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的消息何时传入中都？”
跟聪明人对话就是爽快，稍加暗示就能明白她的目的，宋檩估算了一下时间，消息应该快传回来了。
“再过两日吧。”
“好！”陆皇后定睛看着她，“消息一旦传来，本宫会让你如愿。”
宋檩拱手，“臣妇替阿兄多谢皇后娘娘。”
从凤仪宫出来，迎面撞上等候在外的慕容茹素，宋檩挑眉，她竟然还在？
“茹妃在等我？”
慕容茹素揣着手走过来，与她并肩而行，“这宫里样样都好，就是没个说贴心话的人，我瞧着秦王妃就不错，想与你说说话。”
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檩一头雾水，“我跟你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吧？”
因为慕容白，她们一度成为敌人，此时来套近乎，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她点了点头，“茹妃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你不必这般防备我，”慕容茹素先她半步，走在前头，“王兄已经回到了王庭，如今王庭尽在他手，你没必要视我为仇敌。”
慕容白上位了？这个消息倒是让人意外。她的人手全部放在东海和华承璟身上，分出的那些人也都在中都，忽略了胡人消息。
她打趣道：“如此，我代秦王府，恭喜茹妃了。”
慕容茹素摆了摆手，“你放心，答应的良马我们一匹不少，会全部送来。”
心里的想法被看穿，宋檩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茹妃和白王都是守诺言的人，自是不会赖账，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听了她的话，慕容茹素回头看了一眼，眸子里有些看不明白的深邃，“随你怎么想。”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劲儿往前走，刚步入御花园，就看到瞿昙和华承璟坐在亭子里。
他们在等宋檩，却没想到慕容茹素会一起过来，站起身行礼。
“参见茹妃。”
慕容茹素抬了抬手，眼神掠过瞿昙，紧紧黏在华承璟身上。
宋檩的眼神有些古怪，莫非她倾慕阿兄？
华承璟垂着脑袋，一直避开她的眼神，“我们就不在此打搅茹妃的雅兴了，告辞。”
“等等！”三人已经转过身，眼见着就要离开，慕容茹素赶忙叫住。
三人齐齐停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转过身来。
慕容茹素的视线落在华承璟身上，看见一侧的瞿昙夫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璟王，本宫有话要跟你说。”只见她秀眉微蹙，目光躲闪，两只手紧紧攥在身前，看似底气十足，却不敢直视华承璟的眼睛。
老皇帝的女人想要在后宫跟他的儿子单独会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宋檩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咧嘴一笑，“茹妃有什么事不如直接跟我说？”
“本宫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慕容茹素压根儿不领情。
这可惹恼了宋檩，收起脸上的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我阿兄还得尊称您一声娘娘，可不要忘了身份。”
听了这话，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地定在那。
宋檩见目的达到，上前几步，来到她身边低声道：“你若安分待着，等时机成熟，我会让阿兄看在战马的份上放你出宫，回王庭或者赐一座宅邸在中都都行，若不安分……你知道我的手段。”
说完，她又退回原来的位子，笑得一脸无害，“不打扰茹妃的雅兴了，告辞。”
瞿昙和华承璟几乎是被她拽出去的。两个大男人也不恼，任她拖着走。
出了御花园，宋檩才松开他们的袖子，看了眼后宫方向，一想到这里边还住着那么多女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后宫里的女人最会见风使舵，承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届时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阿兄可想好如何安置她们？”
带兵打仗他在行，打理朝政也不在话下，但对付女人，还是自己父皇的女人，他还真有些力不从心。
他刚把视线落在宋檩身上，就被瞿昙抢了先。
“璟王可不要打阿眠的主意，阿眠可没时间管后宫的事。”
宋檩盯着他的后背，眼睛眨巴着，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时间？
她从瞿昙背后闪现出来，眯眼一笑，“阿兄放心，我虽然没时间，但已经找了人帮你解决。”
