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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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泱张开双臂,神剑曦和的剑气在她肩膀留下了一道血痕,肩头微微有些湿,应当是血沁了出来。
可是,随泱丝毫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的肩膀,她看向江霈言,却又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雾蒙蒙的,恍惚中,随泱才反应过来,不是起雾了,而是她在哭。
随泱有些僵硬地抬手按了按眼尾,指尖一片湿润。
眼前的人双唇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可是随泱什么都听不到,她的耳朵里一阵嗡鸣,直到肩上一重,抬眼去看,江霈言紧绷着身子走到了她身前。
“随泱!”
随泱终于听到了江霈言的声音,她有些脱力地抬手抓住了江霈言的手腕,“不能杀它,你看那张脸。”
江霈言这才抬眼看向面前的榕树,方才,那张脸正在飞快地扭曲变化,而现在,那扭曲的变化已经停止了,原本有些骇人的人脸,成了一张有几分秀丽的脸。
那是一位女子的面庞,看起来温婉秀气,年纪不大。
江霈言思绪轻转,很快便明白了过来,“你认得她?”
随泱张唇却没能发出声音,她有些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缓过了那一口气,“我……我知道是谁害得群青中毒昏迷,是谁让山谷出现这般异象,妖兽四处横走了。”
江霈言一只手护着随泱,另一只手按在曦和上方,蔓延警惕地看向榕树的方向。
这榕树虽成了精怪,此时此刻却依旧未曾睁开眼睛有什么动静。
“江霈言,你可知道沧山龙族?”
江霈言心中一荡,沧山龙族,与神兽青龙沾亲带故,这些年,虽有声名流传在外,却不曾有人见过他们的本尊,时间久了,世人也只当沧山龙族已然败落。
“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沧山龙族所做的?”
随泱闭了闭眼,浑圆的泪珠从眼尾滑落,等到再次睁开眼,她的神色变得肃然。随泱轻轻挣脱开江霈言的手,她朝着那棵榕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
停在榕树前,随泱忽然蹲下身去,她动手在松软的土里拼命翻找着什么。
起初是用匕首,后来索性扔开了匕首,直接用手刨土,泥点飞溅,落在随泱的脸上,她的动作仍旧不停。
江霈言看得皱眉,他走到随泱身边,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将人从泥泞的土里拉了起来。
“松手。”随泱声音很轻,却又坚定。
江霈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将人拉得退了两步,“我来。”
随泱这才没有挣扎,她难得安静地在那儿站着,抬眼看着江霈言,眼神里,有几分恳求。
江霈言收回了视线,只见他抬手捻诀,下一刻,盈盈蓝光从他指尖散落,地上湿润的泥土缓缓向两侧移开。
随泱关心则乱,这才忘了可以用术法,只是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泥泞的土坑,直到……
一双白腻的手,出现在了淤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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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泱跪倒在了淤泥之中,而这次,江霈言没有再拦她。
随泱垂着眼,抬手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淤泥里翻了出来,女子面容苍白,白得有些瘆人。她并没有呼吸,也早就没了心跳,只是,尸身被埋在这泥泞土塘里这么久,却没有腐烂。
江霈言看向那具尸首的心口,那里,与榕树的树根相连,密密麻麻的,仿佛已经取代了女子的心脏。
此时此刻,女子是这榕树精的养料,而榕树精的灵气,也让女子得以在泥泞的深土中,尸身不腐。
不过现在,他们将人挖了出来。
这具保存完好的尸首,一点点变得透明。
随泱有些慌乱无措,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有些不知该放到何处去。
直到……
那女子的尸首完全消失,在他们身边,那具高大的榕树精,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脚下,传来震动,随泱身子一歪,险些栽进淤泥里,好在江霈言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揽住了随泱的腰,将人带进怀里,退出了淤泥地。
随泱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她看着面前化作人形的榕树精,脸上的神色愈发绝望。
这榕树精幻化成的人形,与方才消失的人一模一样。
随泱心里清楚,从小的玩伴已经死了,这不过是榕树精汲取养分后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可是,她从未想过能够再见到活生生的阿蕴,她做不到。
江霈言皱眉看着面前的榕树精,精怪瞪圆了眼睛,看起来有些无辜。
倘若不是眼瞧着眼前的女子是由精怪变幻而来,便是江霈言,打眼也只会觉得,面前不过是一位普通的人族女子罢了。只是,她身上的妖气冲天,显然,即便有着随泱同伴的模样,她依旧是彻头彻尾的精怪。
