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抿着唇,始终没有开口。
“为什么不说?”
他漆眸里映着某种笃定的情绪,紧紧地盯着她,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要问:“不想说,还是你根本就说不出口?”
谢灵眼睫轻轻动了动,没有回答。
裴陆行却并不需要她回答。
因为答案是什么,彼此已经心知肚明。
他是在向她证明,逼着她认清这个真相——
她不会讨厌他。
也不会让他离开她。
“……”
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逆反心理涌上来。
她从他的桎梏里挣脱出来,避开他的视线,破罐子破摔地说道:“说了又怎么样?我就是讨厌你,我就是不想让你碰我——”
这句话并没能成型。
近在咫尺的距离骤然缩短,他忽然俯下身——
她瞳孔倏地睁大,剩下的话音散尽。
窗外灿烂的天光透了进来,映着空气中的浮沉,一个个虚幻的菱形光点铺在眼底。
让她有了眩晕的错觉。
侧脸上的手掌温柔地贴着她,却又带着股不由分说的强势。
他低下头,复刻着昨晚的行径。
却比昨晚更过分了。
温热黏腻的触感落在她的耳垂,紧接着,他含住了,仿佛惩罚似的,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而后又似是舍不得,安抚地舔舐被咬的地方。
……
她的视线渐渐失焦,涣散地悬在半空,唇无意识地翕张。
和昨晚相同的感觉席卷而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胸膛里的鼓点似乎就在耳边,一下又一下地加重。
某种难耐的、无法言说的东西抓着她。
让她动弹不得。
连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是想推拒,还是想索取。
“不是讨厌么?”
他慢慢直起身,垂着眸,一瞬不错地盯着她,眸底仿佛盛着流光,带着惊人的亮度,“为什么不推开?”
他用确认的口吻说道:“因为你不讨厌我,谢灵,你也不讨厌我碰你。”
她像是慢半拍似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他脸上,望着他。
直至眼底浮现起一点水光。
他微微一怔。
而后她伸出手,抬在半空,却始终没有打下去。
她闭了一下眼,偏过头,颤声说:“裴陆行,我不会理你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
四周再度陷入死寂。
他站在原地,身后的风鼓动起窗帘,这个封闭已久的牢笼有了声音,也有了光。
久违又陌生。
将所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都暴晒在光下。
许久。
像是终于清楚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他垂下头,深深埋进掌心,闭上了眼。
-
周一天气依旧晴朗,大约是因为离暑假又近了一步,哪怕是周一,同学们也神清气爽地聚在一块聊天。
书薇一边收作业,一边打量着同桌。
直到最后一科作业交齐,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了?”
谢灵神色淡淡,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
书薇思索着,询问:“是因为周一才不开心的吗?”
“没有。”
她语气平静地否认。
说完,她将书扔进课桌里,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闷响。
四周正在聊天的同学一静,缓缓侧头看了一眼谢灵,而后又缓缓转回去,分贝下降了百分之八十。
“还是周末发生什么事了吗?”
问到这里,她一顿,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想,“……是跟你哥哥吵架了?”
“……”
谢灵面无表情道:“没有。”
她说:“完全没有。”
还露出一个假笑,说:“我很开心,特别,非常。”
“……”
四周小声聊天的同学安静了,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开始低头翻书,虽然也不知道看什么,但都一副很忙的样子。
见她不太想说,书薇也不再问下去了。
第一节课下课后是大课间,也是升旗仪式。
自从高三年级毕业后,操场上就只剩下两个年级,显得宽敞了许多。
因为高二年级的楼层要高一些,所以每次升旗仪式,都会比高一下来得晚。
谢灵站在队伍的最后方,视线不经意地望向了楼梯。
“谢灵,”书薇一边戴身份牌一边跟她交代,“我等下要过去跟他们一起检查,你如果不想等的话,可以先回去。”
谢灵“嗯”了声。
书薇抬眸似乎正要说什么,注意到她的目光,顿了一下,而后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不远处的楼梯上,一群高二年级的学生正朝下走。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形很高,长相英气得带着攻击性,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四周若有似无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他视线近似直白地望了过来,仿佛锁定着某个目标。
书薇侧眸看向谢灵,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地站着,脊背挺直,像个正经八百的三好学生。
“……”
书薇基本可以确定了。
兄妹俩吵架屡见不鲜,至少不用担心是别的什么。
她放了心,在学生会的人来时,跟他们走了。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都会有学生会对着装和外形检查记分,一般只要穿了校服,就没什么事,甚至只要是披着校服外套,检查的人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有年级主任随行,才会严格扣分。
今天没有年级主任,学生会的人检查得也水水的,学生们交头接耳地聊起天来。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请问你的头发是烫的吗?学校有规定不可以烫头发。”
一道男声在七班末尾响起,离得近的同学都转头看去。
几个戴着学生会身份牌的人围在谢灵身边,用一种尖锐而微妙的目光打量着她。
谢灵双手环胸,分明是自下而上地看对方,却又像是俯视一般,道:“外形检查记分好像不是周一吧,这位——”
她目光在他身份牌一扫而过,“徐同学。”
徐溪舟面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微笑,像是礼貌地提醒,“周一不仅要检查校服着装,也会顺带检查头发指甲,可以把手伸出来吗?我们好记分,还有,同学,最好不要在校服上佩戴这么多饰品。”
谢灵望着眼前站着的几个人。
对方也面含微笑地望着她,很有耐心的样子。
“第一,”谢灵慢条斯理道,“周一的检查是针对校服是否配套和整洁,这条规则贴在了每个教室的后墙上,所有人都看得见,作为学生会的巡检人员,你不知道吗?”
