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说是教,实则是带温玉去了一个小黑屋,再叫那些看不惯温玉的人过来,各个往她身上撒气,把她打成奄奄一息才放过。
她们才不管温玉出去能如何,只要温玉能活着出去被主君送走就行,后面到其他人府上,是死是活,是福是祸,都跟她们没关系。
于是待她们一顿凌辱,出了些气后,才施舍般地扔了碗只有水没有米的米粥给温玉吃。
其中有人还假惺惺道:“温玉,少吃点,要是胖了,新主君怕是也不会喜欢你这身贱骨头吧?”
“哈哈哈哈!”
她们渗人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内,温玉不想去听,也不愿去听,她努力地用手在地上攀爬着,去够她一日里唯一的一顿饭。
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活下去,逃过这些人的欺凌,从而带着母亲好好生活。
而屋里的人们见她这个样子,嘲笑的更猛烈了,更有甚者伸出脚轻轻一踢,让那碗本就少得可怜的白粥一下全都倾洒在地。
那人还故作惊讶的样子:“哎呀,温玉,我不小心踢翻了你的碗,该怎么办呀?”
温玉的身形一顿,接着竟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个被打翻的空碗,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舔了起来。
没办法,她得活下去,而碗壁上仅残存的一些汁水也能足够她存活至几日后了。
“哈哈哈哈哈哈。”
屋外的笑声笑得更加厉人,唏嘘声不断。
“温玉呀温玉,没想到你也就这一点出息了。”
那些欺凌她的人看着温玉这幅落魄的样子,很是心满意足,她们就是要将她拖入泥塘,身上沾满污臭,成为全天下最低贱的人。
直到折辱累了,她们才悠然地离开了这间小黑屋,而还把温玉继续留在这里,为的就是要让她整日都与黑暗、蚁虫以及发馊的糟食一起度过,终而成为一个发烂发臭、不值一提的贱人。
*
温玉再一次见到阳光时她已然不记得是几天后了,只记得当时开门的阳光太过光亮,她的眼睛差点要被刺瞎了。
“温玉,不要再装死了,快起来收拾一下,主君要见你!”容嬷嬷一手捏着鼻子万般厌弃地说。
温玉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日进食少的可怜,她身形在日光下显得更消瘦了些。
“等等!”容嬷嬷叫住要出去的她,“温玉,见到主君不会要告状吧?”
“不会的,嬷嬷。”
温玉虚弱地应道,强撑着把身子支起来。
“我一定会在主君面前好好说你的好话的。”
“这几日,多亏我教导,果然,性子收了不少啊!”容嬷嬷讥讽道,随后用扇了周遭的空气,“快点去偏房洗一洗,真是臭死人了。”
“是,嬷嬷。”
温玉加快了脚步,回到丫鬟们住的偏房。
从院落的井里打了一桶凉水出来。
丫鬟是没有权利洗热水澡的。
她颤颤巍巍地用极快的速度洗完冷水澡,又从屋内选了件干净的素衣换上。
在从偏房离开前,她忽而注意到桌上的几个瓷杯,那是前几日兰水她们得了陈子栩的赏赐用来喝茶。
她又从门口折返回来,拿起瓷杯往地上一扔。
“哐当”一声,瓷杯四分五裂。
温玉顺走了一块最小最锋利的瓷片。
等温玉从偏房走出来后,容嬷嬷还是不放心,硬要跟着她一起去见主君,走在路上还顺带塞给她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恶狠狠道:“快吃,别等下在主君面前饿晕了,还怪我!”
“谢谢嬷嬷。”温玉点了点头,拿起馒头生啃了起来。她饿急了,馒头尽管再难以下咽,她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可换来还是嬷嬷一句讥讽:“瞧你那样,哪还有郎君能看上你?你就等着被赶出来,继续留在陈府中刷恭桶洗衣裳吧!”
温玉不说话,默默地往前走。
待二人走到主君书房中时,陈禹从书桌前一抬头,见到温玉,眉头却直皱了起来:“怎么越来越瘦了?”
确实,温玉现在在他面前就是一副苍白消瘦的样子,像被人吸食干了精气。
而一旁的容嬷嬷赶紧找补起来:“主君,温玉好学,整日整夜都在学习,自然是熬垮了身子。”
“好学?”陈禹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露出一脸好玩的笑容道,“那表演一个给我看看,我倒是想知道这好学出来是什么结果。”
“额……”容嬷嬷心虚地背后出了一些冷汗,她压根就没教温玉那些男女之事,为的就是等着温玉被另一户人家赶出来,继续回到陈府受她们的磋磨。
“是,主君。”
没想到,温玉一口应下。
只见她缓缓走到坐在椅子上的陈禹面前,漠然地坐在他的腿上,伸手要去抚摸他的脸。
可刚要碰上时,陈禹突然脸色大变,紧紧攥紧她的手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
温玉低头不回答,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滑过,她本来就是清冷那一挂相,现在又瘦又白,加上哭得小声隐忍,柔弱的样子更舔几分我见犹怜。
陈禹顺势火大了起来,将温玉的手扳过来让容嬷嬷看:“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容嬷嬷抬眼一看,原来是温玉白皙的手臂上多了一条又长又红如刀刻般的伤痕,旁边还有很多乌青相佐,惨烈极了。
乌青她认,可这血痕也不是自己弄的啊?
