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自己的世界(18)她说出大概的位置……
她说出大概的位置,将涂塔带去了那个古墓。
这么久了,她都没提过那个古墓,现在,她想带他过去。
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入口。
这个古墓周围都是坟地,平时应该没有人敢过来,就连上一世的陈德,也十分忌讳,并不安心在这里待着。
古墓里空气不是很好,但是,珠宝很多。
如果要死,她想和她的爱人死在珠光宝气里。
对不起,她又钱串子了,她对自己说。
她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很舒服,很踏实。
只是后背很疼,忍不了的,兹拉兹拉的疼。
“这是一个古墓。”她轻轻的说。
“有很多珠宝,好多,钱。”她搂住他的肩膀,微笑着,以后,她就是个富婆,可以包养小白脸哥哥,包养她喜欢的人。
哦不,他不是小白脸,他武功厉害,还会做手工,他不仅会磨刀,还能做钢铁大皮衣,他最厉害。
她搂住他,觉得很累,不想说话,只想这么抱着他。
涂塔找了个地方,把她放到地上。
本来已经捡够了很多树叶,准备在那个山洞里给她搭一个床垫。
现在拿不过来,也不放心留她在这里,只能重新捡。
不过没关系,他干活快。
“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捡些树叶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多虑了。
这里,有一同被葬进来的床垫,大概哪个皇室贵族担心死了睡不好,连床垫也一起葬了。
涂塔拉过来一个床垫,把流冰海放到垫子上。
“好像有点晦气。”他说。
流冰海略显疲惫的一笑,“都这么晦气了,这张床垫应该算是雪中送炭。”
她躺在上面,看着涂塔把药箱等东西一一放好。
他们暂时在这里落了脚。
流冰海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到底是怎么找过去的,炮火是哪里找到的,你怎么不去找黑蝴蝶帮忙,你一个人多危险啊……这些问题她都一一想问。
可是她太累了。
她太疼了。
她说一句话,肉皮就能痛上好半天,搅得她所有的神经都跟着那么疼。
她终于不再说话,在涂塔身边,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她逃出魔爪了,至少暂时逃出来了。
她觉得涂塔好倒霉啊,自从遇到她就跟着打打杀杀。
但是,她不是那种能自寻烦恼的人,爱人不在,她就苟且,爱人来救,她就拉着他的手跟着一起跑,她不会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害苦了他,然后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他的帮助。
至少,暂时,她不会。
有他在,她终于能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后,看到涂塔棱角分明的脸。
“你醒了。”他说。
后背是他敷上的药膏,她睡了三次,他看了她的背,那皮肉的分离不是他能轻易治愈的,如果要完全能好,要带她去大中城。
这让他心里有些沉甸甸。
“疼吗?”他问。
流冰海仿佛已经疼习惯了,她点点头。
由于后背的缘故,她只能趴着,她趴着睡了三天,醒来脑袋都是木的,肌肉的撕痛感让她这三天之内时醒时昏。
“你怎么找过去的?”
直到睡了几天,清醒了一半,她才问。
涂塔找到她的地方,并不难。
白氏所属范围没有那么大,他去找了天天。
莱花乡对白氏有所了解,了解到白氏喜欢藏在地窖里,他把所有地形都摸了一遍,至于,最后是怎么找到那个地窖的。
“你先养伤。”他对她说。
“牛还在老地方等我,如果这几天见不到,他应该会回马夫家附近,等你好些,或者我们计划好下一步,我就去老地方找它。”涂塔又说。
“老地方是哪?”
“一个园子,我们约好的。”
“你还会说牛语。”流冰海道。
“以前学过几句。”涂塔说。
流冰海觉得他有些神秘,好多好多猜不透的东西在他身上,她想问你到底是谁,从哪来啊,她忍不住的想问。
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问不出。
过了好久,她才抱住他,道,“涂塔,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好人啊。”
涂塔默不作声,一脸的严肃,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想从大中城而来,能治好她背上的伤。
她看出了他一脸的沉重。
“你的伤……”他说。
流冰海顿了顿,“哦,这个没事。”
她已经有经验了,“按照传统方法,用芦巴草、芥草和泥土混在一起就好,但是关键的是,要有马尿。”
马尿是重点,前两样东西在庄里都能捡到,必须和马尿配合,才能让皮肉重新长在一起。
以前她的药师是这么跟她说的。
涂塔半信不信,“你知道?”
她点点头。
“夜里我去弄点来。”
他说完,想了些什么,看看她,又道,“你有什么打算?”
