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觞黑眸幽深,伸指挑起少女额前的碎发,犽于鼻间轻嗅:“难道小姐不是怕损了自己的前程?”
清雅的发香,煞是好闻。
卫珑音紧蹙黛眉,头一偏,柔软如绸缎的乌发从他指间滑落:“损我,亦是损你,有何区别?”
夏侯觞轻笑:“小姐说的对,你与我算是绑在了一条船上,自是荣辱与共。”
卫珑音看着他眼中荡开的笑意,忽然福至心灵,夏侯觞野心勃勃,意图谋夺皇位,自是对皇宫的一切人和事都了如指掌,不妨请他解惑。
她斟酌了一下词句,问道:“侯公子,你在宫中当差多日,可知皇后是怎样的人?”
夏侯觞目光带了一丝探究之意,反问道:“你觉得皇后是怎样的人?”
卫珑音道:“观音菩萨般的和善人?”
夏侯觞扯了一下唇角:“那便是个和善人罢。”
和善到暗中指使人挑唆流民发动暴乱,血流成河,当真是个菩萨般的和善人呢。
那便是……
这语气,明显是另有深意的意思。
卫珑音还想问什么,夏侯觞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转移话题道:“红枣甜糕。此时温度刚好,不烫嘴。”
这是不想她深问的意思。
卫珑音取出一块红枣甜糕,尝了口,杏眸微亮:“这是冠春斋的?”
夏侯觞‘嗯’了声:“小姐这些日子吃腻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可能会馋宫外这一口。”
甜香味溢于唇齿间,甜度适宜,且一点不腻,食之让人喟叹满足。
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卫珑音三两口便吃完一块,见夏侯觞盯着她看,自是不好吃独食。
她笑眯眯地递给夏侯觞一块红枣甜糕,藏起眸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特别美味,你也尝一块吧。”
少女笑得过分绚烂,让人忍不住沉沦于这份甜腻之中。
夏侯觞半眯眼眸,隐隐的牙疼提醒着他,方没有失了理智:“这点子还不够小姐塞牙缝,君子不便夺人所好。”
呵,夏侯觞能是君子?
卫珑音心知肚明,她将糕点塞进嘴里,啧啧道:“可惜啊,这般好吃的东西便让我独享了。”
少女两颊鼓鼓,娇俏无比。
夏侯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视她作猎物,俨知他又不是她的猎物?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卫珑音顿时一慌,她所在的凉亭虽然偏僻,可亭子四周无甚遮挡,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她以眼神示意夏侯觞,让他先走。
夏侯觞岿然不动,她急得将他往反向推:“快走,别害我。”
“依小姐,才是真的害了小姐。”他说。
卫珑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边也有人,甚至能瞧见明黄色的华盖仪仗,来的人数显然更多。
夏侯觞走出去,肯定会被撞见。
湖面波光粼粼,亦不能凌波而走,大概率也会被发现。
真是前有虎,后有狼。
反观夏侯觞这厮镇定自若。
卫珑音一脸急色,用力扯住他的衣袖:“快想办法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侯觞看着少女急白的小脸,一把拽住她细弱的胳膊,三两步躲进附近唯一可藏身的假山后面。
假山林立,此间有一狭窄壁洞,刚巧容纳两人。
一抹扎眼的红色裙摆落在假石,卫珑音伸手将裙摆扯了进来,又不放心地瞧了夏侯觞的衣服,没有疏漏,心略安。
只是,壁洞过于狭小,少女娇软的酮体几乎贴到了男人身上,姿势颇为暧昧。
夏侯觞担心她磕到头,大手撑在少女脑后的石壁。只是这样一来,两人身体之间再无空隙。她一抬头,便会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下巴。
两人呼吸几乎交缠在一处,卫珑音低垂着头,压根就不敢看他,手里紧攥着油纸包,因过于紧张被她揉皱了。
外面适时响起女子娇媚的声音:“快点,陛下要过来了。”
卫珑音心下好奇,探头往外望了一眼,只见良妃穿着一身轻薄的红衣,于花丛间翩翩起舞,纤腰扭摆,皓腕翻飞,一频一足极尽妩媚,诱惑力十足。
原来是良妃来此,献舞邀宠。
