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回了自己的院落,披上斗篷直接从墙边翻了出去。
墙那边的青石巷内,迟锦闻就站在那里等她。
他身上披着跟她一样的斗篷,垂首倚在墙边,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薄唇抿着,不知在想什么。
沈泠方才落地,迟锦闻似有所感,直接抬首望了过去。
斗篷下的凤眸明朗,骄矜淡漠的脸上忽地勾起笑容,不过霎时,便将整个巷子都点亮了。
“等我很久了?”
沈泠收回视线,将斗篷的兜帽往下扯了扯。
“没有很久。”
迟锦闻将青玉琉璃递给沈泠:“还得多亏你的这扇子,鬼市和武器阁也来帮忙了,事情进展得挺顺。”
沈泠淡淡“嗯”了声,而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迟锦闻不是没有耳闻,沈家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若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得消沉好长一段时间。
虽说迟老头和娘经常训他打他,但他一想到他未来某一天会殡天,心也总是会揪着疼。
沈家夫妻对沈泠的疼宠几乎是全衡京众所周知的事,阿泠她……
迟锦闻又瞥过去瞧了眼,发现沈泠的眼尾有些红,被水洗过的水眸泛着光晕,像是还有泪珠垂在眼睫上,将落不落。
俨然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他的心瞬间就被揪紧了,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止不住地疼。
“别看了。”
沈泠偏过头去面对他,不知是安抚还是什么,轻声叹道:“我没事。”
“……嗯。”
迟锦闻知道她想独处,不想反复提及那件事。
他的脚步慢了些,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前面那个单薄清冷的背影,心想该如何才能让她开心些。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到了扶月楼的后门。
沈泠打开门,径直走进扶月楼后院里的一间密室,里面的人见有人来了,纷纷探过头来。
冯竹醉手上拿着个酒壶,脸上覆着微醉的酡红,一双眼眸倒是清明得很,对着沈泠笑道:“多谢。”
这声道谢,是这段时间里冯竹醉说得最真心实意的一句话了。
这人看着心思不深,实则精明得很,一直都在防备着她。
如今这模样,倒是真的把她当恩人了。
沈泠的唇角礼貌性地勾了勾:“没事,苏姑娘可还好?”
“欸?”
一个面容娇妍的探出头来,眼睛有些无神,却能精准地找到她的方向,对她展颜一笑:“沈小姐来了?”
“还有我呢。”
迟锦闻的声音从不远处冷不防地响起。
苏漫对迟锦闻的话充耳不闻,一只胳膊被苏缵压着施针,另一只胳膊则是对着沈泠激动得挥着:“沈小姐快过来!”
“祖宗,小祖宗,能不能别动了……”
苏缵将她的胳膊压下,有些无奈地说着,伸手报复性地在她头上使劲揉了揉:“待会儿我要是施错针了,有你好受的。”
沈泠走过去,在苏漫对面坐下:“毒还没解吗?”
苏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当时季珩来找我做五毒散的时候,我图了方便,在原来的毒上又加了些东西,药效加倍了……”
苏缵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当初他想着帮季珩做完这件事之后就走,又听闻季珩金屋藏娇的那个姑娘时常想着逃跑,便将药效弄得强了些,让中毒的人丧失行动能力,免得季珩老是来找他要各种伤药和春/药啥的。
结果谁知道,那个金屋藏娇的姑娘是他的小师叔。
苏缵现在是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这毒下着容易,要解可是难得很。
此毒阴损,一旦服用本就有损根基,若是突然一下将所有毒都逼出来,苏漫的身体必定会元气大伤。
就只能慢慢地用银针逼出来了。
不过幸好苏漫从小便痴心医术,尝毒试药,体质比寻常人要强悍些。
虽说被季珩囚着的这段日子,茶饭不思变得瘦了些,身子骨也差了不少,但解毒的速度还是比苏缵想象里要快些。
“等这次施针完,就能恢复七成了。”
苏缵在苏漫脖颈上落下一针:“后面小师叔就能自己给自己解毒了,你医术超群,想来比我要解得快些。”
“那是!”
苏漫靠在椅背上,扬眉得意道:“我神医谷少主可不是徒有虚名!只要这天下间有记载的毒,我苏漫都能解!”
冯竹醉见她这样,曲指在她额头轻弹了下:“是是是,在神医谷这些年全都练医术去了,眼睛都给练烂了。”
“你说说你,季珩那种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你救就算了,怎么还跟着他傻乎乎回了府,还被人囚起来了?”
苏漫一噎,目光也黯淡了下去:“我这不是……”
识人不清么。
季珩装得那般好,在她救他的那四年里装得温润如玉,待她又极好,几乎是百依百顺,谁知道他一回京就变成了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见苏漫表情落寞,冯竹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别过头去,抱着酒坛就往嘴里灌酒。
“……下次你要是想出谷,就来找我吧,我跟你一起出来。”
苏漫没听清冯竹醉的话,有些懵懵地回过头:“什么?”
“没什么。”
冯竹醉晃了晃手上的酒壶,对着沈泠道:“能给我施舍点酒不?”
沈泠还没开口,迟锦闻就站在了她的旁边,对着冯竹醉冷声道:“少主请便。”
迟锦闻很不想承认。
这个人长得让他很有危机感。
这整个东熙,迟锦闻自诩除了沈清臣,他这张脸在一众男子里绝对无人能比。
但面前这个白衣郎君,妖颜似玉,桃花眼尾自带三分醉意,是跟迟锦闻全然不同的另一种俊朗。
他顶着这张脸在阿泠面前晃来晃去,跟勾/引有什么区别!
