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去的地方和城主府相距不远,走过两条街再转一个弯,便到了一座飞檐青瓦、端方有序的府邸前。
一个穿着朴素青衫的中年男人在正门前来回踱步,神态焦虑,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天色,瞧见从拐角处走来的谢迟云时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迎了过来。
“谢仙君,您可算是来了!”他擦了擦自己额角上的汗,满脸如释重负,“小人方才急得得差点就要找去城主府了!”
谢迟云:“你家老爷还是没回来?”
中年男人擦汗的右手一顿,眼中闪过不自然,但很快便被笑意挤了出去:“老爷年纪大了,受不了舟车劳顿,估计还要再过几日才能回乐寿城——大公子已经等在二公子的院中了,您有什么事情大公子都会告诉您。”
谢迟云:“将事情全权交付给大公子,这是你家老爷的意思?”
中年男人额角的汗止不住地流,他不敢与谢迟云对视,只能点头哈腰说:“正是。”
谢迟云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而后向他轻轻颔首,语气平静:“既然如此,那便带路吧。”
叶怀昭在迈进大门前微微抬眼,目光在牌匾上的“徐府”二字上停留一瞬。
徐府……没记错的话,桑春之前所说盘踞乐寿城的本地豪族,其中之一似乎就是徐家。
谢迟云发现了她的动作,稍稍和前面的管家拉开距离,侧首压低声音说:“失踪之人是徐家的二公子,徐规。”
叶怀昭比谢迟云矮了整整一个头,后者因为低头说话的缘故,从侧面看去几乎是将旁边纤瘦高挑的少女半拥在怀中。
偏偏这对师兄妹没有一人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
管家本来想再问谢迟云一些别的事情,头还没转过余光便扫见了身后两人的姿势,顿时又默默将视线转了回来,咽下了所有话。
叶怀昭没发觉管家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师兄说话时的呼吸总是似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耳廓,有些酥酥麻麻的。于是不自在地微微偏头,洁白圆润的耳垂上坠着的银镶松石耳坠轻晃。
谢迟云的目光追着摇晃的耳坠,说话的声音不知为何放得更轻缓了。
“……从赵家回来后,徐规便将所有仆役赶出院子,没有让任何人侍候。直到第二日天亮了徐府才发现人不见了。”
叶怀昭思索着:“徐规是不是不怎么受他父亲喜欢?”
儿子都失踪不见了,当爹的竟然还没回来。
谢迟云没说话。
叶怀昭接着思考:“现在徐府的当家人是大公子……徐规和他哥哥的关系是不是也不太好?我记得他和徐大公子并非一母所出。”
谢迟云依旧没说话。
叶怀昭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有点茫然地歪头看向旁边的谢迟云,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从谢迟云浅色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呼吸交错着缠绕,泼墨似的一缕发丝落在眼前,随着呼气而缓慢地拂过她的面颊,带来微妙的痒意。
叶怀昭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少女如梦初醒一样想要后退,却见咫尺距离的男人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垂,触感微凉,一触即分。
她捂着耳朵噔噔噔后撤,睁圆眼睛瞪向他:“你干什么?”
面前的男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收回手,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尾收拢成无辜的笑意。
“师妹,你耳垂后有一颗痣呢。”他说。
叶怀昭:“……”
叶怀昭:“这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吗!”
她转身气呼呼地跑了。
被她丢在原地的男人瞥了一眼少女发丝掩映间泛红的耳朵,唇角勾了勾,慢悠悠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
事实正如叶怀昭猜测的那样。
被管家引着来到徐府二公子的院落后,谢迟云被迫听了整整一刻钟的徐大公子对徐二公子的指责抱怨。
“……我早就说了,徐规的脾气又犟又硬一点也不懂得变通,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这不,就得罪了人被魔族盯上了!”