自慈惠寺出了皇家乱/伦的丑事,泰温帝明面上对撞破丑闻的目击者,诸如良妃官眷等,没有一语苛责。但,朝堂上诸多官员皆遭受了申斥,霍侯爷也被皇帝以办事不利的借口责骂过,尤以严卫两家更甚,被皇帝处处挑刺当着群臣面骂的狗血喷头。
至于率人捉奸的良妃,拜佛求子不成,直接失了宠。
泰温帝至今未踏进良妃宫中半步,就连良妃的狗儿子也遭受了无妄之灾,也不知被谁剁碎了扔在冷宫的枯井。
帝王之怒太过可怖,良妃惶惶不安之下,决定拿出自己最擅长的舞,企图以获圣宠。
良妃走得从来都不是端庄的路线,舞蹈风格颇为胆大,那露骨的献媚之姿,让卫珑音不敢多看,那会让她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前世。
她也是这般向夏侯觞献过媚。
不同的是,良妃是主动为之,而她是被迫所为。
……
黄昏之下,暑热未消,洞里无风,两人挤在一块,热意席卷全身,温度不断攀升。
饶是卫珑音素有体寒之症,亦被男人滚烫的体温灼得满面通红,她避无可避,只能忍耐。
微曲的细长白颈,如珠似玉的耳珠,青丝如墨的黑发,无孔不入的少女香,不断侵蚀着夏侯觞脆弱的理智。比之更要命的是,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日好像是朔日。
望春发作的日子。
又是这般情状,引以自傲的控制力随时面临土崩瓦解之境。
一滴汗落在少女光洁的额头。
卫珑音抬眸,就见夏侯觞低下头朝她吻来,她下意识偏头躲过,男人滚烫的唇顺势落在脸颊,她心尖一颤,低斥道:“侯夏,你昏了头,我可没昏头。”
夏侯觞低喘:“小姐似乎总这般理智。
他的喘息太过吓人,如蛰伏猎捕的野兽。
她仔细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瞳眸泛着不正常的红,里面透着她熟悉的欲念。
朔日……望春?
还真是诸事不宜。
就在她惴惴难安时,男人瞧见少女那双麋鹿般的水润清眸,脑子里那根牵扯理智的丝线一下子断了,他再次低头,只想遵循望春的欲望亲她,吻她,将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血肉。
卫珑音自是不会让他得逞,情急之下,隔着衣衫狠狠地咬在他胳膊上:“侯夏,你清醒些。”
恰在此时,又传来一道威严的喝斥声。
“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手臂上的疼痛未能唤回夏侯觞的理智,这一声,倒如当头棒喝,将他溃散的神智拉回了一下。
见他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卫珑音无声启唇:是陛下来了。
那双欲念未消的诡谲瞳眸转瞬被另一种浓烈的情绪侵占,那是深入骨髓的仇恨。只一瞬,又被他极好地收敛去。
但她看得一清二楚。
泰温帝高坐銮驾,看了一眼身姿妖娆的良妃,眼中全无往日的温情:“身为宫妃,竟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即刻打入冷宫,不得出。”
良妃震得身躯剧烈颤抖,脸色煞白,哭得好不可怜:“陛下,您真的不喜欢良儿吗?您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欢好时,最喜欢她跳艳舞,最喜欢她的放/浪。
她是无心犯错,她不知道捉的是王爷和公主的奸情。
良妃哭着爬到銮驾前,想要伸手拉扯帝王的腿裤,像往日一般伏在男人膝间让他为她的风情心软,却只能遥遥望见帝王老迈而冷酷的龙颜,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
泰温帝厌恶皱眉,李来福瞬间会意,尖声道:“还不快将良妃拖下去。“
哭求的良妃被禁军毫不留情地拖拽下去,帝王銮驾重新动了起来。
泰温帝闭目养神,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避蛊珠,豁地睁开眼睛,用那威摄的目光四处搜寻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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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还不赶快出来!”泰温帝厉喝道。
禁军瞬间戒备,严阵以待。
