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成寡妇？我养崽超有经验》 第293章 “最近可有哪里不适？” “并无，怎么了？” 安大夫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有心想请肖芙娘过来看看，想了想，还是说出口。 既然肖芙娘不主动回来，必有她的道理，这时候他没必要硬把她扯下来。 “给你开个方子，记得准时吃。” — 另一边，庄家人到了都护府。 身为大将军在此地的府邸，一切安排却很是简朴，除了大小和建筑装饰符合朝廷规制外，竟是没什么好东西，连下人也才三四个。 不过是进去转了一圈，庄婆子已是撇了嘴。 “就这破地方，还不如咱们在京……” “奶奶！” 看却因就跟在左右，庄思思及时打断她。 “怎么，这还不能说了？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啊，思思你看你二伯这事办得多埋汰。” 庄婆子二儿子这地位，住的府邸定是富贵窝，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破烂地方。 这打心底她是看不上的。 “奶奶，二伯一个男子，常年住在军中，顾不上这边也是正常，咱们在这住上一段时间帮二叔置办就好了。” “谁要…诶哟！” 庄思思冲却因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之后，这才满脸不赞成看向庄婆子。 “奶奶，您忘了来时答应过我的话了？” 来之前，就说好了一切听她的，刚刚那女侍卫还在这呢，奶奶就乱讲话。 这些话私下说没什么，若是在现在传了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庄老头也埋怨：“老婆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喇喇地干嘛？” “这还怪上我了？明明是老二这小子心不诚，给我们这破地方住。” “奶奶！” 庄思思警告地看着她，声音也压低了下来。 “咱们来这是为了办什么的？原就做好了住破屋子的准备，现在有这么个住所已经很不错了。” “那怎么能一样？” 来之前她也没想过这二儿子变回从前了啊！ “奶奶，你忘了咱们来干嘛的了？” 这般，庄婆子才算是停下埋怨，但面上仍旧是不高兴的。 庄思思知道她最看重谁，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声，庄婆子才彻底老实了。 “思思想好要怎么做了？” 庄思思含笑点头：“先如此几天，我自有安排。” 在二伯和自己父亲之间，庄思思几乎没有犹豫就做下了抉择。 二伯虽说厉害，但却有大隐患，只要他一回京，事情必然隐瞒不住。 不如照原计划进行。 说起这个，庄婆子又操心起来。 “现在咱们不住军营了，倒是没那么方便了，不过好在你今天回来，扭转了我们在城内众人那的风评。” “现在无需奶奶操心，届时奶奶配合我就是了。” 庄婆子当然要配合，不配合她哪能永享富贵荣华？ 只是想到却因，她还是有点不满。 “你就不该要那女侍卫，有了她我们哪哪都不方便。” “你懂什么！” 这回，说话的不是庄思思，而是庄老头。 “能跟在老二身边的侍卫，身手肯定不差，既然给了思思，往后就是思思的人了，多来几个还差不多，岂有嫌少的？” “那是老二带出来的人。” “没见她都说了主子是思思了吗？现在不说，等老二没了，自是只能跟着思思。” 庄婆子一想也是，这才歇了赶走却因的心思。 “也罢，回头让她跟在老三身边。” 徐氏这时候凑上来：“那女侍卫若是武功好，能不能让她将来教教大郎二郎他们习武？” “大郎二郎怎么说也是男子，哪就用得着一个女子来教了？回了京让老三帮你们安排便是。” 第294章 “谢谢公爹。” 庄思思冷眼看着势力算计的爷爷奶奶，漠不关心却总怕自己吃亏的大伯大伯娘，眼里闪过嘲弄之色。 这些人满心都是算计，只怕连爹爹知道她手里有这么个人，也要打上算盘。 好在二伯说了这是给她的人，回去后她再想个法子，定让他们再打不了主意。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却不是这么个侍卫，而是把事情办了。 — 这一切肖芙娘都不知晓，她和孩子们在福婶的小院里住下了，每日里陪着福婶和翠婶，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因着他们都是安州府那一片的人，过年习俗都是一样的，倒是极有氛围。 肖芙娘打眼瞧着，两位婶子现在越来越有精神头了，她也不动声色给二人把过脉，心中的郁气消了不少，比之去年好多了。 不知那些贼人还有没有盯着这边，不然以后带着两位婶子一起走，倒也是件好事。 另外，她还给京中长公主那送了一封信，直接向长公主要人。 出了庄承这事她才发现，自己手上没有一点可用之人，这点实在是太蠢了。 总之，除了孩子们因为没能如约见到庄承有一点失落外，来北疆的这件事并不算坏事。 日子如此平静地过了几天，除夕夜到了。 前脚翠婶和福婶刚送走过来送东西的扶风和惊墨，后脚就听浣竹过来报信说不好了，大将军庄承晕倒了，疑似中毒。 一屋子人都有些不信，尤其是翠婶和福婶，还以为庄承这是故意的呢。 因为上午他过来的时候，福婶和翠婶对他仍旧有气，都没见他。 “不是的，主子是真中毒了，就在吃完晚饭没多久就昏迷了，安大夫看了沉着脸，说看不出症状。” 浣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个劲瞟着旁边的肖芙娘。 冲着她来的？ 肖芙娘有点不确定庄承如今的情况，是为着诱她前去？ 还是庄承真出了事？ “夫人，您回去给主子看看吧，夫人，求求您了！” 浣竹突然跪下，砰砰砰给肖芙娘嗑起了头。 肖芙娘脸色越发冷了。 “要我去不是不可以，两个条件。” “夫人请说。” “一，你们主子中毒的时候，身边都有谁在，他们都是什么表现？” 浣竹忙不迭说了。 “主子是和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思思小姐他们一起用餐的，大老爷和大夫人也在，席间菜色是军中提供的。” “主子晕倒之后，老太爷等人也很是无措，场面混乱了很久，直到安大夫去到……” 最终，肖芙娘还是没答应去军营给庄承看诊。 在己方安危和庄承之间，她果断选择了自己。 而后，她平静等待着在场所有人对她的恶意值涨幅。 出乎她的意料，在场众人对她的恶意值都保持原样，一点涨幅都没有。 浣竹虽然失望，也没说什么，只郑重行了一礼，就要往回走。 想了想，肖芙娘叫住了她。 “等一下。” 浣竹回过头，眼里有惊喜。 “如果真的需要，把他带来附近，我可以看看。前提是，安大夫必须跟随，还有，其余的庄家人不能陪同。” “是，谢谢夫人。” 人走之后，翠婶和福婶一个劲拉着她的手。 “芙娘，你是个好孩子。” “小庄干的事我们都知道，芙娘，难为你了。” 连孩子们也认为肖芙娘做得对，“娘没错，要是这时候回去，肯定又被爷爷奶奶欺负了。” “我们都站在娘这边。” 第295章 “对，我们都站在娘这边。” 这个走向，就还挺让肖芙娘唏嘘的，和她料想中一点都不一样。 愣了愣，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会的军营已经乱起来了，尤其是庄思思一行人，更是一脸懵逼。 他们本来是打算这两天，趁着过年庄承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的，但谁都没想到，庄承意外昏迷了。 而且那安大夫都没查出来原因，其他的军医也过来看了，全都没查出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甚至开始怀疑，庄承是做戏给他们看，为的是让他们自乱阵脚。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庄承并非做戏。 因为庄承突如其来的病情，主帐内灯火通明。 而除夕夜没彻底过完，就听得远方传来了马蹄声，哪怕庄承不在，军中众人也不是傻子，自有人派了斥候出去。 而后带来的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北狄多个部落来犯，竟是距离他们不远了。 战鼓响起，全部军中兵士被叫醒，方才还安静得只剩柴火噼啪的军营，此刻整齐划一，回荡着军中儿郎的呼声。 “杀北狄小儿，扬我大梁之威！” “杀北狄小儿，扬我大梁之威！” 庄家人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一时间都顾不上庄承了，忙忙就要往外跑。 来之前，他们可没想过会有战事，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庄承昏迷成这样，谁来主事？ 这军营驻扎在都护府之外，北狄人要真打过来，是先打上他们这儿，可不是都护府。 “走，回城，先回城！” 庄婆子嚷嚷着要走，连慈母样儿都不想再装了。 庄老头也应是，抓住了匆匆过来的惊墨就要他送他们先回城。 “你是我儿子身边的亲卫吧？这都要打仗了，先把我们送回城吧，我们在这容易碍着你们的事。”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容易碍事！”庄婆子连连点头。 她决定了，等回了城，他们就立刻启程回京，再也不在这鬼地方多待了。 要是知道庄承有这么一遭，他们怎么也不会过来冒险的。 “老太爷和老夫人要这时候回城？” “对，我们现在要回城，你派人送我们回去。” 惊墨很为难，这是主子看重的家人，自是要保护好。 但他们的人手现在很分散，主子这里又昏迷不醒，外头马上就要打仗了，哪来的多余的人手呢？ 想到庄承对这几人的重视，他还是咬牙应下。 “老夫人稍等，属下这就去安排。” 人一走，庄思思就从帐子里走了出来。 “思思，要打仗了，咱们得赶紧走，你说呢？” “这里呢？” 庄思思往后看了一眼，眼里有些犹豫，他们来的目的还没达到呢，这时候就要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来不及了。” 他压低声音，“你来之时，是不是带了好些药？这次可有带来？” 庄思思豁然抬头：“爷爷你是想……” “下在隐秘的地方即可，要打仗了，谁都管不上这里了。” 哪怕庄承是大将军，在打仗的情况下，应当是没几个人守在这里的。 本也昏迷不醒了，意外中毒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是，爷爷，我知道了。” 帐中，得知他们要走，安大夫气得想骂他们几句。 这几人真不要脸，跟庄承简直不像一家人，前几日好好的时候，在这吃香的喝辣的，住在都护府，还天天遣人过来找庄承要这要那。 现在战事一来，还没安排呢就想着要跑路了。 安大夫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转眼看向床上的庄承，又呸了一声。 活该你小子被他们抛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知道自己妻儿被这么些人如此折腾，还能选择他们。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心理活动，明面上他没表现出来半分，只静静看着这些人表演。 轮着在庄承的窗边做戏，又是哭喊又是给他最后一次擦汗喂药的，安大夫就冷眼看着。 而后等外头的惊墨说准备好了人马，这些人就立刻起身往外走。 “安大夫，我们这也帮不上忙，就不在这拖累你们了，等回头老二身子好些了，可一定要给我们报信啊！” “安大夫，麻烦你了。” 呸，说得好像多么大义凛然一样，安大夫心中嘲讽不已。 矫揉造作一番，庄家人跑得比猴还快，这时候却听军帐中传来了小童的呼声。 “安大夫，不好了！” “怎么个事？喊什么？” “将将将将军他，好像中毒了。” 安大夫一听不得了，连忙进去一看，只见庄承的面色同方才比，并未差多少。 “怎么说中毒了？” “您，您看……” 小童指着庄承一处插着银针的地方，语句已然不连贯。 “变黑了。” “不好！” 安大夫一下想通了前因后果，一边着手诊脉，一边吩咐小童。 让人去拦着这庄家那几个人，要快，别让他们跑了。 “拦着老太爷他们？” “蠢货，你当这毒是谁下的？” 小童大惊，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找人，天爷啊，老太爷和老太太给将军下毒？ 这是疯了吧？ 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 军营之中，更乱了。 第296章 战鼓声响，沉睡的都护府也苏醒过来了。 城墙上，狼烟滚滚。 对都护府的百姓而言，一年中不知道要经历几场战役，这些都已是寻常，因此并不惊慌。 整个城池有条不紊地运转着，有人起来将自家的粮食整理出来，有人将家里的孩童藏入地窖，只身前往城门口。 小院中，众人也都醒了。 几个孩子揉着眼睛，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这是怎么了？” “嘘，孩子们别说话，跟我来。”翠婶和福婶就熟练地把众人带往后院带。 刚刚听到那鼓声，肖芙娘心中已经有点不妙了，再一看两位婶子的举动，心里瞬时一凉。 “婶子，可是起战事了？” 事实上，不用她问，外间就响起急促又有规律的敲门声。 “这声音，是军营来的人，我去看看，你们先躲起来。” 翠婶跟福婶说了一声，转身就往大门走，肖芙娘见状也跟了上去。 她必须了解情况。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扶风，这些日子他就蹲在附近守着肖芙娘，这时候有军情，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翠婶，夫人。” “北狄来犯，婶子你们记得躲好，若有人来犯，我们会引开。” 翠婶拧紧眉头：“说什么玩笑话？你们在这守什么？都给我拿起刀枪上战场去。” “婶子，我们现在的命令是保护你们。” “保护个屁，你怕是不知道你家主子现在什么情况。” 扶风一愣，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军营，还真不知道庄承现在的情况。 肖芙娘叹息一声，把刚刚军营那边刚来的消息告知他听。 得知庄承现在昏迷不醒，扶风一下急了。 “怎么会这样？主子之前的病不是好了吗？” “这我不知。” “夫人，你能否……” 这话说了一半，他没再往下说，他知道肖芙娘因为的什么不回军营。 肖芙娘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和浣竹说了，若是有需要，我会出手。” 哪怕再不想接近庄家人，这时候也不是办法，庄承倒了，但他还是孩子们的父亲，更是北疆的大将军。 若是他死在这时候，说不定会增长北狄人的自信，从而散了己方的军心。 如今，她和孩子们也在都护府，他们暂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夫人。”扶风退后，冲她行了一个大礼。 “别急着说谢，我且问你，此时送孩子们回去更好些，还是留在城中？” 确定开战之后，她就在想这个问题了，要她说，能跑肯定是跑了好，但她毕竟不在这边，不太了解路况。 犹记得，回去的路有一段是和北狄交界的，孩子们回去会不会更有风险呢？ “夫人，这时候不宜送走少爷小姐，北狄有地方和我大梁交界。以往北狄就有过派兵阻在那，杀我大梁信使之事。” “夫人不必担心，且不说我军营中有十万重兵，就说这座都护府，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在我们后方，还有五万驻军，随时可以调援，小主子们在这会安然无事的，若有意外……” 他神色郑重几分，“若有意外，自然有人护送夫人和小主子们撤离。” “好，那就如此安排，你可是要回大营？” 看出她的想法，扶风微微震惊，“夫人，您不是……” “你且等一会，我换个装扮。” 她对庄家人避之不及是真，但事分轻重缓急。 而且，她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所谓的赚取功德值的机会，就在这场战事之中。 得知她要离开，孩子们都很是不舍，满脸担忧看着她。 第297章 月见更是拿出了庄承给她的小佩剑，嚷着要随她上战场杀敌，被她轻敲了一下脑门。 “娘不在，两位婶子年纪大了，下面还有两位弟妹，你身为长姐，不可任性。” “娘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弟妹，知道吗？” 月见眼里泛起泪：“娘……” “好孩子，别哭，娘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她又看向雪茶和怀夕，本想叮嘱，半晌只摸了摸他们的脸，拿出准备好的包袱给他们就走了。 包袱里是一些常用药和现成的药丸，是她根据他们的身体推测出来可能要吃的。 而后，在漫天的风雪中，她毫不犹豫上了马。 马蹄声起，外间风雪越发大了。 如刀冷冽的风刮在每一个雪中行走的人身上，出城之时，肖芙娘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高大的城墙。 既已庇护了这里的百姓多年，那劳烦您，且再护他们一回吧。 她到的时候，第一时间被带到了主帐营，此时的这里混乱异常。 出乎她的意料，这里没有庄家任何一个人。 营中除了安大夫和小童的声音外，就只有烛火噼啪的声音。 肖芙娘拍了拍身上的风雪，在旁边的铜盆里净了手，就快步上前，比小童更快一步递上了安大夫要的器具。 “这也不行，换一个，搞快些，一会还得上外头呢，都不知道外头有多少孩子又受了伤。” “我来看看吧！” 肖芙娘淡淡出声，伸手扒开庄承的眼皮看了眼，又要去给她把脉。 原本坐在旁边的安大夫却是一愣，直接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你…你……” 肖芙娘没顾上他，只摸着庄承的脉拧眉，同时，系统在扫描他的身体内部。 上次走前，他完好且充满生命力的五脏六腑，此刻均一副衰败之相，比之曾经更为严重。 且，部分脏器已经变黑了，这是中了毒，又兼并之前的情况。 “小肖，你可来了，快看看他怎么个事，是之前那个怪症没错吧？” “没错，不过这毒……” 她挺好奇的，庄承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以往跟铁桶一样的北疆大营，怎么成筛子了？ 难不成是女主一家的功劳？ “别提了，他这毒是那一家子讨债鬼下的，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了怪之症，我刚检查过，没多久那家人见了他就中毒了。” 还真是庄家人做的？ 肖芙娘手上的动作没停，一边打开医箱拿出解毒丸一边道：“人呢？” “人？早跑了！战事一起就跑了，我当时就派人去追了，只追回来一个却因……” 却因，跟女主一起？ 肖芙娘想起原著里的一些事情。 “却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呸，这事得问这臭小子，把却因给了那小女娃，还让却因认她为主……” 果然如此，哪怕是不同的时间线，该走的剧情，一样也不会少。 肖芙娘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她是庆幸自己前几天没带着孩子们过来的。 至于庄承，那颗解毒丹下去后，毒居然消退了许多。 在系统的监控中，能看到他体内脏器上的黑气，在慢慢消失。 只不过，解毒丹对他昏迷醒的症状没有丝毫作用，但这已足够让安大夫惊喜。 “你知道这毒是什么毒？” “不知。” “那你这药什么成分？给我一颗呗。” 肖芙娘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就没了？你总不能刚好就备了一颗吧？” “不是，是五颗。” 没等安大夫问，肖芙娘就自己说了，“长公主送来的药材让我弄的，最后也只得了六颗，我只留了一颗。” 第298章 安大夫：…… “这些个贵人，也不知道懂点事儿，多给一些材料，就六颗够干什么吃的。” “毁了好几炉，所以只得了六颗。” 安大夫不说话了，只满脸可惜，良久才想起跟肖芙娘要方子。 “行啊，回头给你。” 肖芙娘又给庄承看了看，确保不会出现问题，这才起身。 “走吧。” “干嘛去？” “你不会以为，我回来是为了救他的吧？” 开什么玩笑，她还有正事要办呢，两军交战，多少伤兵需要她救治？ “你这丫头……” 安大夫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招了人让他们去请军医过来，一番嘱咐后才和肖芙娘走了。 肖芙娘不知道的是，庄承从未昏迷。 或者说，庄承的思想从未昏迷，自从遇见庄家人之后，他真实的自我仿佛被隔离了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像是由另一个灵魂接管了，那个灵魂的思想和他不同，是按照既定的路线按部就班地对庄家人好，由不得他又半点反对。 后来，这具身体的意识莫名其妙昏迷了，他却还清醒着。 他能听到周围的一切对话声，感受得到他们的动作，只是无法使用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庄家人给他下了毒，他知道肖芙娘过来给他解毒，虽然解了毒她还是没能醒过来。 此刻的他只庆幸，自己早已料到有这一日，对亲近的几个人都下了密令。 却因应当已经清楚他的真正用意了吧？想来不会真的认庄思思为主。 还有安大夫，想来，这时候的安山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等到无觉大师到了，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但北疆，撑得到那时候吗？ 庄承的意识在忧虑，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北狄会狗急跳墙，明明高洛氏都灭族了，他们却还是不要命地冲上来。 他只庆幸，他手下的兵前些天刚挫过北狄的锐气，如今军心大盛。 — 这不是肖芙娘第一次见到兵士，但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战场。 一个个伤兵被抬进帐子，有人中了箭，有人被砍断了手脚，有人被长枪捅破了身体。 他们一个个血流如注，哪怕身上某些部位不在了，面对来看诊的肖芙娘，也都咧嘴一笑。 “小军医，是你啊，好久没见你了。” 肖芙娘比鼻子一酸，拿药包往他冒血处摁了下去，声音清冷。 “也好久没见家里的爹娘了吧？想见到他们，就别睡过去。” 这个伤病被砍断的一只手掌，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要是昏睡过去，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伤口被药包摁着，伤病痛得额头冷汗直冒，没有再回她的话。 好半晌，等到肖芙娘给他包扎完了伤口，他才苦笑一声。 “我这样子，倒不如不回去了，省得他们操心我。” 没了手掌，回去也是个残废，在军中也是个残废，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不回去，你的老爹会在地里弓着腰劳累到死，你的老娘会哭瞎眼睛，何况……” 肖芙娘清理着他的伤口，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又没说你的手接不回来。” 士兵一愣，他隔壁一个轻伤的士兵也很惊讶。 “小军医，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手还能接回来？他手掌都不在了啊！” “我方才已经让人去寻了，你们的断肢，要是能寻回来，倘若是面积小的，我能试试给你们接上。” 这种事情，在现代也是有的。 若她是普通的古代大夫，也无法完成，但她有系统，自是如有神助。 刚刚系统在脑海中告诉她，特殊期间，平台为她开放赊账功能，她可以选择把她没开启的功能开启了。 而看到这些士兵的样子，她毫不犹豫开启了手足外科，同时，该科室还有一个附带的高级疗养室。 接过断肢的人，通过疗养室的锁定，可以享受到疗养室内的无菌环境和全自动功能。 哪怕这些兵丁还在伤兵营里，只要被疗养室锁定，也可如此。 不过锁定名额也有限，仅限同时锁定五人，再多要升级这个功能。 