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卫珑音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眼眶泛着乌青,显是睡眠不足。
喜珠听闻动静,端着水盆入内,一边伺候卫珑音梳洗,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梳洗完毕,又略施薄粉,遮盖了眼底的乌青之色,卫珑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她抬眼看向喜珠,知道小丫头担忧什么,但她和夏侯觞之间的事太复杂,不能为外道也,遂只是简单安抚了喜珠几句。
喜珠往她头上戴了一支金钗,看着铜镜里面容姣好的少女,犹疑着说道:“小姐,可要告知夫人?”
夜闯女子闺房,实在太恶劣了。
卫珑音轻摇头:“舅母素来忧思过重头疾便会复发,不过一件小事,莫要让舅母烦忧了。”
告知了又如何,不过凭白给家人添堵。
舅父舅母疼爱她,定要找夏侯觞算账,若是加剧霍家与夏侯觞的矛盾,那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依照夏侯觞那厮的性子,彻底撕破了脸面,行事便再无顾忌。至少,他现在愿意做表面功夫,愿意在人前扯起一张虚伪的面皮。
且,她和他之间已经达成了心照不宣的交易。
这才是最重要的。
喜珠以为她是维护夏侯觞,试探性地问道:“小姐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了……”
“慎言。”
卫珑音瞪了喜珠一眼,及时地制止她未说完的话。
窗外天光大亮,时辰已然不早了。
想到入宫的正事,卫珑音问道:“章嬷嬷和李嬷嬷可到了?”
“到了有一会儿,正在外面等候。”喜珠回。
卫珑音蹙眉:“怎么不叫醒我?”
喜珠道:“非奴婢故意,原是春枝姐姐和两位嬷嬷不让,说小姐恐怕不适应宫中生活,昨夜近亥时末屋内方才熄灯,本就睡得晚,让奴婢不要惊扰了小姐的清梦。否则,皇后娘娘亦要怪罪她们伺候不周。”
虽是让卫珑音入宫学习规矩,但皇后体恤其身娇体弱,明令两位嬷嬷在教导规矩方面,不能对未来太子妃太过严苛,事事以她为重。
起时本就有些晚了,哪有让卫珑音空腹听教的道理,待用过早膳,方才开始一日的学习。
此番入宫,皇后派过来的宫人嬷嬷俱是好相与的,无偷奸耍滑,无踩低捧高,无乱嚼舌根的,与她幼时入宫当伴读身边的宫人截然不同。
两位教习嬷嬷更是和颜悦色,对于不懂之处,仪态做的不好之处,皆不厌其烦地细心教导。好在世家贵女自小便会学习各种礼仪,对她来说,学起来并不难。
练习仪态,学习宫规,都比较简单。
许是离大婚尚早,每日安排的时辰也不多,最多学习两个时辰。其余时间,自行安排即可。
卫珑音空闲时,一次都没去过紫薇园,只会去坤宁宫陪皇后说话解闷。许是有了她的陪伴,皇后的身体日渐好转,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多了起来,一扫之前的病气阴霾。
已至初夏时节,窗外蝉鸣阵阵,扰得人不得清静。
但卫珑音完全不受其影响,宫规早已烂熟于心,她随意将宫规丢在一边,提笔,继续抄写未完成的佛经。
室内摆放着冰鉴,清凉如许。
少女端坐书案,脊背挺直,神色专注而认真。白皙如玉的额头未见渗出一丝汗水,乌黑长发垂于后背,她甩了甩微酸的皓腕,发尾随着她的动作荡出逶迤的弧度。
自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提笔落下最后一字,卫珑音抬起眸,就见喜珠领着春枝等宫人掀帘入内。
随着珠帘漾开,宫人们行走外面沾上的热气随之席来。
黛眉微蹙,卫珑音将目光落在宫人手捧的漆金托盘,上面放着轻薄软绵的夏衣,精美而华丽。
不用想又是皇后赏赐之物,自她入宫以来,皇后经常赏赐一些好东西,不是金石瓷器,便是衣裳首饰。
皇后对她非一般的爱重。
春枝笑着上前,恭敬道:“卫三小姐,蜀地近日进献了数匹鲜妍的蜀锦,娘娘不喜太过艳的颜色,想着小姐正是花儿般的年纪,最是适合亮丽之色,便让织造司的绣娘连夜赶制成夏衣。小姐赶快试一试,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奴婢也好让绣娘改。”
宫中绣娘的手艺自是一等一的好,又量过她的尺寸,不用试穿也是合身的。
这是皇后的心意,自是不便拂去。
卫珑音转到屏风后,试了一件紫云纱的衣裙。
飘逸的紫色衬得她肤色冷白似玉,泛着莹莹光泽,束腰的丝绦垂下,将少女腰肢勾勒得如弱柳扶风一般纤细,体态玲珑,杏色明眸染了一丝清冷之色,胜似天上的仙女。
“小姐,好美啊。”
喜珠捧脸赞道。
春枝等宫人眼中亦是流露出一抹惊艳。
后宫佳丽三千也不过如此,无人能及眼前少女的绝色风姿。
又试过其它裙赏,俱是各有千秋的美。
最后一件是石榴红的对襟轻纱长裙,卫珑音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鲜亮张扬的颜色让人一见便挪不开眼目,但她不喜欢。
这是夏侯觞的偏好。
“哇,这件最漂亮。”喜珠眼睛亮晶晶的,“小姐,你都许久不曾穿红,试一试罢。”
春枝看了一眼卫珑音,笑问道:“卫三小姐以往最喜欢红衣?”
