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裴陆行近乎踉跄地朝浴室走去，紧接着，哗啦水声响起，回荡在房间里。
他的呼吸始终不太稳，手撑在光滑冰冷的瓷砖上，垂着眼。
身后水流不断地冲刷着，然而肩膀上那处痕迹，却愈发滚烫，没有消减的意味。
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手还是忍不住地抬了起来，去摩挲，被她舔过的地方。
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她柔软温暖的舌头舔在他皮肤上，那瞬间，近乎头皮发麻的恐怖的电流窜遍了全身，身体立竿见影地起了反应，毫无征兆，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没有预料到她对自己的影响会这样大。
也或者，和她没关系。
是他对她的渴望已经强烈到了，仅仅只是这样，他都没有任何耐受能力。
也是。
他慢慢仰起头，唇角很轻地扯了一下，自嘲而无声地笑了。
什么样的哥哥，会对着自己的妹妹，有这种反应？
正常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法律定义，也不会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产生这种畸形的情感。
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这具看似正常的躯壳之下，装着的是无论冲刷多少遍，也永远无法洗净的灵魂。
有一瞬间，他眼底浮现起了某种自我厌弃。
但很快，又被更汹涌的自甘堕落的情绪取而代之。
——那就让他错下去。
-
谢灵站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用湿巾擦了好几遍，甚至连那块皮肤都擦红了。
却无济于事。
那种黏腻湿热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上方。
她有些烦躁地扔了湿巾，转身爬上了床，很不爽地翻开手机，把某个罪魁祸首拉入了黑名单。
好烦。
怎么回事。
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在跳。
无处宣泄，她又翻开手机，点进“谢灵的外编仆人们”。
【谢灵大王：@所有人】
【谢灵大王：出来。】
【新手女仆小江：小猫出现.jpg】
【资深女仆书管家：您说。】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敲字。
【谢灵大王：假如，我是说假如。】
【谢灵大王：我不小心舔了我哥一下，会怎么样？】
群里足足沉寂了三秒。
【资深女仆书管家：哪个位置？】
【新手女仆小江：这么不小心吗？】
【新手女仆小江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灵当做没看到，回了句“肩膀”。
【资深女仆书管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个位置，应该不会怎么样，可能会警告你下次别再这样或者提醒你男女有别，不过，怎么了？】
【新手女仆小江：我去舔一下看看。】
“……”
谢灵看着这一行字，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有江听遇在，她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情，在江听遇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几分钟后。
群里有了新消息。
【新手女仆小江：舔完了，没事。】
【谢灵大王：？】
【新手女仆小江：刚刚去舔了一下我哥的肩膀，他完全没反应，然后我又舔了一下脖子，也没反应，没骂我也没打我，也没说什么下次不准舔了的话，感觉应该没什么事。】
【新手女仆小江：小猫挠头.jpg】
【资深女仆书管家：唔。】
【谢灵大王：……】
【谢灵大王：算了，睡了。】
在这群不靠谱的朋友这里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谢灵关了手机，转过身，望着墙壁的纹路出神。
不自觉地又摸了摸那个位置。
所以，其实她做的事情并不算很过分？
而且，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是警告、制止，甚至不当回事，至少不会是……不会是他那样。
他怎么能……怎么能舔回来……
谢灵又摸了摸那片被擦得红肿的皮肤，视线有些失焦。
更重要的是。
——那她的反应是正常的吗？
为什么心跳那么快，为什么像有一团火在灼烧，为什么……那瞬间……
她抬起手，挡在眼前，遮住了刺眼的光。
所以，是不正常的吧。
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
忽然。
她放下了手，重新睁开眼。
可这一切，不都是哥哥的错吗？
她会有那样的反应，全都是哥哥的错。
他应该道歉。
他凭什么这样做。
他得保证他再也不会这样了。
不准他再碰她。
也不准他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应该回到从前。
从前正常的样子。
-
拂晓的光穿透玻璃窗，铺天盖地地挤进屋内，把一切都照亮。
谢灵躺在床上，伸出手玩光，皮肤在光下白得刺眼。
她眯着眼睛，审慎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门外传来阮黎的声音。
“小灵，起来吃早饭了。”
“……哦。”
她收回视线，起身来到浴室，却没有立刻洗漱。
她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轮廓、皮肤、五官……一切都很熟悉，可一切都染上了陌生的细枝末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身体抽条，五官变得分明立体。