容嬷嬷转头又看向了温玉,发现她正对着自己弯唇一笑,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恼怒地立马指向温玉道:“主君,是……是温玉她自己弄的,还请主君明鉴!”
温玉一听,立马爬到陈禹怀里低声啜泣。这是她从兰水她们那学的一招,没想到这么好用。
果然,陈禹更加勃然大怒了起来:“你是说她无缘无故给自己弄得全身是乌青,还有用刀划自己,你是当我蠢吗?”
容嬷嬷找不到理由,只能心虚地解释道:“可…可能…是温玉学习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吧。”
“放肆!”陈禹重重地用手拍了一下桌板,“你知道我是要将她送给谁吗?是要送给新上任的青州刺史,你竟敢要毁我这一向上爬的梯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主君生气的样子吓得容嬷嬷立马跪了下来:“主……主君息怒,手上有点伤没事的,小的以后会认真照看好温玉姑娘的。”
“还有以后?今日我就要将她给发卖给人牙子,你这岂不是误了我的事!”主君眉头紧锁,“你快给我想个解决方案出来,不然明天你就去给我刷恭桶!”
“主君,我有法子。”爬在陈禹怀里的温玉又直起了身子,从他身上退下,恭敬道,“我可取些脂粉涂抹在手臂上,这样只要不凑近看,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对对对。”容嬷嬷附和道,“女子爱涂些脂粉,就算被旁人看见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那你还不快去取!”陈禹催促道,容嬷嬷得令就立马爬起来,起身出去替温玉寻些脂粉。
而屋内此时便就剩下陈禹和温玉两个人了。
刚温玉第一次那么主动,陈禹还有些回味,便伸手又去拉温玉:“温玉,你这么聪明,我突然有些不舍得将你送人了怎么办?”
温玉敏锐躲开,面上冷冷道:“还请主君以大局为重,奴婢始终只是主君的一枚棋而已。”
陈禹原先就是一个农民,娶了地主家的女儿才发的家,后面又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五六十岁的县令做续弦,这才在青州成了赫赫有名的富商。
温玉知道,所有人都是陈禹向上攀登的棋子,无论妻女,还是低贱的奴隶,只要能为他所用,他都会物尽其用,在所不惜。
果然要强拉她的手就被她一句话而扫了兴致,收了回来。
随即他单手敲了敲桌子同温玉开始郑重地谈起条件来:
“青州刺史,人性高洁,不愿意收礼,我只能将你发卖给人牙子,而人牙子会将你送到刺史府供刺史挑选。只要你能被刺史府里的人挑中选为丫鬟,那你母亲,我就会用药给吊着性命。但如果不能,你就让你母亲死在这个冬天吧。”
最后一句带着威胁,温玉也知道,只要自己没被选上,不仅母亲会死,她也会死。
她认真点了点头道:“主君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主君失望的。”
*
在交接给人牙子之前,陈禹还是让容嬷嬷将温玉好生打扮。不仅往她手臂上抹了白色脂粉,脸上也清扫点胭脂色,才有了点活人气色,再往唇上点点朱红,温玉那股天成媚而不妖的劲顿时就激发得活灵活现。
连买通的人牙子也夸手叫妙,还说带去供刺史府里挑选的都是些相貌平平的姑娘,陈禹的丫鬟一定能够被选上。
这话叫陈禹开心,他又往人牙子手里塞几块银两:“事成之后,陈府必有重谢!”
人牙子也激动地叫了几句“大善人”后,就用绳索捆住温玉的双手,带她离开陈府。
第一次离开陈府,温玉难得地闻到了新鲜的味道,有花草的清香、有街边小吃的鲜香、糕点的酥香……
陈府外的世界如此新鲜美好,温玉觉得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是选对了。
人牙子牵着温玉继续在大街上走着,行至一处客栈门口便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温玉发现这里竟然站了七八十个同她一般大的丫鬟,她们同样用好奇地眼神看着自己。
“都给我站好!”人牙子对着众人轻咳一声道,“刺史府的人马上就来,你们能不能被选中就看你们自个的本事了。”
丫鬟们点了点头,开始排列站好。因为客栈每张桌子间的空隙很少,一排只能站三个,有些身强力壮的丫鬟挤过所有人就轻而易举地站在最前排,而温玉这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就自然被挤到了最后一排。
但同样被挤到最后一排的还有一位丫鬟,她眼尾上挑,容貌张扬,看起来就是个精明的人。
她根本都不屑于同那些人站在最前排,而是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前面人争来争去的。
好在,人牙子也看不惯这群人挤来挤去的,伸手强制把这些丫鬟们排个位,顺势将温玉和那位张扬的女子都带到最前面。
张扬的丫鬟看着温玉跟着自己一起从后面拉到前面,好奇道:“你原是哪个府上的?”
