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清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放倒的杀手，抬眼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别太高估你那点人手，姑娘。你们刚才的小把戏，可真是不值一提。”
柳明芷心下有些紧张：“你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王玄清挑了挑眉：“那你要不要再试试？”
柳明芷咬紧牙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越发急躁。
早在行动前，她便将手下绳索悄悄解开，想着一旦有变，他们便能趁乱制服这两人。
她原以为，他们那么多人，怎么会对付不了区区两人？
而且这其中一人还是半点武功不会的人。
“你到底是谁？”
王玄清走上前，指尖轻点了点女子的肩膀。
后者脱力，委顿在地。
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别急，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柳明芷喘了几口气，突然冷笑一声：“想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九公主派来的。”
王玄清微微一愣：“九公主？”
显然，这女人是在说谎。
“为什么？”
柳明芷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她想要拖延时间，冲开穴道。
“自然是为了你们。你们这些人，既然不能为公主所用，便只有一个下场……”
王玄清手中桃木剑微微一紧。
“你最好老实交待。”
“我说的就是真话啊……”
话音未落，柳明芷忽然弯下腰，动作如闪电般迅捷。
电光石火之间，她腕上射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短针。
朝王玄清的肩膀直袭而去！
暗器破空而来，王玄清堪堪闪避，还是被擦伤了。
一阵刺痛从肩膀袭来，他不得不收了剑。
柳明芷露出得逞的笑，趁着敌人落出破绽的空隙，拔腿冲向昏迷的沈卓。
“住手！”王玄清捂住伤口，迅速追上，抬剑去拦她去路。
柳明芷不甘示弱，挥舞软剑与王玄清缠斗。
她剑法本不赖，招招狠辣。
而王玄清因毒性发作，动作渐渐迟滞，额头渗出冷汗。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柳明芷冷笑一声，趁机试图再次突围，却被王玄清用桃木剑精准压制。
自己出师以来，并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意识到自己体力不支，王玄清咬牙一挥桃木剑，将剑柄狠狠敲向沈卓额头：“醒醒！别睡了！”
感受到头部的疼痛，沈卓迷迷糊糊地醒来。
刚一睁眼，便看到王玄清挡在自己身前，身体还颤颤巍巍的。
“别问了！走！”
王玄清拉住沈卓，运足最后的力气，拉住他手，从船舱一跃而出。
二人纵身跳入江中，江水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柳明芷站在船头，眼神阴沉，冷冷地注视着江面波光粼粼的涟漪。
她咬着牙挥手，冷声喝道：“放箭！”
瞬间，无数暗箭从船上射出，如骤雨坠入水中，激起层层水花。
江水冰冷刺骨，沈卓咬紧牙关，忍着手被箭划破的疼痛，拉着有些脱力的王玄清，拼力游向岸边。
终于，他们挣扎着爬上岸。
沈卓扶着王玄清靠在一棵大树下。
王玄清的意识已有些模糊。
那暗器颇厉害，毒性蔓延极快。
他止不住喘息：“若是……不行了，就放下我吧……”
“没事的。”沈卓及时止住了他的话头。
“我不会让你变成尸体的。”
说罢，他便站起身，四下搜寻。
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月黑风高夜，也还是让他找到了一片草地。
沈卓用力扯下一些叶子，辨认后，发现勉强可以用它压制一些血毒。
他找了块石头，将草碾碎，又用随身小刀划开王玄清肩膀上的伤口，将草药敷了上去。
王玄清疼得皱眉，只是勉强笑道：“沈兄的仵作手艺，果然无所不能……”
“这刀干净的。”
沈卓没理会他的调侃，专注地处理伤口，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他知道，这点草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
而且，船上的那伙刺客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果然，远处岸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喊叫声。
“他们就在前面！追！”
沈卓猛地站起身，将虚弱的王玄清扶起，拖到一棵粗大的树后。
他环顾四周，在密林间搜寻，试图寻找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一路被搀扶的王玄清呼吸却渐渐深了。
“再坚持一下，我绝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王玄清靠着树干，脸色苍白。
“不如就把我放这儿吧，沈兄，这样，你……”
可帮人也该有个限度。
沈卓回头，语气不容置疑：“不行。”
随后又压低声音：“先别说话！”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卓扶着王玄清蹲下身子，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山坡阴面，用杂草和树枝遮掩身影。
几名搜索者手持火把走近，停在山坡不远处四处张望。
“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仔细搜！”
沈卓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用来防身的小刀。