的确是长大了。
再也不能从那张脸上找到分毫稚气了。
也意味着，那道无形的界限更加清晰。
就算强硬地要哥哥做下承诺，但随着长大，距离与尺度，再也无法避免。
她低下头，打开水阀，哗哗的水声回荡。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谢灵在拐角处停了一下，目光先梭巡了一圈餐厅，只有阮姨和裴叔在。
她慢条斯理地坐下，还没端起牛奶杯，就听见阮姨说：“陆行出去打球了。”
“……？”
谢灵喝牛奶的动作一顿，像是被人戳穿什么似的，立刻说道：“我根本不关心他在哪里！”
阮黎脸上弯起一个温和的笑，“好好，是我自己想说的。”
谢灵光速吃完早餐，上了楼。
然而站在二楼，两个紧挨着的房间门口时，她却一顿，不知怎么，拧开了裴陆行的房间。
屋内一片漆黑，她按亮了灯，然后关上门。
她来到窗边，忽然拉开了那一直合上的双层窗帘。
顷刻间。
明媚灿烂的天光尽数涌入，温暖终于得以侵占这处因长久封锁而阴冷至极的囚笼。
那窗户，不知是多久没打开过，她推的时候，前两次没打开，第三次才终于推开。
鸟语虫鸣瞬间沿着缝隙钻进来。
风来了。
窗帘被鼓动着纷飞。
她伸展着双臂，感受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忽然。
安静至极的房间内，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谢灵。”
她被这声音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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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抖了一下，转过身，才看见角落里，裴陆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站在那儿。
“你……”谢灵愣愣说，“不是出去打球了吗？”
“打完回来了。”
天光照进了他漆黑的眼底，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来做什么？”
“……”
她自己都不知道。
“开窗……”
她干巴巴地说：“帮你通风……”
“帮我？”
他从阴影处走出来，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昨晚才拉黑我，今天又来帮我？”
“……不行吗？”
提起这个，她反而不心虚了，不仅理直气壮起来，甚至还有些生气。
“我不该拉黑你吗？你昨晚——”
像是觉得难以启齿，她没说出口，最终只是偏过头，不再看他，“本来就是你的错。”
“错在哪儿？”
裴陆行低声问：“不是你先越界的么？”
“越界？”
谢灵下意识看向他，说：“我做什么了？”
这话落下后，裴陆行没有回答。
四周有短暂的安静。
他垂着眸，视线犹如实质般从她的眼睛、唇……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脖颈处，过了一夜，那片皮肤仍旧是红肿的，仿佛是厌恶至极，昨晚曾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留下的痕迹。
“……”
沉默片刻。
他近似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这么讨厌？”
他问。
谢灵怔愣了一瞬，像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讨厌吗？
她不知道。
但那样的感觉实在太陌生，没有人不惧怕未知的东西。
迟疑几秒，似乎也没有别的答案，于是她说：“嗯，很讨厌。”
她看见他的眼睫很轻地颤了一下，呼吸有一瞬变得极为明显。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忽然，一阵风吹来，窗帘鼓动，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打破了沉寂。
她的目光也被吸引，从他身上移开，想转身去看。
他漆眸微微眯起，像是无法忍受，倏地走上前来，强硬地占据她全部的视线。
“既然很讨厌，”他的嗓音很沉，“昨晚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她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风的动静而走了神，问道：“什么？”
他抬起手，撩开了衣领，露出肩膀上还未消的牙印。
“为什么要舔？”
他低下头，离她更近了些。
紧锁的目光带着某种步步紧逼的意味。
“……”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却紧跟而来，让拉开的距离变得更短。
“为什么？”
他手撑在她的身侧，杜绝了她所有退路，“谢灵，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那就别这样做，别给我得寸进尺的机会，别向我释放任何信号。”
“……”谢灵退无可退，不得不对上他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抿着唇，苍白地辩驳，“我没有。”
“嗯。”
他声音很低，像在确认，又像在引导她，“那就说你不想我靠近你。”
谢灵沉默着。
“怎么不说？”
近乎逼迫的语气。
却不知是在逼她，还是逼自己。
谢灵偏过头，不去看他。
“说话，谢灵，”他抬起手捏着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告诉我，你不想我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