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
临时被半请半逼过来的林慧漪不惧不乱,淡然道:“他?您说谁?”
“还有谁呢?你还有哪个表妹?你还帮谁逃跑过?”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帝本以为她多少要有点自知了,谁想却听她说:“她在西山皇陵,于四十五日前葬下。”
赵彧怒极反笑,凑近了她怒斥出声:“你好好交代一番,是怎么把她偷运出去,又是将她送到哪里去,交代明白了朕还能从轻发落。”
林慧漪还是那一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呆滞样子,他无法,只好亮出点真凭实据来给她看:“靖王妃亲口招认了这些,你还不认?”
她看看那种种细节,终于辩无可辩,无奈承认:“臣妾确实是助力姜氏出宫,可出宫后发生了什么事却着实是一概不知,只知她现已不在京城。”
这话音还没落地上,就听一声巨响,“砰!”
林慧漪被迫打断了思索,看向盛怒的帝王。他病了,像一头减了威风的病狮,从前他发怒何须砸什么东西?只需稍稍变下脸色就跪伏无数了。
她心中嘲讽审视,面上却仍诚惶诚恐:“臣妾确实不知姜氏身在何方,只知她应当是安全无虞。”
赵彧嘴角微弯,挥袖示意她赶紧滚出去。当他是三岁幼童吗?没她帮忙,令柔一个弱女子能独自出城?或是她没说话,那就只剩姜家人能最后帮他们女儿一把了。
走出去的那道背影端庄自持,脚步虽急背和脖颈却挺得笔直,竟似完全不畏惧一般,端的落落大方。她真是一点都不怕不愧疚吗?还有姜氏,真是一点畏惧不舍都没有吗?为什么都这样大胆却又不走心地欺瞒他、侮辱他?
看着她们一个个不要命了一般胡作非为,赵彧竟陷入了难得的迷茫:他到底是哪里对不住她们?还是说,她们笃定了他不会有什么火气,不会抓住此事大作文章?
私自出宫,徒五年;合谋欺君,全家抄斩。
赵彧紧紧闭着眼,任由着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扎出白印。他细细看着手上的痕迹,忽地笑了:是了,没有尖利的爪牙,自然划不出锋利的血痕,也自然没人会畏惧。
空寂无人的大殿,即使阳光照到了大半地面,也如暗室般透着森森鬼气,赵彧挥手招来一人,和他耳语几句,就又沉沉睡去了。做错事的、亏欠他的都等他醒来再去算账吧,这两个月他一个整觉都没睡过。
……
河东那处,令柔却也没获什么安宁。
他们本是打着避难的主意,完事小心得很,但也架不住有些人眼神儿比猕猴儿精怪都尖利,打他们来这第一天就注意上,姜凌刚走没多久就上门来拜访。
“妹妹可还记得我么?按着亲缘,你该称我是二姐姐的。”一身穿深红五蝠夹衫裙的窄脸妇人笑吟吟拉过她的手,亲切地问候她。
令柔却被这股子亲近劲儿惊出来一身冷汗,要知道,她这院子可是闭门谢客的。可这贵妇人却强令人敲开了院门,又这么软中带硬地把她给“请”了出来。令柔定睛去看,饶是她记性一向不赖,也实在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位,实在下了力气,才在她脸上发现了一丝和舅舅林翀相似的痕迹。
这位自称是二姐姐,那想必就是她舅舅那个嫁在河东的二女儿了。令柔虽不解她这气势汹汹上门来做什么,可到底也在宫中待了几年,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笑道:“原来是二姐姐,我记得的,咱们在当年皇子妃的婚宴上见过。”
提起婚宴,这贵夫人却没那么明显的笑意了。她还记着多年前那一场盛宴呢,满城欢庆,尊贵无双,庆祝林氏千金嫁入皇室,蒙尘明珠得以重现天日。她本没觉得京城怎样好,要真的好,怎么会害的他们一家远走?可真进了京那日才知,京城富贵确实迷了人眼,可惜才进京一日就又不得不回家。
“是呢,那日我也见过了妹妹,还得了姑母一件礼。”说着抬起一边手腕,给令柔展示那一枚血玉镯子。
令柔不大走心地夸赞,心里却焦急如焚。她有太多话要说要问了,可都不方便开口。她是怎么发现的这处院子?又是怎么一眼认出来她?认出了便罢,又为什么一定要同她相认?