年少时最喜欢,试问哪个女孩不喜欢鲜丽好看的颜色。
细如葱根的手指轻轻地拂过裙赏,触手轻柔,质地薄而不透,如拢着一层缥缈的云雾。
春枝又道:“皇后娘娘只扫了一眼夏衣,便说卫三小姐最适合此间石榴红。”
卫珑音闻言,略迟疑了一瞬,转而换上。
红衣似火,映着她灿若春华的容颜,恍若画中仙。光艳逼人,百般难描。
高贵,清艳,国色,世间言语皆不能描绘出少女的美。
卫珑音侧眸一笑:“如何?”
众人瞬间领略到了,何为一笑倾城?
喜珠瞪大眼珠,连声说道:“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卫珑音轻抿着唇角,站在铜镜前,左右打量了一眼,而后拿起桌上抄写的佛经,独自去了坤宁宫。
皇后赏赐,自当谢恩聊表谢意。
皇后收到佛经,爱不释手地翻看,她亲热地拉着卫珑音的手坐下:“阿音,难为你平日学习之余,还要分出心思替本宫抄写佛经,累坏了罢。”
“娘娘,臣女不累。”卫珑音莞尔,“比起娘娘事事顾念着臣女,臣女这点子心意实在不值一提。”
皇后笑了笑,打眼瞧着眼前姝色无双的少女:“果然好看。”
卫珑音道:“是娘娘眼光好。”
“你呀,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皇后顿了顿,打趣道,“阿音这般的妙人,真是便宜了太子。”
这话可不好回。
卫珑音假作羞涩状,垂眸不语。
皇后看她一眼,没有揪着太子的话题不放。
卫珑音又陪着说了会话,便退了出去。
皇后拿起那本苦熬数日誊抄的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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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清秀,书写工整,无一笔错漏,显然是花了心思。
她淡声问:“太子最近有何动静?”
李女官躬身回道:“太子自受伤之后,便一直闭居紫薇园,听政之事不免懈怠下来。不过,我们的人发现太子暗中调查过卫珑音以及霍家人。”
“哦?这倒是稀奇了。”皇后被勾起了好奇心,“一个是他的心肝儿,一个是与他同气连枝的盟友,他查他们做什么?”
“还有一事,苏怀义之子不日将成亲。”李女官说,“太子刻意敲打过苏怀义。”
“我们这位病太子,表面看着高风亮节,没想到私底下也是个小肚鸡肠之辈。”皇后面色无波道,“当年那个无知小儿也算是被本宫历练出来了。”
李女官身子躬得更低了:“娘娘仁善。”
绝口不提太子谨慎防备过甚,教坤宁宫寻不到机会。
“查清太子为何查卫珑音和霍家。”皇后淡淡地扫了一眼李女官,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想必甘州的消息快传回邺京了。”
说罢,扬手将佛经甩给李女官,轻飘飘道,“烧了。”
……
金乌西坠,漫天红霞铺满了天际。
微凉的风拂面而过,带起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驱散了少许闷热。
从坤宁宫出来后,卫珑音心中想着事,没有直接回宣仪宫,而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御花园。
夕阳无限好,索性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凉亭,仰首欣赏天边的晚霞。
半晌,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皇后待她极好,好得令人发憷,她也不知这种‘发憷’感从何而起。
皇后唯一令人诟病的地方只有莲华公主,前朝后宫对皇后颇为称道,难不成她是被莲华公主和夏侯觞虐出了阴影,总觉得皇宫中没有纯粹的好人。
皇后或许是好人,但她身边肯定少不了牛鬼蛇神。
不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过于揣度了,还是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半托着下巴,小声咕哝道:“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太累了。”
一道阴影自头顶罩下,伴随着暗沉的声音入耳:“小姐,可是专门在此等我?”
此话暧昧至极。
卫珑音头皮发毛,下意识抬首往四周望去,发现没有其它人,方才不悦地看向夏侯觞:“你没有差事在身么?怎能四处瞎逛?”
话出口,便意识到夏侯觞定是让人易容伪装成他,代他行事。
那夜过后,夏侯觞没再出现过,让她恍然觉得卧房里的密道是否真的存在过?
当然,也有她刻意避让之故。但凡出门,她便会刻意避开禁军巡逻的地方。
皇宫很大,也可以很小。大到你只要有心,没有交集的人也可以遇见;小到你只要无心,纠缠至深的人也会不再相见。
两人大半月都未遇见过,然而卫珑音不知道的是,非她退避的原因,而是夏侯觞近日离京了一趟。
有情报说,老东西梅询躲藏在甘州。
只是可惜,又让他逃了。虽没找到梅询,倒教他有意外的发现。
若非离京,卫珑音如何真能避开他?
夏侯觞看着她,少女一身红衣衬得她艳丽无双,红衣似火,比之以前任何时刻都让他移不开眼目,如血染般的颜色,竟是天然契合她的美丽。
他薄唇轻启:“小姐,今日甚美。”
卫珑音眉心轻跳,没好气道:“承蒙夸赞。”
又说:“若你无事,便快快离去,免得被人瞧见了,有损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