冯竹醉瞧出了迟锦闻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蹙着眉想问,却被沈泠一个手势止住了。
“冯少主去吧。”
沈泠对他笑道,放在桌下的手则是往旁边挪了些,轻轻挠了挠迟锦闻的手心。
冰凉的指尖在他掌心处摩梭,温软滑腻,迟锦闻顿时心猿意马,再也没心思想冯竹醉的事,而是反手将沈泠的手握住,顺着她的指尖揉捏把玩。
他偏头看她,眼尾微垂,半句话没说,却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他的不安和委屈。
沈泠轻叹,附在他耳畔道:“乖,我只喜欢你。”
“咦~”
对面突然传来拉长的调笑声。
两人偏头看去,见苏漫身上的针已经被取了下来,眼睛比方才亮了不少,现在正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小夫妻大白天就开始卿卿我我了~”
“咳咳咳——”
苏缵还在收拾银针,一听这话,赶忙过去把苏漫的嘴捂上:“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乱说话了!”
苏缵说着,赶忙回头去看了眼沈泠。
见她只是耳根红了些,面色平静,并没有生气的征兆,他才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离开东熙,还要靠人家帮他们继续用障眼法瞒过季珩呢,可不能就这么得罪了。
“季珩那边估计已经发现端倪了。”
沈泠轻咳了声:“如果没有其他事,明早你们就能启程了,我会安排人给你们一路护送到神医谷去。”
当时问神坛那边的事传进衡京,沈泠推波助澜了下,将季晔昏迷不醒的事暗中传播出去。
趁着季珩处理流言和朝堂上大臣们的恐慌质疑时,她就顺势在麟阙里找了个跟苏漫身形相符的替身,让守在王府附近的人声东击西,待护卫都去前面迎击林笙他们时,她就带着替身从后门悄悄潜进去。
暗室的机关有些复杂,不过有冯竹醉在,没几息功夫就被打开了。
苏缵是在他们离开暗门时碰到的。
他见到他们,只是短短惊讶了一瞬,然后便带着他们一路躲开了王府暗卫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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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顺利地出了府,藏到了扶月楼里的密室里。
而林笙带的人,则是救走了那个“替身”。
季珩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为了让林笙他们顺利脱身,沈泠将扇子丢给迟锦闻,让他找东辰要个人情,联合武器阁的势力帮他们出了城。
季珩见这么多人护送那个替身,一时不疑有他,认定那人就是苏漫,连夜随着林笙他们出了城,一路向南追赶。
武器阁在东熙盘踞多年,分阁众多,在暗中帮他们遮掩了一路,这才瞒过了季珩一段时间,不过凭着季珩那人的谋算,现在估摸着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过出乎沈泠意外的是,鬼市竟然也派了人来帮他们。
她跟那人不过是几面之缘,至多不过君子之交,不曾想那人竟然冒着被季珩记恨的风险来帮她。
倒是有趣得很。
沈泠现在越来越想知道,那人面具之下的真面目了。
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把他们送出去。
季珩是往南追赶的,三百人轮流护送替身,剩下的人则是暗中传信给沈泠,将季珩的动向一并告诉给她。
神医谷在东熙的西南方,沈泠在脑海里规划路线,思索如何才能跟季珩的人错开,将苏漫他们安全送回神医谷去。
“你们可有什么需要的?我帮你们一齐买好,明早城门一开便出城。”
苏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
“真的。”
沈泠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跌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苏漫飞扑过来将她整个人抱住,脚尖开心地不停蹦跶,笑得眉眼弯弯:“我终于能回家了!谢谢你!谢谢!!”
沈泠有些喘不过气,轻推了下她:“不用谢。”
苏漫激动了好一会儿,良久才退下来,从一旁的小包袱里掏了块令牌出来。
令牌是玉质的,通体莹白,乍一看还以为是玉佩,但只要仔细一瞧,便能看见上面刻着的山峦神鸟图案,还有正中央的“神医谷”三个大字。
一旁的苏缵一看苏漫的动作,整个人的脸色忽地一变。
“小……”
这东西可不能随便送人啊!
苏漫回头瞥了苏缵一眼,轻哼一声,将令牌塞到沈泠手里:“这个令牌你拿着,神医谷之内随你进出,若是遇到麻烦事,可以联系神医谷在外的据点,他们会帮你。”
何止神医谷,这块令牌足以她在隐世三族里都横着走了。
苏缵看着苏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反正是她的东西,他也不能横加干预。
只希望,这个沈小姐不是季珩那样恩将仇报的人吧。
翌日一早,晨光微熹。
沈泠将几人送出城外,一边吩咐人暗中护送他们,一边打量着苏漫给她的这块令牌。
她站在窗边,莹白修长的手指松松握着令牌,放在阳光底下打量。
清晨的阳光有些凉,斜斜地落进来,晕染了一地浅黄,窗檐下照进来的几缕打在令牌上,泛着一圈莹润的光。
除了上方的神医谷三个字,好像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沈泠瞧得入迷,丝毫未察觉到迎面走来的人影。
“这是什么?”
含着浅笑的温润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沈泠下意识地将令牌收进袖口,脱口而出道:“没什么。”
“嗯?”
“……是朋友送的一块玉佩。”
沈清臣的目光暗了暗。
没过一会儿,他便自己揭过话题,对着沈泠温柔道:“小泠用早膳了吗?”
沈泠老实地回他:“没。”
“那正好,哥哥今早遣人去南街买了你喜欢的糕点,还是热乎的,尝尝?”
“好!”
外面有些冷,沈泠招呼沈清臣进屋,糕点将两颊塞得有些鼓囊,瞧着可爱得紧。
沈清臣的眼底漾起浅笑,眼睛的余光落在沈泠的袖上,眉梢轻挑。
小泠方才拿着的是……
神医谷的少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