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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故人

作者:嘉河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景并未答话,而是擒着那卷圣旨,徐徐信步,走到了烛台边。


    明黄的一角在火焰的跳动下被点燃,很快烧出焦黑的气味。火苗不断吞噬着,不过多时,大半的绢纸已然化成黑色的灰烬。


    “不!”陈齐这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慌忙从龙椅上起身,快步跑到他身边,想要从他手中夺回剩下的圣旨。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陈景见火苗愈烧愈旺,直至将所有字迹都化为灰烬时,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那可是圣旨,他怎么敢!


    陈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往日里他被这个端方如玉的大哥给骗了,原来他竟是这般狼子野心!不过烧了圣旨又如何?如今宫中的羽林军悉数为他所用,便是陈景真有兵力做后手,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冲进宫来。他陈齐既然敢坐上了龙椅,便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陈景!你个乱臣贼子,竟敢火烧圣旨!来人,快快将这反贼擒拿!”


    殿上的羽林军闻言,纷纷将他给围住,环绕成一个半圆,手中的长枪对准,似是随时都要待势而发。


    陈景抬了抬眼皮,不动声色地看着无数对准自己的枪尖,面上却并未显出一丝慌乱。他静静地负手而立,站在殿上,不知为何,陈齐看着他这般,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我看谁敢动他!”就在僵持之间,忽得从门外传来一声粗声厉喝,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和气势:“老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陈齐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待到看到来人时,不免瞪大了眼睛。


    “萧老将军,来得正是时候。”陈景似是早有预料一般,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朝他点了点头。他只着一袭蟒袍,并未穿盔甲,站在一众兵将之间,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睥睨天下的气度。


    “怎么会是你?宫中上下都有羽林军把守,你怎能轻易入宫?”陈齐望着不远处乌压压一片赶来的将士,忽然有些颓然地跌坐在椅上。


    怎么会?萧老将军明明早就归隐,不过问朝政之事,如今怎会为了陈景,不惜再次挥动萧家军?宫中上下明明就有羽林军全力死守,这么多人马,是怎么轻而易举地闯入殿中的?


    “是啊,二弟。你说羽林军这么坚固的防线,怎么就叫孤和萧家的人马,轻易给闯进来了呢?”


    陈景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来,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似是在看一个蠢人一般:“二弟就没有想过,羽林军就这般听话,凭什么要为你效忠?”


    一语未毕,殿上兵刃相向的诸多羽林军竟是突然调转了方向,枪尖直指着殿上的陈齐,似是要蓄势待发。


    “二弟,你谋害父皇,又伪造圣旨,犯下此等滔天罪行,让孤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望向陈景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眸,陈齐目眦欲裂,通红的双眼似是要爆裂开来。他环顾着大殿上无数对准自己的枪尖,不可置信地嘶吼:“不!陈景!我才是皇帝!父皇是要传位给我的!”


    “我要杀了你!”


    陈景不疾不徐地转身,留下陈齐在殿上状若癫狂:“给我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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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逼宫被诛,太子继位称帝的消息传到扬州时,林晚霁正在陆家陪着昭蕙一道在书房练字。


    听到暗卫匆忙来报时,林晚霁心下一惊,手中所执的毛笔也倏尔掉在了地上。


    梁王死了,宛宁郡主也死了,太子登上了皇位……上辈子发生的一切事情,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发生了。想到这里,林晚霁一个趔趄,几乎是要站立不稳。


    “姐姐,怎么了?”林昭蕙见她反应这般大,不由得忧心起来,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姐姐,如今大姐姐已经是皇后娘娘了,再也没有人会来为难姐姐,咱们合该高兴才是呀。”


    林晚霁等了这么多天,这一天真的来到时,她比想象中还要激动一些,生出许多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她紧紧握住林昭蕙的双手,不住地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太开心了些……”


    就在姐妹二人互诉衷肠之际,忽然有小厮门房来禀:“姑娘,咱们府门外停了辆马车,贵人说是来找您的,小的见那马车华贵非常,心下拿不定主意……”


    林晚霁闻言,一双秀眉不由得蹙了蹙。她好像并不记得在扬州还有哪位约好的官家小姐,但既然门房这般说,想必那人非富即贵,自然怠慢不得。


    到底如今万事都已尘埃落定,郡主已死,再也不会有人折辱为难于她。想到这里,她朝那门房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出门去看看吧。”


    马车停在陆府的门外,上头悬着一串铃铛,却并未刻任何字样。林晚霁觉得这马车的式样熟悉得紧,不是扬州的车驾,倒像是从京城赶来一般。


    林晚霁压下心头的疑窦,终究是温声开口:“这位姑娘,不知您寻到此处,是有何事?”