温玉选择不回答,陈禹说过刺史不喜欢收礼,如果被外人知道陈府是靠这种手段,温玉就别想被选上了。
“不说,我也知道,估计你的主家也塞了很多钱给人牙子吧?”张扬的丫鬟十分得意道,“我和你一样,但是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事一夫,我劝你还是死了想入刺史府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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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玉沉默,这么自信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丫鬟,还是要争出个三六九等来,一起好好的不行吗?
张扬的丫鬟见温玉不回答,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给震慑到了,语气更加犀利道:“选人的时候,记得往后稍稍,不要碍了我的风光!”
温玉乖觉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后,张扬的丫鬟才放过头,昂着头,想要比这里的所有人都高一头。
接着,屋外传来一声:“徐管家到!”
人牙子这才急急忙忙叫各个丫鬟都把头低下来,在这里,见主家敢抬头的就是对主家不敬,是会被直接乱棍打死的程度。
于是那丫鬟高昂的头颅不得已低了下来,引来身后其他丫鬟发出一阵阵暗笑,她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随后,人牙子就马上把徐管家接了过来,一脸笑迎迎道:“徐管家,你说要选丫鬟,我可为你精心挑选了很多好货呢!”
徐管家抬手扔了一个钱袋子给他:“多谢,我自己看看。”
说完便开始打量着这些丫鬟。
温玉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沾满泥土的靴子,想必这位管家是有在从事什么种田植桑的活动吧。
正望着出神,就听他说:“最后面三个,我要了吧!”
温玉震惊,选这么快。
人牙子也是同样诧然,连忙进言:“徐管家,这前面三个丫鬟,生得貌美,又很能干,要不也挑两个走吧?”
徐管家抬手拒绝道:“美丽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能干活的人,而不是花瓶。”
“这……”人牙子很着急呀,他收钱的一个都没选上,这钱可不就白收了吗,“徐管家,你再多挑挑。”
“不必!”徐管家语气很坚决。
“扑通!”
忽而,温玉就明晃晃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前都跪了下来。
徐管家疑惑:“你这是干什么?”
温玉暗地里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珠子就如断了线般哗哗地往外流:“求管家收留我!”
“哭是没用的。”徐管家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之下,倒显得他把她怎么了似的。
“不是。”温玉哽咽道,“管家有所不知,我需要这份工作。我父亲死了,母亲生了重病,如若管家不收了我,我就要被发卖去青楼,我不想去青楼。”
“嘶——”徐管家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会些什么?”
温玉擦干眼泪,认真道:“别看我瘦,从前家里是地主家里的农户,我从小就帮着父母在地里干活,种田养桑什么都会。”
听她此言,徐管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此次前来便是为了郎君挑几位丫鬟去精心伺候芙蓉花的。
这位姑娘看起来柔弱,但能干农活,伺弄花草应该也不在话下。
继而徐管家还是松了口:“那你也一同进刺史府吧!”、
温玉惊喜,连忙磕头道:“谢谢管家!谢谢管家!”
而温玉身旁那个张扬的丫鬟看傻眼了,也跪地学样道:“管家,她会的我也都会,求管家也带我一起走吧。”
“不行。”徐管家摇了摇头,郎君本就不喜人伺候,府内也没多少仆从,要是知道自己弄了这么多丫鬟过来,肯定会有些恼的。
“管家,我比她壮,还比她力气大,什么活都能干的。”张扬的丫鬟还在努力为自己辩驳,“床上服侍郎君也是可以的。”
“你在说什么?”徐管家眼神威严地盯着她,世风日下,竟说出这么伤主家德行的话,可真是大逆不道。
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委屈地看了一下人牙子,人牙子立马打哈哈道:“这不巧了吗?徐管家,我这买四赠一个,你挑我四个丫鬟,我再送你一个,不亏的。”
“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徐管家质问道,“你这样,我谁都不选了!”
“诶,徐管家!”人牙子紧紧拉住徐管家的袖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劝说道,“这几个丫鬟都是苦命的娃,被爹娘卖来的,你就多收一个,就是等于挽救一家性命呀!”
“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要挽救这么多人。”徐管家扯出袖子,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唉!”
人牙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劝时,温玉又突然出声道:“敢问管家是雇我们做些什么的?”
徐管家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裳漠然道:“新刺史府内种了十几颗芙蓉树,没人打理,所以买些丫鬟过来伺弄一下。”
温玉:“那具体是几棵树呢?”
徐管家顿了一下,认真回想道:“大概十二颗树吧。”
“那我觉得管家招五个人刚好合适,修建花枝十二颗树得两个人吧,那挑粪施肥也同样需要两个人,而清扫落叶便还再需要一个人。且不说现在合理,那芙蓉花只在秋季盛开,其他时节,主君不会有想伺弄其他花草的需求吗?”
句句说得在理,徐管家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破格道:“行,那我就先收了你们五个,如果有谁惹郎君不快了,我不管什么都是要将你们给赶出府的!”
“是,谢过管家。”被选中的丫鬟齐刷刷地行礼道。
继而,人牙子就带着她们跟着徐管家一起上了马车,去见一直活在他们口中的郎君。
这次也是,温玉第一次用丫鬟的身份坐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