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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跟我走

作者:宴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心!”


    顾饮檀什么都没看清,脸上一阵风吹过,感官再次陷入熟悉的香味中。


    段竟焦急地看向她:“祖宗?您没事吧?”


    两人滚在草地上,才没被天上掉下来的人砸到,顾饮檀看清了那人身上戴着的顾家双鱼佩。


    “大公子!”丫鬟尖锐的叫声响起,众人纷纷往楼上看去。


    顾饮檀忽然定在原地,被段竟反复呼唤也没有反应,她怔愣着,张了张嘴:“大哥……”


    段竟狠狠皱眉,抬头向上看去,楼台高处,太子的衣角匆匆隐去。


    顾玺国从楼上掉下来,当场身亡,仵作来过,说他身上的致命伤是西域奇毒。


    “皇上……皇上!我儿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上跌落!”老夫人气得晕死过去。


    皇上环顾一圈,悲痛地盖上白布,就连顾玺国的亲生儿子也只是偏过头去。


    眼看着尸体就要被抬下去,是顾饮檀突然大叫起来。


    “皇上!我看见了,我看见呜呜呜——!”顾饮檀突然闭上嘴,身后的一只手捂着她。


    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顾饮檀视线中,她才被松开。


    “啪!”顾饮檀用力掌掴段竟,后者脸上立刻肿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狗奴才,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顾饮檀怒视着段竟,“你也敢碰我……!”


    顾饮檀本性其实和顾银朱没有什么分别,喜欢的时候奖赏挥霍,厌恶的时候便毫不怜惜,更何况段竟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奴才。


    段竟一句话没说,定定地看着顾饮檀,跪了下去,“请祖宗息怒,我只是在保护您,我的任务就是护您周全。”


    顾饮檀看向自己的手,整个手都是血迹,段竟的脖子上没一块好肉,都是她抠的,连带着昨夜的痕迹一并撕了下来。


    众人只以为顾家小姐发疯了,对手下人动粗。


    “这顾家怕是……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主子才不会把奴才放在眼里呢。”


    “那奴才头也不回地走啦?就这么走啦?”几个丫鬟窃窃私语,看见顾饮檀转头看过来就赶紧闭嘴。


    顾饮檀又悲又怒,一回府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好几日。


    等她再起来时,已经入秋了,天上惨败一片,空荡的院子里盘旋着一地的黄叶,顾饮檀醒来的时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追月……追月?”顾饮檀僵硬着坐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的。


    “姑娘,您醒了,您都昏迷好几天了,大夫说你气血两亏得好好静养。”追月扶着她坐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


    老实说,这一定是顾饮檀住过最差劲的房子了,估计没有铺暖垫,寒凉刺骨。


    追月声音怯懦:“本家出了点事,我们暂时只能住在这儿,但、但是我们已经请了最好的匠人来建造,您看还缺些什么。”


    顾饮檀想到她那时候吼了段竟,心里有些意外的难受,“段竟呢?”


    追月摇了摇头,埋怨道:“自从姑娘病倒,就再也没见过他。”


    房间里堆满了顾饮檀的物品,珠宝首饰、衣服袍子足足几十箱,就这还不到原本的一半。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顾饮檀捉住追月的手,她心底怕得很,可千万不能是荣华富贵出事了!


    追月狠狠摇头:“当然不是,您放心好了,我去给您煎药……”


    顾饮檀放下心,可一闭眼又想起顾玺国的样子,睡也睡不着,就坐了起来。


    她出生得晚,在家里受尽宠爱,两岁那年重病一场,然后就是断断续续十几年的大病小病,被道士断言活不过二十二岁。


    活不长也就算了……“我还没死呢,竟然要过这种苦日子,老天爷啊……”


    顾饮檀叹息一声,半夜起来,看见烛台旁站着一个人影,她原本迷蒙的神色瞬间凝固,像是被一捧凉水从头浇到脚。


    “你、你是谁?”顾饮檀咽了咽唾沫,用力睁大眼睛。


    “祖宗赎罪,段竟来迟了。”烛台边的这人轻声开口,缓缓走出来。


    “吓我一跳,段竟你想死吗?谁准你半夜进我房的?”


    房间?


    段竟恶劣地勾唇,这里不过是一家荒废酒楼。


    “我来这里,是想要问您,要不要和我走。”


    顾饮檀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伸脚想要踢他一脚,却只是掠过他硬挺的肌肉,倒是让她踉跄了下。


    “我又不是逃犯,为何要离开,要走也不是现在。”


    段竟似乎笑了下:“我的祖宗,您现在不走,明日再走……可就不是当人祖宗了。”


    顾饮檀没听明白,皱眉呵斥:“那我更不能和你走了,我堂堂一个大小姐,和你一个穷奴才走?你在痴人说梦?过几日我就回顾府了……啊!”