代价就是，贵，很贵很贵。 肖芙娘原本的债务马上要还完了，经此一役，直接又欠上了大几百万的债务。 “什么，断掉的手掌还能接回去？” 知道她比普通军医更厉害，安大夫直接把她分到了这个伤势最严重的伤兵营。 听到这话，伤兵们都惊了，情绪极为激动。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没了四肢的，若是肖芙娘真有这么大本事，他们就能做回正常人。 “小面积的部位是可以的，大面积的不行，我不能保证这些断肢的生机。” 实际上，有系统在，并非不行。 但她此行穿越，不仅仅是为了救人，更为了和这里的大夫相互碰撞，说白了，就是传道。 以这里的医疗技术，绝对无法达到这个境界。 但如果是小面积的，如同手掌，手指等大小，哪怕是在这个世界，达到一定的条件后也是可以完成的。 士兵们激动起来，有那还能动的士兵挣扎着起身。 “那我去寻，刚刚大头的手我知道掉在哪了，我去寻。” “我也去。” “我也要去！” 数人挣扎着要起身，被肖芙娘喝止。 “都躺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先把伤口处理了。” “你们放心，我方才已经跟那些士兵说了，要是遇上你们的断肢，一并寻回来，你们且安心坐着。”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重伤患，这会要是跑出去，能不能有命回来都两说。 她不知道的是，有药童去隔壁的时候把她刚刚说的事情告诉了安大夫等人。 一时间，别说是受伤的士兵们，就连安大夫并着其余军医，都无比激动！ 也就是这时候伤兵营真的很忙，不然他们恨不得立马过来找肖芙娘探讨医术。 第299章 等肖芙娘他们停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北狄人攻之不下，暂时退兵了。 斥候来报，他们的大营在前方的八里地后，且后面，似还有源源不绝的人员补给。 肖芙娘一整晚都待在伤兵营，没少听兵士们骂北狄人。 “北狄这些狗娘养的，这大过年的攻城，就是不想让咱们过好年。” “故意的呗，知道咱们大梁人过年会放松警惕呢。” “他们一定没想到，咱们哪怕过着年，也仍旧防着他们呢。” 兵士们吵吵嚷嚷，语气里都带着北狄的愤恨。 或许是没料到北狄会在除夕夜攻城，这场战事在过去几年当中，真的是伤亡最重的一次。 刚刚有人来报，战场上直接死亡的兵士有两千多人，抢救无效死亡的兵士有三百多人，重伤的，就这附近两个伤兵帐内，两百多人。 轻伤的更不用说，安大夫正招呼那些百夫长过来领药，回去给那些轻伤的兵士用呢。 一场战役损失这么多人，这是近几年没有过的。 肖芙娘在主帐里替庄承把脉，心里很清楚，这场战役之所以受损这么多，和主将昏迷有极大的关系。 扶风刚刚抽空过来了一趟，和她说，以往每一场战事，庄承都露面。 昨晚上安大夫和她说，之前庄承回去，假扮庄承的那个侍卫安山如今不在军中。 这就导致了一个情况 ，庄承不出现，军心溃散。 但庄承这脉象，仍旧和之前一样，看着没有转型的可能。 肖芙娘摇摇头，和身旁的小童嘱咐一番，走出门去。 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军事相关的东西，她不懂。 不知什么时候，安大夫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进去看过了？人没醒？” “你说呢？” 安大夫叹一口气：“这小子没醒，军营这都要乱套了，他不在，安山不在，下头的参将们也闹腾呢。” 军中除了庄承自己的人外，还有不少参将和副将，这些人至今仍不知道庄承昏迷的消息。 “然后呢？现在都不打算把这消息传出去？” 肖芙娘很坦白：“安老，你我都知道，庄承什么时候醒是一个未知数，咱不能都指望着他。” 在她看来，庄承昏迷这事情得告诉下面的人。 “丫头，你不懂，这消息不能说，一旦说了军心就散了。” 庄承的存在很神奇，相当于兵士们心中的神，他可以不出现，但绝对不能是昏迷不醒。 这会引起恐慌。 “将士们不说，那那些副将们呢？能瞒得到什么时候？” 安大夫苦着脸：“你跟我说有啥用？我就一大夫，早知有这天，我拼死也拦着安山那小子。” “安山去哪了？” 肖芙娘记得，去年她来这里的时候，庄承曾经说过，安山和却因，是他之下最善领兵的人。 “他啊，有任务出去了。”安大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肖芙娘。 肖芙娘觉得有点不对劲，忙追问起来，但安大夫不肯说。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也没打算多问。 看了眼天色，她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不说拉倒，我休息去，一会换药再过来叫我。” 昨晚上忙活了一晚上到今天，她累得要死，要不是吃了药丸，她都撑不到现在。 “诶！” 安大夫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主要目的了，他过来不是为了打听那些接断肢的事情吗？怎么就跟她聊上庄承和安山了？ “算了算了，休息吧，老夫也要休息一下了。” 昨夜本是休息的时候开战，如今忙活一晚，大家都累得不行。 等肖芙娘再醒的时候，就听外头守着的兵丁说，安大夫找她有事，让她速速去伤兵营。 伤兵营里，安大夫正在看那些伤患，见到她来，激动地直叫。 “丫头，丫头，你快过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上肖芙娘所接见的第一个伤兵。 此时，那伤兵肚子上被剖开了一个口子，一只手掌插在上面，看着尤为恐怖怪异。 这是因为，那个伤兵虽然被肖芙娘最快救治，但他的断肢当时没有立刻寻回。 将士们出去了好几轮，最后才找到的他的手掌。 经过系统的检验，上头的活性流失，此时接入会影响后续使用，肖芙娘就暂时用他的腹部来养着。 因为腹部的滋养血管比较多，利于断肢保存断肢的活性。 就是现代也是有这项技术的。 听她说明事情原委，安大夫大受震撼，恨不得当场掏出本子做笔记。 他没有什么不相信的，因为肖芙娘昨晚上不只是治疗了这个伤兵，还有许多伤兵。 有那情况没那么严重的，现在手指都已经接上了。 而在肖芙娘身上，他见过的奇迹不止这一种。 “这手掌再接回去，能保证完全成活吗？” “不能，不过会比原先要好，他的手掌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太久了，里面的神经已经死掉了，当时就算接上，手掌之后也不能正常使用。” 饶是她说不能，安大夫仍是觉得神奇，继而哈哈大笑。 “我大梁军中若是掌握了此等手段，于我大梁的士兵是多大的幸事啊！” 哪怕这些伤兵接回了手脚，也达不到从前的灵活度。 但总比真的没了手脚要好。 他眼神热切看着肖芙娘，仿佛在等肖芙娘的一个答案。 “别这样看着我，这不是什么秘方，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的，但这是一个方法，你们愿意学，我自当倾囊相授。” 哪怕肖芙娘知道，她不在这里的时候，没办法给伤兵开放疗养室锁定疗养，但这仍旧是一种可能性。 只要军医们学会这门技术，往后总归多一份指望。 也是在昨晚系统说出，可以赊账且让她看见这个科室及疗养室的时候，她才知道系统为什么说，这次过来的功德值会很多。 改变原本诸多人的命运轨迹，让他们避免成为残疾人，确实是功德无量。 这样的功德再去乘以数量，她前面的债是能还上了。 可惜，又欠下了新的巨债。 第300章 安大夫相当激动：“有这手段你之前怎么不说？要是说了，如今就更成熟了。” 对此，肖芙娘唯有苦笑。 要不是系统允许她解锁手足外科，且附赠一个疗养室，她哪敢在古代露这一手？ 这些手术想要成功，条件极为苛刻，没有系统的帮助，她想要完成这种手术，亦不可能说是百分百。 事实上，成功率能有一半就算得上不错了。 古代的这些卫生条件，以及医疗器械很难跟后世的相比。 “算了，你也忙着整好些事，顾不上这也正常，上次你来的时候，咱这都没有几个伤兵。” 去年这个时候，北疆一点乱子都没有，更别说战事了。 安大夫是个急性子，知道了她果真有这能力，拉着她就安排起来。 军中的军医，全被他集中起来进行分组，把一些原本医术就更好的大夫分到了肖芙娘这边。 这样能够保证，这些大夫能更快学会肖芙娘的方法，而后去救更多伤兵。 至于他自己，领着剩下的军医们进行抢救工作。 得知是要跟着肖芙娘学习怎么接断肢，军医们别提有多配合了，一个个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看肖芙娘的目光跟看宝贝一样。 趁着现在还没开战，肖芙娘带着这些军医去巡床，跟众人说这些伤兵的情况。 看到那把手掌养在肚子上的将士，军医们都和安大夫一样吃惊，知道养在腹部可以让手掌保证神经活性时候，一个个均是恍然大悟。 再然后，就是巡视那些已经接了手指的士兵什么的。 在场军医都知道肖芙娘的真实身份，了解她的本事，更是知道安大夫那的几种新药都是她这里出去的。 自然，对她并没有像对一个全新军医那样不信任。 好在，给她讲解的时间还很多，北狄人今日似没打算再攻城。 军中人都猜测，北狄人或许是要转为白天攻城了，毕竟晚上攻城不仅仅是对于他们，对于北狄自己来说也是个麻烦。 但也有人猜测，北狄说不定是打算玩阴的玩到底，说不定这一回，又是打算半夜攻城。 再有就是，北狄人为什么攻城？他们没有田地，去年年景不好，估计没攒下什么粮食。 现在这来闹，为的就是粮食，所以要防着北狄过来偷粮烧粮。 所以，军中夜晚安排的值守人员比以往更多。 而事实，也如同猜测的这般。 半夜的时候，北狄又发起进攻了。 将士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迎敌，伤兵很快就源源不绝抬了进来。 除了极少数人之外，绝大部分伤兵被抬回来的时候，仍是没带上自己的残肢。 肖芙娘觉得这样不行，就单靠这些来过伤兵营的人自发去传，要等多久？ 等到这一日的战事停歇，她招了个药童过来，在他耳边叮嘱一番，才让他去找扶风和浣竹他们。 如今庄承不在，扶风和浣竹，惊墨这几个在军中的分量很重，职位上也是不差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大帐中，几位参将和扶风等人正在吵架，甚至都快打起来了。 “大将军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一直没出来？” “就是，都和北狄开战了，这么大的事，大将军还不出来？” “大将军再不出来，我都要怀疑他是跟着那一家子人跑了，不是都说大将军的家人到北疆了吗？便是家人到了也不能这样吧？打完了北狄小贼，多的是时候陪伴家人。” 庄家人在军中的时候无比高调，这个时候，一下就有人想到了他们头上。 而不这么想还好，一旦这么想了，不少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对啊，说起来，自打北狄来犯，大将军就未曾谋面，大将军上哪去了？” “该不会真的……” 扶风怒了：“闭嘴，怎可污蔑我主。” “我污蔑他什么了？他是不是自打北狄来犯至今未曾出现？” “够了！” 说话的是萧监军，和前面那些个来自朝廷各方势力的人不同，这一位是皇帝的直臣，是在去年年末刚派过来的。 虽算不上事庄承的人，但好歹不是其他势力的，而此时庄承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送往京中了，萧监军这里自然无需瞒着。 “你们一个个的，大将军不出来就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萧监军，也不能怪我们啊，你看大将军这几日不出来，下头的弟兄们军心不稳了。” “是啊，都开始有流言出现了。” “什么流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参将道。 “听说有人说，大将军为了最宠爱的那个侄女儿，亲自领着人回京去了。” “荒谬，这等谣言怎么就传出来了？把这些传流言的人给我抓起来执行军法。” “这也不能算荒谬，昨天有人亲眼见着大将军领着他家人出去的。” “是啊萧监军，大将军对他那些家人的重视，大家伙都是知道的，尤其是他对侄女儿的宠爱。” 眼看着事情越传越不像话，萧监军闭了闭眼睛。 他原先还想着，大将军昏迷这事情，确实是不宜传出去，但现在这情况，不传出去只怕更要完蛋。 大将军昏迷不醒，京中圣旨未到，他就是这里的领头羊。 和扶风几人交流过眼神，他又拍了拍桌子。 “胡闹！你们要寻一个真相是吧？好，我且告诉你们真相！” 萧监军大跨步走到一侧，在一个博古架上摆弄一番，很快，博古架移动过后，后方出现一张小床。 被他们传得不顾军情，带家人去游山玩水的庄承，这会正沉沉躺在小床上。 众人惊愕不已。 “这，大将军？”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将军他……” 他们虽各有效忠的势力，但对庄承的能力是绝不怀疑的。 此番见了庄承躺在这里，自是震惊。 “这事说来话长……” 萧监军目光沉重，把一切娓娓道来。 众人都是大老爷们，听得火冒三丈，对庄承的那些亲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是的，为了更简单直接，扶风等人把事情稍稍改了一下才告诉的萧监军。 是以，在场人都以为庄承是中毒了昏迷不醒，而非莫名其妙地昏迷不醒。 第301章 而庄家人，这变成了被不明势力收买，给大将军下毒的人。 对待京中，也是如此说。 所以不管庄家人逃到哪儿，现在都是戴罪之身。 只这会的他们还不知道。 军营里，一众将领们看着他们的主将躺在那，除了对庄家人的愤懑之外，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北狄来犯期间，主将昏迷，他们当如何是好？ 萧监军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大将军不在，你们一个个就萎了？别告诉我，你们只能靠大将军，自己没有一点本事。” “萧监军，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什么？以往大将军在，你们一个个意见这么多，这回大将军不在，怎么，不吱声了？” 有将领瓮声瓮气道：“北狄来犯，兹事体大，我们怎敢随意发表意见？” “是啊是啊……” 萧监军冷笑一声：“你们平常个个喊着谁都能上，原来离了大将军什么也干不了，大将军就是把你们养废了。” 这下，可是惹了众怒了。 大多武将脾气本就不好，被萧监军这么一弄，有两个参军都想上来动手了。 殷副将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架，先商讨下如何打这一仗吧。”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大将军没出现之前，他们一直觉得反正有大将军在，没有上过心。 如今大将军不在，可就必须要自己出谋划策想个章程了。 “是啊，别闹了，这死守在这让北狄打也不是办法。” 殷副将看向扶风几人：“扶风，你们几个是大将军身边的老人，可有什么对策？” “对啊，你们几个跟随大将军最长时间，也得加入讨论。” “如今军中军心溃散，最好是先激励军中士气……” 正在这时候，外头小兵来报，说是伤兵营那边的肖大夫有话要跟扶风说。 扶风一听，忙快步迎出去。 半晌，他面带喜色走进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正愁没有激励士气的法子，夫人那边就送来了一个。 众人正讨论不休，还有人问他方才出去干什么了，扶风忙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 得知军中将士若是不慎被砍断手脚，断肢保留得当，抢救及时就可以有接回的机会，众将领都激动不已。 “这怎么可能？” “安大夫何时有了此等出神入化的医术？我怎不知？” “这法子确实可以振奋军心，但若是后期为假，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别看这些将士愿意听命，但前提你也不能糊弄他们，真糊弄了回头做不到，那军心溃散比之现在还可怕。 “不是安大夫，是另一个更厉害的大夫。” “不是安大夫？那又是谁？” 扶风犹豫，没敢说出肖芙娘的身份。 却因却在此时开口：“是夫人。” “却因…” 却因瞥了他一眼：“干什么，你当殷副将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扶风去安州府保护肖芙娘，一走就是就是一年多，军中这些将领又怎么可能没查过？ 被点到名，殷副将但笑不语，并没有说什么。 萧监军一脸不解：“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夫人？谁的夫人？莫非……” “没错，就是大将军的妻子，她在家乡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医术比起安大夫有过之而不及。” 众将大喜：“这么说，那果真能替将士们接断肢？真有此等医术？” “当然。” “好好好！” 众人大喜，却在此时，一个将领反应过来。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大将军的家人刚给大将军下了毒，现如今又信了他妻子是神医这一套，万一大将军一家都是北狄派来的奸细呢？” “这！应当不能吧？” “啊！” 一个拳头落在了这位参将脸上，是扶风给的。 “将军的家事你们不必过多打听，只需知道，将军夫人和将军的其他亲戚不是一路人即可。” “再者，你们之前可曾听说夫人到北地的消息？” 众将领这才不再说什么，唯有萧监军一脸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他是圣上的人，自是知道圣上和庄承之间的一些约定。 不过眼下分明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他只能忍而不发。 众人一下又说了起来，确定了用这法子激励大家稳住士气军心，却又要选出合适的人来当主将。 庄承不在，势必有人要领兵。 至于瞒过底下士兵和北狄，这其实也并不难，自来领兵，也并非每场主将都会到场。 主将一般都是坐镇于大后方推演，但他们也得捂紧庄承昏迷的消息，不然北狄那边怕是士气大盛。 可惜，这人选选来选去，都选不出来。 只能按照以往打仗时，庄承所划分的先后顺序，让各将领轮番带兵。 商议到最后，却因提出一点，“北狄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定是无粮之际，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军中粮仓也需得看好 ” 众人齐齐点头：“那是自然，接下来重兵把守，必不让北狄人靠近一步。” “北狄人天生勇猛，自来在马背上长大，北狄军中更是有诸多神箭手，我建议我们把粮食分开储存，且巡护时均匀一些，不让任何人看出哪里是粮仓。” 若是被北狄发现，带着火油的弓箭一射过来，他们的粮仓也照样要空。 这是莫大的损失。 一位将领持有不同意见：“不至于，北狄人会打上门来，就是他们没粮食，他们再如何也不会朝粮食下手。” “他们是为了粮食而来，但粮食在我们手上，他们凭什么替我们心疼这些粮食？” “那把我们的粮食烧了，他们不也没粮食了？” “蠢货！”却因冷笑。 “你说什么？你这娘们，别以为你是大将军身边的人我就不敢揍你！” “我说你蠢，怎么了？” “我且问你，北狄为什么要打我大梁？因为没粮，出去冬季，其他季节他们打我们便少了吗？为的是什么？” 那将领被她气势所震，结结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北狄打大梁，为的是我大梁肥沃的疆土，只要打下都护府这一关，之后即可长驱直入，直取中原腹地。有了我大梁的田地，他们就可以学习我们种植农作物，不必再受饥饿困扰。” “而我们的粮食一旦被烧，就会回都护府运粮，若你是北狄人，会不会借此机会一举破城呢？” 那将领被她说得冷汗涔涔，不敢再有言语。 谁也不知道，此时，安静躺在床上的庄承心中无比着急。 却因这么好的一个将星在这，这群人却选不出主将吗？ 是真不知，还是故意为之？ 第302章 然，没人能知道庄承的心中所想。 所有人只是觉得，却因说得确实有理，但也仅此而已。 就连殷副将，也只是说了句转移粮仓兹事体大，不如疏散人员，不让北狄看出那是粮仓。 众将领也不想这么麻烦，纷纷应是。 开玩笑，刚打完仗累得很，他们累，下头的兵也累。 这时候去颁发命令，下头的兵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眼下他们只想赶紧散会，回营帐好好睡一觉。 但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一场商量，也算商量出了办法。 军中有了神医的消息飞速传遍每个角落，得知就算是断了手脚，只要救助及时，也能把手脚接回来，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北疆军的士气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做将领，不管庄承有没有出现，都已经不重要了。 连着三场，全是大梁胜。 军中士气推向高潮。 然，却因所料不错，北狄人确实对他们的粮仓下手了。 当天原是大梁大获全胜的一天，深夜，军中众人都在歇息。 却听闻马蹄声响，数支带着火星子的箭矢冲大梁军中而来。 更糟的是不知何时，大梁军的数架营帐上被浇上了火油，箭矢一遇到火油，火苗瞬间窜出老高。 巡夜的士兵早被抹杀了，军中中的大火竟无人知晓。 肖芙娘原也在睡觉，却于梦中听见系统的尖锐爆鸣。 【宿主快醒醒！北狄人来犯，整个北疆大营都要烧没了！】 肖芙娘一下坐起身，看得外头隐约有火光，外衣都顾不上穿，忙跑了出去。 外间，冲天的火光蔓延一片，不知多少大帐被点着了。 “救火啊！救火！” 如同石破天惊！ 夜里，不知多少士兵惊醒救火，但他们这连水源处都不靠近，想要救火谈何容易？ 北疆军中大乱。 这么大的火，北狄人放箭又是无差别攻击，军中自有伤亡。 待火势扑灭，肖芙娘都还忙得团团转。 许多将士都被火烧上了，按正常的流程，需得用冷水冲洗一定时间，再上烫伤药。 但如今军中的水早被救火用光了，许多士兵没法子，扑进了雪里，又造成了冻伤。 军中多刀伤，金疮药足够，但这等烫伤药是不足的。 好在肖芙娘空间里备了一批烫伤膏，不然怕是得当场制药。 这边刚忙完，那边有小兵过来请他，说是请去主帐那边。 肖芙娘这才想起，刚才火烧起来的时候，主帐亦有被波及，她当时看有人冲去主帐就不管了，也不知道庄承有没有被波及。 作为北疆主帅，哪怕昏迷，身边也有亲兵保护，庄承自然无事。 她也是放下了给庄承把脉的手，才知道是谁把她请来。 原是军中的二把手—殷副将。 据悉，还是为了北疆军的士气，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于情于理庄承都要露面镇场子。 但如今庄承这个情况，自是只能寻人代劳，而无论是他还是萧监军，包括军中的其他将领，都没有这么强的能量。 唯有肖芙娘，她最特殊，因为她是庄承明媒正娶的妻。 北疆军中，人人对庄承都有极强的信心，或者可以说，信仰。 他们坚信，庄承是无所不能的。 庄承是唯一的战神。 这也是殷副将今天请肖芙娘过来的目的，只要肖芙娘愿意站出来说明身份，北疆军的士气才能恢复。 况且，肖芙娘现在有一层天然的优势。 军中人人都知道，她就是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医，是以她再出面，会比他们随便找个女子顶替要好。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非肖芙娘所愿。 所以她很直接地拒绝了。 “抱歉，我并不愿。” 说实话，从火烧大营这事儿开始，她就一阵后怕。 北狄人能在军中堂而皇之地浇下火油，谁知道军中有没有奸细？ 若是有，那以她现在的名头，想必也是北狄王庭想要抓的人之一。 自来北狄善医者就不多，何况现在她比普通的医者多些本事。 若她自己是北狄人，知道有她的存在，要么抓走为己用，要么除之而后快。 没有第三种选择。 