她看着他,用眼神摆出一个疑问。
“还继续管莱花乡的事情吗。”
她低下头,想了好半天,曾经她介入,只是因为不管莱花乡,砍别人脖子会被定住,柯德和马夫也早晚死在白氏手里。
但现在,她觉得这仿佛是一个越来越大的坑。
她不想管,可是,又不想让陈德这样逍遥法外。
她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说,“我可能,管不了。”
她抬起头,有些消沉,有些无力的,对涂塔说,“陈德有白氏助阵,邪功入体了。而且,他有了锦素衣。”
她不知他为什么会有锦素衣。
“你知道锦素衣吗,一种能给功力提升三倍能量的衣,他穿了这件衣服,会变得无比可怕,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锦素衣……涂塔点点头,“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是白氏的锦素衣?”
“嗯。”
“白氏怎么会有锦素衣,我只……”她差点说,我只在大中城见到过。
赶快憋了回去。
涂塔脸上表情松了松,对流冰海笑笑,“那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很多群族都会有,修行加持能量的,只是大中城多见些。白氏不是普通的群族,三十年前的城外之战,白氏和郭氏都加入了军队,帮助大中城打走了城外的穿山军,大中城给了郭氏和白氏各一件锦素衣做感谢。
流冰海若有所思,“这样啊……你怎么知道的。”
涂塔笑笑,“家里老人说的,没人告诉你这些。”
又戳中她的心窝子了,她好像一个被封闭起来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哦。”她笑笑,“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不想让你留在这里,不想让你受伤,不想让你被扒皮,不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之后,破掉你的体质,削弱你的力量,使你更危险。”
流冰海怔了怔,温暖的靠在她肚子上,“都是绿林人,好可怕。”
涂塔道,“其实,绿林人以前也不叫绿林人,是祖上发了错,从此身上有了绿林的标志,一生要在莱花乡为奴。听说,绿林人以前,功力非常高,如果不是被封禁了权利,现在可能已经自成一族了。”
流冰海很好奇,“他们祖先到底犯什么错误了?”
好好听,以前都没人和她说话。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个好事婆娘。”
“快说说,快说说,我现在身上疼,只能听书。”
涂塔便给她讲了一段绿林人的故事。
绿林人其实以前不叫绿林人,而叫绿树人,祖先也是从外地到莱花乡入户的,入户以后,开枝散叶,绿树人队伍逐渐壮大。
绿树人天生骨骼清奇,非常适合修武,祖先强大,便动了自成一派的念头,企图和莱花乡当时的首领为敌。
这也不算什么,重点是,那位祖先还把当时莱花乡的首领的妻子睡怀孕了,导致莱花乡当时的大公子并不是莱花乡首领所生。
总之是个又奇葩又老套的故事。
但流冰海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这样啊”的声音。
然后,在故事声中,又慢慢的在涂塔怀里睡着了。
从她现在这个状态,涂塔也看出来了。
如果不赶快去大中城医治,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他不是专业的医师,要去那边找个好大夫,仔仔细细的治一治。
等她醒来,他便说了这样的想法。
流冰海抱着他一直不放。
她知道他也受了伤,问他,“*疼吗?”
涂塔说,“不疼,我是小伤。”
但是下次,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你遇到我,后悔吧。”她又说。
“后悔,可能得死。”他道。
她抱住他不说话,抬头看着他,“我是说真的。我是不是扫把星。”
涂塔看着她扬起的眉,这张脸里有故作天真的诡计,也有,对他是不是后悔非常在意的担忧,他如果再说后悔,她恐怕马上就能抑郁而终。
他笑笑,“后悔啊,你这么好看,我又舍不得丢掉,只能带着,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去救你,你不会现在脸皮一薄离开我吧?你走之前把我做铁皮衣的钱还给我啊,那个好贵的,是给媳妇才能做,你要是走得还我钱。”
他说了好大一堆。
她只好没皮没脸的继续抱住他。
“那么,你同意我的想法了吗?”涂塔很认真的说。
流冰海抿抿嘴,“我不想当烈女,涂塔,陈德已经妖魔化了,他有锦素衣,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还差点把我……”
