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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糖粿2

作者:甘蔗渣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厨房里灶火正旺。


    许东山将一大盆剥了壳的红皮花生倒入大锅旺火翻炒。


    这是今年的头批熟的花生,稍作翻炒,独属于花生的油香便轻易冒了出来。


    阿生闻见花生的香味,从长椅上跳了下来,跑入厨房,站在许东山身边看炒花生。


    “一会儿给你留一碟。”许东山见孩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有些哭笑不得。


    阿生期待地点了点头。


    一大盆花生炒熟之后,许东山没忘记给阿生盛了一碗,给他当做零嘴吃。


    阿生乖巧地端着小碗坐在灶边吃花生,小眼睛随着许东山的走动而转来转去。


    在阿生为数不多的阅历里,在街上叫卖东西是赚钱,在店里干活是赚钱,去大户人家里当帮工也是赚钱。


    这样平凡的事情不必特意花钱去学,只需付出一定劳力,就能将工钱收入囊中。


    这样的活计怎么想都比去学堂读上几年书再四处考学的回报来得快。


    阿生吃了小半碗花生就腻味了,他将碗搁在灶头,四处张望,“干爹,花生呢?”


    “在院子里,搓皮之前你记得将手洗干净。”


    阿生大声应好之后,拎着矮板凳跑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常备一缸水,阿生踮起脚尖从窗台上取下水瓢,舀水将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净净,等两手风干之后,才拖着那一大盆花生奋力地搓起皮来。


    稍微冷却的熟花生摸起来是温热的,外皮一搓就破。


    苏月娘说了,阿生把花生皮搓干净就能得到五文钱。


    ……


    大概是因为前两日面线糊店闭门歇业,今日早晨上门喝面线糊的客人尤其多。


    干货行的吴头家甚至还破天荒地领着自家小孙儿上门吃早饭。


    “老样子来两份!”


    吴头家不会亏待自己的嘴,每回过来吃面线糊,总是会点满满当当一碗料。


    做他一个人的生意相当于做了三个人的生意。


    苏月娘一边做糖粿,一边笑问道:“今天吴头家怎么把你家孙子带来了?”


    吴头家领着他孙儿入座,喜气洋洋道:“他今天去上学堂!以后他上学堂之前,我都会领他过来喝面线糊!”


    吴头家的孙子垂头丧气地搓着手,吴头家见了,皱着眉,往他后背拍了下。


    “一会儿见了先生,你可不要再这样!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精气神!”


    小孙儿这才不情不愿地挺直腰背。


    红姑想到方才苏月娘建议自己将阿生送到学堂的读书的事情,便借机问道:“把孩子送到学堂读书,贵不贵啊?”


    吴头家可是凤池镇上出了名的有钱人,他原想说读书钱并不是很多,但思及对方的条件,他委婉地说了个数。


    红姑听了,竟然松了口气——


    多干点活,咬咬牙也是能供出一个读书郎……


    许东山正好端着两碗面线糊出来,听见红姑的问话,他不免问道:“伯母要送阿生去学堂读书?”


    红姑点点头,“做个读书郎也好……有了学识,往后他也不用跟我一样去做苦工了。”


    许东山方才也听见了去学堂读书的数额,若是红姑要供阿生读书,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作为干爹,他也希望干儿子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阿生的读书钱我包了!”


    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赚了钱也没地方花,还不如给阿生当读书钱。


    红姑摆手,“这怎么行!你的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吧!”


    许东山还想再说什么时,又有几个客人上门,送阿生上学堂的话题暂时搁下了。


    ——


    临近中午,红姑和苏月娘已经搓了上千个糖粿。


    因为厨房放不下更多簸箕了,红姑和苏月娘这才暂时停下手。


    “来来来……咱们先煮一锅糖粿尝尝!”苏月娘累了一上午,就惦记着这一口。


    许东山早就烧好一锅滚水,只等着这一声令下,便将一簸箕糖粿倒入滚水中煮。


    为防止糖粿在沸水中粘连,许东山手持大勺,站在灶边不停搅拌。


    白水煮出来的糖粿还需要蘸料,对于蘸料,泉州人大差不差都是蘸花生糖,但也有部分人会额外在糖粿里淋上葱头油。


    苏月娘与红姑分工明确,苏月娘熬葱头油,红姑往杵好的花生碎里面拌上白糖。


    上门吃午饭的客人们见头家和厨子都不在堂屋,便纷纷走到厨房门口喊人。


    “月娘头家!你们在做糖粿?”


    “是啊!您两位吃什么?”苏月娘怕红葱头碎糊底,只能光回头招呼,不挪动脚步。


    “今天着急走,就先要排骨咸饭和汤吧!明天我们再过来尝尝你家的糖粿!”


