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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嘲讽

作者:宴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饮檀心里盘算着,她今年就二十一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终点。


    追月一噎,给顾饮檀夹了块肉,“姑娘多吃点肉,你这几日瘦了好多。”


    “追月,我要是哪天没起得来,你就找个箱子把我拖出去,照顾好自己。”顾饮檀忽然说。


    “姑娘!”追月被吓了一跳:“你干嘛突然说这种话!”


    顾饮檀却只是叹了口口气:“这都是实话,我生前享受了不少东西,已经够了,死后也不要带走什么。”


    追月没再说话,顾饮檀以为她是不高兴了,谁知道偏头一看小姑娘泪流满面。


    “唉……”


    “姑娘!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做事,养活你的!”


    顾饮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她原本想要一个人自生自灭,谁知道她最先不忍心了,看着追月每日劳作,只为了一点银钱。


    她从最开始的手工劳作开始,最开始的编织品压根卖不出去,她就一点点学习。


    这很难,最开始她不能忍受这种生活,现在……也一万不能忍受。


    午后烈阳似火,菜市口一位男子挥舞着菜刀,周围七嘴八舌的人不满催促。


    顾饮檀也凑了上去,她今天要买两斤牛肉。


    但是她被推来搡去,必须不断维持自己重心才不至于摔倒,“等等,别挤!”


    哪会有人听她的,从前所有人都避她躲她,现在恨不能亲手把她推出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完全挡住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了,顾饮檀试探着叫了声:“你站错位置了了。”


    她相貌过于出众,追月也认为容易遇到危险,于是她出门都会戴着围帽。


    男人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目光扫过她白皙的双手,狞笑一声:“你一个女人家家,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他的不怀好意令周围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


    “你、插、队了。”顾饮檀重复了一遍。


    男人笑得更大声了:“只是站你前面,又没做其他的,你担心什么?”


    顾饮檀没听明白,但是拥簇着的众人却笑了出来,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好话。


    “你让不让开?”


    “小姑娘……啊!”男人捂着脸惊恐怒吼:“你想死是不是……啊!”


    顾饮檀打人手劲不小,打完之后她的手又红又肿,瞬间疼了起来。


    打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顾家小祖宗,如今打人需要顾及后果,就比如现在。


    “我抽死你个小丫头片子——”男人怒吼一声,恰好摊位上老板的菜刀剁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


    顾饮檀眼皮狠狠一颤,往后退了几步,男人的手眼看着就要揭下她的围帽。


    “毓王殿下的车,都退后!”一道响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众人惊恐退散。


    马啸声震耳欲聋,一辆锦绣华贵的马车紧随其后,顾饮檀趁着混乱跑到男人前方,把钱给了肉摊老板。


    顾饮檀偏头看向毓王的马车,那飘起来的车帘将马车中的景象朦胧映照,一块玄黑色衣角显露出来,男人挺秀的背脊引入眼帘。


    顾饮檀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马车已经踏出去很远。


    “哇……这就是毓王殿下的马车?”


    “太子殿下风头不再,现在最受官家重视的可不就是毓王,你说有没有可能……要我说,现在风头最盛的应该是骁骑参领大人,已经做到了正三品呢!”


    “少说两句,官家的事情也是你能评价的?”


    “要买什么?还买不买了?”肉摊老板不耐烦地敲了敲磨刀石。


    顾饮檀赶紧说:“两斤牛肉。”


    顾饮檀提着肉往回走,那辆马车,她从前不知道意味着那上面的宝石以为着什么,现在却知道它的价值了。


    只是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饮檀自认为不是多有野心的人,这么久也没想过拿回什么,但那个背影不禁在心里掀起了波澜。


    冬日降临,冰凉的空气蔓延,没有暖气的房间十分寒冷,顾饮檀躺在床上,毫不意外地患了风寒。


    追月差点以为自己娇弱的姑娘过不去这个冬天了,但华婶给的一个土房子奇妙地让顾饮檀挺了过来。


    开春后,顾饮檀赶紧上街卖起了鲜花,她从前总会在立春那天戴上鲜花,大户人家用过后才会流通在平民中,这一次,她主动把握机会,率先卖起了鲜花。


    这样一动脑子,她还赚了不少。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吵闹声。


    “姑娘,我们明日可能要搬走了……”追月愁容满面地整理着衣物。


    顾饮檀抛着钱袋子的动作一顿。


    华婶是不久前搬过来的,和顾饮檀她们住同一个院子,人很爽朗,挥了挥手说:“林姑娘!那人说要涨房租,不然就让我们出去。”


    顾饮檀为了减少麻烦,和追月伪造成表姐妹,现在的名字叫林满儿。


    顾饮檀坐下来说:“我们这个房子是租的?”她完全不知道。


    追月叹了口气说:“我明日就去找房子,太过分了,竟然要涨那么多!”


    一个月三十两的租银,追月做工一天能赚八十文钱,顾饮檀买了一天的鲜花也才一百文。


    她依稀对这个银钱有了点了解,她之前随便一个钗子就要一百两银子,如今却……


    “把这个卖了吧。”顾饮檀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玉簪子,追月立刻拒绝。


    “卖了,听话,好追月,以后还能赎回来,嗯?”