这样的情况下，殷副将还要她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庄承的妻子，这是嫌她命太长吗？ 肖芙娘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这功德值不如不赚。 像是没想到她会拒绝，殷副将一愣，而后再次问了一遍。 “夫人，您刚刚说的什么？” “我说，我不愿意。” 殷副将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夫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事关我北疆军的士气，也关系到整个大梁，夫人确定要如此自私吗？” “我拒绝站出来当靶子就是自私吗？自我进入北疆境内，每日里救助的士兵不知凡几，从阎王爷手上抢过来了多少条人命，敢问殷副将，这也叫自私吗？” 一番反问，字字珠玑。 肖芙娘毫不畏惧，直视殷副将的眼睛，仿佛此时对方说一个不，她就能甩手走人一般。 “夫人每日救治这么多伤兵，甚至避免了不少将士成为残疾人，自是功德无边，只是夫人有没有想过，这次您拒绝的又是什么呢？” “我倒不知，庄承手底下都是废物，庄承昏迷不醒，就没有一人能出来挑大梁吗？” 肖芙娘很敢说，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出于她的身份，还是出于她的本事，这些人都不敢拿她如何。 反之，她是被保护的对象。 “你！你！” 被她气势所震，殷副将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错了？你们一群将军，这么多人凑一起，竟都找不出一个能主事的人，还需要我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提士气，众位将军就不觉得羞愧吗？” 羞愧吗？ 又怎么能不羞愧呢？ 但如此话，怎能是她一个女子说的？ 因此，不少人对她怒目而视。 此时，有一道笑吟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诸位且先安静，夫人，在下姓萧，乃当今圣上派来的监军，不知在下可否与夫人说说话？” 第303章 这位萧监军，肖芙娘早有耳闻。 早先安大夫就曾和她说过军中的变化，这一位，算是当今放在这的眼睛，是去年年末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年年京中没有派天子使臣来的原因，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了。 “若萧监军也是为了要我出面的事情，那不妨歇歇。” “夫人且先听我一言，如何？” 两人视线交锋。 良久，肖芙娘颔首。 “萧监军身份特殊，是圣上的眼睛，臣妇不敢不从。” 这话就很硬了，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我才愿和你退一步说话，并不是因为你说得多有道理。 萧监军自也明白她话中意思，当下除了好笑外，更多是赞赏。 世间有此番胆色的女子，着实不多，何况这是在军营之中。 也怪不得会和庄承成亲，除了庄承，又有几人能降服这般女子？ 屏退众人之后，萧监军道：“夫人此番是必须出面的，不仅是为了庄将军，更是为了我北疆军，我大梁子民的安危。” “某亦知夫人所担忧，夫人放心，今日起，夫人身边的人手只多不少，定会护好夫人安危。” “若我说不呢？” “夫人，这并不是可以选的。” 肖芙娘只定定看着他，不做回应。 “或许夫人不知，天下众人之所以只知庄将军姓庄，而不知他背景家人名字，是庄将军与圣上的一番交易……” 天下人只知庄大将军，不知庄承，并非庄承有意隐瞒。 而在于，几年前庄承和当今天子的约定。 庄承当时想查出暗中陷害他的人，天子手上没有直臣武将，两人一拍即合。 为了掣肘庄承，天子与他的约定就是让他私下也不能联系家里，只让家里人当他死了。 当时庄承也怕仇人回到老家对妻儿寻仇，因此欣然应允。 这事情本来是威胁不到她的，但坏就坏在，她此时身在北疆。 她在北疆，还在军中，意味着庄承曾私下联络家人。 而庄承和圣上曾有过约定，她如今来到北疆，称得上是欺君之罪。 欺君，在古代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诛九族都不为过。 所以这位萧监军，明面上笑吟吟，实则是个芝麻馅汤圆，心黑着呢。 诸多想法在脑中绕了一圈，她直直看向萧监军。 “若是我出面，监军能保证我与家人性命无虞？” “夫人心怀天下，至纯至善，替我北疆将士，替大梁百姓做的一切我等看在眼里，圣上自是明白。” 这还能如何呢？ 肖芙娘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皇权当道的世道，她敢拒绝，萧监军或许现在不敢杀她，那也是因为她有用。 但事后呢？ 孩子们呢？ 对于萧监军短短时间就说服了肖芙娘出面稳住大局，所有将领均很是纳闷。 但也只以为，萧监军是给出了什么丰厚的条件，自然不会过多打探。 当天，军中流传着一个消息，肖芙娘，也就是伤兵营新来的肖神医，乃是大将军的妻子。 此番来北疆，是为了和将军过年，结果就赶上了他们开战。 肖芙娘行医，不少将士都是见过的，身为将军夫人，还亲力亲为地去看病，给伤兵治疗。 一时间，无数将士在传肖芙娘的美名。 将军夫人给他们看的伤！ 上战场打仗去了，断了手脚回来，将军夫人给他们亲自接上，这是多大的荣耀？ 和众位将领所猜测的一样，军中低迷的气压，因为肖芙娘曝光身份这一事彻底缓和，甚至，将士们更有干劲了。 唯一头疼的就是，以往众将士只当她是普通大夫，不会如何。 但如今她在军营中走到哪，将士们的目光跟随到哪。 对此，肖芙娘没有说什么，堵不如疏，好奇心不是这么容易控制的。 除开救治病人之外，因为身份，肖芙娘还有了很大的话语权。 比方说之前，众将领开会商讨战术不会带着她，但现在会带着。 并且，他们还都很喜欢找她征求意见主持公道。 在又一次，众人商讨战术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肖芙娘站出来。 “既然大家都称我一声夫人，不知我有没有权利参与进来呢。” “夫人这话怎么说，夫人是庄将军的妻，更是我大梁此时的士气支柱，自是有权的。” “好，我看你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打法，轮番上人带兵是吧？我有一计，庄承躺下了，你们重新选一个主将出来，让他全权指挥，而不是每每开始一场战事，就如此讨论。” 众人面面相觑。 “敢问夫人说的人是谁？” 殷副将开口：“惊墨和扶风不行，他们身手虽好，但只适合单打独斗，完全不及庄将军的十分之一。” “安山倒是不错，只不知道将军又把他派去干嘛了……” “他们不行，那却因呢？” “却因？” 众人皆愣。 “没错，就是她。” 肖芙娘身手一指却因，“将军曾和我说过，却因是和先生亲自教养长大，后在军中更是成为娘子军的将领，诸位可以看看，却因所率领的娘子军失败率是多少。” 就说伤兵那一块，她这段时间就没接到过超过五个手指头的女子，这说明了什么？ 这并非娘子军们不用上战场，相反，肖芙娘打听过了，却因所率领的娘子军，乃是打前锋，这个位置至关重要。 但偏偏，她们每次都完成得极好。 也是想到庄承之前的评价，又看她这次没有跟着庄家人跑路，肖芙娘才有的这个想法。 她想，哪怕却因已经是女主的人了，该会的技能也是会的。 女主再有威胁，也是大梁人，总不能让却因专门打败仗吧？ “却因？不行不行！” “夫人，却因不行的。” 还没等肖芙娘说出个子丑寅卯，这些将领们一个个都急了。 “为何不行？” “夫人，却因是女子啊，一个女子，如何能担当我大梁主将的位置呢？” “是啊夫人，她只是个妇道人家……” 肖芙娘原也心平气和，却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升起熊熊怒火。 “女子又如何？” 第304章 “妇道人家又如何？” “因为她是女子，你们就可以否认她的能力了吗？她带领的娘子军占先锋位置，配合打得极好，极少有伤兵，你们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夫人说的我们都懂，却因带兵确实有一手，但那也就是那些娘子军，跟我们正式军还是不一样。” 此话一出，大家像是找到了话匣子。 “是啊是啊，娘子军哪能跟我们正式军比？” “哪怕能跟我们比，这带娘子军跟带我们正式军还是不一样的，不能这么论。” “这话说的是啊！” 看着他们如此，肖芙娘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先不说娘子军是庄承亲自定下的，既然已经在我北疆军中，她们就也是正式军，是我北疆军的一份子。” “就说却因能带好娘子军，带不好正式军是吧？各位的意思，却因身为女子就不如男人了？” 殷副将几人的面色都有点变化，“夫人，却因毕竟是女子…” “我问你们话呢，你们的意思是，却因是女子就不如男子？” 没人应声，堂下一阵寂静。 肖芙娘冷笑出声：“没人说话是吧？那我说了！却因虽为女子，但本事不比你们低，这点，你们不认，但庄承认！” “你们口口声声把娘子军排出正式军的行列，不就是因为娘子军比正式军厉害吗？” “夫人……” “怎么？殷副将不敢听我说完吗？” 殷副将脸色阴沉，没再说话。 萧监军想打个圆场，被肖芙娘直接斩断了话头。 “萧监军也不用多说，此番我不把这些人骂醒，又谈何让他们齐心协力对付北狄？” “诸位口口声声说爱国爱民，说自己如何保卫大梁疆土，护卫大梁子民，却连一个女子的功绩都不敢承认。敢问诸位，大敌当前计较男女之事，是不是在故意给北狄放水？” “大胆！” “岂有此理！” “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是不是乱说你们心里清楚，大敌当前，我们就该拧成一股绳去打北狄，谁的能力强就让谁上，而不是在这喊着谁谁谁是女子。” “我也是女子，我说各位在这场战事中救下的人没我多，没我有本事，大家认不认？” 有武将争辩：“那怎么能一样，夫人是大夫……” “却因是武者，是将领，不会比你们差。” “却因，你出来，单挑这位将军。” “是！” 眼见着却因真站出来了 那武将脸一阵白一阵红。 “将军，打，还是不打？” 那将军被气到了，脸色跟调色盘一样，更难看了。 这不打吧，堕了他的面子，打吧，已经是必定的结局。 却因的本事，他们虽然不想承认，但也都知道她的厉害。 这位可是庄大将军没出现之前，和先生带出来的人。 肖芙娘却不管，直接下了命令。 “却因，开始。” “是！” 随着话音落下，这位将军被迫接招。 半刻钟不到，这位将军就被撂倒了。 “别停，下一个，打到他们服为止。” 扶风站在肖芙娘身边欲言又止。 “扶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我不会听。” “你们既然让我站出来，那我做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何况便是你们将军醒着，这事也会这么办。” 她相信，哪怕是遇到女主之后被剧情改变了的庄承，骨子里也仍然是那个大将军。 至少在他的本职工作里，他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半个时辰左右，这里的一众大小将领几乎全被撂倒了。 除了扶风和惊墨站在肖芙娘身边，就只剩下殷副将和萧监军了。 此刻，二人正一个劲后退。 “却因，你不要过来啊！” “不行，夫人说了，打到服为止。” “我同意，我同意！” 萧监军高举双手：“你们是知道的，夫人就是我说服出面的，让你担当主将既然是夫人的意思，我当然不会不同意。” “那殷副将呢？” 却因看向殷副将，眼里跃跃欲试，那意思，就好像殷副将说一个不字，下一刻立刻被揍一样。 殷副将能说什么？他年纪已经大了，比不得却因了。 再说，就算年轻之时，他也不一定比得上这个和先生以及百里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人。 “我也同意。” “诸位早这样不就好了。” 肖芙娘走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却因就是我们北疆军中暂代大将军的人了，虽说只是暂代，但我希望各位最好配合。” “北狄来势汹汹，大梁要是再不能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都护府不一定能撑住了，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吧？” 众人垂头，均是不语。 直到肖芙娘领着却因几人走出去的时候，才听到后头有人小声嘀咕。 “等战事停了，看陛下怎么收拾他，不过一个女子……” 肖芙娘笑吟吟回头：“赵参将放心，关于这一点，我已经给公主去信了，我相信陛下不日就能知晓我北疆军之事。” 那人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出了帐子的肖芙娘脸色同样不好看，庄承怎么说也被誉为战神，怎么北疆军中将领尽是这些酒囊饭袋？ “夫人…”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准备吧！” 肖芙娘拍拍却因的肩：“却因，我相信你能做到。” “卑职必不负夫人所托。” “庄承也真是的，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 终归是忍不住，肖芙娘还是吐槽了一嘴。 却因看着她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话，退下了。 扶风倒是开口了：“北疆军中有一支黑甲军很厉害，之前数次打仗，都靠黑甲军反败为胜。” “比之娘子军如何？” “更胜一筹。” “那人呢？” 说起这个，扶风也面色古怪，“黑甲军在平日隐匿于北疆军中，并不集中，我们找不到他们。” “另外，的统领是安山，平日里除了将军，只有安山能调动他们，现在我们找不到黑甲军，他们两人也不在……” 这肖芙娘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前方的一片茫茫白雪，她只轻叹一口气。 第305章 事实证明，肖芙娘的做法是明智的。 自从却因接手北疆军之后，战局不再是僵局，北狄人原本一直卡在那，让大梁军进不得，退不能。 如今不过是让却因接手了几天，大梁军打出去好远，直接把北狄打出边境了。 虽说如今北狄人并不服输，哪怕被打回老家了也一直在挑衅，但这对比起之前，简直是天大的胜利。 也是因着这事，都护府那边才敢给军中送粮过来。 前头被北狄人放火一烧，军中的粮食本就不剩多少了，现在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京中终于收到了来自北疆的信。 得知北狄人在除夕夜进攻，庄承又意外中毒昏迷不醒，圣上震怒，在文武百官面前发了很大的火，下令务必彻查。 待报信的小兵把下毒的人说清楚，圣上更是大发雷霆，扬言要把庄承的父母千刀万剐。 要是放在平时，或许圣上不会如此生气，但如今是什么时候，刚给庄承下了毒，就赶上北狄进攻了。 这也太巧合了些。 众大臣已经顾不上震惊庄承的父母亲人突然出现这一事了，他们只能劝圣上切勿冲动。 庄承毕竟是名扬天下的战神，哪怕这会他昏迷不醒，你派人杀他全家，等人醒了不跟你急吗？ 哪怕圣上是为了庄承才杀的人 那也不行。 好说歹说，算是劝住了圣上要把人找出来当场杖毙，但圣上还是对庄家其余人发出了逮捕令。 当然，这个庄家其余人，指的是除去庄承和肖芙娘，以及三个孩子之外的庄家人。 肖芙娘在北疆的所作所为圣上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在去年，圣上就得知了肖芙娘在安州府那边的消息。 他和庄承有过约定，自是派了人去安州府那边盯着庄承的家人，所以知道这一切。 当时得知肖芙娘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他还有过想法，若是肖芙娘夫唱妇随，和庄承一起去北疆军，对将士们是极好的事。 而现在，肖芙娘还真如了他的愿，在北疆给将士们看伤，听说因为她的到来，不少士兵断掉的手脚都能接回。 攻破了医学界的一个大难关。 哪怕知道庄承不遵守和他的约定，偷偷和家人联系了，圣上心里也是满意的。 战场上能给大梁创造价值，这就是好事，什么欺君不欺君的，时候再提。 得知庄家人被通缉的消息，京中某座府上，有人狠狠砸碎了茶盏。 “废物！一群废物！” “这点事情都指望不上！给了这么多药，竟只让他昏迷不醒！还回来做什么？不都说了计划完不成，让他们一起死在北疆吗？”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敢回答。 女子怒极反笑，宽大的广袖把面前桌上的东西都扫下地面。 几个侍女全都噤若寒蝉。 “去！和赵五说，让他即刻联系那边，赶紧把尾巴收好。” “若是暴露了，我想，他们该知道怎么做。” 婢女领命退下。 京城另一处，收到传信的庄宁满脸阴沉，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露。 从外间回来了程氏见到这一幕，忙上前给他披了外衣。 “相公，这是怎么了？可是思思的信？” 庄宁没理她，起身走到烛火前，把手里的信纸燃烧殆尽。 “相公…” “娘子，北疆起战事了。” “什么？” 程氏的脸一片惨白，女儿和公婆这一趟去北疆，她是知道的。 可怎么就这样巧，北疆起战事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北疆军灭了北狄的一个部族吗？ “怎就那样巧呢？那思思呢？相公，思思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 “相公，这不行的呀，得派人去找思思啊相公！” 程氏急了，眼看着日子过好了，女儿却要陷在北疆，她如何愿意？ “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他们没办成事。” 庄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今天急报进京，庄大将军庄承被庄家人下毒，昏迷不醒，至今北狄仍顽攻北疆，圣上震怒，要抓捕其余庄家人！” 被他所说的内容吓到，程氏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相，相公，那我们…” “此番思思他们要是不把庄承弄死，死的就是我们，方才那边已经传信过来了，也是这个意思。” “那，那怎么办啊相公！” 程氏嚎啕大哭，心里对未来的恐慌和对女儿的担忧几乎快溢出来了。 这次庄承要是死了，他们要受圣上的追捕，但要是庄承不死，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原本，只要庄承死了，就谁都破坏不了他们的好日子了。 “相公，咱们去找母亲，让母亲给我们做主好不好？” “蠢货！” 庄宁甩开她的手，“你不去，她还不会怀疑那些庄家人与我们有关，若是去了，你猜她会不会去查庄承？” 查庄承！ 想到那人查到庄承后他们的下场，程氏几乎不敢去想。 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属于庄承的，要是被发现了…… “不行！不能告诉母亲！” “相公，那我们该如何？” 庄宁注视着她，算她还不算太蠢，没有执意要去求那位。 “接下来你就安心待着，当做不知就是，若是母亲问起思思他们，你只按前面商量好的去说。” “可思思他们不是…” “你且听话就是，其余的由我。” 程氏不敢说话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可以点评的了。 想到现在的局面，庄宁心里亦是叹息，本以为此事万无一失，解决庄承是极为容易的事。 谁能想到，北狄竟然在这时候打进来了？ 这番战事，简直是站在庄承那边的，帮了他一把。 庄承可以死在战场上，却不能死在战前，还是被自己人暗害的。 如今之际，他只能继续派两拨人去北疆，一拨人去让庄承死，一拨人等着庄承死后处理家人。 是的，只能如此了。 庄承必须死，不然他和妻儿都活不了，他现有的一切也都如此。 至于父母和大哥大嫂，只怪他们命不好。 他心里微微叹息。 第306章 并非是他不想保全父母。 只是事情已经被圣上注意到了，这个当口，他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父母和大哥大嫂且不说，他现在只担心女儿思思。 思思如今也在北疆，不知道如何了，他可以放弃父母，但却绝不能放弃思思。 自从做过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对于庄思思这个女儿，他是很上心的。 而种种事情表明，他并没有信错，思思确实很是特殊。 是以，哪怕如今思思也陷在北疆了，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她。 京城之中，一道道密令传出。 有人背负着使命，从京城奔向北疆。 在京城前往北疆的官道之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也在匀速前进。 那车辕位置坐了个年轻男人，不住地控马，但也不知怎么回事，拉车的马儿并不听他的指挥。 无论他是抽鞭子还是骑上去夹紧马腹，马儿都无动于衷，仍旧走得慢慢悠悠。 “你这马儿，再磨蹭我……” 马车之中，一道隐带平和的声音传出来。 “小施主，贫僧早已说了，若你强要贫僧配合，只能如此走。” “主子的吩咐，我等不敢不从，大师慈悲为怀，又何必为难我？” “非也，非也！” “如此速度才是最合适的时机，贫僧断不会算错，施主火气稍大，稍后停顿记得向店家讨碗凉茶去去火。” 安山心中这个气哟，大冬天喝凉茶？他脑子有没毛病。 他恨不得把这秃驴打晕，直接扛回北疆。 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位大师面前，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着急，一切各有缘法……” 安山心里憋着气，没吭声。 若非主子当初吩咐时再三叮嘱过，让他以礼相待这位大师，又说让他务必听从这大师的安排，他必不会如此能忍。 晚间留宿驿站，安山去打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在交谈。 “听说了吗你，北疆那边大将军中毒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防住北狄。” “谁能没听说呢，大将军的家人也真是，竟忍心给大将军下毒，我看他们就是北狄的奸细。” “谁说不是呢……” 安山冲上去，一把揪住来人的领子。 “你方才说什么，谁中毒了？” 主子，主子怎会中毒？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诶诶诶，你干嘛，先把我放开！” “快说！到底谁中毒了，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说说说，你先把我放开。” 那人扯回自己的衣领，大口喘着气，另一人把最近的消息均告知于他。 得知庄承中了庄家人的毒至今昏迷不醒，而恰逢北狄举兵攻入，军中没有主将，安山心中又惊又急。 “这消息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还能如何得知，自然是朝廷公布的，听说圣上得知此事，怒得要追杀庄家一众人等，许多大人费劲力气才拦下的。” 顾不上二人再说什么，安山快步回了房中，拿好包袱后闯入隔壁房间。 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之上打坐，连眼睛都没睁开。 安山拱手一礼：“大师勿怪，事急从权，北疆出事了，卑职只能冒犯了。” 未等和尚回答，一记手刀敲在和尚脖颈处。 来时的老马被孤零零留在驿站，安山出示身份令牌，从驿站调了两匹新马，驮着老和尚向北边疾驰而去。 军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必须尽快到场。 主子昏迷不醒，他又不在北疆，那都护府很可能失守。 想到身在北疆的亲朋旧故，安山只恨不得长出翅膀。 