榕树精看起来对随泱很是好奇,她走路时,歪歪扭扭的,像是孩童初次学习走路,歪歪扭扭的,险些栽倒。
只见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淤泥地,直到停在了随泱身前。
江霈言满脸的警惕,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抬手收妖,只是,他压下了情绪,转头看向了随泱。
随泱眼眶微微发红,她闭上了眼睛,“动……”
动手吧三个字,刚刚说出第一个字时,那榕树精忽然开口了。
“泱……泱……”声音很是僵硬,像是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妖物,模仿着人族的动作,发出难听的声响。
随泱却是在这声音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死死盯着面前的榕树精,咬紧了嘴里的软肉,微微的咸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泱泱……”显然,这榕树精的学习速度很快,第二句时,便已经不再打结磕绊,同人族没什么区别了。
随泱的唇边一片红,她却毫无察觉一般,盯着面前的榕树精,片刻后,她忽地开口,“江霈言,动手!”这榕树精显然是学习能力强极了,正如他们先前猜测的那般,假以时日,整片山谷都将成为这榕树精的地盘,到那时,只会是一场祸患。
江霈言有些惊讶,他惊讶于随泱的果决,手上的动作却半边没有含糊,曦和出鞘,带着嶙峋剑气。
那榕树精并未抵抗,依旧像方才那般站着,满眼都是随泱。
“泱泱,你要杀我?我是阿蕴啊!”
江霈言手里的剑并未砍下去,他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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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惊讶地看着那榕树精,片刻后转头看向随泱。
随泱显然也愣住了,只是,她依旧死死咬着嘴里的一块软肉,直到鲜血从唇边溢出。
“先将她带回去吧。有我在,倒也不怕他是装作你的同伴,想要图谋不轨。”江霈言开口道。
随泱松开了咬紧的牙关,她深深看了江霈言一眼,而后轻轻点头,算是默认。
只见江霈言抬手凌空做符,榕树精的手腕脚踝皆被束缚住了,那束缚很紧,榕树精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只是,她并没有去看将她捆起来的江霈言,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随泱。
“泱泱,你为什么要绑着我?”
“怎么不见阿铮?泱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气形态,同随泱记忆中的人如出一辙。
随泱闭了闭眼,她弯腰掐断了身边的一朵小白花,而后将手中的小白花朝着榕树精的方向扔了过去。只听一声轻响,那榕树精便消失不见了,只剩那朵小白花轻轻颤动着。
随泱将那榕树精暂时封印在了小白花中。
“先回去吧。”随泱道。
回程时,随泱很是沉默,江霈言跟在她的身后,耳边溪流潺潺,终于是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随泱,那个阿蕴是什么人?”
只是,回答江霈言的是几乎可以吞没一切的沉默。
就在江霈言以为随泱不会回答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人忽然开口,“阿铮刚刚破壳时,我便遇上了他,他的父母,将尚是一直毛都没有长齐的温铮托付给了我。”
江霈言不明白为何随泱会突然提起温铮。只是他并未开口打断,而是安静地听着。
“那时候,我便已经认识赵蕴了。”
江霈言明白过来,随泱以温铮为参照,让他明白,这个叫赵蕴的,与她相识的时间更久。
“江霈言,你还记得我先前同你提起这次事情背后可能是沧山龙族在作祟吗?”随泱话音一转,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阿蕴便是沧山龙族。”
“只是,她很小的时候,不知为何同父母一起离开了沧山龙族的家乡,辗转中,她与家人走散,机缘巧合下,遇见了那时独自一人四处流浪的我。”
“我与阿蕴相互陪伴,后来有了温铮,便是三个人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一起。”随泱的声音柔和了些,讲述过往时,她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整个人身上的那一层伪装也在这份情绪下卸下了不少。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阿蕴死在了沧山龙族手中。”随泱的声音猛地沉下去,“我眼见着她死在了我眼前,化作龙形。”
“也是那时,我受伤被朱红的族人救下。”随泱道,她并未说受伤的过程,只是想也知道,倘若尚有一丝力气,随泱绝不会放着阿蕴的尸首不管。
“我本以为,沧山龙族的人带走了阿蕴的尸首,是看在同族的份上,叫她死后得以归乡,却不承想,他们竟是仍旧不放过阿蕴——!”
随泱的声音里带着恨意。
江霈言的神色同样有些凝重,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随泱,有关沧山龙族的记载,仙都中应当有所留存,只是如今他们离不开这绵延山脉,或许等离开后,他该好好去翻一翻这些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