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的余温似乎还留在皮肤之上，林茉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江砚手臂上那幅奇异的纹身图案——赤红朱雀被荆棘纹路缠绕。温热触感之下，藏着亲密与未知。
“真的没事吗？”她仰起脸，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夹杂着一丝担忧与紧绷，“我总觉得，它像在预告什么一样。”
江砚低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驱散了她眉间的忧虑。他勾唇一笑，“我有没有事，姐姐应该最能感觉得到。”低沉的声音带着心满意足的调侃，同时手臂收紧，将林茉更深地拥入怀中，“我就在这里。”
林茉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心跳平稳有力，的确如江砚所说，除了这纹身本身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某些直觉上的感应，江砚本人并无异常。
但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曾经惊鸿一瞥的“景象”：翻涌的黑色波涛中，虚弱红光被锁链层层禁锢。
“但我，我看到了，江砚，”林茉坚持道，手指点了点纹身的位置，“我看到过被锁链困住的红光。如果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一起的。”
江砚的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他安抚地摩挲着她的背脊，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系统制造的幻象罢了，睡吧，明天出去玩了，放松点，别想这些。”
林茉的确折腾得疲累，话题就此滑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便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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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平稳穿行于云层之中。
林茉吃了些精致的航空点心，倦意袭来，眼睛都眨得缓慢了。
“困了？”江砚很快注意到，说话时上身微微倾斜，靠近林茉，“睡会儿吧，还要飞很久。”
林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头轻轻靠在江砚肩上，机舱内低沉的引擎声成了催眠曲，她很快沉入梦乡。
梦境并不安稳。
好像要去寻找什么东西，在一条无人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起初路面是坚硬的、狭窄的，走着走着，开始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漫了上来，路面也变得破旧，坑洞斑驳。
但还是要去找，找什么呢？在前面吗？
在前面，往前走。
有个声音说。
越是往前，水就漫得越深，脚下变成得滑腻，如同踩在长年被海水浸泡的礁石上。
“救救我——！”
又听到了！
林茉循着声音艰难前行，那声音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好像她生来就带着找到那个声音的使命，“救救我！——”
然而下一秒前方突然出现刺眼白光，随后如同被偷袭般，黑暗与窒息感突然毫无征兆地袭来——
“啊！”林茉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做噩梦了？”江砚放下手中的平板，关切地低头看着林茉，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和脸颊，柔声问，“梦到什么了？”
皮肤传来轻柔温暖的触感，林茉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她紧紧回握他的手，仿佛能从这真实的温度里汲取力量，眼神坚定地看向他，再次重申：“江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是一起的，不要瞒我。”
江砚凝望着林茉眼底残留的惊悸和真心的关切，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更紧地回握她的手，低声道：“嗯，我知道。别怕，只是梦。”
没有解释，也没有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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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的草原像一块巨大的、铺向天际的绿丝绒。
他们的向导是一位皮肤黝黑、笑容爽朗的当地人，带着两人徒步深入，目标是前方一座并不险峻、却视野绝佳的山丘。
“上面有个天然平台，看落日，绝了！”向导指着前方，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热情介绍，“草原落日，很多人看的，拍照特别好看！”
一下子把期待拉得很高，但路程比想象中长。
草原上看似平坦，实则不断有小幅度的爬升和下坡，走久了小腿便开始发酸。阳光几乎是铺天盖地地洒向这片土地，带着草原特有的干燥和青草气息。
林茉呼吸渐渐有些急促，额角也沁出了汗珠。
“累了？”江砚适时停下脚步，拧开一瓶水递到她唇边，瓶身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手背，带来舒适的清凉，“不想上去就在下面休息，这里景色也很美。”
林茉抬头望了望那不算高的山丘，又看看身边人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脸上绽开笑容：“来都来了，还是上去吧，也没有很累。”
“好。”江砚眼中漾开笑意，自然地牵起林茉的手，又替她拂去挡在眼前的发丝。
剩下的路，江砚刻意放慢步伐，迁就着林茉的节奏。
有时牵着林茉的手带着她向上，有时江砚会先走几步，在几级之上等着林茉，笑着鼓励她：“过来有奖励。”
奖励是水，以及拉住她时轻轻的手背吻。
每前进一步，心中都涌起更多的满足，这种有人迁就、有人等的感觉真好。