而此时，官道上的另一座驿站中，正住着庄家众人。 自打知道北狄攻打大梁后，他们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北疆，靠着原先护卫和从庄承那里要到的人掩护，他们现在已经撤退到和北疆有一段距离的太原府了。 也幸好他们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此时会不会成为北狄人的刀下亡魂呢。 临走之时他们给庄承下了毒，想必庄承此时已经命丧黄泉，一个没有主将的北疆，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下场。 “思思，干嘛呢？还不快洗漱歇息，明儿还要赶路呢。”庄婆子躺在床上招呼一声，催促庄思思赶紧上床睡觉。 庄思思正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珠串，闻言应了一声，乖巧地走到床边。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此行用了化名，男女分开住着。 却在此时，房门被猛然敲响，门外是庄锐急切的声音。 “娘，思思，给你们打的热水，过来接一下。” “这老大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叫他打热水了？” 庄婆子正纳闷，却见庄思思神色凝重起来，起身要去开门。 门一开，庄锐就闪身进来，冲着她们急急开口。 “出事了！” 庄婆子一下坐直了身体，身上困意全消：“怎么了？老大，外头出什么事了？” “娘，我们被通缉了？” “通缉？” 庄锐点头，快速将外头所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就是这些了，爹说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明天一早，我们就赶紧回京。” “不能回京！” “思思？” 庄锐满是不赞成地看着侄女儿，“我知道你惦记着你那个侍卫，但此时我们性命都快保不住了，你就别顾她了。” “不回京，为的不是她，而是为我们自己，大伯以为，如今我们的身份，回去后不会牵连到那贵人吗？他们又愿意沾染上我们这个麻烦吗？” 庄锐面色微变：“思思，此话何意？” “不论是公主还是郡主，都比不过圣上，现在要找我们的人是圣上，他们又怎会护着我们？” 要是他们此时回京，等待他们的就是必死的局。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回去。 “不回京？那我们要去哪里？” “是啊思思，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北疆。” “北疆？那边不也在找我们吗？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奶奶，此行我们的任务要是不完成，不仅是圣上要我们的命，就连那位贵人也不会饶恕我们，你想博一线生机，还是直接去送死？” 庄家人脸色瞬时惨白。 庄思思转着手里的珠子，眼里一片冷然，怪只怪庄承没死。 要是他死了，一切就简单了。 第307章 天刚蒙蒙亮，庄思思一行人就出了门，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北疆。 如今他们已经没得选择。 要么回京受死，要么前往北疆继续毒杀庄承，完成他们未能完成的事。 也唯有完成了这件事，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马车之中，庄思思的脸色阴沉无比，从北疆逃回这一路，他们数次遇险。 发现他们是要弃城而逃之后，庄承所派的那些亲兵数次对他们不满，要不是有他们从京中带去的人马，他们早就死了。 就连却因，也在某天夜里悄无声息离开了。 指甲掐在掌心中，掐得隐隐有血迹传出，她在思索如何才能进入北疆大营。 之前庄承在还好，现在满天下都传他们庄家人毒杀大将军，这消息定然是北疆军中传出来的。 有这消息在，他们如何能进北疆大营？ 爹爹在京中，是否会为她奔波走动？ 以爹爹对她的看重来说，爹爹自然是会护着她的，如果她是爹爹…… 扫了一眼身旁的爷爷奶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或许，她知道父亲会怎么做了。 “思思，你有主意了吗？咱们回到北疆之后应当如何？那北疆大营也不是好进的。” 方才想不出的主意，这会儿却呼之欲出。 “奶奶，这事情其实很简单，大家都说下毒的是我们，谁又有证据呢？我们只肖说是听到了这些传闻，又得知二伯中毒才回去的便可。” 庄老头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们回去是为了给我们自己正名，看谁还敢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 “要是这说法，那还是按照我们原计划进行，就是这计划怕是要比原先难上百倍了。” 先前没人关注的时候，下毒还没那么难，但现在已经有过一遭了，北疆又是圣上关心的地方，怕是真不好下手了。 庄老头咬牙：“想方设法总得找到机会，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先前来的路上，他们还避着孩子，现在对于这事却是大喇喇直接说了。 徐氏心里又惊又怕，这是真打算带着他们一起死了，她倒是还好，可是三郎…… “爹，娘，可是不是说，二弟妹也在北疆吗？” 庄婆子怒喝：“闭嘴！那丧门星算什么二弟妹？她可不是咱们老庄家的人。” “娘，她的意思是，肖氏现在是神医，我们想要下毒，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也是庄锐这一说，众人面色才凝重起来。 是了，肖芙娘的名字现在也传到皇帝耳朵里了，听说现在庄承没死就是有她在旁边治疗。 他们还听说，肖芙娘现在是什么功臣，能够把断掉的手臂接回来去。 “这个丧门星，就是她坏了我们好事，当初就该打杀了的。” 庄老头长吁短叹：“谁能知道她这么厉害？要是知道，早先就对她好点了。” 能够接上断臂，这等医术他们从来没听说过。 哪怕是京城之中，他们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大夫存在。 “呸！我看她就是个妖邪，之前她哪里会这些？” 听闻此言，庄思思眼神闪烁。 二伯娘是妖邪吗？ 是了，二伯娘以前也很疼她的，对她比对大丫二丫还要好。 还有她的医术，以前二伯娘就是个农妇，哪里会这些？ 她突然觉得这次是个极好的机会，以往二伯娘处处和他们作对，他们在京城也难寻。 这次要是能一举拿下她和二伯，往后这个世间除了那位贵人，就再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爷爷，我这有个主意……” 几天之后，北疆。 肖芙娘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大军追击的方向，面上缓和了几分。 不出意外的话，北狄这次被打退后，短期内不敢再来犯了。 却因取得领兵权力之后，带着他们打了几次，一直都是敌我双方各赢一局的局面。 按照他们对北狄的了解，北狄的兵力和粮草应当不足以支撑这么久，但北狄迟迟不退兵，却也有古怪。 后来却因力排众议，假装不敌下令退兵回守到都护府。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一般来说，不到最后时刻，不会回城。 进了城，便等于被困了。 敌人围困上几个月也能把人困死。 但却因不是常人，她下令回城实则是极小部分兵力回城，其余大军藏在了附近。 哪怕大军不退回城，都护府照样有守城之力。 北狄攻城之时，真正的精锐大军在外养精蓄锐，北狄攻城乏力之时，大梁大军这才出战。 就在今天，他们成功将北狄人打败，只剩约摸两千余人逃走，却因乘胜追击。 肖芙娘之所以看着城墙之外，只因为看到了却因身边的一个人。 这具身体的长女庄月见。 她自来在习武这一块有天赋，早在几天前，肖芙娘就发现她经常在城墙上溜达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胆大包天是跟着出城去了。 不过她也并不担心，北狄人现今没有一击之力，月见跟着却因，身边又有扶风和浣竹，不会有什么危险。 下方有动静传来，她没再看外头景象，快步下城楼去救治伤患。 晚间，惊墨来报，说是安山回来了，正在外间求见。 肖芙娘对这个安山很有印象，他能模仿庄承，在领兵之上造诣不输于却因，是庄承的得力助手。 这次若非是他不在，庄承昏迷不醒的秘密也不至于曝光。 安大夫说过，安山是奉庄承的命令走的，什么事情他却讳莫如深，如今终于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见见吧。” 见她终于出来，安山忙与她见礼。 “卑职安山，见过夫人。” “起来吧。” “安山，安大夫说你这次离开，是奉你们将军的命。” “是，事情是这样的，三个月前……” 听完安山的话，肖芙娘有一种荒谬之感。 安山竟然说，他之所以离开北疆，是奉了三个月前庄承的命令，而这个命令，并不是庄承亲自给他的。 这个命令，是通过庄承三个月前给安大夫的一个纸条，执行命令的契机是契机在庄承性格大变之后。 肖芙娘觉得荒谬，但内心却有一种隐隐震动。 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第308章 如果庄承是三个月之前就下的命令，那么是不是说明，他早已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性格大变？ 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也是穿越者？ 还有，他为什么断定把这位无觉大师请来，就一定能破解？ 肖芙娘强压下心里的激动和好奇，让人把无觉大师请了上来。 不多时，无觉大师便到了。 这是个年老的和尚，看着慈眉善目，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阿弥陀佛，贫僧无觉，见过女施主。” 不知为什么，肖芙娘觉得他好似对她有敬意。 她还了礼，两人这才前往庄承所在的房间。 待见了庄承，无觉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随即围着他转了一圈。 肖芙娘：“无觉大师，如何？可看得出他是怎么回事吗？” “贫僧略能看出一二。。” 肖芙娘正等着他说呢，他却不说，就在那合着手，一脸微笑。 “无觉大师请说。” 老僧朝她躬了躬身：“施主，贫僧受人之托，不能说，但贫僧却可让施主看到发生了何事。” 不能说，却能看到？ 肖芙娘正觉纳闷，又听他道：“施主想要看到，需得再过七日，七日之后施主功德大成。” “我功德大成？大师此话何意？” 肖芙娘怀疑无觉大师知道她有空间，不然怎么会说功德的事情？ “救死扶伤，施主功德无量。” “原来是这样，敢问大师，为什么要等到七日后？是因为我如今功德不够吗？” 无觉大师合手：“非也，非也，施主救人无数，功德自是够的，但却没到时机。” “敢问大师，时机是什么？” “不可说。” 肖芙娘：…… 就在这时，安山上前小声跟她说了一句话。 肖芙娘闻言，又看向无觉大师。 “大师，七日之后就能让庄承醒来，是也不是？” “可以是。” 可以是？这是什么回答？ 肖芙娘正想再问，却见那和尚已经走了出去。 “施主不必再问，此事不可说，七日之后，贫僧自会回来。” 眼看着安山要把人拦下，肖芙娘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走。 这个无觉大师的一切很像是在装神弄鬼，但她觉得，此人说的也许是真的。 毕竟，发生在她和庄承身上的事情都太诡异了。 也许这本就是一个玄幻的世界，不然也不会有穿越和女主这个说法。 “夫人，若是无觉大师逃了……”安山一脸焦急。 “这样吧，你找人跟着他，但不出面干涉他。” 她隐约觉得，无觉大师不会离开北疆，而且，她刚刚动用恶意值扫描功能，发现无觉大师对她的恶意值为0。 她在心中联系系统：“1029，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系统没有回答。 “1029，你怎么不说话？” 【宿主想知道些什么？】 “无觉大师。” 系统的声音很诚恳：【宿主，本系统是中医药交易系统，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肖芙娘冷笑一声：“你最好是。” 她心道，等七日后自见分晓。 这个系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不这样认为。 心知没法从系统那打听到无觉大师的消息，她也没再问，深深看了床上躺着的庄承一眼之后，她回到了临时居所。 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即将休息，心中思考起这些天发生的事。 这段时间，北疆军中的急救分为两种，她领着几个军医负责的就是重伤区域。 不得不说系统提供的疗养室是个好东西，只要轮流给接上断肢的人使用，就能加速恢复他们的伤势。 甚至于，第一个接上了手掌的人，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为此，无数人歌颂她的功德。 肖芙娘却知道，这会成为绝响，因为她借助的是疗养室的力量。 未来她不在北疆之后，那些军医再难发挥出这医术的十分之一二，毕竟医疗条件就在那里。 但肖芙娘已经倾囊相授，也观察过他们如今的水平。 她走之后，这些军医若是实施这种类型的手术，成功率还是有四五成的，医疗条件跟得上，六七成也是有的。 值得一提的是，功德值的收入比她想象之中要高很多很多。 原先按照系统的说法，她以为只能够得到三十万左右的功德值。 但自从战事至今，她入账的功德值已经有近200万的功德值了，虽然都是入账后立刻被划走，但这也着实不错。 伤兵营里还有不少伤兵都没痊愈，而且很多伤兵的症状都是重症，她预计到时候还能再收个几十万的功德值。 原先她还欠系统63万功德值，后面开通手足外科，又欠300万，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现在只欠166万功德值了。 就按照这个速度，她再努努力，在北疆爆发疫病之前弄出制药功能应该不难。 至于庄承那边的状况，连系统也解决不好，那位无觉大师有法子。 就是不知道庄承醒来之后，是以前的庄承，还是受剧情影响的庄承。 肖芙娘觉得，无觉大师是知道她和庄承的不同的，或许，无觉大师也能知道庄思思的不同？ 不知道这几天庄思思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倒可以问问无觉大师。 现在外面的流言她也清楚，庄家人被打上了谋害大将军的罪名，想来是混不下去了。 依照她对庄家人的了解，庄家人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他们会回来澄清这事情。 而事情果然和她所料。 三天之后，有人报到她这里，说是庄家人来了，现在就在都护府外，想要闯进去看庄承。 “扶风，你看好少爷小姐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庄家人。” 剧情之力还是存在，肖芙娘不敢让孩子们冒险。 扶风应是，又一脸为难看向她，“夫人，现在他们还在都护府门口闹呢，你看这事…” 他想肖芙娘出面解决。 北疆刚经历过战争，庄承又还在昏迷，实在经不起庄家人的再次折腾了。 偏偏庄家人舌灿莲花，刚露面的时候大家还讨伐他们，现在却有不少民众开始理解他们了。 实是难办。 第309章 “你想我出面解决他们？” 扶风脸色涨红：“求夫人成全。” “可以。” 就在扶风诧异肖芙娘居然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只见她又开口了。 “但你们要派人护好月见他们，切不可让他们见到庄家人。” “属下领命。” “多派些人手，庄家背后有人。” 仅凭借庄家人自己，能来到北疆，却又能在没有北疆将士的护送下安全退走，这其中必然有高手。 上次他们来到北疆是为了取庄承性命，肖芙娘猜测，这次也不外如是。 等到了都护府门口，看着周遭百姓对他们的那副怜惜样儿，肖芙娘不禁叹息。 到底是女主，天道的宠儿，走到哪运气都这么好，只要有她出现，这些人就失了智一般。 先前庄承昏迷的消息刚传出去，这些受他庇护的百姓还义愤填膺，杀气腾腾，恨不得把整个北疆翻遍，寻出庄家人替庄承报仇。 而现在，他们不过是来了短短时间，就已经聚到不少民心了。 此时的都护府门口，庄家人正在和民众说着话，看着倒是和和气气。 “各位，大将军是我儿，我又怎么可能去害他？换做是你们，舍得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吗？” 众人纷纷摇头，虎毒尚且不食子，当父母的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心呢？ 更何况，大将军这么出息，那可是大梁的大英雄。 “战事一发生，我儿怕我们遇险，赶紧让人我们回去。为了北疆能多一分胜算，我们连他派去保护我们的人都没要，自己就走了，谁能想到居然还能背上一个毒杀儿子后逃匿的罪名？” 庄婆子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要是我儿醒来知道了这事，不知有多难过，我儿是个孝子。” 众人都很诧异。 “老夫人，你们当时回去，是大将军让你们回去的？” “那是当然，我们第一次来就遇上战事，那孩子不放心，我儿最是孝顺，你们别怪他啊，这事情也是我们做的不对。” 民众们均是摇头：“这有什么，大将军为我们北疆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是啊，老夫人你们没经历过战乱，将军这也是人之常情。” 庄婆子懊恼不已：“早知道会这样，我怎么也不能走，可怜我现在连我儿的面都见不到，我是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有人劝她想开些，等大将军好了自然就见到了。 “好？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好？都昏迷这些天了……” 庄思思眼眶一红，跟着在旁边抹起了眼泪。 “奶奶你别哭了，二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 “思思丫头啊，小一辈里你二伯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也不知道他在弥留之际还能不能见到你，唉……” 见状，围观人群都极为不忍，尤其是当看到庄思思哭的时候，这些人更是心软。 有些刚到这里的人见状，打听起情况，这才得知刚刚庄婆子要进府，被拦的消息。 “这也不是他们的错，怎么还不让大将军的父母亲人去见他了？” “就是啊，身为亲人只会无比担心，这些将士怎么这么不讲情面？” 有人主动道：“老夫人，小姑娘，你们别怕，我们帮你们求求情，一定让你们进府。” “对，等肖神医到了我们就帮你求情。” 庄思思和庄婆子对视一眼，心里均划过喜色，事情的发展很顺利。 “那就多谢各位叔叔婶婶了，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只是担心二伯……” 正说着，突然有人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肖芙娘，不由大喜。 “肖神医来了！” “肖神医，我们正要寻你呢。” 肖芙娘故作不知：“不知各位寻我有什么事？可是谁家有人生病了？” “不是不是，肖神医，我们寻你，是为了你和大将军的亲人啊，你看这……” 大家伙指着庄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好不热烈。 肖芙娘面不改色：“诸位说的我都能理解，只不过这些人现在还是朝廷的钦犯，国法面前，哪能讲道理？” 庄婆子大怒：“闭嘴！你个小贱……” 衣袖被庄思思猛地一扯，她忙改了到嘴边的说辞：“老二媳妇，我知道你是怨我和你爹对你苛责了，但你也不想想，那时候咱家条件不好。” “但这些都只是小事，现在老二中毒昏迷不醒，你不让我进去看看，我这当娘的怎么才能安心？” “二伯娘，你就让我们进去见见二伯吧，爷爷奶奶听到消息后就着急得不行。” 庄思思满脸是泪，对着肖芙娘跪下猛磕了几个头。 众人看着，大为触动。 有人又开始劝起肖芙娘，“肖神医，就让他们去看一眼吧，这亲儿子中毒了哪能不担心呢？” “是啊，大将军守着我们北疆都多少年了，好不容易见着家人。”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就没人知道我们让老夫人他们去看将军了。” 有人想起庄承这些年来的付出，更是觉得庄家人应当享有特权。 “诸位，并非我不愿，而是外子现在容不得任何马虎，大家也都知道我医术尚可……” 她毕竟也在北疆行医一段时间了，尤其进城的这几日，城中谁有重伤怪病的，也有去找过她医治，神医之名早就传开了。 因此，她说的话也极有信服力。 “现在外子就处于一个敏感期，可能接触了些病菌就会感染更严重。” 这些词汇城中的百姓并不陌生，这几日肖芙娘创造无菌环境救人的事情传遍城中，大家都知道行医这块有诸多讲究。 什么洗手七步法，再什么细菌什么的。 “那不仅仅是外子，更是北疆的大将军，大梁的大将军，我怎么能明知风险还让人去看望？大家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不少人立刻动摇了。 “是啊，还是大将军的性命要紧。” “肖神医是神医，一定不会骗我们的。” 还有人安慰起了庄思思等人，劝他们先等等，等庄承好些了再过来。 庄家人的面色一下铁青。 刚刚这么多人替他们说话，他们都以为必然能进去，但没想到肖芙娘的话这么管用。 庄老头皱紧眉头，刚想怒喝肖芙娘一声，就被庄思思拉住了衣袖。 朝廷的人还没来，庄承还没醒，徐徐图谋就是了。 事实上，肖芙娘也很意外。 第310章 她没料到在有女主的情况下，民众们能站在她这一边。 这比她预料中的要好太多了。 让人“客客气气”地把庄家人请走后，肖芙娘迎面往前走，遇上了无觉大师。 无觉大师只对她点点头，直接就走了，显然并没有要和她交流的打算。 肖芙娘心里不以为意，继续去伤兵营做自己的事情。 另一边，被“请”出来的庄家人慌了。 他们没想到肖芙娘胆子那么大，直接把他们都护府的大牢里了。 “思思，现在怎么办？” 庄思思摇头：“再等等。” 她心中也有些惊慌，原本以为顶多像在安州府一样不能出门，没想到这是进了大牢。 这次，能联系上暗中的人吗？ 要是联系不上，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看她如此，庄婆子忍不住埋怨。 “你也是，刚刚都有人替我们说话了，你不趁热打铁，还要让我们进来，这进了大牢可怎么出去？”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庄锐也皱起眉头，他已经许久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就是之前逃命的时候，他们也是伪装成平民，哪里像现在环境这么差？ “这下好了，想联系那些人也联系不上了。” “思思，你也真是，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全家的性命。” 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思思虽然自小聪明，但这种关乎于身家性命的事情，不该让她做主的。 庄思思心里有些委屈，她是什么存在，不管是过去的干娘还是现在的奶奶，每个都很喜欢她。 家里人的好处大半都是她要来的，现在这些人开始嫌弃她了？ 她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显。