    马车的车帘缓缓掀开,从里头探出来一袭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的身姿窈窕,只是有一顶覆着白纱的帷帽遮挡,叫她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缓缓下了马车,微风拂动,吹起她的半袂衣角。她将那白纱慢慢掀起,盖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来,眉眼间含着笑意:“小晚儿,是我呀。”


    “娘娘?”林晚霁看见她熟悉的面容,不免惊呼出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忙捂住嘴来,轻声哽咽道:“我还以为……以为娘娘……”


    “我没死,这不是好好的嘛?”杨宛唇边含着一抹笑意,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前些日子听闻太子妃病逝的消息,林晚霁还为此伤心了好多天。现下见到杨宛完整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不免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她的腰肢:“娘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我说过的,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就绝不会食言。”杨宛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小姑娘,不由得忍俊不禁道:“好了,我在外面等了许久,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再说吧。”


    林晚霁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入了内室,又吩咐莺时来为她看茶。


    杨宛含笑接过杯盏,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小房,只见绿窗盈翠,茶香云绕,很是清雅,不由得点头称赞道:“果真是个好地方。我乘车赶路,颠簸许久,如今到了你这儿,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林晚霁仍是放心不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见人完好无损,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忙温声问道:“娘娘是如何来了扬州?一路可还顺利吗?”


    “东宫的太子妃已逝,以后可莫要再唤我娘娘了。”


    杨宛轻抿了一口茶水,将原委细细道来:“前些日子先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宛宁……薛贤妃又与梁王合谋,暗中在先帝每日的汤药中下入毒药。梁王狼子野心,先帝又危在旦夕,你姐姐便与太子想出了这样的法子,一来,是叫我假死脱身,不再为夺嫡之事所牵连;这二来,便是打着东宫新丧的幌子,叫他们降低戒心,好暗中调集兵马。”


    杨宛想到这里,似是仍旧有几分后怕,轻声道:“我在路上时,便听闻了梁王与薛贤妃双双暴毙而亡的消息,真是幸好,终究是太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否则你姐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也没法心安了。”


    “是啊,好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林晚霁若有所思,心中不免也升起一丝解脱的轻松来。


    她并不可怜宛宁,每每想到上一辈子的事,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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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狠狠落在自己身上的鞭伤,想到那些非人的折辱,想到无数个难眠的日日夜夜,她就恨不得让她也亲历那些痛苦一番。即使这辈子宛宁并未嫁入萧家,也并未对她做些什么,可她与宛宁之间,早就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汹涌着恨意的河流。


    况且,没有人逼她,没有人强迫她成为先帝的妃子,没有人强迫她与梁王苟合,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被自己的欲望吞噬,自食了恶果。所以,林晚霁并不为她的死感到唏嘘,也无法从她的惨死中,得到任何大仇得报的快意。


    见面前的少女忽得怔愣出了神,杨宛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无事。”林晚霁轻轻摇了摇头,平复好自己的心绪,连忙转移话题问道:“那娘……不,杨姐姐,你之后可有何打算么?”


    “那就要看晚儿,愿不愿意收留我了。”杨宛又沏了一杯茶来,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从上京匆匆出逃,好在宫中并未有多少人见过我真容,在扬州更是无人相识。杨宛已经死在了东宫的玉牒牌册上,从今以后,我便用着我母家早夭堂妹的名字,杨蘅,以此来示人。”


    “走之前,你姐姐给了我很大一笔银票和盘缠,足够我衣食丰足地过完下半生的生活。可是,我还是想去做些什么……”


    杨宛深吸一口气,斟酌道:“晚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答应。”


    林晚霁一边听着,见她这般嘱托,不免坐直了身子,神色认真起来:“杨姐姐请说,只要是我分内之事,就没有不应的道理。”


    杨宛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早就听闻,林伯父在扬州开了家青崖书院,有教无类,无论贫贱,只要有心向学之人,皆可入书院读书。我到底出身杨家,又得我祖父亲自教导,虽不敢自夸才学,但到底有几分学问在身。我想着……若是我能入青崖书院,做个教书习字的夫子……也不枉这么多年的积累,能将这平淡无奇的日子,活出一二分意义来。”


    杨宛的祖父曾是天子帝师,杨阁老虽已致仕,但其乃是当世大儒,朝中门生弟子遍布。杨宛自幼得其亲自训导,若说策论才学,她敢称第二,满京城的贵女就无人敢居第一。便是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真要到科举的考场上,也未必能有几人能比得上她。


    若是这般满腹经纶才学的夫子能在书院教习,这该是多少青崖书院的学子梦寐以求的机会啊!想到这里,林晚霁的眼眸亮晶晶的,连忙点头道:“杨姐姐若是真心愿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莫说是寻常的夫子,便是叫姐姐当书院的院长也当得!”


    自从林延青举家上京任职后,书院的院长便一直由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学究接任代替着。林晚霁越想越激动,不由得牵起杨宛的手来:“杨姐姐,明日我便带你去书院,只是到底学子认生,还是得叫他们见识到你的博学才肯心服口服。不过你放心……”


    “姐姐?”


    林晚霁正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着,忽得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抬眸望去,原来是昭蕙,正有些怯怯地守在门边,看着堂中的二人正相谈甚欢。


    昭蕙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


    林晚霁并未注意到少女的异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杨宛相谈多时,竟忘了同等在书房的昭蕙知会一声,于是起身牵过她的手来,向她介绍道:“来,蕙儿,这是杨蘅姐姐,是大姐姐在东宫时的旧友。如今她奔赴扬州,就要做咱们书院的先生了。”


    昭蕙闻言,倒是十分听话懂事地点了点头,朝着那座中的女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牵紧了林晚霁的手:“杨姐姐好,蕙儿见过杨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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