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边上是明夷。
萧桃躺在棺材里,双手枕在脑后。
那是她特意挑的顶级棺材,里头还有镂空雕花。
显然,尽管现状颇为狼狈,但公主的品位从未妥协。
她悠悠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恹恹:“人生啊……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明夷跟上来,咬了一口手里的煎饼。
“坐棺材回京不是公主您决定的么?”
“是啊!”
萧桃扬扬自家下巴。
“人在低谷期就应该拿上好的金丝楠木做副棺材,然后穿戴好殡葬服饰躺进去以示自闭!再用高强度棺材钉子把自己彻底钉死在里面。”
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她好气哦!
“公主啊,您这不是一早就悟到了,人生不就是为了吃饱喝好么?”
明夷开开心心地品尝官方给的早餐——她这心态还是向自家公主学的呢。
“再说了,咱们现在这情况,还谈什么意义?”
萧桃斜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是怨怼:“吃饱喝好的是你!可不是本公主!”
她伸手敲了敲棺材壁。
这棺材也就一分舒服(成功膈应到旁人的舒服),九分都是憋屈。
“我堂堂九公主,竟沦落至此,真是天地不容!”
明夷默默翻个白眼:“公主,您都换了个这么高档的棺材了,咱能别再刻意装可怜了吗?”
萧桃听罢,转了个身,趴在棺材里,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认真地说道:“不如这么说吧——我堂堂一个公主,过的却是连死人都不如的日子。啧,这可真是人间喜剧!”
意识到萧桃八成是又犯公主病了,明夷噗嗤一声笑出来,放下手里的煎饼。
“公主,您要是不打算当公主,转行去说书,一定能火遍全京城!”
“倒也不是不行……“
萧桃盯了会儿明夷,顺势张开嘴。
“啊——”
这是示意明夷赶紧给自己投喂煎饼。
“其实您不用特地给我展示牙口的。”
明夷无奈,挑了块一旁侍女捧好久的完整煎饼塞过去。
“您啊,这路上吃的比躺着的时间还多。小心到京城就胖得不能看了。”
“胖就胖了!怎么着!我恶心不死他们!”
萧桃一下衔住煎饼,狠狠地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囊囊,活像只偷食的老鼠。
“看谁……还想娶我!”
她努力咽下饼,眉头微微隆起个小包:“这煎饼里不放点甜酱,都没灵魂啊……算了,凑合凑合……”
明夷听得直摇头:“公主,这饼哪里不好?难不成您还想着那沈仵作的胡饼?”
“不行哦?”
听到沈卓的名字,萧桃更不开心了。
“那您把饼还我!”
“哎呀,这不行!”萧桃一个转身,背向棺材壁,缩成一团。
堪称史诗级的躺尸式护食。
“不是说不好吃,不想吃么?”明夷本就是吓唬吓唬她。
萧桃咔嚓咔嚓嚼着剩下的煎饼,一脸幽怨:“吃饱了才有力气摆烂嘛。”
她和人缠斗那不得需要力气么。
明夷翻了个白眼:“公主,您都选了个这么高档的棺材了,咱们能别再装可怜了吗?”
萧桃啃完饼,枕着手,闭了眼,叹了气:“……也是,那剩下的,等回京再说吧。”
荒郊野外,风声渐息。
几溜仆人守着棺木,堪称诡异。
这一主一仆,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竟也平添了几分轻松。
夕阳西沉,晚霞映在京城巍峨的城墙上,添了肃然气息。
沈卓与王玄清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靠近城门。
沈卓的衣衫早已污秽不堪,肩头还染着斑斑血迹,隐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王玄清走得一瘸一拐,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右手还时不时压压腿侧的伤口。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有的带着好奇,有的皱着眉头,有的甚至低声议论。
“这两人是从哪儿来的?瞧这模样,像是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可能是流浪的外地人吧……”
沈卓听见了,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程度的奚落对他简直毫无杀伤力。
他伸手揽住王玄清的肩,支撑着人一路前行:“坚持住,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王玄清抬眼看了看面前高大的城门,挤出一丝苦笑:“沈卓,我真是……出了一趟山,狼狈成这样,传出去恐怕要被道门师兄弟笑掉牙。”
“那就让他们笑去。“
沈卓扶着王玄清缓步前行:“总比他们替你收尸强。”
“哎……”
王玄清摇摇头,跟着沈卓一瘸一拐地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卫见状,便横了戈矛,上前拦阻。
“你们从哪儿来的?身上怎么这么多伤?不会是逃犯吧?”
