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面巳时四刻开始供应。
巳时,许东山抽了个空,再次给大家分配了任务。
他与林大松两个人力气大,留在厨房里做斋面,两个小师父等着将做好的斋面提到放生池那儿,苏月娘、许春喜、红姑负责在放生池边给香客们分发斋面,当然了,还有阿生和阿平,两个人也干不了太多事情,就暂时待在厨房里装料。
巳时一刻,第一锅斋面下锅。
两人环抱才能抱圆的大锅里水已烧滚,正急促地往外翻涌着空心大泡。
许东山脱了苏月娘哄他穿上的新衣,留一件较旧耐脏的春衣在外,撸起两边袖子,搬起生面用力晃动几下,将淡黄色的生面倒进了滚水里。
闽南生面入水烹煮易出羹(1),也比其他面种更易变坨。
许东山顺手将装生面的盆丢向身后的阿平,接着抄起大勺开始搅拌生面。
阿平见盆朝自己飞过来,忙趔趄一下,将盆接到怀里。
怕生面还没提到放生池边就坨了,许东山特意往锅里下足了水,先将斋面煮成汤面的模样。
煮了半刻钟,生面微微出羹,汤水泛黄,略微浓稠。
“把菜端过来!”
话音刚落,等待已久的阿平和阿生各端一盆早已混着堆放在一块儿的菜递上来。
许东山和林大松分别端一盆菜快速往锅里倾倒,菜一入锅,锅里一下子便有了黄的、红的、白的、绿的颜色,生面汤再也没有瞧着那般单调。
阿生和阿平再次端着菜盆去后方的长桌上装菜。
刚刚只吃了一碗没滋没味菜粥做午饭的阿生小心翼翼地捧着切好的豆腐片往盆里放,白嫩嫩的豆腐实在叫他嘴馋,于是,他快速捏起一片豆腐往嘴里头塞。
镇上新开的那家豆腐作坊做的豆腐豆香味足,口感滑嫩,吃上一块倒是叫阿生暂时解了馋。
阿生抬起头,对上了阿平弯着的眼。
“嘘!”偷吃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丢人,阿生可不愿意让阿平往外说。
虽然,阿平也确实不会往外说。
阿平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小孩干什么呢!”林大松分了个神去瞄阿生和阿平,“阿平过来帮忙添点柴火!”
有了秘密的阿平和阿生相视一笑。
……
后来倒入的菜煮熟了,撒上一大把葱段,加上盐巴、红葱头油之类的调味后,这锅斋面也算做好了。
小桌架高了四个装面的桶,许东山和林大松赶紧赶慢地将斋面往大桶里头舀。
两个人舀得着急,晃出勺子外的汤汁溅脏了一小片。
方才那两个一起提一桶水都费劲的小和尚还喊来了两个师兄弟一起帮忙提面桶。
四个脑袋光溜溜的小师父盯着那一桶用料丰富的斋面咽了咽口水。
他们在这儿当了这么多年和尚,可没见过几回这样好料的斋面。
许东山看着他们咽口水,有些担心他们会将口水掉进桶里。
“给你们四个留一碗,你们送完面赶紧回来吃。”
许东山留了六大勺的量在锅中。
四个和尚道谢后,赶忙每人提起一个沉重的面桶,一颠一颠地往外走。
四个人提着面桶,穿过四处香香(2)飘烟的后园,去到了主殿对面的放生池。
掐着点排队的香客门已经绕了场地两圈了,四个人不想让人久等,也不想让厨房里的斋面坨了,便加快脚步,将面桶放在了负责分发斋面的三个人面前。
斋面一到,面香便盖过了后方小殿香炉里飘来的浓郁燃香味,直入鼻腔。
苏月娘分明才和寺里的师父们一起吃了一碗菜稀饭,可见了这斋面,却又觉得腹中空虚。
百姓们立即拿着碗冲上去,四个小师父就这么被挤了出去。
“大家别挤!今天斋面管够!”苏月娘一边对着热情的香客们大喊,一边接过第一人的碗盛面。
许东山和林大松将斋面搅拌得很是充分,扯短了的生面与各色素菜混合均匀,汤汁浸在间隙之间,一勺盛起,什么料都有,还不会过干或过稀。
“好料!真好料啊!”头一个盛到了那位香客一瞧这斋面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排在他后面的几个人连忙凑上来看。
那人当着大家的面夹了一筷子,用力吸溜了一口,“这斋面不仅好料,味道也好!不似从前的斋面,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苏月娘忙着给其他人盛斋面,便没来得及回应那人的话。
随着四只面桶慢慢清空,盛过斋面的香客们也将四周的长廊坐了个半满。
但还捧着空碗排队的香客并不见减少。
许东山和林大松那儿的速度挺快,放生池这边的面桶一清空,四个小师父又吭哧吭哧地送来了第二锅面。
趁着小师父们更换面桶,马不停蹄地盛了两刻多钟斋面的三个人趁机放下盛面大勺,松了松酸软的胳膊。
……
才煮了两锅,就到了正饭点,已经有些劳累的的许东山和林大松在后堂师父的劝说下暂时歇息一会儿。
待四个小师父送斋面回来,将大锅提去洗干净了,两个人才又继续将第三锅斋面煮上。
这中间耽搁了一会儿,第二锅斋面分完,放生池边分斋面的三人迟迟不见第三锅斋面过来,索性坐在放生池边和香客们话仙了起来。
聊着聊着,这些香客们问起了她们几人的来历。
苏月娘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身份和自家小店告知于他们。
“今天这斋面是我家出的,我家在凤池镇,我在那儿开了一家店,叫‘月娘小吃铺’,我家的面线糊、姜母鸭、咸水鸭可是一绝!你们要是有机会去凤池镇,可以去我们店里尝一尝!”