终于踏上观景平台，风变得强劲而凉爽，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一下子吹散了燥热与疲惫，仿佛此处是另一个世界。
“好凉快，好舒服的风。”
林茉手臂搭在栏杆上，高处的风景饱满而开阔，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自由扑面而来，坚持上来是正确选择。
无垠的草原恣意铺展，一直延伸到与天空相接的尽头，视野开阔得令人呼吸都变得通畅。一条宽阔的河流如同巨大的银色绸带，在碧绿的绒毯上蜿蜒流淌，反射着天光，闪烁着细碎的钻石光芒。
而此刻，天边正上演着大自然的辉煌谢幕。
太阳已不再刺眼，化作了一颗巨大、温润的橘红色球体，悬在地平线上方。整片天空都被这绚烂的火焰所主宰，连带着下方的草原、河流也染上了浓烈而温暖的金红色调。光芒万丈，又带着一种沉静的壮美。
“好美啊。”林茉喃喃低语。
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江砚的手，有些庆幸，在这个落日熔金的时刻，有人可以和她分享想通的感受。
江砚侧过头，目光从落日移到身边人身上。金色的余晖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轮廓，眼眸里盛着天边的橘红。风拂动她的发丝，扫过他的颈侧，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这一刻，时光仿佛凝固，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以及这永恒般的落日。
满足。
圆满。
两人静静伫立，十指紧扣，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吸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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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震撼心灵的美好。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亲密地交融在一起，投射在身后的山坡上。
看着看着，林茉的心却像被什么轻刺了下。
她看着那轮辉煌灿烂、自由燃烧的落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那片意识之海里被锁住的红色光芒，如果它是自由的，应该也能像这落日一样吧，充满生命力。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落日余温的空气，用一种尽量随意的语气，仿佛只是被美景触发的感慨，轻声说道：“所有的事都会像落日一样，会落下去的。”
“嗯。”江砚回应。
“那你有还没落下的事吗？”林茉没有直接提那红光，也没提纹身。
空气静默了一瞬，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那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太阳，仿佛在凝视一个关于人生、关于天空的宏大命题的答案。
林茉感觉到江砚握着她手的力道，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随即又放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似乎被草原的风吹得有些飘忽，一字一字敲打在林茉心底：“系统的事。”
林茉的心提了起来，她记得最初相遇时，他当时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句“系统是他公司的”，从那以后，没再深谈过。
那时林茉甚至对活着失去欲望，无意探究这些怪异，也感受到江砚对此不愿多说。
“嗯？”她侧过脸看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我记得你说过，系统是你公司的一个项目？它——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江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颚线在夕阳的金辉中绷紧。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晚风吹动他额前发丝，掠过他深锁的眉头。
“它原本，只是一个记录非遗数据的系统，”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力地挖掘出来的，“是我父亲买下的项目，初衷想用现代科技发扬非遗，也是一个传承计划中的一部分。”
林茉专注地听着，风将他们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那时他很重视这个项目，想要把它开发成游戏，然后再进一步做其他开发，”江砚的语速很慢，目光放空，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落日，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但后来，事情失控了。系统不再仅仅是承载非遗的工具，它开始‘活’了…变得失控。”
“活了？然后呢？”林茉追问，莫名地，她有些紧张。
江砚的呼吸明显沉了一下，他转回头，看向林茉，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落在他脸上，投下幽深的影子，让他此刻的神情复杂难辨。
“那时我一直在国外，所以对这些不了解，”江砚继续说，“我父亲当时很着急地喊我回国，一直说——”
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江砚却收住了话头，像是什么强行中断。
随即，他以一种近乎窒息的力量，将林茉猛地拉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
这个拥抱来得如此突然和用力，勒得林茉肋骨都有些发疼，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脸被迫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混合了阳光和青草的香气，耳边是他的心跳声。
林茉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变得快速，他父亲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