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娘，你们放心，肯定还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 “就是，都被关进这里来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万一你二伯醒了……”庄老头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细想下去。 “我们被二伯娘这么对待，城中百姓都看见了，他们肯定会想法子的，你们别忘了，那位的身份。” “我估计不用等多久，就有人联系我们了。” “真的？”几人大喜。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而事实上，她所预料的也确实很准。 晚间送来的饭食里，他们就从馒头里吃到了纸条。 第二日，城里就有了小道消息流传，说庄家人被肖芙娘关起来了。 肖芙娘得知的时候只挑了挑眉，并没有理会。 然而，流言一天比一天猛烈。 前面流传说庄家人被关起来倒还好，后面又有说肖芙娘早年间就和婆家人有龃龉了，这是借机刁难。 有传言说，肖芙娘借此机会虐待婆家人，不给他们饭吃云云。 更甚者，有人说这次的毒是肖芙娘自己下的，而后故意推到庄家人身上。 这本是无稽之谈，但这种话竟然真的有人信。 大家都知道肖芙娘是神医，医术无双。 医术好的人毒术肯定不差，加上肖芙娘对婆家人有旧怨，说不定真的是借这个事情除掉婆家人。 自打这个流言传出来，来找肖芙娘求医的人就多了。 求医是假，询问庄家人状况是真，肖芙娘每日都要打发走不少人。 跟在她身边的浣竹很不解，明明可以直接出手解决这些流言，为什么要让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浣竹，现在北疆是谁在管事？” “自是却因，但夫人放心，却因只是暂时的，谁也越不过将军和您，您是有权利调动北疆任何事的。” “是啊，那你说，城中流言为什么一直存在，却因却没去管呢？” 看着浣竹突变的面色，肖芙娘摇了摇头，比之却因，浣竹在计谋方面略差一筹。 “夫人怀疑却因？” “自然不是。” 肖芙娘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因是我亲自推上去的人，我又怎么会怀疑她？” “那夫人此话……” 募地，像是想到什么，浣竹恍然大悟，“夫人是说，却因是借此机会拔出城中的钉子？” “你说呢？” 自打流言兴起的第一天，却因就来请示过她，询问她对此事的态度，又提出两个处理方案。 掐灭流言，澄清事实是第一个方案。 放任流言，钓出大鱼则是第二个方案。 肖芙娘选择了后者，她也很想知道女主一家现在背靠着什么势力。 庄承已经贵为大将军，按照庄家人的尿性，哪怕发生过安州府的事情，但他们也巴不得把庄承供起来才是。 尤其是，年前那几天庄承对他们是失了智的好。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把庄承置于死地，这就很有意思了。 反应过来，浣竹松了一口气，原来夫人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只是她仍旧忧心忡忡，“这盆污水有些太大了，夫人若是再不澄清，百姓说不定要信以为真了。” 外头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他们这些亲兵和肖芙娘接触过，也知道庄承昏迷的真相，他们都要相信了。 “不急，还有一场好戏。” “好戏？” 浣竹不解，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自流言传开之后，百姓们得知了肖芙娘过往的更多消息。 什么以为丈夫死了不愿守寡，带着孩子在外面勾勾搭搭，要和婆家断绝关系啦。 什么和姘头做局，合伙污蔑家里最有才干的小叔子…… 伴随着这样的消息一出，肖芙娘毒害庄承，借此栽赃陷害婆家人确实情有可原。 庄承在北疆护卫了百姓们几年，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因此一知道肖芙娘的这些“旧事”，立刻不干了。 肖芙娘欺负欺负庄家人，他们也就是说说，不会真个儿干嘛。 但他们哪能任由他们的大将军被一个女人欺负？ 几日后，肖芙娘出行之时，被聚众而来的百姓围堵，要求她放出庄家人，不得残害婆家人。 还有人说，庄家人来此是为了看庄大将军的，需得让他们见到庄大将军。 肖芙娘没多说什么，也没解释半分，同意把庄家人放出。 牢狱中，得知消息的庄家人大喜。 庄思思也唇角微勾。 第311章 顺利从牢里出来，还住进了上次住过的府邸。 一时间，庄家人可谓是春风满面。 第二日，他们就闹着要去军营看庄承了，眼看着拿到了随时可进军营的条子，他们激动不已。 不过他们没有立刻下手，这个时候下手就太明显了，须得安排好退路才能动手。 当夜，庄家人在府邸中商讨。 庄婆子：“联系一下那些人，看看有没有稍后毒发的药，我们在毒性没发作之前回去就行。” “这样不行，哪怕有这种药，我们仍会落入嫌疑，别忘了，上次我们也是这样。” “那你说怎么办？” 庄思思面露为难：“孙女有两个不孝的想法……” “这个时候了，就别管为不为难了，你说便是。” 庄思思定了定神，这才开始说起自己的主意。 徐氏闻言，面色大变。 两日后，城中的伤兵帐。 给肖芙娘打下手的小童过来巡查，视线在落到床上躺着的庄承脸色之时惊叫出声。 随即，伤兵帐中传出了大将军再次中毒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代庄承行使大将军职责的却因，以及副统领等人均是震怒，下令全城严查。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知道，不久之前庄承这个大将军刚刚中过一次毒，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呢。 除了庄承的亲信之外，其余人并不知晓庄承的昏迷不醒和中毒是两码事，都以为是同一件事情。 此时，不管是军营里的人，亦或者是在都护府各个府邸单位办差的人，都受命集中到城主府。 然而还没等众人进门，在府外就有人急急来报。 “报！发现线索！” “报！发现人证！” 府邸之外，除了受命前来的各个军中高层，都护府官员，就是肖芙娘，安大夫，小药童以及庄家众人。 另，还有一大群围观的百姓。 萧监军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先进府再说。 却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童声响起。 “伯伯，请问是有我二伯中毒的消息了吗？” 萧监军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肖芙娘，而后看向发声的方向，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站在长辈身边，这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 “伯伯你好，我是庄思思，庄大将军是我嫡亲的二伯。” “原来是思思丫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等查明真相我会告诉你们的。” “可是伯伯，刚刚我听到那两位小哥哥说有线索了，事关我二伯，我们很关心。” 庄婆子借机插嘴道：“是啊，那可是我儿子，咋能等查明呢，都有人来告诉消息了，你就这会说呗。” “这么多人都在这呢，和我一样关心我儿子的情况，大家伙说是不是？” 在场的百姓们顿时纷纷点头，可不是嘛，他们就是听说将军又中毒了才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听点消息的。 “军中要事……” 庄婆子不满了：“什么要事不要事的，还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听了？” 萧监军一脸为难，只见庄思思垫踮着小碎步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袖，“伯伯，求求你们。” 可爱的女童让人彻底放下了心防，萧监军无奈，“好吧好吧，就这一次。” 于是前来禀报的二人忙将自己的发现当众说明。 第一个将士拿出了军营登记在册的本子，表明上午唯一一个进入伤兵帐的人是肖芙娘，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在她进去的半个时辰后，还有庄家人要去军营探望的预约记录。 军营里的登记册采用预约制来，这是由于部分将士的家人就在这一片附近，有时候家人来访当日将士刚好出去拉练的，就能通过这个登记册安排第二天和家人会面。 第二个将士带来的是几个兵丁，据这几个兵丁交代，事发之前他们几个都曾经见肖芙娘进了庄承的营帐。 这就很有意思了，因为不管是登记册这个物证，还是人证，都指明了嫌疑人是肖芙娘。 这个消息，让在场众人愕然。 这代表了什么众人都无比清楚。 如果事情成立，那么这次庄承所中的毒，大概率就是肖芙娘下的。 这又不得不让众人联想到了之前城中的传言，那会好多人都说，庄大将军上次的毒就是肖芙娘下的，目的是为了扫除婆家人。 而现在恰好，登记册上体现了再过半个时辰庄家人会去探望庄大将军，假使刚刚小药童没有去伤兵营，那这一切岂不是顺理成章落到了庄家人头上？ 众人面色几变，但谁都没有先说话。 突然间，庄婆子嗷一声就冲过来，想要往肖芙娘身上扑，一边扑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这个恶婆娘，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敢下毒害我儿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可惜，肖芙娘身边有护卫第一时间阻止，没让她碰到对方分毫。 庄婆子恨得咬牙切齿：“肖芙娘，我知道以前你和我们有些恩怨，但老二怎么说也是你男人，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想要他死？” 老庄头则是喊了一声家门不幸，而后脸色青白地看向萧监军。 “大人，还请为我儿子做主啊！” 庄锐和庄思思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他的手，“爹/爷爷，当心。” “大人，还请为我儿子做主啊！” 在场百姓有人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高声喊：“为大将军做主！为大将军做主！” “不能让毒妇害了大将军啊！” 不等萧监军开口，肖芙娘站出来一步。 “诸位就这么笃定事情的真相是如此吗？” 庄婆子连忙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就你是大夫，手里头肯定有毒药，而且你素来与我们不合。” “就是！” 肖芙娘摇头：“假设我不是当事人，或许我也会相信这是事实，你们这个局，做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话音落下，庄家人心里都是一突。 都这样了，她还能翻盘不成？ 徐氏一脸痛心疾首：“弟妹，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么认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二弟下手啊，你也不为孩子们想想。” “是啊，下手之人怎么不为孩子们想想呢？” 徐氏总觉得，肖芙娘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第312章 可她来不及说什么，只见肖芙娘笑吟吟看向庄婆子。 “我倒是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一口咬定这事情是我做的呢？” 庄婆子冷笑一声：“你对我们心怀怨怼，不是你又能是谁？” 庄老头也道：“老二家的，我知道你对我们不满，但老二对你一向不错，你怎么忍心啊！” 看他们都没说到点子上，庄思思连忙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二伯娘，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这是你教过我的道理，如果你真的没去，那几个哥哥为什么说见过你？” 庄锐也醒过神来：“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庄婆子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就是这个女人，搅得老庄家不得安宁，把我儿子害了呀……” 围观人群中，有人被她们带动，讨伐起了肖芙娘。 别管之前他们对肖芙娘的感官有多好，夸肖芙娘是天下无双的神医，这会儿牵扯上庄承，他们的态度也变了。 肖芙娘这个神医固然重要，但几年来数次出生入死守护他们的人是谁，他们记得比谁都清楚。 庄家人原先还担心这些人会不相信，见此情形极为欣喜，跟围观百姓们翻起了旧账，数落肖芙娘这十来年的不孝。 而在此期间，肖芙娘一直没出声。 直到庄思思看出不对劲，扯了扯庄老头的衣袖，庄老头才向萧监军拱手。 “大人，这妇人虽嫁入我庄家，我们却容不得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儿媳妇，恳请大人秉公主持，给我们一个公道。” 萧监军瞥了眼肖芙娘，没说话。 “求大人做主！” 倏地，一声轻笑传来。 “就这样定了我的罪，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众人看去，只见肖芙娘面上噙着浅笑站在那，并无半分惊慌失措。 庄婆子刚要说话，就见肖芙娘一抬手，府邸大门从里面打开，有将士把一个包袱甩到了人群中间。 包袱散开，只见里头是一套衣服，看着竟然与肖芙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人群中顿时传来窃窃私语。 看到那衣服，庄家人面色大变。 庄婆子抢先道：“别以为你故意换身衣服就能……”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自己腰间的软肉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痛得她叫出声来。 “哪个敢掐老娘？” 低头看向旁边庄思思和庄老头的冷脸，她总算察觉出了不对劲。 肖芙娘含笑：“不知刚刚婆母说的话是什么？我没听清，还请婆母再说一遍。” “没，没什么，我说你拿套衣服出来就想糊弄人。” “可我刚刚听婆母的话，婆母认为这身衣服是我的？” 徐氏连忙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整个都护府，谁不知道弟妹你有这套衣服？” “说的是，我日常确实只有这几身衣裳，大家都知道。不过…” 肖芙娘似笑非笑看着徐氏：“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来到北疆之后，我只与你们见过两面，第一次一次是前几日，那日我穿的是一身丁香紫色的衣服，而第二次就是今日，不知道大嫂和婆母怎么会认为这身衣服是我的？” 徐氏瞠目结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围观众人听肖芙娘这么一说，也讨论起来了。 是啊，既然他们才见过第二面，那他们怎么就知道那套衣服一定是肖神医的？ 庄婆子强行找补：“这有什么奇怪？你爱穿什么衣裳城里谁不知道？是以我们见到那衣裳就以为是你的。” “老二媳妇，你别想通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扭曲事实，你给老二下毒的事情没完。” “爹怎么就不明白呢？这套衣服，说的不就是庄承中毒之事吗？” 肖芙娘看向那几个目击证人，几人这时候才站出来做证，说明地上的这身衣服就是今早上见肖芙娘穿过的，引起人群中一片哗然。 “伯娘好手段，给二伯下了毒回来换套衣服就想洗清嫌疑了，可事关二伯性命，事关大梁北疆的安危，我们怎么能真不追究？” “我们若是如伯娘所愿不追究，岂不是对北疆百姓的不负责，对大梁的不负责？” 听到这一番话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在场的几位军中高层眼里划过深意。 这位庄大将军的侄女，果然如肖神医所说一般聪慧非常啊，小小年纪，竟是会站在高处先声夺人了。 “可是，谁说我早上去伤兵帐了？” 庄思思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二伯娘别开玩笑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二伯娘早上去了伤兵帐。” “这就错了，我今日不仅没去伤兵帐，甚至连府门也是刚出的，作昨夜，我就宿在这城主府当中。”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这事情怎么越发扑朔迷离了？ 一开始他们都相信了是肖芙娘害得大将军，可观看肖芙娘的一举一动，这哪有一点慌乱和紧张？ 反倒是气势汹汹要来讨伐的庄家人，看着丑态百出。 庄思思竭力镇定：“听闻二伯昏迷期间，二伯娘在北疆经营自己的势力，连现在的代理大将军却因都要听从二伯娘的号令，二伯娘此话又怎么能取信于人？” 众人点头，是啊，庄家小姐这话不无道理啊。 “或许如你所说，北疆之中没有人敢与我对峙，但，若是北疆之外呢？” 庄思思摸不准这话的意思，却见肖芙娘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三个让她睚眦欲裂的字。 “请天使。” 天使？ 天子使团？ 怎么会有天子使团？天子使团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她没收到消息？ 随着府邸大门再度打开，只见里头首当其冲出来一个面无白须气质阴柔的中年男子，再之后，则是好几个或是穿着甲胄或是穿着绯红官袍的老者。 萧监军站出来对众人介绍，说这几位都是天使，天使奉当今天子之名前来慰问大将军之案，于寅时末的时候抵达北疆都护府。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庄家众人预感到大事不妙。 在听到之后肖芙娘的发声之后，更是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第313章 “听闻天使到达北疆，我和军中各位将领昨夜都在城主府中，于寅时末成功接到天使，一直商谈要事至方才。” 萧监军等人纷纷点头，替肖芙娘做证，证明她说得没错。 就连天使团的几人也均颔首。 果然是这样！ 庄思思心里生出一阵不甘，这次她布置得如此周密，竟是被她化解了。 不管肖芙娘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质疑。 质疑天子使团，就是质疑当今天子，她有几条命敢如此？ 她心中既庆幸又后悔，庆幸的是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后悔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来北疆这苦寒之地。 若是她没来，爷爷奶奶毒杀了二伯再一抹脖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现在她很难全身而退了，也不知道父亲派来的人到何地了。 她认命地闭了闭眼，脑子里思索着对应之策。 过了几息，她慌慌张张朝着天子使团拜下去行礼 面上一派焦急愤慨。 “竟是如此，那看来我们是错怪二伯娘了，只是这人不是二伯娘的话又会是谁呢？天使和二伯娘可要严查啊！不能让害了二伯的人逍遥法外。” 天子使团领头的阴柔男子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庄小姐说的是，庄夫人，你看此事……” 肖芙娘：“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为何还要查？” 她面上带着笑，眼神却极冷，“因为担心庄承的安危，我做了几手准备，请大家听我一一道来……” 都护府的百姓中，混入了许多北疆战士，扎根在各地。 而今，就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他们分别是布庄的伙计，天香楼的跑堂，以及红颜馆的婢女。 而在肖芙娘说到这几人的时候，他们从府邸里走了出来，其身后还有将士押着好几个被绑了身子嘴上塞着布条的人。 看着那几个有过一两面之缘的人，庄家人眼角猛跳。 紧接着，只见府邸里有人又有人被押出来，那几个人还都不是百姓眼生的，而是常年在都护府内办差的老人。 随后的浣竹站出来，一个个介绍这几人，剖析事情始末。 听完浣竹的话，一个清晰的事情脉络在众人脑海中成型。 有人在刚到北疆之后就利用这几个都护府老人在城中搅风搅雨，掀起流言。 利用流言裹挟肖芙娘达成一些事之后，他们又请了最擅长缝衣最会易容的人来，给一个女子换装易容。 而那个女子，在今天早上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伤兵帐，给庄承下毒。 这人，或者说这些人，能是谁？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庄家人身上。 怎么看，这搅风搅雨的人都是庄家人，也是因为那些流言，肖芙娘才把他们放出来的。 肖芙娘：“事情的真相已经摆在这里了，幕后真凶是谁，我想大家都有判断了。” 庄老头厉声道：“老二家的，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 “若不是你们做的，那你们说说，究竟是谁指鹿为马，把过去的一些事情改头换面地说出来？” “又为何，你们身为庄承的家人，在得知他中毒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是来找我质问，而不是去关心他？” 旁边，有将士大声地把最近的流言念出来，并把真实的情况一一说明。 流言里说的肖芙娘和公婆不慕，屡屡虐待公婆，实则是肖芙娘和孩子们在家只能吃糠咽菜，甚至猪狗都吃得比他们好。 肖芙娘不敬公婆，实则是得知庄承身死消息后，庄家人不想养他们娘三个，把他们扫地出门。 肖芙娘和姘头做局陷害庄家最有才华的小叔子，实则是因为这小叔子伙同那户人家的庶子，想要谋害那家家主之命。最后被肖芙娘拆穿，才被送入大牢…… 周遭百姓闻言，一个个面色都变了，尤其是那些曾经跟着流言说过肖芙娘坏话的人。 只见庄思思凑近庄老头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庄老头跳了出来。 “老二家的，谁知道这些人的话是真是假？你现在权利大得很，让他们说假话不是很容易办到吗？” 庄婆子和庄锐等人眼睛一亮，连忙跟着喊起来。 “就是，当时事情那么急，我们就想着下毒的事是你所为，来找你就是为了拿解药的。” “没错，我们是来拿解药的。” “唉，我就知道你们不愿意承认。” 肖芙娘幽幽叹息：“看来，我只能让你们更明白一点了。” 她拍了拍手，突然间，人群外传来动静。 很快，两个将士抬着担架过来，担架上方，赫然是一脸乌黑昏迷不醒的庄承。 见了他，围观百姓们激动起来，口里喊着大将军。 只见肖芙娘上前微弯下身子，往他口里喂了一颗药丸，随后又拿出金针在他身上各处扎了起来。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动静，生怕打扰了他们。 在庄家人惊恐的目光中，只见担架上的庄承脸上的乌黑之色褪去，渐渐恢复了血色。 而后，那男子眼睫动了动，竟是睁开了眼睛。 “不对，不对，不可能！” 饶是庄婆子再怎么喊也没用，此时的庄承已经睁开眼，扫向他们之中。 “大嫂为何对我下毒？” “啊！”徐氏尖叫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将军醒了！” “将军醒了！” 百姓们欢呼起来！ 庄家众人脸色惨白惨白的，唯有庄老头还板着脸，冷冷看向庄承。 “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和你媳妇这么搞有意思吗？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和你娘？” “好，既然你容不下我们，那我们走就是了，何必又要如此惺惺作态？”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却突然听见一声轻笑，而后，那声轻笑变成了大笑。 在场的天子使团和军中将领们也都笑出了声，看得庄家人很是不满。 他们没搞懂这些人在笑什么。 笑罢，肖芙娘看向庄老头。 “爹，你连自己的儿子竟也认不出来吗？” 只见那担架上的“庄承”突然坐起身，手在脸上动了动，过了片刻，一个人皮面具剥落。 面具下的那张脸，却并非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北疆。 庄家人愕然。 第314章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又谈何爱子心切？ 再加上这段时间庄家人的所作所为，众人顿时猜到了真相。 此时此刻，庄家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是进入了肖芙娘的圈套？ 庄老头手指颤抖，指着肖芙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肖芙娘挥手，示意将士把他们押下去。 临被押走之前，庄婆子还大喊大叫，喊着要见真正的庄承，喊着自己是庄承的娘，谁也不能抓她。 对此，天使只有一句冷笑：“圣上说了，胆敢对大将军不利者，押解回京等候发落。” 若不是在金銮殿上之时的群臣阻拦，只怕这会儿庄家众人的命运就是血溅当场，人头落地了。 除了叫骂的庄婆子外，庄老头和庄锐一声不吭，徐氏则是在拖行之中又醒了，一直朝着肖芙娘的方向喊自己错了，求肖芙娘绕过她的儿子 而这个孩子，也就是庄子行，今年也不过八岁的年纪，见着母亲这样对肖芙娘，不由恶狠狠瞪着她。 除此之外，最有意思的就是年纪最小的庄思思了。 被将士们架起来她也并不慌乱，只静静看着肖芙娘。 临要走之时，她道：“二伯娘，你机关算尽又如何？我二伯不在这里，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不会赢的。” 肖芙娘但笑不语，并没有回应她。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轻视，庄思思突然疯狂起来。 “肖芙娘，你不会赢的，你永远都没有我的好运气，你会变成寡妇，你的孩子们会变成没爹的孩子！一定！”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好运气能再度降临，最好能让她言出法随。 肖芙娘并不动怒，只是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声音平淡且温柔，像是以前庄思思记忆中的二伯娘一样开口。 “思思，聪明如你，为什么不选择对你有利的选择，而要害你二伯呢？我听闻你二伯对你很是宠溺啊。” 最后一句她说得似叹息，随后不理会庄思思的反应，摇摇头就转身了。 庄思思瞳孔地震，是了，她一向聪明，如果她一开始选择的是另一条路，那她现在还是庄承最受宠的侄女儿。 如果能回到事情开始前，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她被人无情的拖走了。 肖芙娘心中不断推理，作为女主前中期最为强大的靠山，庄承这个大将军可谓是不掺一点水分。 又是什么样的选择下，庄思思才会站在下手毒杀庄承的那边呢？ 想了又想，她觉得只有一个原因，那一边的好处比跟在庄承身边好处更多。 那么，那是什么样的好处，能比当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更好？ 是女主光环又开始了？ 不对，在原剧情里，女主在京城的人脉都是依靠系统，现在没有系统，她哪来的人脉？ 她走到浣竹身边，叮嘱了几句。 解决完府邸外的事情，肖芙娘才和一众高层以及天使回到府中。 恰在此时，门房又有人来报，说是无觉大师到了。 顾不得搭理天使团，肖芙娘忙忙去迎。 前几天无觉大师来的时候说能解庄承昏迷不醒的状态，但却说那时候契机未到，如今可算是到了。 屋内，无觉大师和扶风，却因，安大夫等人已经等候在原地，庄承静静躺在床上。 肖芙娘一进去，无觉大师就冲她点了点头，“夫人来了，可以开始了。” “还请大师动手” 肖芙娘也想早点叫醒庄承，北地事了，短期内不会有战事，她也不想帮他处理这些烂摊子了。 “需要夫人配合，还请夫人躺下。” 虽心中不解，肖芙娘还是乖乖照做，她一手辨别医毒的本事非常，并不怕什么暗算。 只是这次，她貌似失策了。 刚躺下没多久，就闻到一股异香，紧接着她意识就溃散了，昏沉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前有了画面，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这个背影，有些熟悉。 肖芙娘微微皱眉，不等她再细想，就见眼前场景再度变化，她看到了无觉大师，这应该是年老一些的无觉大师。 怎么会这样，莫非这还是梦里？ 肖芙娘思量，就见又有个小沙弥跑过来向无觉大师说了什么。 肖芙娘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无觉大师似乎叹一口气，和小沙弥又说了句话，而后两人一道朝外走。 他走出寺庙，站在长长的阶梯尽头，一脸慈悲看着阶梯下方的人影。 看到那个人影，肖芙娘怔住了，那不是别人，正是庄承本人。 只不过这时候的庄承和她所认识的庄承也不太像，看着更加沧桑，想来，至少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东西，从最下方的阶梯开始，一步一叩首，哪怕额头都磕出了血迹，仍旧无比虔诚的往上走。 终于，他到了无觉大师跟前。 二人不知交流了什么，最终，无觉大师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供奉在佛前。 看见这一幕，庄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下一刻却直直栽倒了下来。 “庄承！” 肖芙娘惊叫出声，想要上前扶住他，却在下一秒，面前画面又转了。 她看见成年后的女主。 此时，庄思思应当是已经嫁给了男主，二人一起坐在厅中，对面是庄宁等人，似乎是一场家宴。 庄思思怀里还抱着小婴儿，想来那应当是她和男主的孩子。 然而下一刻，仆从冲了进来，似是喊了什么，庄家人面色大变。 肖芙娘看见庄老头拿着拐杖怒气冲冲上前，而后被一剑穿心。 执剑之人，正是庄承。 厅内登时大乱，庄家人对庄承又惧又怕，庄承却像个杀戮机器一般杀光了庄家所有人，直到轮到女主之时。 剑到了庄思思跟前，不再像前面一般无往不利，而是如同承受了莫大压力一般，再无法往前一步。 剑在颤抖，庄承的手亦是。 最后，他的身体甚至开始皲裂，流血。 剑在即将碰到碰到庄思思之时，庄思思为了躲避，直接把小婴儿送到剑尖。 剑没有刺入小婴儿的躯体，而是转而指向上天，口里还在大喊着什么。 肖芙娘看得清楚，他喊的是…… 第315章 “苍天不公！” 他喊的是苍天不公！ 下一刻，晴日里突然落下一道紫色雷霆，似夹着千般怒意。 肖芙娘看得心中发凉,庄承这是在挑战天道吗？那他的结局…… 好在，事情和她预料中的并不一样。 那道雷是落下了你，但没有劈到庄承的身上。 而是劈到了庄思思身上。 天道这是放弃女主了？ 看着画面中女主再也没爬起来的身影，肖芙娘思忖。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孩子竟然没死，看着像是在哇哇大哭。 在庄承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落下之际，又一股无形的力道拦住了他。 紧接着，那哇哇大哭的孩子像是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增长，很快从襁褓中挣脱，撕扯，他如藕节一般的四肢快速抽条，很快长成了一个两三岁大的奶娃娃。 而后，他跳到庄承面前说了什么，明明是很清晰的画面，但肖芙娘看不清对方的唇语是什么，只看得出那小娃娃有些气急败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男女主的孩子，拥有天道的力量吗？ 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一瞬之间长这么快？ 那孩子像是察觉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肖芙娘有些惊悚，那孩子能看到她？ 她刚刚已经试过了，自己现在属于是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根本参与不进去，画面中的人也没办法看到她。 但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她多想，就见那小孩收回了目光，又和庄承说了什么，而后他化作一道紫光，朝着天边呼啸而去。 看着隐没在天边的那抹紫光，肖芙娘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画面再度变化，她看到了庄承在人间各处行走，有繁华街市中，荒凉大漠中，狭小破烂的贫民窟中… 而不论他到什么地方，总会带着那个曾交给无觉大师的东西。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和手中的盒子说话。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盒。 肖芙娘总觉得，那古朴的花纹，装的像是骨灰。 不过她从未见庄承打开过，所以并不能确认。 画面再转，她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地方，北疆都护府的城门。 这个时候，庄承已经换了身装扮，身着甲胄，满面风霜，像是守在此地许久了。 他手中仍旧捧着盒子，在城楼之上走走停停，还是会不时和手中的木盒交流。 在经过一片城墙的时候，他停下了步子，手指在上面摩挲。 画面突然放大到他手指的位置，肖芙娘看得清楚，那块砖头上刻着“大头”两个字。 画面中，庄承表情严肃了些，下令让人去查这是怎么回事。 而后一个小兵苦兮兮的去倒夜香了。 人走之后，他又换了一副温柔面色，和手里的木盒说着什么。 肖芙娘呆呆看着这一切，犹记得，她第一次去北疆之时，和庄承一道上了城楼，遇到了那块刻着名字的砖头。 当时她脑中隐约也知道了“大头”那两个字的由来，仿佛有人跟她说过，那个名字是一个叫大头的士兵晚上守夜无聊，拿随身的枪刻了自己的名字，把枪都刻卷刃了。 后来那小兵被罚去倒夜香了。 一切的一切，好像和眼前的场景重合了。 那么，她莫名知道的事情，是庄承告诉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肖芙娘盯着庄承手里的木盒，呼吸有些粗重。 那是原主的骨灰吗？ 就在此时，画面再转。 大梁似遇到了灾年，百姓民不聊生。 而在此时，京城之中却仍金楼玉宇，天子坐于高堂之上不问政事，沉迷享乐。 上行下效，整个贵族圈子均是跟着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南疆各部落暴动，西戎各族开始进攻，北疆遇大雪封城。 大雪封城，朝廷根本不予支援粮草，城中弹尽粮绝。 然而，北狄却集结了诸多雄兵。 大梁的将士战死一片又一片，城中哭喊震天。 到后来，城中能活着的百姓已没有几个了，所有人都沉默的紧。 肖芙娘看到，庄承走出城门前去迎敌之时，深深回望了身后一眼。 这是，她曾做的那个梦。 肖芙娘心神颤动，这是上辈子，庄承所经历过的事情吗？ 他在这场战役里活下来了吗？ 很显然，没有。 庄承率领的这支大军确实把最后的北狄人击退了，但绝大多数人再也没回来。 肖芙娘看见几位将士扑在他的尸身上痛哭，而他的眼睛，仅仅注视着某处。 在他的尸首边上，一个黑色木盒，静静躺在血泊之中。 不知不觉间，肖芙娘泪流满面。 画面再转，却是变了。 这是位于21世纪的高级病房，一个小婴儿降生了。 床上生产的年轻女人，正是她的母亲。 而一群从小教养她长大的族老们，在得知她是女娃之后，慎之又慎的对比了族谱，从中选了“芙”字作为她的名字。 他们从肖家祠堂供奉的黑色木盒里，拿出了一枚玉佩，挂在她脖子上。 看着那熟悉的黑色木盒，肖芙娘心神俱震。 小婴儿慢慢长大，学习了族中的医术，被族老们誉为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 看着画面中的场景，肖芙娘越发恍惚。 她，就是肖芙娘吗？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眼前的场景再度变换。 原主记忆中，那些碎片一一展示在她眼前。 这一次，肖芙娘不再是看客的身份。 她成了场景中的人，她成了肖芙娘本身，她感受着一切肖芙娘所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这时候的肖芙娘已经顾不上原书剧情了，因为她代入了肖芙娘，过完了肖芙娘短暂的一生。 许久之后，肖芙娘才渐渐找回自己的思绪。 原来，她就是肖芙娘，她就是原主，她和庄承之间虽没有过山盟海誓，却也有过心意相通。 至死那一刻，她心里仍是希望他能出现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她不能说庄承没做到，他受剧情之力影响，前期根本掌控不了自己。 况且最后他也替他们报仇了，甚至于以另一种方式让她回来。 只是她心里仍旧有怨。 这一切，也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确切地说，是得到21世纪思想熏陶后的她的思想无法接受。 脑中剧痛传来，她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第316章 城主府。 “大师，她怎么样了？” 刚醒没多久的男人目光不移注视着身边的人，眼里满是担忧。 无觉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这才道：“情况似乎不太理想。” 男人脸上霎时冷厉：“什么意思？她醒不过来了？” 这个结果，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会醒，只是……” “s只是什么？” “让大夫看看吧！” 庄承转脸看向候在一旁的安大夫，不用他开口，安大夫利索的上前给肖芙娘把脉。 安大夫脸上的表情由从容到古怪，最后停顿在惊疑不定间。 “如何？” 安大夫如实回答：“夫人身体正常，只是脑部有些奇怪，或许……” 他闭了闭眼：“或许存在记忆受损或自我保护意识，从而导致记忆不全。” “你在跟我开玩笑？” 话音落下，屋内温度骤然下降，在场人都有些胆寒。 虽然不清楚庄承和无觉大师具体做了什么交易，但从方才二人交谈间大家也能猜到一二。 将军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就是夫人，若在此时夫人失去记忆，那情况可就糟糕了。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冷气只停留了片刻，随即消失。 男人缓缓开口：“若是如此，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知道的。” 众人：？ 那这是该怎么说？ 其实不用他们犹豫，因为庄承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看见庄承的瞬间，她眼睛一亮：“你醒了？” 目光清亮，带着些许惊喜，但并不含一丝个人感情。 庄承轻轻颔首，“醒了，多谢你。” 如果是她，不会和他如此客气，只会担忧。 但显然，他失望了。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既然你醒了，那我也打算回安州府了。” 已经在北疆滞留太久了，她该回去了。 “要回去了吗？” 明明是平缓的语气，肖芙娘却听出了其中的失落。 “是，年不是已经过了吗？你知道的，前线太乱，孩子们也太小了。” 她定定看着他，眼里是冷静和理智。 这一次，要不是他说要接孩子们过来过年，要不是孩子们想，要不是有功德值，她才不会来。 北疆还是太乱了，这种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孩子们想，下次她也不答应。 “好，我来安排。” 肖芙娘起身：“完全恢复了吗？我给你看看。” 确认他的身体没问题后，肖芙娘有些惊异，转头和安大夫道：“安老，您看过他的脉象吗？真是奇怪的病症。” 安大夫干巴巴道：“看，看过了。” “是吧，症状太奇怪了，不属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病症。” 肖芙娘的视线落到了无觉大师身上：“大师可以解惑吗？” 她和安大夫都是在医术这块有很高造诣的人，却治不好庄承的病症，这本身就很不合理。 更不合理的是，无觉大师治好了。 无觉大师只念了一声佛号：“施主，这是佛的意思。” 肖芙娘：…… 她本来是想反驳的，但是仔细想一想，有些事情确实很玄学，正如她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一样。 想到被暂时扣起来的女主，她心下又有些警惕。 现在的庄承是不是还受剧情之力掌控？ “大师，你听过天命之女吗？” 无觉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大师。”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施主在问什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刚刚那个眼神，她敢肯定无觉大师一定知道什么。 “那大师，你说会有人活着天生就是为了给人做衬托吗？”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在庄承身上扫过，想不知道她说的是谁都难。 可惜，无觉大师依旧在和她打太极。 肖芙娘索性直接和庄承开口：“你知道吧？你爹娘他们在北疆。” “嗯，知道。”仍旧是很简短的回答。 “他们…犯了一些错，现在被扣押了。”她小心试探。 “我知道，天使会押解回京的。” 这是真不受剧情之力的影响了？ 肖芙娘正想着，就听外头传来喧哗，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庄承一个眼神，立刻有亲卫出去了，没一会又进来禀报，说是关押处出现了混乱。 “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肖芙娘有些意外，但想到那是庄家人，她没多管，只瞥了眼庄承。 他都醒了，自己还管这些事干嘛？ 庄承想了想：“把他们分开关押，对了，去和天使团说一声，回京之前先对他们进行初步提审。” 庄家人敢对他下手，背后一定有人。 曾经他要受他们掣肘，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但既已经过了这一劫，显然是不用在意了。 让人意外的是，庄家人被分开关押之后，徐氏求着要见肖芙娘。 肖芙娘本来不想见的，庄家人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但这事情是天使团那边说的，肖芙娘不能不给当今天子面子，所以还是去了。 徐氏已经不复早上的精神气了，看着憔悴不少，衣服和头发都凌乱，脸上还有些红肿，估计是刚被庄婆子打过。 看见她，徐氏立刻跪了下来。 肖芙娘侧身避开，目光里不含一丝温度。 “弟妹，你就就我吧，再怎么我以前也照顾过你啊！” 照顾？肖芙娘想了下以前的记忆，确实，原主在被庄婆子奴隶的时候，徐氏偶尔会帮她搭把手，生个火，洗个碗什么的。 但，那也叫照顾吗？ 所有的活计是一家子的事，凭什么只压在原主一个人身上呢？ “我不是你的弟妹，别乱认。” 她说的是她和庄承有名无实的关系，徐氏却意会到了之前他们断绝关系的事情上。 “弟妹，之前是我们对不起你，但要陷害你或者是别的，都是三房做的，和我没关系啊……”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些，那你可以闭嘴了。”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冷冽，徐氏知道她对庄家是真的没有半点温情了，当下手紧紧攥着衣角。 真的要说吗？ 万一是骗局呢？ 可是，不说的话她能回到京城吗？婆母和侄女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了，要是回京路上…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见面前的肖芙娘转身要走。 她不管不顾开口：“等等……” 第317章 哪怕已经立春，北疆的夜仍是寒风呼啸。 都护府，一座院落中。 黑暗里响起了细碎轻微的窸窣声，徐氏摸索着向床边放着的烛灯和火石而去。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要喝水？” “孩他爹，我把你吵醒了？” “说什么吵不吵的，喝水是吧，你别起了，我去给你倒。” 徐氏有些惶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孩他爹，哪能让你来。” 庄锐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行了，这一路回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让我给你倒一回水吧。” “那…谢谢孩他爹。” 黑暗中，庄锐将烛台点亮，扶着往桌边而去。 看他在桌前倒水，徐氏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很快又消弭于无形。 曾几何时他们也相许一生，奈何最后分崩离析。 “好了。” 看男人端着茶杯过来，徐氏坐起了身子，顺从地接地水杯。 她把水杯递到唇边，正要一饮而尽，却不料，这时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正紧紧盯着她动作的庄锐眉头轻拧，转头看向门口。 徐氏极为受惊：“孩他爹，你快去看看是怎么个事。” 这声音明显不像是他们这间房间传来的，而像是住在隔壁的三郎屋门传出来的。 庄锐有些迟疑，转而看向妻子手中的杯子。 “你先把水喝了睡下，我刚好帮你把杯子拿过去。” “孩他爹你这说的什么话，三郎那什么事情还不清楚，我哪就能睡下了？你还是先去看看三郎。” “再说了，就这一杯水，还不够我喝呢，你快先去看看三郎。” 外头敲门声更急促了，庄锐也担心儿子，连忙往外走。 趁这个当口，徐氏飞快起身走到桌边，抬手又倒了杯水，将两个茶杯位置对调过后，她把面前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随即，她手指往桌下摸了摸，摸到一层滑腻的东西，指腹刮下些，就涂到了嘴唇上。 做完这些，她朝着外头担心地喊了几声。 “孩他爹，孩他爹？三郎没事吧？” 庄锐拧着眉从外头进来，“也是奇怪，刚刚还能听见敲门声，但我出去看了，院子里没人。” 徐氏吓了一跳：“没人？怎么会？刚刚我们不是还听见敲门声了？你去看过三郎了没有？” “这时候看要吵醒三郎了，外头有人看守呢，肯定没事。” 庄锐扭头问妻子，“给你倒的水喝了吗？” “喝了，喝了好几杯呢，喏，给你也倒了一杯。” 扫了眼桌上两个杯子，一个杯子已经空了，另一个杯子里却还满着，庄锐心下一咯噔。 这有两杯水，她喝的是哪一杯？是自己倒的那杯吗？ 当下，他有些犹豫。 “孩他爹，你磨蹭什么呢，快喝呀，喝完咱们得歇了，明天还不知道要受多大苦头呢。” 庄锐刚想拒绝，抬头却看见了妻子隐隐发紫的唇瓣，心下就是一惊。 “孩他爹，你快喝吧，还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吗？那时候我半夜醒来喝水，你总要让我倒上一杯给你的。” 像是想起了过往的甜蜜时光，庄锐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也是，她唇色都发生变化了，显然是已经中招，那另一杯水自是正常的。 “好，我喝。” 看他一口喝了那杯水，徐氏脸上露出微笑。 “要再来一杯吗？” “不用了，天晚了，早些歇下吧。” “是了，得早些歇…哎哟……” “怎么了？” “孩他爹，我这头也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晕乎乎的。” 温软的身体靠到自己身上，庄锐没拒绝，扶着她往床边走。 只是越往前走，他越觉得不对，脑中一阵涟漪荡开，他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下一刻，他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床上，五脏六腑处也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意。 “怎，怎么回事？” 倏地，徐氏轻笑出声，弯腰凑到了庄锐面前，吐气如兰：“怎么回事，相公不是最清楚吗？” 她语气旖旎，喊的也是二人刚成亲时的昵称，却让庄锐不寒而栗。 看着她脸上诡异的笑容，再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庄锐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他中圈套了。 确切地说，他中毒了。 刚刚他给徐氏倒的那杯水中，加入了毒药，而现眼前的场景又告诉他，中毒的是他不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喝吗？ 还是说，察觉到水里有毒后，她借着那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水？ 脑子里一团混沌，他反应有些迟钝。 “媳妇，你这是什么话？” “都这时候了还演什么情深？不都给我下毒了吗？” 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你，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枕边人都想杀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这是弑夫！” “弑夫又如何？你们庄家人都敢弑妻弑子，我不过是走你们的路罢了。” “我是为了救孩子。” “呸，救孩子还是杀孩子，你以为我不懂？你巴不得弄死我跟孩子们，好在京城续娶美娇娘。” 徐氏狠狠啐了他一口：“早在你和你爹娘凑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选择他们，还好我早有准备。” 听着这些，庄锐心里恨极了，只看着徐氏那翕动的发紫嘴唇，脸上却又露出笑来。 “那又怎么样？徐氏，你，你也要死了，你也，中毒……” 他盯着她唇上的紫色，恨不得她立刻尝到自己现在的痛苦。 “哦，你说这个啊！” 徐氏抬手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唇，只见她唇上的紫色很快被擦去，露出原本的唇色来。 “你……” 没中毒，她竟然没中毒！ 耳边，传来她的呢喃：“放心去吧，你们老庄家用肮脏手段得来的荣华富贵，我会让你们一一失去的。” 毒妇！这个毒妇！ 这是庄锐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 可惜，他再也没力气说出任何话语了。 屋内只剩下徐氏一个人的呼吸声，她盯着死不瞑目的丈夫，半晌泪流满面。 而后，她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自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北疆的夜这么冷，她可不会冻坏了自己。 至于罪恶滔天的庄家人，自有人收了他们。 翌日清晨，小院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第318章 消息传到肖芙娘耳朵里的时候，庄家人已经跟随天使团回京了。 庄锐半夜中毒身亡又如何，这几个人本来也是要死的 天使团不会为了他们而浪费时间。 听说事情闹起来的时候，庄老头和庄庄婆子都气狠了，想要掐死徐氏，说这是徐氏下的手。 徐氏也没放过他们，说是前一天晚上庄锐给她投毒，她换了水杯导致的。 结合庄婆子等人的表现，不难猜出徐氏话语才是真。 是以，哪怕都是犯人，天使团也是把徐氏和他们分开关押的。 他们认为，突破点在徐氏身上，通过她或许可查明真相。 知道这些后，肖芙娘没有任何表示。 徐氏会杀庄锐，这事她早已知晓，昨日徐氏求见她，就是察觉了庄家人对她的杀心。 她察觉庄锐态度不对，担心庄家人会借机杀她，把谋害庄承的罪名推到她身上，故而选择找肖芙娘。 肖芙娘和她关系一般，但，既然有同样目的，她也不是不能帮一把。 昨夜庄锐二人听到的敲门声，就是肖芙娘派出去的人干的。 就他们这样子，可想而知回京路上不会太平。 此刻，肖芙娘心里更纠结另一件事，那就是，昨天徐氏跟她说的那些，她要和庄承说吗？ 说起来，女主的运道果然是好极了。 据徐氏所说，他们从安州府逃了之后，半道被人捉了，带去了京城。 那是一个顶级门阀，绝对的大户人家。 庄家人作为棋子，被他们精心“培育”了一年，后面也不知庄思思在主家的示意下，和长公主偶遇了。 再后来，庄宁就成了长公主多年前失踪的孩子，庄家人由此抱上了金大腿。 能生出庄宁这么大的儿子，这位长公主自然不是肖芙娘所认识的梁晚辞，而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永宁公主。 也是得知这个消息后，肖芙娘才恍然大悟，理解了之前庄家人对庄承的种种苛待。 庄承自小到大都很优秀，不管是武力值，亦或是读书这方面的天赋，但为什么，庄家人就是不上心呢？ 以前她只以为庄承身为老二，夹在中间所以不受待见，现在才恍然明白，兴许，庄承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呢？ 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任意欺凌，打骂，苛责。 而且这样一来就能说通了，庄家为什么想置庄承于死地，背后之人又是谁。 还有他们这次大老远来北疆算计庄承。 庄家人意外到京城，让庄宁顶替了庄承的位置，已经到手的东西，他们不甘心吐出来。 加之，那是皇室。 他们这种冒名顶替的做法，已经是欺君了，想要保全性命和荣华富贵，只能让庄承再无回京的可能…… 肖芙娘伸手捏了捏眉心，这事情，要不要告诉庄承呢？ 按道理，她应该告知。 这是庄承的事情，兴许，能借着这件事查明真相。 庄承身边的危险清楚了，她和孩子们才能更安全。 但，身世大白的庄承，或许会遇上更大的漩涡，身为庄承的妻儿，她和孩子们也势必要被卷入。 不过，躲又能躲多久呢？ 徐氏说，她不清楚那送捉他们回去的背后势力，只知道或许不输永宁长公主。 关于这点，肖芙娘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确定。 想了又想，她觉得还是告诉庄承好。 不管徐氏说的是真是假，一查便知，知道这些消息，于他们都有利。 想到这，她起身去找庄承。 要说庄承也是个能人，昏迷的时候昏迷多天，醒来之后第一天就通宵处理政务了，快早上才睡下的，也就睡了一个时辰。 当然，她能知道这些，是引路的扶风告诉她的。 很快，到了庄承处，许是得知她要过来，这会儿周围没有别人。 “来了？坐。” 肖芙娘也不客气，坐下后三言两语把昨天徐氏给的讯息都说了。 闻言，庄承怔愣片刻。 原来，真相是这样吗？ 如此，那也难怪了。 难怪他们一心要他的命，难怪有人暗中对他下手。 甚至于，他已经想到，为什么齐家一而再再而三和他作对了。 青雀郡主和永宁公主多有不合，这是他一个没去过京城的人都知道事，在朝中不是秘密。 或许，这事的开端就是青雀郡主引起的。 脑中千回百转，现实中，他却愣了许久。 肖芙娘还是头次见他如此，等了一会，不免提醒。 “庄承？你没事吧？” “嗯，没事。” 回过神来，庄承心中懊悔，不该在她面前如此失态。 “徐氏说的不一定为真，但可以往这个方向查一查，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我会注意。” “还有，要是此事是真的，庄家这行人不一定能平安回京，徐氏那边最好是能先留着。” 她觉得，谁死了庄思思都死不了，毕竟这是女主。 徐氏就不好说了，她昨晚刚毒杀了庄锐，在庄家已然是弃子了。 非是肖芙娘要保全她，而是如果这是事实，由徐氏亲手了结他们不是坏事。 “我会暗中加派人手。” “好，多谢。” 庄承闻言，抬眸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他们，生疏至此吗？ 他以为，哪怕她不愿想起那些，经过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也能拉近点。 肖芙娘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实在是，庄承那眼神太奇怪了。 里面像是翻涌着很多情绪，失望，后悔，委屈，隐忍…… 总归，是面对原主的眼神，那样浓烈的情感，不该是对她，她很快错开了话题。 “那什么，还有一件事，这边战事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北疆她是不想再待了。 不管徐氏说的是真是假，总归庄承身边和京城才是风暴圈，她躲远些才好。 男人静静看了她片刻，而后点头，心底情绪翻涌，好半晌才出声。 “一定要走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吗？ “这次来的够久了，孩子们的功课也落下了，该补了。” 不是听不出对方话语里的难过，但肖芙娘直接无视了。 原主是原主，她是她。 看清她眼里的坚定，庄承苦笑一声。 第319章 “好，我安排人送你们。” 没有意外的，听到这句回答。 肖芙娘心念一动，又想到另一件事，不过她没立刻说出来，只是道：“晚上要一起去翠婶那吃饭吗？” 这些天来，她也鲜少踏足那个小院，想来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 庄承有些讶异，没有拒绝。 “可以，我安排。” 在离开北疆前，仍愿意和他一起去看他的恩人，这是她的仁慈。 她还是她，哪怕不愿和他一起生活，仍旧如此识大体。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微酸。 庄承一醒，整个北疆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前面那些天的焦灼全都消失了，不管是营里还是城中，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晚上他们去了翠婶那里，因为提前派人去送了消息，所以来的时候早做好了一桌饭菜。 近些天城里流言飞起，翠婶和福婶没少担心，哪怕知道了庄承安全醒来的消息，没真的见到人也有些慌。 现在见到庄承安然无恙，二人这才放心。 福婶很是后怕：“没事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北疆常年打仗，生离死别对于这里来说并不少见，何况她们遭遇过那样的事。 也是因此，这次庄承能醒，她才会如此激动。 翠婶却还记得他昏迷前对庄家人的特别，为了庄家人，连几个孩子和媳妇都顾不上了，是以确认他安好后就丢下个重磅消息。 “我和你福婶商量过了，这次和孩子们一起去安州府，往后就不在北疆待了。” 众人都是一愣。 庄承：“翠婶，这事是不是要再看看？” “不用再看了，我们年纪也大了，就喜欢看着这些小辈。” 福婶跟着点头：“是这样，孩子们在我们心里高兴着呢。” “容我想想。” 庄承没有立刻答应，原本肖芙娘和孩子们在安州府就有危险，福婶她们在这边也有危险，这两个危险并不一定能重合。 但假使他们一起回安州府，危险程度就有几率重合，整体危险系数上升。 翠婶转头问肖芙娘：“小肖，你来说，我们能跟你回去吗？” “当然可以，我也有这个打算。” 这事情肖芙娘并不反对，要不是这两位老人，她也很心疼两位老人的遭遇。 且这次过来，她也抱有这个打算。 得了肯定的答复，翠婶朝庄承冷哼：“听见没，小肖都同意了，我可不想哪一天，让你在我们两个老的和你亲爹娘跟前做选择。” 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说的明显就是庄承昏迷之前，在肖芙娘和庄家人之间选择的事。 肖芙娘知道庄承不是故意的，只是受剧情之力影响，但她不能解释，只能替他捏把汗。 庄承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仍在做最精确的判断。 “只是安全方面的考量，我建议不要。” 不管是翠婶和福婶，还是妻儿，在他心里都很重要。 对外界来说，这是掣肘他的绝佳手段。 跟鸡蛋不能放同个篮子里一个意思。 翠婶一拍桌子：“你是大将军，手底下管着这么多人如果连你妻儿都保不住，这个位置还有必要坐吗？” 担心就多派人，喝水还有可能会呛死呢，为着这些不切实际的担忧，就止步不前了吗？ 这次的事，她是真的对庄承有了点情绪。 明知道家里那群人都是什么货色，还在那样的当口和那群人重修于好，反倒忘了远道而来的妻儿。 若不是孩子们在这，她都想拿棍子给他来几下，既叫她一声婶子，长辈的教育之事她也是当得的。 庄承和肖芙娘对视，看出她眼里的意思。 “好，我会选人的。” 这话就是答应了。 翠婶淡淡嗯了声，指了指桌上，“好了，今天是大好日子，先吃饭吧。” 庄承：…… 众叛亲离的好日子吗？ 念头也就这么一瞬，他没有再说什么，众人坐下，寂静无声。 好在几个孩子都是小机灵鬼，又是问肖芙娘最近军营伤兵的变化又是关心庄承身体的，饭桌上的气氛这才活络起来。 饭后，肖芙娘和庄承辞别了福婶和翠婶。 不管是哪边都要收拾，肖芙娘不可能今天就启程，孩子们也是待在这最安全。 “翠婶的事……” 肖芙娘瞥他一眼：“不是都定下了吗？” “我没想过会这样，如果翠婶和福婶跟你们回去了，安州府会更危险。” 肖芙娘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莫名地，庄承领悟到她的意思了。 她的眼神，就和刚刚翠婶说的一样，危险你不会派人吗？ 庄承：…… “我当然会派人，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保护你们的人会比之前多得多。但你知道的，翠婶她们和你一起，危险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这身后，涉及了当年对百里将军下手的人，还有诸多对他有意见的势力。 他是重臣，也是直臣，只隶属于当今，就已经吸引太多火力了。 肖芙娘道：“你多虑了，自从我的身份挑明后，我们所要面对的，就不只是从前那些了。” 这个我们，指的不是她和庄承，而是她和孩子们。 庄承的背影僵了一瞬，他没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中无声蔓延，肖芙娘总觉得，自从庄承醒了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她形容不出来。 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她又道：“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更重要的事？ 要求他遵守承诺，和她和离吗？ 心口那一块揪得紧紧的，像是无数根针在扎，庄承面上不显，无声回头。 “你说。”他听见自己开口。 以她的性格，一定是要离开他了吧。 “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果然是这件事。 “记得，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肖芙娘点头：“是，现在不是时候，所以我想和你打个商量，这事情先往后推推。” 这次来北疆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料，虽说眼前的麻烦解决了，但这会传出她和庄承和离的消息，并没有任何用。 换句话说，在世人眼里，她已经死死和庄承绑定在一起了，这时候下船，未免太不划算。 听清她话后，心口的痛意消失，转而变成了巨大的欢喜。 “好！”他毫不犹豫。 第320章 虽说定下了要回去，但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军营那肖芙娘之前接诊的不少病人，很多都还需要用系统的功能，这样能保证他们的存活性。 另外，孩子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为的就是和庄承这个亲爹过年，几天的相处时间还是要的。 是以，接下来在北疆的时间里，肖芙娘每日里忙着和安大夫那群军医凑一起。 众人一起探讨医术，推演之后行医可能遇上的种种情况，并提出可行性的办法。 毕竟她很清楚，等她走之后，军营里再进行这种断肢手术，手术成功率会大打折扣。 这几日庄承也很配合，白日里特地放下了公事，领着孩子们在城中或军营游玩。 也是此举，几个孩子才算在城中过了明路。 百姓们得知他们是庄承和肖芙娘的孩子，一个个稀罕得很，孩子们走到哪都很受欢迎。 这样的日子，眨眼间就过了六七日。 这天一早，肖芙娘刚醒，就见着几个孩子都坐在桌边等她，心知孩子们怕是有所求。 她挑挑眉：“怎么，今日都起这样早？” 雪茶最是聪颖，知晓肖芙娘必是看透了他们，主动讨饶。 “娘莫打趣我们了，您必然是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呢。” “哦？我还真不知。” “娘～” 肖芙娘无奈摇头：“好了好了，你且说便是。” 月见一马当先：“娘，今日你可有空？” “一会要去找你们安爷爷。” “娘，我们已经在北疆逛了好几日了，马上要回去了。” “所以呢？” 怀夕嘻嘻笑着凑过来，一把揽住肖芙娘的腰：“所以娘，今天我们需要你。” “马上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娘天天陪着你们。” “那不一样。” 怀夕一脸正色：“娘，城中的孩子都有爹娘陪着逛逛，我们想要你和爹一起陪着。” 话落，月见和雪茶也看了过来 眼里满是渴望。 她说今儿个怎么都在呢，原来为着这事。 肖芙娘失笑，想了想道：“上午娘没空，要去看病人的恢复情况，下午可以吗？” 听她答应了，怀夕欢呼一声。 “太好了！” “可以，娘，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下午要和爹爹带我们一道出去玩。” 难得孩子们这么高兴，加上马上离开北疆了，肖芙娘也不想拘着他们，当下点点头。 “一言为定。” 孩子们得了准信，欢呼着就出去了。 肖芙娘不知道的是，孩子们一出了她这，就跑去找了庄承。 得知她同意下午和孩子们一道出去，庄承面上毫不意外。 她一直是这样的，哪怕忘了很多事情，甚至认为这不是她的孩子，也会对他们视如己出。 耳边，传来长女的声音。 “爹爹，我们帮你把娘叫出来了，你能哄好娘吗？” 怀夕认真道：“对呀爹爹，你可要好好哄好娘，不然我们以后再也不能来看你啦。” 他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情让肖芙娘和庄承关系恶化了。 身为子女，理解父母的同时，他们却也希望父母能和好如初，这样才算完整。 因此才有了今儿这出。 哄好吗？ 庄承心想，哄是哄不好的，这不是生气的问题，自己现在在她那，应当是如陌生人一般。 但他不会拒绝孩子们，因为，孩子们所想，恰如他所愿。 “爹会尽力的。” 雪茶道：“爹，娘如此生气，主要还是因为奶奶他们，奶奶他们这回的事情，您切莫再插手了。” 庄家人虽已被押解回京，看上去是板上钉钉了，但谁知道，庄承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换作别人，或许插手不了，但出手之人如果是庄承，那绝对可以。 他们已经清楚了自己爹爹的身份地位，一个有兵权，深受当今器重的将军，自然手段通天。 “不会。” 庄承道：“爹爹的家人，除了你们之外，再无别人。” 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被那不可说的力量左右。 但这一劫已过，往后再也不会了。 就算他真的是庄家人，他们也别想从他手中讨得半点好处，更何况，他还不是庄家人。 只可惜，他心里的这些想法孩子们并不清楚，是以只当他在安慰。 “爹爹，我们都明白您的苦心，只是奶奶他们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是啊爹爹，要不是娘来了，您这次……” 说到此，孩子们眼里都染上泪意。 差一点，真的是差一点儿爹爹就和他们天人永隔了。 庄承郑重地和他们保证：“爹爹不是在宽慰你们，爹爹是认真的，爹爹的家人只有你们。” “爹爹，您……”雪茶欲言又止。 “家人之所以是家人，除了血缘羁绊外，更是相互选择，既然他们不把我们当家人，爹自然不会把和从前一样。” 看他这般模样，孩子们这才知道他是认真的，当下都是一喜。 “爹爹跟我们说了还不算，可要和娘也说清楚了，不然娘可不原谅你。” 庄承再度保证：“一定。” 雪茶和怀夕都高兴起来，只月见乐了会，又拧起眉头。 她想了又，终于还是跟庄承小声说了句话。 闻言，不只庄承，就连雪茶和怀夕也是面色惊异。 “姐姐，你要留在北疆？” “大姐，娘不会答应的。” 月见一脸为难：“我知道这很难，但是，爹在这里，我师父也在这里。” 城里乱起来之后，她跟着却因上战场，出各种任务，后来更是多了却因这个师父。 在战场杀敌，在军营训练，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比起在靠山村安稳生活更有意思。 爹爹是大将军，师父是女将军，那为什么下一个女将军不能是她呢？ “姐姐，留在这里很危险。” “这里是很危险，但这里有我想学的东西，有我想做的事情，我想试试。” 此刻，她眼中有着灼灼星芒，就如同雪茶在提起读书之时一般热切。 只一眼，雪茶就知道，她劝不了姐姐，姐姐是属于这里的。 她看了眼沉默的父亲和担忧的弟弟，道：“如果这是姐姐你所想的，我不会阻挠，但娘那里，需要你自己去说服。” 娘会同意吗？ 雪茶觉得，很难，但也很简单。 第321章 月见握紧拳头，“我觉得娘会同意的，如果娘不同意，我会说服她。” 这件事情其实非常危险，换做一般的父母都不会同意。 但不知为何，月见觉得，如果是她娘，那她会同意。 因为她的娘亲，从来不像别的父母掌控自己的孩子一样掌控他们，她的娘亲只会引导他们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在战场上击杀敌寇，保家卫国，这就是她庄月见想做的事。 雪茶抿唇，没再说什么。 怀夕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大姐，如果娘亲生气了，那我只能帮你拉住娘一会儿哦，你要赶紧跑。” 这话让姐妹俩都扑哧一笑，而后月见说：“娘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大姐你跟娘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但娘就是不会。” 怀夕有点懵，转脸看向最是聪明的二姐，却见二姐也跟着点头。 “娘真的不会生气？”他喃喃自语。 这时，月见已经把视线放到了跟前的男人身上。 “爹，您会帮我的，对吗？” 迎上女儿渴望的双眼，庄承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一想到妻子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又不是那么想答应女儿。 “爹～” 女儿尾音上扬，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让庄承心里软软的。 他有许久没听过闺女撒娇了，或者可以说，他从未听过儿女撒娇。 以前的他浑浑噩噩，受家里人摆布，从不曾让孩子们有底气，也没有孩子在他跟前大胆提出自己想要什么。 如今女儿真的提出来了，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他听到自己说：“我答应，但你想现在就上战场，那是不可能的，先跟着你师父好好练练吧。” 真要直接把闺女丢到战场的，别说肖芙娘不同意，他自己也不愿意。 在女儿还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前 哪怕是在北疆，他也要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这在月见这里，已经很好了，毕竟她之所以留在北疆，也有喜欢却因这个女师父的原因。 “谢谢爹。” 想了想，庄承开口：“你娘那里我会去说。” 若是她有火气，朝他身上发就是了。 不料，两个女儿却笑了。 “不用的爹爹，我会自己跟娘说的。” 雪茶也跟着道：“是啊爹爹，这是姐姐的事情，让姐姐跟娘说就好了，您去说的话，说不定会让娘更生气。” 他去说，她会更生气？ 庄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察觉女儿意思的时候，他轻轻笑了。 是了，如今的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什么事都由着他做主的小娘子了。 但他却很是开心，为她这样的转变而开心。 她本该如此恣意。 再也没有人能左右让她委曲求全，哪怕是他，也不行。 中午，肖芙娘很是守约，从军营出来后，就回福婶那和孩子们一起吃饭。 吃完饭，他们出门逛街。 其实这座城池，不论是肖芙娘自己，还是庄承，亦或是几个孩子，大家都逛过好多遍了。 但这是孩子们想要的，肖芙娘没有拒绝。 一家人在城中好好逛了逛，买了好些小玩意，喝了特色肉汤，临近晚间又进了城中最大的酒楼用饭。 等菜期间，肖芙娘问孩子们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伤兵营那边的事情她该交接的已经交接了，现在是随时能回去的状态，就看孩子们和福婶翠婶她们了。 提起这个，几个孩子均是一愣，肖芙娘敏锐地发觉不对。 扫了几个孩子一眼，她开口，“怎么了？” 雪茶开口：“娘，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然后呢？” “然后，那个……”月见两手食指相互戳了戳，“然后就是，娘，我想留在北疆。” 一咬牙，心里话说出来了，月见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偷看肖芙娘的脸色。 见自家娘亲面色不变，她这才安心些许。 她猜得没错，娘没生气。 肖芙娘当然不会曹孩子们生气，她扭头，看向庄承的眼里都带出了杀气。 “庄承，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庄承脑子一懵，下意识否认，“我没。” “你没什么没？你敢说这件事情你不知晓吗？你敢说你没同意这件事？” 这话庄承还真不敢说，因为他知晓，且已经同意了。 当下，他沉默了。 肖芙娘冷笑一声：“真行，你自己在这还不算，还要拉着月见跟你在这吃苦，她今年才几岁？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就是这样当爹的，那不如没有你这个爹。” 庄承心里一紧，正要开口解释，就见她眼里那似笑非笑的讥讽。 心口处突然一疼，她是这样看他的吗？原来在她眼里，他如此不负责任吗？ 一阵苦涩在心里蔓延，他想开口替自己辩解，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承受了这么多。 只有他，一直把重担压在她身上，从不曾替她分担。 几个孩子并没有料到这一幕，都呆在了原地。 直到雪茶扯了扯月见的袖子，月见才反应过来。 “娘，跟爹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这下，肖芙娘的目光总算从庄承移开，落到了她身上。 月见忙又道：“真的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段时间在北疆我和师父他们学了很多，我也更明白习武的意义。娘，我觉得保家卫国，才不愧对我学的这些东西。” 她目光从肖娘子脸上移开，看向了窗外，下方正是熙攘的人群。 她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娘，您看，这些百姓也只是普通人，他们每日里奔波于生计，但因着生活在这座城中，就要一直受北狄之扰，战事一起，哪怕他们是普通百姓，仍要当兵用。” “娘，我想守护他们，我想和爹爹一样站在前线，替他们抵挡北狄的刀枪，我想让他们和安州府的百姓一样，拥有安稳的生活。” 说到最后，她话语里满是哽咽，眼里更是滚落泪花。 旁边的雪茶和怀夕像是想起了前些天北狄攻城时城内的状况，眼圈也跟着红了。 肖芙娘一怔，而后闭了闭眼。 第322章 眼睛里热热的，像是也染上了他们汹涌的情绪。 再睁开眼，眼里只剩一片清明。 肖芙娘道：“月见，娘问你，你确定选这条路了吗？” “你留在这里，不是一时的玩心，而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兴许下次北狄攻城，你就有可能马革裹尸，娘这样说，你明白吗？” 月见还很年轻，今年尚未及笄，肖芙娘其实并不愿意她早早选定这条满是苦头的路。 身为庄承的亲女儿，哪怕往后她不学无术，也有安稳富足的未来。 但如果，这是她自己真正想要的，她也会支持。 “娘，我愿意，我知道这条路是什么样子的，但站在这里，守护他们，我觉得我的血是热的，我是闪闪发光的。” 从小她就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学什么都没有妹妹快。 等开始念书识字后，就更是如此了，只有习武一道，能让她有一种自己还不算太笨的感觉。 而在战场上，让她的感觉更为不同，她清楚的知道身后是万千灯火，她想让那些灯火长明。 也许这是一条很苦的路，但她甘之如饴。 “如果这是你想走的路，娘答应你。但是，娘要告诉你一件事。” 肖芙娘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神色无比认真：“你不止是在战场上才发着光，在娘心里，你一直闪闪发光。” “娘……” 月见鼻子发酸，眼里的泪又滚落下一串。 “不要逞强，也不要为了一些你所以为的价值去胡乱选择，也许你没发觉，但你一直有在发光，在你没发现的角度。” “呜呜呜，娘……” 月见直接扑进了娘的怀里，泣不成声。 一边哭她还一边道：“娘…我不是…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价值留在这里的…呜呜…我是…是真的喜欢这里，也是真的想守护这里的百姓……” 肖芙娘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轻拍她的后背。 “娘理解你，娘也支持你 你很棒，是娘的骄傲。” 边上的雪茶和怀夕也忍不住了，跟着默默落泪。 肖芙娘安抚着长女，还要抽出手拍身边的次女，又得伸手摸摸幼子的头，一时间忙得很。 此时此刻，庄承就坐在她的对面，默默看着这一切。 实则，他心里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她是那般优秀，开明，理解且支持孩子的一切。 和她相比，自己这个当爹的，未免也太差劲了些。 猝不及防地，他撞进她的眼里。 二人对视，眼里都带了些许水光，他们皆知，这是因为方才月见的那一番话。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月见的口才非常好。 肖芙娘可以想象到，以后月见若成了一方将领，她手下的兵会多信服她。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以及凝聚力和共情能力，是她身上众多闪光点之一。 出乎意料，肖芙娘并没有像刚刚一样，用那讥诮的眼神看着他。 她平静地叙述：“庄承，她很像你。” 像他？月见像他吗？ 原来，她是这样觉得的吗？庄承有些心潮澎湃。 她这是在认可他吗？ “她和你一样的性子，她日后会成为最好的将军之一，庄承，你要好好带她。”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就先忍不住了。 庄承大声道：“好。” 一定！ 他一定会好好带月见，这个最像他的孩子。 他要让他的女儿，站在不输于他的位置上。 “这么大声干什么，别影响到其他人了。” 庄承默默压低了声音：“刚刚没注意。” 虽是被她责怪了，但他却觉得心里甜甜的，像是糖罐子打翻了一般。 她说女儿像他，让他好好带女儿，那她其实也是在认可他的能力。 这时，门边传来了动静，店小二端着盛菜的托盘，满眼通红站在门外。 “夫人，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一点都不影响。” 在他身后，冒出来好几个脑袋，纷纷跟着应声。 “是啊，夫人，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你们想说多大声都行。” 屋里的人都呆了，傻傻看着门边的人。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边站满了人，且他们一个个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哭过。 见此情形，几人哪里还能不明白为什么，估摸着是刚刚月见说话的时候被外头听到了，不然这些人不会是这个反应。 庄承看了一眼妻女，赶紧起来控制局面。 “诸位……” 话还没说完呢，外头就有客人率先跪了下来。 “将军，小将军，刚刚到话我们都听见了。” “多谢小将军愿意保护我们。” “多谢小将军！” 他们北疆人，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里，这里战乱不断，也并不繁荣富庶，但却是他们的家。 从前来过这么多将领，绝大多数的将领是奉命来此地驻守，甚至会有人嫌他们这里是穷山恶水。 这是第一次，有人担忧他们，在更繁华的地方和贫瘠的北疆之间，选择了他们。 还是如此坚定的选择，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也不怕。 这样的举动，足可以打动每一个北疆人。 此刻，所有在场的北疆人心里都是暖暖的，对庄月见这位小姐，更是打从心里敬佩和爱戴。 这是他们将军的长女，却也是他们未来的将军，她会当他们的守护神，抵挡北狄的刀枪！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刚上楼的客人的注意，人群三三两两走过来。 很快，整座酒楼上下都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雅间门外聚集的人更多了。 这场面，只让庄承一个人出面显然不合适。 当下，肖芙娘拉着月见也起身向门外走去。 有食客和肖芙娘说：“夫人，我们都明白您的意思，您方才不是不让小将军留下来，您是担心她。” “小将军还这么小，您爱女心切，我们都懂。” “夫人放心，小将军年纪还小，我们不让小将军现在就上战场，小将军还在北疆一日，我就把小将军当成自己闺女疼，当成大将军敬……” 听着这些话，肖芙娘的眼眶也湿润了。 这是很好的一群人，这是很淳朴的百姓们，这是未来，月见要守护的子民，也是会守护月见的子民。 他们将互相依靠！ 第323章 许久之后，一家人才从喧闹的酒楼里出来。 刚刚酒楼里的食客们太热情了，让他们差点招架不住。 月见小脸红扑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那些热情淳朴的百姓。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晚开始，他们在酒楼里发生的对话，将会在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北疆的每一个角落。 而月见，将会自此得到北疆民众的民心和信任。 孩子们走在前头相互说着话，他们高兴又不舍。 肖芙娘同意了月见留在北疆，意味着以后他们姐弟三个就不是一直在一块了。 作为从小一直在一起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很不舍的。 跟在他们后方的肖芙娘，此刻却异常平静。 孩子们会各奔东西，这点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不过还好，有庄承在这里，且后面这边爆发疫病她还会过来，也并非是再也不见。 只是这事过于出乎意料，是以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很快她就没空难过了，因为她发现，庄承一直跟在她身后几步外。 真就是几步之外，不远不近。 肖芙娘猛地往前走一大步，身后又跟上了他的步伐。 她本不想多说，但考虑到月见会留在这里，而不管是她还是庄承，两人都还算年轻，是以还是停下了步子。 “你跟来得正好，说个事。” 突然间，庄承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孩子们在前面呢，我们走快些吧。” 肖芙娘瞥了前头一眼，“都快到家了，丢不了。” 庄承硬生生停下步子，努力带出一个柔和的表情。 “什么事？” 肖芙娘轻嗤：“明知故问？” 看他刚刚的反应，很明显就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关于月见的事吗？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月见的。” 他想着，绕开这个话题就好了，绕开了她就忘记这件事了。 说来可笑，在这一刻之前，他想的是她能永远留在北疆，这样他就能天天看到她了。 但现在，他又后悔前头故意拖延了她的时间，也许她早一天回去，就不会记得这茬了。 “庄承，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勉强扯出来的笑僵硬了些许，庄承在心底叹一口气，正面迎上她的视线。 “芙娘，你知道我的想法的。” 他不想和她分开，不想和她和离，他想要她永远是他的妻。 “那么庄承，你也知道我的想法的。” “我们之前说好了的，在安州府，你忘了吗？” 这时候，庄承恨极了庄家人，要不是他们来这一出，兴许他们夫妻的关系不会恶化至此。 “那时候是说好了，但那是庄家人出现之前的事了。” “庄家人已经被押解回京了，我派人跟了上去，往后，庄家人再不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他说的是我们，不是你，也不是我。 肖芙娘微怔，而后摇了摇头，“庄承，你觉得他们回不了京城吗？我看不尽然。” 庄家人背后，不止有青雀郡主，更有永宁公主。 那一位，可是当今的胞妹，想要保住这几个小民，再简单不过了。 虽说她和徐氏达成了一些交易，但在她看来，徐氏想成功反杀庄家人，难上加难。 就算庄家人都死了，女主也不会死的，那可是有大气运的原书女主，又怎么会如此轻易死掉？ “能回京，不代表任何事。” 肖芙娘挑眉：“你想要怎么做？” “他们做了那么多，总该讨回点利息了，你说呢？” 看来庄承是打算对庄家人动手了。 对于这点，肖芙娘自然不会不同意。 “你说得对。” “此时你和我撇清关系，只会让人怀疑我在保你，反倒是会给你招来更多麻烦。” 说完，庄承略有些紧张，他是真心实意地说这话，但他不确定在她会不会觉得这是威胁。 若是她觉得这是威胁，又会如何？ 好在，这种局面并没有出现。 肖芙娘只考虑了一分钟不到，就同意了他的说法。 此时和离，确实不是良机。 但，她也不想让庄承在他身上耗费过多心神，假的就是假的，终有戳破的一天。 考虑到之后庄承应当不会再受剧情之力影响了，她觉得此时说开也不错。 “回去谈谈？” “？” 大军压境都面色不改的庄大将军，在听到妻子这话后却心中惴惴。 谈谈？ 谈什么？ 在她摄人的目光下，他并没有多做犹豫，能在他们走之前和她多相处，对他来说求之不得。 “好。” 肖芙娘上下扫了他一眼，心说这位也是经历过被剧情控制的事了，那她说她是穿来的，对方应该能接受吧？ 因着要谈事情，二人没回小院，而是去了就近的一座府邸。 也是这时候肖芙娘才知，这是庄承在北疆的别院之一。 真行，什么产业她都不清楚。 也幸好她不是原主，不然她得被气死。 二人相对而坐，下仆上前奉了茶。 茶温过半，无人开口。 肖芙娘没开口，庄承也不想打破沉默，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此时，肖芙娘却也并不是完全在斟酌。 许久不出现的1029现在正在她脑子里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宿主，不能坦白身份，绝对不能！！！】 平和的语调里都能听出来系统的崩溃，可想而知这对于它来说是何等重大的事情。 她不动声色，在脑中和系统对话：“为何不能？以庄承的性格，应当不会伤我。” 突然冒出自爆身份这个想法，也是考虑过现实条件的。 且不说她占的是庄承妻子的身体，就说她照料庄承的你子女，又兼帮忙平定北疆一事，庄承就不可能对她下死手。 而庄承若是知晓了她不是原主，想来也不会再执着于和“她”重归于好。 斯人已逝，想必庄承能明白这个道理。 【宿主不可！此举定会影响主……滴滴滴！触发紧急警报！系统正在调试数据！】 【系统重启中……】 【系统加载1%……9%……26%……】 脑子里声音乱成一团，肖芙娘眼里也带过了凝重之色。 系统又出幺蛾子了！ 第324章 对面，庄承看出她眼里的异色，忍不住轻唤。 “芙娘？” 回过神，肖芙娘淡淡一笑。 “我无事。” “那你想谈的事情……” 这话庄承说得很是艰难，他不愿听到从她那听到一些事，却也不忍见她为难。 “哦，没什么，就是说一下月见的事。” 庄承愕然：“仅此而已？” 他以为，她要谈的是其他事。 肖芙娘面色从容：“自然。” 实则不然，若非刚才系统被迫重启，她不会改变主意。 关于系统的重启，她估摸着是刚刚系统的那段话，也许是那话里给她透露了不得了的消息。 而且系统重启加载的声音，在90%的时候止住了。 她怀疑跟她现在要做的决定有关，所以她要试验一下。 而事实证明，她又猜对了。 脑子里系统重启的声音，再往前跳了一个数值，现在是91%了。 压下心里的诸多疑惑，肖芙娘云淡风轻地和庄承谈起了月见之后在北疆的发展事宜。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尚且需要系统，就不能让系统罢工。 庄承并不知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除却一开始的欣喜和侥幸后，他却也都认认真真和肖芙娘商量起了长女的发展之路。 这是长女未来的前程，他身为父亲，有机会再为儿女遮风挡雨，自是尽力而为。 这一晚上，别院的烛火燃到半夜。 肖芙娘和庄承定下了长女的发展，以及确定离开的日子。 最后，庄承看着肖芙娘，忍不住开口：“芙娘，我也有个问题。” “嗯？” “你相信我的人品吗？” 只听这话，肖芙娘就知道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肖芙娘心中暗叹，可惜，自己终归不是庄承要等的人，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因而，她没有直接回答庄承的话，只道：“将军的人品如何，与我信或不信没有任何关系，但将军战功赫赫，守在北疆数年，想来人品自是不差。” 个屁，工作归工作，和个人品行还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庄承本身的人品，想来应当也还行。 但这和她关系并不大。 庄承也是聪明人，听她这话也明白了其中意思，心中虽失望，却没再开口。 见此，肖芙娘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着实不适合共处一室。 且今日起太早，这会儿她已经累了。 “天色尚晚，今夜就留在府中歇息吧，我已让人收拾好了房间。” 怕她不同意，庄承又道：“安大夫明日应当会来此。” 肖芙娘想了想，没有拒绝。 在哪住都一样，整个北疆如今都是庄承管辖的范围。 “如此，今夜叨扰了。” 庄承微怔，而后苦笑。 他们之间，如此生分。 这夜，他静坐于院中的石凳上，似在等什么人。 天明时分，院外传来木鱼声。 晨曦沐浴下，一个敲着木鱼的和尚缓缓进来，不是无觉大师又是谁？ 庄承起身，冲对方躬身一礼。 “见过大师。” 从前他并非是会信神佛之人，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足以改变他的认知。 无觉大师微微颔首：“前尘往事贫僧已经和施主说清楚了，也已经了却了施主的诉求，不知施主寻贫僧还有何事？” 按照约定，他早在完成使命后就可离开北疆。 不过这几日，他遇上的阻挠不少。 不肖想，就知这阻挠为何而来，又是谁所求。 庄承郑重道：“吾有所求。” 无觉大师面上无悲无喜，只是道：“施主所求皆是变数，佛亦是不能管。” “怎会，当时大师和我说……” “变数之所以称变数，自然就在变之一字上，施主又怎么知道，这变数不是好事呢？” 庄承怔愣：“大师的意思是。” “贫僧没别的意思，施主随心而行即可。” 半晌，庄承躬身一礼：“我知道了，不日将送大师回京。” “不必。” 无觉大师微笑：“此间出来是为缘法，贫僧顺应我佛，自在游一番。” - 三日后的清晨，肖芙娘领着一双儿女，以及翠婶和福婶坐上回程的马车。 此番来北疆已是耽搁太久，是该回去了。 月见跟在庄承身边，泪眼汪汪，目送他们走远。 马车里，肖芙娘安抚地拍拍儿女的肩。 “你们姐姐既是选了这条路，就让她去闯，有你们父亲在这，你们无需担心。” “倒是你们两个，离开安州府这么久，可还记得课业？回头成老问下来，可是想好如何作答了？” 两个孩子伤感的情绪一扫，转而变得凝重起来。 雪茶认真想了想：“我想将在北疆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回头写成文章。” 怀夕大惊失色：“怎么办？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转头，他就向姐姐求援。 “二姐救我！” 于读书方面，他虽不傻，却比姐姐少一分灵慧。 “怀夕莫急，我觉得我们可以一人写一篇文章，就从……” 三位长辈看着两个进行学术交流的孩子，面上浮现出慈爱的表情。 当夜，前往京城的官道上，的某座驿站之中，响起了“砰”的一声响。 下一刻，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黑影迅速从窗边一跃而下。 “追！” 这么一闹，驿站里的人也被吵醒了，出来看到这场景，顿时尖叫出声。 “杀人了！” 有侍卫上前，出示自己的身份令牌后冷冷喝道：“闭嘴！” 驿丞赶紧捂住嘴，天！他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他该掺和的事儿！ “军爷，我什么也不知道。” 侍卫却没理他，转而向他身后陆续开门迎出来的几人而去。 又有人从各个客房中出来禀报，“回大人，共死了三人，失踪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一人。” “哦？失踪的是谁？” “庄家幼女庄思思。” 为首之人脸色难看至极，手里把玩的玉件一下就摔了。 “给我查！” 天使团其余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均有些意味深长。 失踪之人刚好就是庄家幼女，还真是和那位预料中的分毫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