    “不……姑娘,这是你最后的东西了。”追月摇着头,这段时间她们好几次活不下来,都是顾饮檀变卖了自己的东西。


    她留了一些东西,还剩下一点贴身物件,不过如今已经寥寥无几。


    “姑娘……你的手是怎么了?!”追月吓了一跳,握着顾饮檀红肿的手,反复问道。


    顾饮檀缩了下,又抽出两张银票:“这几日银票上涨,现在变卖是最赚的,今个儿我们吃点好的。”


    追月摇摇头,这段时间顾饮檀都变了性子,从前张扬跋扈,现在似乎沉静了许多。


    追月抹了抹泪:“我明日去,明日去!姑娘,我是顾家家生丫鬟,从小就是你的人,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顾饮檀轻声一笑,等到追月出门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提步走到床边,翻出前段时间买的酒。


    她记得当初发病就是喝了酒,如果……如果她足够幸运,这壶酒能让她好好睡一觉。


    廉价的麦子酒浓烈辛辣,顾饮檀刚喝了一口就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眼睛望着床顶,静静等待艰难喘息的到来。


    午后三时,床上的人沉沉睡去。


    眼睫轻颤后,顾饮檀痛苦地发现自己醒了过来,而她不过睡了两个时辰。


    她最多有些喘不上气,绝对算不上病重。


    难不成她这病还真是钱多了闲得?她现在身体这么好了?


    顾饮檀认命爬起来,看了眼天色,“追月怎么还没回来?”


    她等了又等,最终戴上围帽打开院门,迎着快要下山的日光,一步一步走上街。


    百莺阁,咿咿呀呀的唱音余音绕梁,顾饮檀隔着围帽,看见房顶上飘摇着的锦旗。


    锦旗上清楚地写着一个“毓”,这是用来彰显贵客的锦旗,顾饮檀见过不少写着“顾”的锦旗。


    百莺阁是京城唯一能和咏春楼相提并论的戏楼,区别在于前者更严格,不是老百姓能进的,顾饮檀毫不意外被拦住了。


    “我是来找人的。”


    门口的小厮紧盯着围帽里面她模糊不清的轮廓,看穿着打扮只是一个普通人家。


    “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出去。”


    顾饮檀耐心说:“我要找弹琵琶的林追月。”


    小厮收起棍子,直接伸手推搡了一下顾饮檀:“这里是客门,你要找弹琵琶的去后门。”


    顾饮檀踉跄着后退,面上被一阵冷风吹开,围帽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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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犹豫着正要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嬉闹声,随后就是李襄的声音,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被贬去西州做官,她一个名义上未来的太子妃却没有去,还在毓王殿下出入的场合大肆嘻笑。


    顾饮檀垂眸,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她没能顺利离开,李襄已经看见她,嘲弄道:“顾饮檀?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呢……”


    见藏无可藏,顾饮檀捡起围帽说:“你在叫我?看来是我训得不错,你还挺认主。”


    “顾饮檀!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李襄冷哼一声,冲上来就要动手,顾饮檀赶紧躲过,一转身,身后全都是侍卫。


    衣服上写着一个“毓”字,又是毓王的人。


    顾饮檀心里一紧,手忙脚乱地想要戴上围帽,毓王和太子殿下是政敌,她现在身份敏感,也不想和毓王正面对上。


    如果说太子是无用纨绔,毓王就是老谋深算,这一次太子被废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拦住她!我要好好教训!”李襄冷声说,一边上前一边挽袖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顾饮檀被棍子架着,棍子抵着她腹部,她紧咬着喉头,几乎要咬出血来。


    “李襄,你真是一点没变……”顾饮檀轻笑一声,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于是狠狠啐一声:“你也算是个人物,阴魂不散的蠢货!”


    “咚!”李襄一脚揣在顾饮檀腿肚子上,她疼得弯下身子。


    顾饮檀表面硬刚,其实心里怕得很,不过以李襄和她的关系,就算今天她不惹她,李襄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该死……她以前干嘛惹这神经……


    “李襄!”


    顾饮檀垂着头,远远看见一道银色衣裙的女子跑过来,她昏沉间被抱住。


    徐宁瀛焦急地唤道,抱着顾饮檀站起来,“你竟敢这样对檀檀!也不是多么血海深仇吧?”


    李襄扭过头,看见周围的马车越来越多,抢先往里面去了。


    顾饮檀不敢相信,徐宁瀛竟然出现了,她这几个月急急忙忙,压根没听说过徐宁瀛的事情,不知道后者不停地找她。


    “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找了我好久……!”徐宁瀛哭着说,让顾饮檀坐在自己身边。


    顾饮檀依旧戴着围帽,外人看不清,却会被她格格不入的打扮和出众的气质吸引。


    “你不用带我进来,我只是想进来找人的……”顾饮檀为难地坐着,她看着桌上徐就没见过的吃食,心底有些苦涩。


    “对不起,顾家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我那时在禁足,你过得还好吗?”徐宁瀛不敢说,她以为顾饮檀已经……


    “我很好,我现在换了个名字,也已经长大了不少。”顾饮檀轻笑一声。


    “叫什么?”徐宁瀛追问。


    顾饮檀正要说,就听见一道声音从席间传来:“毓王殿下太客气了。”


    席间很大,足足有百来号客人,坐满了整个百莺阁,本该是人声嘈杂的,但顾饮檀却清楚地听见这道声音。


    她的呼吸瞬间紧了起来,像突然被攥紧了,迟钝看向声音来源。


    男人的身影隔着重重人影,顾饮檀的目光只是众人中微不足道的一缕,她死死盯着男人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腕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痕,骨节分明,清瘦修长。


    段竟。


    这个名字撞进她脑海中,掀起一阵恨意。


    段竟怎么会出现在毓王的客局中?为何身份地位那样不同?


    “檀檀?你现在叫什么?”徐宁瀛追问,唤回顾饮檀的注意。


    顾饮檀看向徐宁瀛,改口说:“我说错了,我没有改名字,你不要在意。”


    徐宁瀛不再问了,一个劲给顾饮檀夹菜,她知道顾饮檀不会接受,悄悄给她衣服口袋塞了一锭金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顾饮檀似乎身体好了些,身上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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