凑在一块儿听的香客可不少,这些人记下了月娘小吃铺的名号之后又到处去与别人闲聊,第三锅斋面上来之后,便有不少人知道了凤池镇有一家面线糊、姜母鸭、咸水鸭味道一绝的小吃铺。
苏月娘时刻偷听着大家伙的话仙,不时有“月娘小吃铺”、“面线糊”之类的字眼钻入耳朵里。
她今日的目的达成了。
——
今天来吃斋面的香客比起平日里翻了一番。
一直到午后申时,七大锅的斋面都被分发干净了,连轴转了许久的几人得以在喝茶的禅房碰头。
“施主们辛苦了!今天的香客们觉得这斋面味道好,不仅自己吃,还回去喊了家里人和厝边过来……这才让你们辛苦到这个时候!”
今天来寺里吃斋面的人多,住持也跟着忙碌了一天,也就是这时候人少了,他才找见机会过看一看这几位大好人。
“应该的,应该的……”苏月娘与人闲聊得口干舌燥的,茶一烧好,她便一口气喝了两杯。
“平日里大家都闷在转不开身的小店里做事,难得出来一趟,虽然忙,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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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那样劳累!”许春喜提着茶壶给红姑倒茶。
红姑附和道:“而且这里风景不错,看得我心情都好了!”
煮斋面煮得两条胳膊乱哆嗦的林大松,“……”
她们负责打面,闲的时候还能和香客们闲聊,她们当然不累!
许东山见林大松一副苦瓜相,觉得这般很是不礼貌,便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林大松轻声冷哼,不情不愿得扭过头,藏起了他的苦瓜脸。
待大家喝了茶,缓解了疲惫后,便结伴去烧香拜拜了。
这会儿大殿里也就零散几个香客,只要长点心眼就不会有香灰乱砸的情况,许东山又重新穿上了他的新衣裳。
七个人站了两排,手中的紫红色香支飘冒着又细又柔的飘渺紫白烟。
七个人轮流跪在厚实的方跪殿上,虔诚地与巍峨的镀金大佛祈愿。
平安顺遂、身体健康、丰衣足食、家财万贯……
这样的祈愿在泉州城里每日都有,能立即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可泉州人还是一面每月几次地祈愿,一面踏实努力地为美好生活奋斗奔忙。
老天或许会保佑,但路还是得自己走才踏实。
……
烧完香后,大家去到殿外折金纸。
阿生拉着阿平,两人一起趴在石头砌成的栏杆上从上往下瞧。
冬日寒冷,水中的游鱼乌龟都不怎么爱动弹,若非风吹过,不然那片绿水会一直平静无波。
“别撑在上面,小心从栏杆上翻下去了!”苏月娘没那个耐心折金纸,折了一半给折散了,便一气儿地丢给许东山去忙活了。
阿生指了指水中金红色的小锦鲤,问道:“干娘,我们可以捞一只带回家吗?它们长得太好看了!”
苏月娘瞥了一眼刻在第一条粗石杆上的“放生池”三个红色大字,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知道这池子叫什么吗?”
阿生,“我知道,这是放生池。”
“既然它们都被放生了,又何必再将他们抓回去?”
阿生瘪嘴,有些遗憾不能将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带回家去。
苏月娘与阿生说完话后,便看向了一直在偷瞄她的阿平。
“你有话对我说?”
阿平搓着手,轻轻点了点头。
苏月娘笑了笑,往栏杆上一靠,“那你比划我看看!”
阿平知道苏月娘还是看不太懂他的比划,便只能选择最简单的炒菜的动作做给苏月娘看。
这动作简洁明了,苏月娘一下子看懂了。
“你是想回店里干活?”
阿平紧张地点头。
“可是你阿舅好像不太乐意……”
阿平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要去说服刘昌。
那边,大家三下两下折好了金纸,一并带到附近的烧金塔里烧。
许东山不想新衣被飘出的金灰烫坏,将折好的金纸送到塔边,便去寻苏月娘了。
“怎么了?”
“阿平说他想回来做事……可我担心刘叔……”
许东山捏了捏阿平瘦弱的肩膀,虽然这孩子没颠大锅的力气,但胜在聪明勤快。
他很喜欢阿平,若是阿平真能留在月娘小吃铺里做工,他求之不得。
“回去之后我亲自去和你阿舅说!”
得了许东山都应允,阿平的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