“我们是……”
沈卓刚要说话,却被王玄清拦住:“别节外生枝。”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在守卫眼前晃了一下。
那守卫瞬间恭恭敬敬地让开了路:“王公子,里面请。”
二人相互搀扶,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踏上了京城的繁华街道。
大都夜市已人头攒动,他们却顾不得停留,直奔住所而去。
柳明芷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
他们不得而知。
更不知道,一场阴谋,正在京城暗流涌动。
城郊的雨有点冷。
九公主的棺材行得就是要慢一点,落后沈王二人不少。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油布上,声响稍显闷重。
这让萧桃有些烦躁。
她躺在棺材里,身子转来转去,终是一个挺直,不动了。
只是心情复杂地盯着头顶的遮雨油布。
“这种天气,这种场景,莫名有点适合吟诗。”
九公主正准备酝酿几句,忽然觉得脚下有些湿意,坐起来一看。
原是一小股雨水沿着棺材缝隙缓缓流了进来,开始积成一个小水洼。
萧桃皱着眉头,拿绣鞋戳了戳那滩积水。
“小乙!快来看看,是不是雨布没搭好?进水了啦!”
明夷正在外头忙着指挥侍卫们搭露营帐篷,听到喊声,探头看了一眼。
“没事,公主,这棺材是高级货,你看,还有华丽的雕花呢,哪那么容易进水?”
“华丽个鬼!”
“你瞧瞧这是什么?”
萧桃动动脚尖,点着水洼,不满地噘嘴。
“再高级的棺材也挡不住天公不作美吧!”
何况她这是敞盖的。
“你快想办法!”
明夷探了探身,随即不以为然:“那点水怕什么?”
“那我袜子都湿了!“
“泡泡脚刚好解乏。”
萧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解乏?我这都快成浮尸了!”
她扯过随身的帕子,试图堵住板材间的细缝。
但雨水依旧锲而不舍地打进来。
“小乙,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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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想想办法!”
明夷瞅了瞅嘟嘴撒娇得起劲的某公主,无奈叹气。
“那干脆把棺材盖严实点吧,免得水越进越多。”
说罢,她抬手抽走油布,又将搁在一旁的棺材板压了上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桃顿时傻眼,双手不停敲击棺材板:“喂喂喂!你不会真打算把我困在这吧?!”
棺材外传来明夷的应声:“公主,您再叫水就真满了,先坚持一下啊,我去找点东西补补油布。”
萧桃彻底无语,靠着棺材边缘颓然滑坐在一滩水洼里。
……屁股好冰啊。
沉默半晌,萧桃整整衣裙,继续长吁短叹。
“老天难道是想让我体验棺材泡澡?人生啊……”
雨声未停,棺材内继续缓慢涨水。
萧桃抱着腿泡在角落。
心里早已把魏辰骂了无数遍。
管你是不是北魏的皇帝,等本公主回京,看我不让你滚去挖水沟!
另一厢,大雨中,王玄清只能带沈卓回自己家。
他们也没其他地方可以投奔了。
王玄清拖着一瘸一拐的腿,领着沈卓穿过王府的大门。
青石板上激起轻微水花。
来往的仆妇不时停下手中的活计,对路过的二人低头行礼。
沈卓目光微微闪动,显得有些不自然。
这般被注目实在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王玄清则一脸泰然,仿佛这一切再寻常不过。
他随意抬手示意仆人们继续忙碌,脚步因为受伤有些缓慢。
二人到了正堂门口,王玄清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沈卓,等会儿要是我父亲问起你的身份,就说……我是你师兄。”
沈卓眉头微挑:“师兄?”
王玄清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总不能说是仵作吧。”
沈卓表示明白:“好。”
王玄清推开堂门,一翻袍角,一脸洒脱地迈了进去。
沈卓紧随其后,随时准备搀扶伤员。
进了大厅,只见堂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形挺拔,手握书卷,神色间透着一股严厉之气。
丞相王珣眉头紧锁,一见到王玄清便开口呵斥:“你还知道回来!这么大的雨,你是成心的?”
“父亲,别生气嘛。”
王玄清一点也不慌,笑嘻嘻地朝人拱了拱手,语气轻快。
王珣眉头一挑,怒气更盛,声音拔高了几分:“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你这逆子,居然用块牌坊去迎亲。公主失踪了你说自己去找,结果呢?”
他目光落到王玄清的腿上,注意到他进来时一瘸一拐,眉头皱得更紧:“腿怎么了?”
“没事,没事。”王玄清摆摆手,脸上挂着不以为意的笑容。
他挠了挠头,出口的话却惹人发火:“我就是游山玩水,顺便见识一下江湖险恶。”
王珣气得眼角微微抽动:“见识江湖险恶?你倒是好兴致!拿块牌位气跑公主,人就没影了。”
“那我哪知道牌位都出了,九公主居然无动于衷。”
王玄清小声嘟囔。
至于责任,其实他知道,太子不会这么简单地动他。
再说,他是在册的道士,就算上头真要追责,也是祸不及家人。
沈卓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王玄清万事不过心,没想到在父亲面前竟然也能嬉皮笑脸,活脱脱一个谢令辰翻版。
想来,无论身份高低,世家公子和寻常人家的儿子,在父亲面前竟都是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