，我想留在北疆。”
一咬牙，心里话说出来了，月见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偷看肖芙娘的脸色。
见自家娘亲面色不变，她这才安心些许。
她猜得没错，娘没生气。
肖芙娘当然不会曹孩子们生气，她扭头，看向庄承的眼里都带出了杀气。
“庄承，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庄承脑子一懵，下意识否认，“我没。”
“你没什么没？你敢说这件事情你不知晓吗？你敢说你没同意这件事？”
这话庄承还真不敢说，因为他知晓，且已经同意了。
当下，他沉默了。
肖芙娘冷笑一声：“真行，你自己在这还不算，还要拉着月见跟你在这吃苦，她今年才几岁？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就是这样当爹的，那不如没有你这个爹。”
庄承心里一紧，正要开口解释，就见她眼里那似笑非笑的讥讽。
心口处突然一疼，她是这样看他的吗？原来在她眼里，他如此不负责任吗？
一阵苦涩在心里蔓延，他想开口替自己辩解，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承受了这么多。
只有他，一直把重担压在她身上，从不曾替她分担。
几个孩子并没有料到这一幕，都呆在了原地。
直到雪茶扯了扯月见的袖子，月见才反应过来。
“娘，跟爹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这下，肖芙娘的目光总算从庄承移开，落到了她身上。
月见忙又道：“真的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段时间在北疆我和师父他们学了很多，我也更明白习武的意义。娘，我觉得保家卫国，才不愧对我学的这些东西。”
她目光从肖娘子脸上移开，看向了窗外，下方正是熙攘的人群。
她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娘，您看，这些百姓也只是普通人，他们每日里奔波于生计，但因着生活在这座城中，就要一直受北狄之扰，战事一起，哪怕他们是普通百姓，仍要当兵用。”
“娘，我想守护他们，我想和爹爹一样站在前线，替他们抵挡北狄的刀枪，我想让他们和安州府的百姓一样，拥有安稳的生活。”
说到最后，她话语里满是哽咽，眼里更是滚落泪花。
旁边的雪茶和怀夕像是想起了前些天北狄攻城时城内的状况，眼圈也跟着红了。
肖芙娘一怔，而后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