“第二,”她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一中没有明令禁止佩戴饰品,我想请问,最后这句的依据是什么?有书面字据吗?如果有的话,我乐意遵守。”
谢灵也很礼貌的模样。
对面站着的几个人神色却不好看起来。
这时,一直在偷听的同学们也终于忍不住开始打抱不平。
“在搞笑吗?现在什么人都能进学生会了,外形检查是每周四下午啊。”
“头发一直都只检查长度,什么时候管烫没烫头发了?你知道人家是烫的还是自然卷啊。”
“戴饰品都要管吗?哇塞,学校都不管,你们还管上了。”
“没看懂,谢灵戴什么饰品了,就一个袖扣也叫多?搞针对就直说啊,要扣分那就扣啊,那我们举报你们也没毛病吧?”
谢灵微微一愣,侧过头,平日里关系算不上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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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同学们全都站在了她身后。
甚至在她看过来时,都回以一笑,像是示意她“别怕,有我们在,肯定不让这群傻逼欺负你”。
莫名地,想起了之前在一班的时候,一班班主任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待在一班有什么不好么。
其实没什么不好。
在同一个圈层,彼此都是认识的人,他们也都会拥护她。
可那些虚伪的皮囊之下,每个人的“热情”都是明码标价好了的,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站在她身边,无非是她父母有他们想要的,继而来讨好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享受了别人的讨好,自然也要给出去什么,才能长此以往。
利益搭建出来的关系,哪有真情呢?
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就是趋炎附势,实在是……让人厌恶至极。
可这次,她没有以利益作饵,有一群人没有缘由地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后盾。
“还没检查完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这里剑拔弩张的对峙。
所有人看过去。
书薇走了过来,注意到被学生会的人围剿在中间的谢灵,她顿了一下,眸色似乎变深了些,她望向旁边站着的学生会,语气堪称温和,“高一和高二两个年级,一共四十个班级,每周一安排了八个学生巡检,每个人负责五个班级,你们四个人站在这里这么久了,就只检查了一个同学吗?我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理由让你们检查这么久,升旗仪式结束后你们来一下一楼自习室。”
“……”
七班原本还在阴阳怪气学生会仗势欺人,此刻全都目光炙热地望向书薇。
为什么不能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怎么了?
要的就是仗势欺人!
现在他们可是有学生会最大的黑恶势力——学生会会长!
七班现在很有一番翻身做主人的硬气。
徐溪舟他们抿着唇,最后只能应声,先去检查其他班级。
等人走了,书薇走过来,视线在谢灵身上梭巡而过,仔细而慎重,不知为何,眼睫还有些抖。
某种隐秘的焦躁爬上眉眼。
“他们碰你了吗?”
书薇问,语气是克制下的冷静,尾音却不稳。
“没有,我没事。”
谢灵看向她,朝她挥了挥手,“别着急,我没事。”
“嗯。”
书薇握住了她的手。
谢灵感觉到她指节很凉,顿了一下,再次道:“我没有事,别担心,冷静,书薇。”
“嗯。”
她点了下头。
隔了几秒。
谢灵感觉到她指节慢慢有了温度,她唇边牵起一个温和的微笑,终于说:“别怕,等下我会和他们聊聊,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书薇,”谢灵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了下来,只有彼此能听见,“我没事,冷静,深呼吸。”
书薇看着她,颤动的瞳孔慢慢稳定下来。
片刻后。
她无声吐出一口呼吸,声音恢复寻常,“……好了。”
“最近还有去看医生吗?”
谢灵问道。
“有,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
书薇语气平静,像在谈论别人。
她似是想起什么,忽然说:“刚才那个人应该是叫徐溪舟,他和南宜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
谢灵哼笑一声,“她的狗吧。”
书薇也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她的狗只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你的狗是学生会会长。”
“……”
谢灵看向书薇。
书薇面露微笑,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甚至神色里隐隐有点满足。
——她的狗。
谢灵收回目光,默默挪远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