想想她就胆战心惊,不管未来怎么样,现在,她必须先把她的身体交给自己选择的爱人。
就算哪天,再被陈德捉走,她也无所畏惧了。
她抱住陈德,虽然后背上的皮依旧很疼,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涂塔塔,我们在这里圆|房吧。”
她害怕。
她害怕再晚一步,就来不及。
她害怕她的男人不是他,害怕陈德趴在她的身上像一只青蛙一样把她占据。
什么真理,正义,战争,家园,她都不管了,她不要涂塔和自己都惨死在魔鬼的魔爪里。
至少现在不要。
“只要我们圆|房了,我就不再是毒马的体制,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不要守着这个体制不撒手,我要破掉它,我不要它了。”
我要你。她对涂塔轻轻说。
然后,兵荒马乱的吻从上面盖过来。
从额前飘过去。
从背后袭上来。
这是她所有一生时最快乐的时刻,能有一个属于她的人,一个能和她往前走的人。
他的吻像雨点一样轻轻巧巧,树叶打击雨滴的声音,是她的心跳。
他狠狠的要|她。
没有什么犹豫的要|她。
似乎知道这样的时刻在未来或许不会持久,似乎知道末日也许是注定等在未来的东西。
总之,他要她。
用他深沉的呼吸锁住了她所有对于这一世的恐惧,也锁住所有对于身世的犹疑。
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是他的女人。
虽然这样的行为让她身上的皮肉更加绽开,伤口更痛,但她还是抱住他,说,“别停。”
□□喜之后,这古墓似乎芳香四溢。
她是他的人了。
“我是你的了。”她对他说。
这橘子吃的好香,好甜,好有力量。
从此,她不再是毒马了。
不再有毒马体制了。
什么威胁的,保卫的,厉害的,骁勇的,都和她没关系了。
随着她和涂塔在一起,都没有了。
她不知自己更安心还是更害怕,但她想这么做。
她的剑法应该凋零了。
她的武力值大概该衰退了。
她再不会一套剑术修上几天便能天外飞仙了。
所有修功之后的锋芒,也不会再出现在她身上了。
她做不了将军,做不了将领,做不了统治者。
她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曾经拿过剑的女人,仅此而已。
她闭上眼,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等着逐渐发现,自己的功力慢慢退回到从前。
但是,该说不该,虽然不再是毒马了,她在大中城学到的“修复药”倒是真的管用,涂塔找了她说的那几样草,和马尿混在一起,每天给她敷。
慢慢的,她就不那么疼了,可能这次有了好的爱情,□□的恢复比上一次还要快一些。
那时,她一边修养一边扎心,伤口好了坏,坏了好,真是闹心。
现在,不出多久她便觉得肉和皮开始慢慢涨在一起,痛感也比一开始轻很多。
心神也变好了,身体康复的非常迅速。
不出多久,在涂塔的悉心照料下,脸蛋就变得红扑扑起来。
她对生活又有了美好的向往。
她现在是个小媳妇了,谁能奈她何。
心里的不安终于像石头落地一样,慢慢放了下来。
她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去大中城落脚的东西。
他想去大中城,在那里和她安家,找更好的大夫为她养伤。
原本想在这里找个男人安安稳稳过一生,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去他乡,可能这就是她的归宿。
但是和涂塔在一起,怎么都好。
她收拾东西,把她的宝贝药膏放在首位。
然后看到涂塔包里的两块夜光石,是之前在院子里,他们捡到的。
涂塔说,他发现这块石头有报警的作用,所以要带在身上。
收拾好一切,流冰海躺在床垫上。
他们还要策划一下逃跑的路线,现在她不是毒马了,天天不会来要她带队,陈德也不会要她入伙了,或许反倒比满身功力更安全。
只是,她需要像个普通的农名一样逃过战争的洗礼。
他们计划走水路,白氏的水攻并不好,如果在水上,遇到打斗只能单纯的比剑法,用不到内功,他们不会一点胜算没有。
种种的一切都想了很久。
只是在该出发之前,涂塔说,坚决不能再和她圆房了,搞的他身体素质下降,遇到敌人会打不过。
她瘪瘪嘴,不强求什么。
二人睡下,数着星星,流冰海真的睡不着。
不知是激动,还是怎的,只想数星星,不太希望这一天过去。
又要回到大中城了,之前从没想过还会再回去。
不过,她的后背已经不那么疼了,她偷学的药膏很好用,现在她觉得自己生龙活虎,不去大中城说不定也可以的。
不过既然涂塔想去,她就陪他去好了。
等去了大中城,她还要带他去吃城里的麻团花。
那边的吃的,比这边要好吃一些。
房子盖的也大。
不过他们找一间小茅屋住下就好,只要……呵呵呵。
她这样鼓励着自己。
那美好的日子在向她招手,一切都可以走出去,一切都可以到来。
她回头看着涂塔,笑意盈盈,“你在想什么?”