王玄清因中毒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只得再次劝说沈卓：“不如让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你快跑。”
沈卓瞥了他一眼，低声回道：“别说了，我不会离开的。”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许是因为黑灯瞎火，过了许久，搜索的人终于走远了。
沈卓松了口气，刚想转身扶起王玄清。
谁料道长因全身无力，没能稳住重心，竟然翻滚下了山坡！
直至撞到一块大石才堪堪停下。
还发出大大的一声闷响。
沈卓大惊，连忙滑下山坡去救人。
山坡下是大片低矮的灌木。
屁股有些着火感，他也顾不上了，刚站起来便奔向道长滚落处。
只见他头发凌乱，身上沾满泥土，显得格外狼狈。
“你还好吗？”
王玄清捂住自己的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苦笑：“似乎有些骨折。自从出了师门，还真没这么狼狈过……”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莫非真是因为牌位迎亲那事干得忒不厚道，这才糟了报应？
沈卓赶紧蹲下，查看他的伤势，虽未明显出血，却明显肿胀。
“我背你。”
“不必——”
王玄清还没来得及拒绝，沈卓已经俯下身，利落地将他背了起来。
王玄清无奈地靠在他背上，有些别扭：“要不你放下我吧？这样不累么？”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可是个大男人。”
沈卓头也不回，语气淡然：“……你中毒颇凶，切勿逞强。”
一路上，都乌漆嘛黑。
沈卓还背着个人行走山路，自是没那么轻松。
王玄清看他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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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汗珠滴落，有些不忍，却只能开口打趣：“没想到你这仵作还有这么强的体力。”
沈卓学着陶夭那样，语中带上些许揶揄：“平日搬尸体搬多了，比背你轻松多了。”
王玄清忍不住笑出声：“好啊，拿我和尸体比……还挺合理啊……”
沈卓不禁轻笑，脚步却未曾停顿。
他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林间偶尔传来细微的鸟雀声。
没有追兵靠近的迹象。
沈卓终是松了口气。
现下，他背着王玄清，若是再有追兵……
实难应对。
沉默片刻，王玄清轻声问：“沈卓，你觉得……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追杀我们？”
沈卓略微沉吟，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解。
“目标是你……或者我？”
他突然想到，当时那女子的剑锋好像是冲着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
沈卓默默思索着。
王玄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腿，皱了皱眉：“那女人既然说是九公主派她来的，所以……会不会是公主的政敌所为？故意嫁祸于她？”
沈卓摇了摇头：“不知道，线索太少。如今我们被追杀……该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均陷入了沉默。
夜色下，道观内寂静无声，唯有声声夏日虫鸣。
沈卓拢了一堆稻草，好容易点着火，便将王玄清安置在一张摇摇欲坠的供桌旁，继续检查他腿上伤势。
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二人疲惫的面容上。
“这道观的香火怕是断了几十年。”
王玄清靠着桌子，环顾四周，虚弱开口：“你说……这世上要是真有神仙，今晚也该现身来助咱们一臂之力。”
沈卓继续用布条为他固定伤口：“你的话如此多，即使有神仙，怕也不会来。”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犬吠声也渐渐逼近。沈卓立刻放下手中的布条，将火堆熄灭，拉着王玄清躲到破损的金像后。
追兵持着火把，走进道观大殿，四处搜寻。
脚步纷乱，甚至可以听见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
王玄清屏住气，用口型示意对方噤声。
士兵在殿中转了几圈，见无异常后，一个头目模样的人低声咒道。
“跑得倒是快，继续往山里搜！”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卓才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去探王玄清的脉搏，却被对方轻轻拍开：“没事，用不着这么紧张。”
沈卓没理会他的调侃：“还是少动为好。”
王玄清苦中作乐：“沈卓，还真有你的。原来你不止擅长验尸，还挺会逃命。”
沈卓干咳一声：“等脱了险再夸也不迟。”
他自也明白，方才没见那女人，他们很可能是兵分几路了。
夜风吹得破旧道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二人倚着墙闭目小憩。
这个地方已经搜过了，相对安全些。
还好，终究一夜无事。
实际上，九公主萧桃当然没有派任何人追杀他们。
她也要有这人手吧。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自家精挑细选的又一具华丽棺材中，双手枕在脑后，盯着蔚蓝的天际发呆。
没办法，树棺睡起来膈背。
“人生啊……”萧桃悠悠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
“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暂时放弃挣扎了。
剩下的就等回京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