    苏月娘和许东山都腾不开手,就只能刚拌好花生糖的红姑去给客人盛饭装汤。


    红姑之前来过几次,大概清楚饭里装几块排骨、汤里放几片肉羹。


    苏月娘见红姑做得如此好,便放心将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给红姑去做。


    第一锅糖粿煮熟,苏月娘先用大漏勺盛了三个大碗一个小碗留着自己人吃。


    没等苏月娘开吃,就有特意上门吃糖粿的客人闻味而来。


    “月娘头家,你上回说的大份小份都是几个?”


    苏月娘放下碗,与客人介绍道:小份十二个四文钱,大份十八个五文钱!”


    “来碗大份的吧!”


    另一人便要了小份的。


    “那要掺葱头油吗?我们的葱头油刚刚出锅,还热乎着!”


    要了大份的那位客人连连点头,“我那份给我多加点葱头油吧!”


    要了小份的客人则是连连摇头,“加了葱头油得一股葱臭味!给我花生糖就好了!”


    苏月娘道一声好嘞,收了钱就去厨房给客人们捞糖粿了。


    而那两位客人则在堂屋里就吃糖粿加不加葱头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给客人们分别上了糖粿和花生糖后,苏月娘端着她那碗糖粿与许东山他们坐在一块儿吃。


    许东山手头比以前宽裕之后,吃饭时便喜好多少沾点荤腥。


    他也是四人中唯一一个往糖粿中拌了葱头油的。


    裹着葱头油与一片红葱皮的糖粿放在花生糖里滚上半圈,一半是油,一半是糖,正是许东山最喜欢的甜度。


    苏月娘看着他将糖粿送入口,不禁问道:“加了葱头油的糖粿真的会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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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苏月娘的口味,葱头油只适合用来制作咸口的菜品,做甜口的吃食便不怎合适了。


    由葱头油做成的猪油糖她都觉得味道古怪,吃过一次便不肯再吃下一次。


    许东山嚼着糖粿,将裹在外头的白糖粒咬得嘎吱作响。


    于他而言,柔软有嚼劲的糖粿蒙上葱香浓烈的葱头油再裹上花生糖,有一种吃没有猪油味的猪油糖的感觉。


    “好吃,你也尝尝。”许东山很是真诚地将葱头油推到苏月娘的面前。


    苏月娘看着飘着焦脆红葱头碎的葱头油,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将之推了回去。


    “我蘸花生糖就好!”


    糖粿刚出锅的时候颗颗分明,苏月娘耽搁了一会儿,这糖粿就几乎黏糊成了一团。


    当然,闽南人的糖粿多是敬过七娘妈了才能吃,吃黏糊成了一团的糖粿反倒才是常态。


    糖粿添了生油揉制,并无那么黏,苏月娘用筷子一夹,糖粿扯成了一长条,继续拉高,糖粿“崩”地一下一整颗被全须全尾地拉起,并未破坏垫在下方的糖粿一分一毫。


    苏月娘爱吃甜,便将那颗糖粿裹满了花生糖再送到嘴里。


    糖粿不黏糖粿,但是黏筷子,苏月娘极有经验地咬着筷子,一点一点地将筷子上的糖粿刮拉下来。


    不加葱头油的糖粿较为干燥,口感也更加纯粹,外脆内糯,糯米香与花生香交织,就像吃包花生糖的麻糍一般,只不过是层次相反罢了。


    ……


    泉州城的夏日尤为漫长,四果汤的生意至今还是十分红火。


    又有不少大人带着自家孩子上门喝四果汤,孩子瞧见堂屋里的众人都在吃糖粿蘸花生糖,便也闹着要吃。


    这不马上七夕了,家里还没开始做糖粿的,便不忍心拒绝小孩子的请求。


    人总是从众的,新来的客人见大家伙吃糖粿吃得那么香,便跟着点一份尝尝。


    可也就两日没有开店,客人们都一窝蜂地涌来,甚至有几人都没找着座位,只能站在门外等着。


    厨房里的几人忙得团团转,炒米粉、米粉汤、糖粿一锅接一锅出,平日里从不会上错东西的苏月娘今日送错了好几回东西,所幸客人们都宽容地体谅忙得茫恰恰(1)的苏月娘。


    一直忙到了将近未时四刻,堂屋才空下来。


    既煮糖粿又上菜的苏月娘累得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歇息。


    最为轻松的阿生小伙计很是贴心地给苏月娘端来茶水。


    “姑姑辛苦了!”


    苏月娘懒洋洋地捏捏阿生的脸颊。


    红姑毕竟是常做粗重活的,这点忙碌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月娘你歇着,我去帮阿山洗碗!”


    苏月娘没和红姑客气,“您去吧!这两天您辛苦一点,我多给您些工钱!”


    红姑一边客气地说着不用,一边撸起袖子往后院走去。


    苏月娘望着红姑干劲十足的背影消失在院门边,她转了个头,看向学着她趴在桌子上的阿生:


    “你以后可要好好念书,不要辜负你阿嬷对你的期望!”


    阿生听这话愣了愣,随后蔫巴巴地耷拉下眼皮。


    “月娘姑姑,我不想去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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