    脑后伸过来一只手,悍然锁住她脖颈,挣扎间,顾饮檀发丝凌乱,一张玉白小脸吓得苍白,唇瓣被封住,她躲不开。


    “该死……你是什么东西!”顾饮檀又想扇巴掌,结果被他用力握紧腰肢,她疼得泪水横流。


    忽然唇瓣被攫取,男人目标明确,她很快就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啪!”顾饮檀这一巴掌不留情面,身上男人只是轻轻顶了顶脸颊,转过头来。


    月色下,顾饮檀清晰可见他掠夺神色,一双眼睛从未像现在这般明目张胆地充斥欲望,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这几日她嫌弃菜色不好,没吃多少东西,挣扎了没一会儿就脱力,胳膊垂在床侧。


    “跟不跟我走?”段竟沉声又问了句。


    顾饮檀几乎快要笑出声来,现在和他走,明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滚!贱种,你也配碰我!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断!”顾饮檀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她白皙的脖颈在月色下盈盈生辉,上有晶莹汗水落下,香气盈鼻,不知怎得,竟让段竟的掠夺停了下来。


    段竟忽然离开,起身、出门一气呵成。


    顾饮檀惊魂未定,好半晌才哭出来:“呜呜呜……”


    *


    昨夜没睡好,顾饮檀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院子里,几个士兵正在盘算着什么,顾饮檀远远看见,走近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如果要搬东西回靖国府的话,先搬我的东西。”


    几个士兵转过头来,看见是顾饮檀,嗤道:“顾小姐白日梦还没醒?也对,您先前在养病,不知道也正常,但从今以后可不能再说靖国府了。”


    顾饮檀皱眉,难道是顾家又封侯了?已经不叫靖国府了?


    追月把顾饮檀揽向自己身后:“都别碰我家姑娘……!”


    士兵狞笑一声:“我可没兴趣碰你,但若是你家姑娘,我倒真有几分兴趣,也是圣上网开一面,没有对你家姑娘动手,不然……哼!”


    说完,几个士兵就打算离开。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顾家到底出什么事了?”顾饮檀上前一步。


    士兵相视一笑:“顾家贪污腐败,数十年间贪污银钱,牵扯甚多,又私自插手西南粮食问题,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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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大怒!从今以后,京城内再无靖国顾家!”


    追月握着顾饮檀的手垂下,看着顾饮檀默默回了房间,就再也没出来。


    “骗人的吧,怎么会……”顾饮檀躺在床上,泪水顺着太阳穴流下,沁入发丝中。


    追月端着一碗粥进来,见状赶紧扶着顾饮檀坐起来:“姑娘!顾家已经……您可千万不能再病倒了!”


    顾饮檀猛然抓紧追月,声音颤抖:“追月,我要出去,我要去见圣上,他一定会见我的……大哥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是!”


    追月眼中满含泪水,她狠狠摇头:“姑娘啊,你现在还在病中,现在暴露身份只会招来更多仇家,圣上留你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老夫人命要我一定保护好你,你别去啊!”


    “顾家都没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顾饮檀痛苦地闭上眼睛。


    正如士兵所说,顾家被抄的那日,全京城的百姓都跑过去看。靖国府和护国府两处府邸,加起来一共五百人,丫鬟婆子跑了一大堆,跑不掉的就贬为庶民,有实罪的斩首、关押。


    短短一月,曾经人人艳羡的顾家化为虚无。


    太子党一行全都没能幸免,皇帝因为愤怒太子拉帮结派,又有人收集了太子品行不端、贪污钱财罪证,已经被废了。


    如今风头最盛的,要属毓王和文将军。


    又过了一月,顾饮檀病彻底好了,却瘦了不少,风一吹,小脸尖瘦的下巴我见犹怜。


    顾饮檀沉吟一声,一口喝完碗中的药,说:“都搬走吧。”


    一屋子的东西被人零零散散搬走,按照顾饮檀的吩咐,这些东西都会被用来填补贪污的空缺。


    “姑娘!”追月哭着跪下来,“这些东西都是姑娘嫁妆的一部分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母亲把这些作为我的嫁妆,却不知我根本守不住这些东西。”顾饮檀眉眼黯淡,把碗放在桌上:“你要是想走……便走吧,我已经不是顾家小姐了,这药以后买不起了,也不要买了。”


    顾饮檀看着这些东西,狠心将不舍压下去,“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


    可是没了,真的就没了吗?


    她早晨醒来要喝一碗顶级燕窝,睡前要吃一个陈皮丹参丸,这些她从未察觉过的花费都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家几年的用钱,现在都没有了。


    顾家渐渐消失在朝堂的视线中,很快就被人遗忘,不再被提及,至于顾家那位小祖宗,也没有人见过。


    *


    天渐渐冷了起来,地上一堆黄叶被卷起,又落到不知哪个角落。


    “姑娘、姑娘!”追月提着一篮子杏子冲进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顾饮檀。


    她着急忙慌地从外找到房中,瞬间被吓哭了,手里的篮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姑娘!你到底在哪儿啊!”


    她跨进后院中,最后在一棵树后面找到了顾饮檀。


    顾饮檀蹲在地上,左右手分别抓着一个桃子,喘着气说:“华婶给的,你怎么回来了?”


    “姑娘!”追月扶着顾饮檀进到屋里。


    顾家出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顾饮檀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她身体不好,为了减少医药花费,尽量不出门。


    “姑娘……今日御史大夫一行众人斩首,我还以为……”追月哽咽着给顾饮檀铺床。


    顾家一倒,许多人被牵连其中,御史大夫正在其中,也参与了贪污,其余捐官买官足足几百人,罪名各有不同。


    “我去做什么?找砍?”顾饮檀歪了歪脑袋,她撑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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