徐大公子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剜了一眼院中跪了整整一地、瑟瑟发抖的仆役:“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他让你们出去就出去,怎么不记得我说让你们给我盯着他,不许他去赵家找那个女人?这个家你们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叶怀昭对他的抱怨左耳进右耳出,将注意力大半放在了魔族留下的痕迹上。
徐规是个有点修为但不多的凡人,以他的水平,所谓的打斗痕迹其实就是他单方面的被打记录,院中残留着浓郁到逼人的魔气,只有一点稀薄的灵力夹在其中,可怜兮兮地负隅顽抗。
此外,院中的青石砖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按照这个出血量来看,如果血迹全部属于徐规一人,那他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在叶怀昭认真观察院中残留痕迹的同时,谢迟云也在耐着脾气听徐大公子喋喋不休的抱怨。
直到对方骂累了,挥挥手让人给自己倒水的间隙,谢迟云才慢慢道:“徐公子心中已有了怀疑对象?”
徐大公子喝水的动作微顿。
——他怎么知道的?
他收敛了情绪正要开口解释,听到谢迟云下一句话后脸色倏地变了。
“徐公子觉得是赵家那位三小姐雇凶杀人?”谢迟云微笑着说。
他的话语是疑问,但语气中已经有了洞察一切的确定。
徐大公子:“……”
谢迟云是前日清晨来到乐寿城的。
在城中所有人看来,这位长风门的乘玉仙君在这两天中不是参加这家的接风宴,便是走马观花一样在城中各处闲逛,不仅没有去抓可疑的魔族,就连失踪之事都很少去调查。
这幅看上去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样子,直接让徐大公子以为谢迟云那所谓乘玉仙君的美名有一半都是世人吹出来的。
……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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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在乘玉仙君没有什么笑意的眼眸中,徐大公子想要时间倒流将一日前不屑一顾的自己狠狠抽一巴掌。
他的喉结滚动,艰难地挤出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
谢迟云反问道:“徐公子不想说吗?”
徐大公子:“……”
他的面皮抽动,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他深深望了谢迟云几瞬,忽然毫无征兆地将院中摆放的盆栽一脚踢开,砸在院墙上时发出一道巨大的声响。
“都滚出去。”他对院中的所有仆役冷冷道。
仆役们争先恐后地滚了出去,院落中霎时间变得空荡荡的。徐大公子收敛了脸上冰冷凶恶的表情,重新看向谢迟云时眼中做作的怒火尽数散去。
“仙君现在知道多少了?”
“不太多,”谢迟云说道,在看到徐大公子松了一口气后又慢慢补充了下半句话,“只是听说徐家二公子与赵家早有婚约的三小姐有所暧昧,而他与三小姐的那位郎君同为城主之位竞争者罢了。”
徐大公子:“……”
你这不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叶怀昭走过来时正好看见徐大公子脸上欲言又止的憋屈神色,心想师兄在某些时候还是蛮坏心眼的。
经了这遭,徐大公子终于彻底放下了身段,抹了把脸后老老实实说道:“仙君猜测的没错,我的确怀疑我弟弟是被赵家那个女人买凶杀人的。”
“赵家那个贱人,明明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还偏偏来招惹我弟弟!真是无耻下流!”徐大公子不喜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他更厌恶那个把自己的弟弟骗得团团转的赵家女人,“她到底给我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我弟弟为她寻死觅活的?!”
他停顿了一瞬,又咬牙切齿道:“说不定之前那几个人也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指使杀掉的。”
盘踞乐寿城的豪族不仅仅有徐家,还有赵、庾两家。
叶怀昭方才仔细看了谢迟云整理出来的受害之人的名单,发现那十二人之中,有将近半数的人出身这三家,且身份都不低。
徐大公子:“她和姓张的那小子沆瀣一气,她提供钱财和人,张秉提供机会,将所有与他竞争城主之位的人全部杀掉!”
叶怀昭慢悠悠地转了过来:“徐公子,这件事上获利的可不止有赵家呀,庾家的那位大公子可同样对城主之位虎视眈眈。”
她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您可不能因为自己弟弟不争气,于是迁怒到赵小姐身上啊。”
叶怀昭的目光轻飘飘的,像是羽毛般轻轻掠过,前一刻还骂得正欢的徐公子却有一种如坠寒冰的错觉,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讷讷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一身鲜妍红裙的少女转过身,向旁边的男人招了招手:“走吧,师兄。”
谢迟云:“之后去赵家?”
叶怀昭:“不要。”
她眨了一下眼睛,似有似无地扫过浑身僵硬的徐大公子,笑眯眯说:“先去看看徐公子口中,没有任何嫌疑的庾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