容不得她不小心,毕竟是潜逃出来的,多一个人认识就多担着一份风险,她受不起。
许是看出来她嘴角笑意的勉强,那贵夫人终于给她透了点底子:“不瞒妹妹,是宫里娘娘让我来看看,她说近日内或许有贵客将至,让我好好照顾着,不得打扰,更得防着外头有人打扰了贵客。”
令柔沉默半晌,颤着嘴唇问:“不知宫里娘娘是什么时候给您来的信?”
她回想一番,给出个确定的答复:“是十四日前收到的信”
那比她出发时都要早得多,林慧漪怕是早猜到了她会往这边躲。这地方可是她亲娘安排给她的,她自己都不清楚,可林慧漪竟能猜到!
既然不是怀着恶意来找她算账的,那她就也不客气了。令柔牵起嘴角,拿出来往常三分跋扈,抱臂道:“妹妹这几日舟车劳顿太过辛苦,就先歇着去不陪姐姐清谈了,请您自便吧。”
说着就拂拂袖子走回屋去了,留着他们一众外来的和买来的对视着目瞪口呆。
姓林的贵夫人瞠目了好一会儿,半晌没反应过来,只记得娘娘信上说的:贵客性子不大好,你多包容。她这会儿子才恍然,这性子是有多不好,才能让娘娘特意写在信里头叮嘱。
闹了个没脸儿,她也只好一甩帕子打道回府了,任着丈夫一家人好奇凑上来,不停问着她去拜访了谁也不说话,只当没有过这事情。
回房得了清净的令柔,将方才见到的人和事都一并抛在了脑后,只一心计划起旁的来。这人来这地方说是要照顾她,可她有什么需要照料的?旁人不过来,不引人注目就是对她最大的照料了。林慧漪也没那么无聊,更没那么蠢,她寄这信来,八成是借着她二姐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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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她这地方不要久待。
这院子本是个好院子,坐着北朝着南,就是太久没住过人了,各处都有一层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浮灰。可令柔也不嫌脏,胳膊拄着脸颊,搭在桌上想出路。京中这是怎么了?她姜令柔不是已经进了陵墓里盖棺定死了吗?连谥号都定好了,难道还能被怀疑不成?若不是被揭穿了谎,那又还能有什么来自宫里的危机?
令柔苦想一通也没个答案,更不知自己孤身一人还能去哪。她是想要自由,想要往外头冲,可她也不是什么莽人。她这般适龄女子,孤身走在外头,遇上什么都不好说。
越想她越怨念!要么就给她出个主意,要么就别说这些,让她独自一个担忧着这些,偏还没什么办法,那她能如何?急翻了天也没有用啊!
偏也求不得别人,令柔叹口气,只好执笔给正在路上的凌叔写亲笔信,说明利害;又给京中去了一封,只是这一封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亲自来写,只好用左手随意画了几个符号,不求多么美观整齐,只求让人看懂。
两封信寄出去,令柔却彻底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只好沉着脸望天,期盼着不被抓回去。
……
就这么静静等了三两天,令柔一日一日数着日子,终于在一日晨间醒来,等来了那尊瘟神。
“见过陛下。”
令柔盈盈下拜,说实话,她看到皇帝那一刻,最初不是惊恐,而是“果然如此”。她就知道林慧漪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提醒了她这处危险那就一定是,可她还能躲到哪里去?外头的豺狼未必就比家中的猛狮更温和。
“你是不是觉得朕一定会原谅你、饶过你?”赵彧想过无数种见她时的说辞,恨得咬牙切齿时曾想着要她自己决定死法,爱得欲罢不能时又想求她不要离开,不要惧怕。可等他真正见到了她,脑海中也只剩下了这一句。
他是否是对她太好?让她胆敢如此欺瞒他。
“不敢求陛下原谅”,令柔木着一张脸,颇有些自暴自弃道:“只是想着出走,想得失了理智,以为可以瞒过您,不想您智珠在握,轻松识破了这等诡计。妾不敢妄求,请您发落。”
“发落?”赵彧先是大笑出声,又冷声反问:“朕能怎么发落你?”
“若说罪过之深之重,将你拨皮萱草都不为过;可若将你这般了,朕又该如何?”
令柔不敢答,可又知道不能任由着他这样发泄情绪。她这一行系上了太多人的性命,从她最亲近的爹娘,到林慧漪和靖王妃,每一个人都是她行路的帮凶,她一招不慎,极有可能会连累得他们全都下水。
她正要出声答话,却听皇帝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相干人等全部斩首。”
令柔被吓了一跳,忙又跪下求情,又听他说:“另一个是,跟朕回宫,陪朕过完最后几年。”
她猛然抬头,却见皇帝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身子竟也摇摇欲坠,似是站着都不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