两个大男人齐齐看着她，宋檩却卖起了关子，眼看正前方就是养心殿了，她指向那处，“我们去看看芸妃。”
华承璟跟着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进得养心殿，此时他才明白过来，陆机是秦王府的人。
再见到老皇帝，宋檩差点没认出来，疾病拖垮了他的身体，精气神早没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
芸妃衣不解带地在一旁伺候，见他们到来，才轻声提醒龙椅上快要睡着的人，“圣上，璟王和秦小王爷夫妇来了。”
老皇帝支起脑袋，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老五来了……”他拿拳头在额头上轻轻捶打，视线在瞿昙和宋檩身上来回转动。
“朕听说你二人去了东海？”
瞿昙拱手，“回圣上的话，确有此事。”
“太后大寿时，璟王捎回了一对东海双珠，足足有拳头大，臣的王妃想去一探究竟。”
老皇帝眉头一挑，凌厉的眼神落在宋檩身上，“秦王妃，果真如此？”
宋檩咂摸了一下嘴，淡笑道：“旁人问起，臣妇都是这套说辞。”
“那朕呢？也是旁人？”
她但笑不语。
老皇帝虽身在皇宫，外头的消息却一点都没放过。他的眸子黑沉沉的，带着些看不懂的探究。
“朕怎么听说你是被人绑去了东海？绑架你的人，还跟倭人有关？”
轻飘飘几句话却威严十足，宋檩想说点什么，却被一旁的芸妃眼神暗示别说话。
芸妃端了养生茶过来，“女子的名节重于一切，圣上就莫要为难秦王妃了。”
老皇帝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转头看向瞿昙，“你此去东海，可有发现异常？”
瞿昙把早就准备好的证据呈上，又说了东日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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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况，顺便提了承王上岛一事。
“荒唐！”听完气得老皇帝一掌拍在案桌上。
万万没想到当年那场大昭引以为豪的抗倭战争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待他的气消了些，才举着手里的证据问宋檩，“所以，绑架你的人是嘉安的郡马，已故抗倭将领石徵？”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宋檩默默点头。
“给朕把东海王绑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捶打桌子，以此来发泄胸中怒火。“还有，把承王给朕叫回来！”
“一个亲王闹着出海像什么样子！”王公公去了又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下才离开养心殿。
老皇帝又问了些石徵在中都的情况，瞿昙挑挑选选说了一大堆。得知侯振培竟和他有联系，他气得嘴角都歪了。
他抬起颤巍巍的手指向华承璟，“去……把侯振培给朕绑来，朕……要亲自审问！”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芸妃示意他们适可而止，物极必反。瞿昙夫妇跟华承璟一同离开养心殿，留下芸妃替老皇帝纾解胸中郁结。
一日早朝，老皇帝只觉眼皮子胡乱跳，刚开始没多久就传来承王葬身东日岛的消息。
震惊朝野，老皇帝过于激动，当场吐血，昏倒在龙椅上，一时间乱作一团。
华承璟立马安排人把老皇帝抬回养心殿，叫太医诊治。可惜他的身体彻底垮了，太医院也束手无策。
老太医们依经验断定圣上大限已至，再如何下猛药也不过半月寿数。
“用药。”华承璟当机立断，能活一日是一日。
承王出事，薛家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薛家人已经在母族低微的皇子当中挑选，过继到薛贵妃名下，以此保住家族地位。
可惜，他们漏算了失去儿子对一个母亲的打击。
薛贵妃整日待在宫里，一蹶不振。
老皇帝醒来后从芸妃口中得知华承璟的所作所为，诧异之余又有些无奈。当下便让王公公拟旨，封璟王为太子，监理朝政，自己搬去寿宁宫。
寿宁宫本为太后的寝宫，太后去别宫后一直由芸妃住着，却是个不错的养老之所。
圣旨颁布后，预想中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发生，华承璟一如既往推行新政，只是加快了力度，也加快了步伐。
不只有兵部和户部，他还提出改革选拔任用官员制度，在推举入仕的基础之上，特别强调寒门学子可通过考试为官。
为了杜绝职权滥用，又把专司考试和官员任免的职能分开，设礼部和吏部管辖。
与此同时，陆皇后着手整顿后宫。
所有登记在册的嫔妃和宫女，无论等级高低，没有子女且达到一定年龄的全部放出宫，有子女的随子女去往封地。
不愿去封地了也可赐居中都城。
至于那些没达到入宫年限的女子，可参与后宫考核，优秀者聘为女官，享受朝廷俸禄。
在太医院的共同努力之下，老皇帝一口气吊了些日子，半个月后薨逝在寿宁宫。
华承璟即位，改元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