卫珑音吓得心脏骤缩,下意识看向夏侯觞。
然而,夏侯觞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镇定,额头的汗水不断滴下,撑在石壁的手背青筋狰狞凸起。
他的长相酷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被囚于宫闱,鲜少与外人接触,寻常人认不出他正常。只要皇帝没有彻底遗忘那个女人的容颜,自会怀疑他的身份。
他垂眸看了一眼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的卫珑音,不知何时,一些想法无形中发生了改变,与他最初制定的计策有所出入。
原本,他只想简单粗暴地送人下地狱,怎么残忍,怎么痛快,怎么来。但如今,他竟担心太过血腥的手段恐将她吓坏。
没关系,左不过手段隐晦了一些,结局大差不差。
他会让皇帝与他相认,恢复他的身份。
但,眼下绝非好时机。
禁军四处搜寻可疑人迹,假山的壁洞并非绝佳的隐蔽场所,他们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夏侯觞取出随身携带的纯白帕子,遮住半张面孔,准备出去将禁军引开。
手臂忽的被人抓住,他垂首看向卫珑音,她对他轻摇头,又比划了一番,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卫珑音深吸一口气,将皱成一团的油纸包塞回给他,便提裙走了出去,顺手摘了几朵凤尾兰。
“陛下,是臣女。”
她从花丛里走到銮驾前,手捧凤尾兰,跪地行礼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
泰温帝审视着卫珑音,并没让她起身:“为何躲着不见人?”
卫珑音低眉敛目,鲜红如血的裙摆映入眼中,良妃穿的也是一件红衣。
心中顿时有了应对之策,她稳了稳心神,恭敬回道:“实非臣女故意,而是怕冲撞了良妃娘娘。臣女面见皇后之后,想着御花园的凤尾兰开得正好,便到此处赏花纳凉,不曾想远远瞧见了良妃,臣女见自己同她撞了衣衫,怕惹她不快,这才有心避让一二。”
良妃恃宠而骄,自是不喜别人与她撞色。只不过所谓的恃宠而骄,已然是曾经。
这个说辞合情合理。
泰温帝想到自己曾经宠幸过一个美人,便是同良妃穿了同色衣服,被良妃寻机报复。只是,他对良妃兴趣正浓,自是任之。
泰温帝又看了一眼卫珑音,同是红衣,却是截然不同之效。
卫珑音穿着艳而不俗,良妃却是俗不可耐,透着一股子风尘味。
太子倒是好眼光。
想到嫡子的病弱之躯,实非绝佳的继承人,泰温帝心思沉了沉,将视线转到那捧开得正好的凤尾兰,正如手捧鲜花的少女年华正当时。
瞧着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但愿真的安分。
有朝一日太子走在前面,唯有殉葬。
卫珑音不知自己已被帝王宣判了死刑,只觉得头顶帝王审视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
“起来吧。”泰温帝移目。
卫珑音谢恩起身,恭送帝王仪驾浩浩荡荡地离去。
风一吹,方觉后背衣裙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抬眼望向假山,脚步轻动,忽又驻足不前。
危机已经解除,此时最危险的反倒是夏侯觞,他身中望春之毒已久,以前都能自行熬过去,现在当然也可以。
卫珑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此刻,夏侯觞的情况非常糟糕,一波波热浪排山倒海般席卷全身,狭小的壁洞空间似乎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少女幽香,诱得他疯念成狂。
难以纾解的欲望汇聚于某处,他近乎瘫软地跌坐在地,一只手掌撑着石壁,五指成爪死死地扣着洞壁,划出一道道蔓延的血痕。另一只手攥着油纸包,不断地用力收紧,里面的甜糕已然碎成了粉末。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糕点的香味,混杂着汗如雨下的靡靡气息。
眼眸余光瞥见一抹消失的红,夏侯觞眼尾血红,低喘的声音染上一丝偏执的癫狂:“小姐,我真的……不想再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