涂塔说,“想你在大中城睡觉用不用盖草垫。”
“我不盖,我要细棉被。”流冰海说。
她要挑剔些,以后就是个幸福的祖宗了,她想。
也应该培养一点公主病才对得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嗯。
所以,还得买点首饰,听说人家娶亲都要三金的,她也得要,还要给她买一件新衣服,她喜欢丝滑的那种缎面,显得自己富贵一些。
涂塔说她这是秋后算账,要到人就开始敲诈。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睡了过去。
夜间,流冰海被一个东西晃醒。
是涂塔身上的那块夜光石。
它在发亮,一点一点的发亮。
涂塔说过,它似乎有报警的作用,所以一直带在身上。
它越来越亮,亮的,像熊猫的眼睛一样。
流冰海咕噜了一下,立刻坐了起来。
第132章 自己的世界(19)石头在报警,那个……
石头在报警,那个夜光石,像落地的陨石一样发出明亮的光。
流冰海提紧了心,默默注视着那颗石头。
它越来越亮,真的好像传说中天上的星星,在一眨一眨。
她眼神扫向旁边,看到准备好的行李。
上一次石头这样闪亮之后,战争是何时来的?
好像很快。
涂塔还在梦中。
流冰海看着他酣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然后,她摇醒了他。
醒来的涂塔看到闪亮的夜光石,瞬间醍醐灌顶,他握紧流冰海的手,定定看着那颗夜光石。
它亮的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一些。
他抓起一个里面只有药膏的行李,攥住流冰海的手说,“你别动,我先去看看。”
她按下了他。
她静静的听了好一会儿,对涂塔说,“他们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的视觉比从前更敏感,听力也更敏锐,不知道是不是垂死之人,都会有这样“返老还童”的征兆?
她听见细碎的蹄声一点点靠近,万马千军,千军万马,偶然,又不像万马千军的声音了,声音又忽而变的很清晰琐碎。
她注视着地面,听到他们来了,她似乎已经闻到了穿行锁的味道。
她抬起头看着古墓的洞口,“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的听力更好了,眼睛也更好了。”
什么都能看的更清楚,更分明。
就连这最后马蹄的声音,都在睡梦中先于夜光石的力量把她唤醒。
涂塔也听到了声音,甚至听到了剑响,他蹭的一下要站起来,又被她立刻按住。
炮火在临近了,流冰海按住他的手,“听我说,涂塔。”
这次的她很认真,一点撒娇和耍赖的样子都没有,她双目清澈的望着涂塔,既没有视死如归的悲壮,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愤怒,她很淡定,淡定的就像一颗一直在发亮的夜光石,它只是很平常的发出一个信号,而她,也是很平常的在迎接一场肆虐。
逃不了的肆虐。
她淡定的对涂塔说,“你听我说,涂塔。”
她望着他,十分笃定的说,“涂塔,我和他这场战争势必会有,是免不了的,也是逃不掉的。我必须要出去和他干一场,是死是活,全看我的造化,你要离开这里,不要管我,明白吗,不要做任何外力的干扰,让我自己去面对,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她非常坚定,看着涂塔的眼神很像一名将军,“我以为我不是毒马了,对他不再有威胁,他会放过我,那么我们就开开心心的离开这里,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我赌输了,但是,和你在一起是我的终生欢喜,我很幸福。”
说到最后,她哽咽了一下,眼睛红了。
“做你女人是我最愿意的,能把我给你,我没有遗憾,也没有顾忌了,现在,我可以放心的出去迎接他了,你记住,你要想办法逃走,不要管我,这一次,就让我矫情一回,你听我的。”
也许我,还欠他这最后一场战争。
就像上一世的末场,没有打完的仗。
我立在田野中,望着他投来的剑,我没有还击,只是立在风血中。
这一场仗,总归是要打完。
古墓的洞穴开了。
万人惊叹,珠宝无数,垂涎于此,半世不愁。
陈德手里举着一张地图,一半是用来寻找古墓,一半是用来寻找出逃的冤家,合二为一,皆大欢喜,他仰天长啸,觉得上天实在对他不薄。
“老大,我们发了啊。”队伍中有吹捧的声音,流冰海看到陈德望着她的目光,是必杀的、不留后患的心。
剑雨纷飞,她不知道这一仗把她甩到了哪里。
她的伤还没有痊愈,也不再是毒马体制,她不知道自己的功力还剩下多少。
只能拼死而战。
无尽的刀剑向她涌来,她看的清楚,一剑一剑挡过,从深夜打到天亮。
白氏把她逼打到山头上。
流冰海一刀一刀接招,打的气喘吁吁,后背的旧伤又开始滋拉滋拉的疼。
可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的武力值好像并没有减退。
甚至,有了一点提升?
她不敢草率,拉过一个白氏的脑袋像山石上撞去,而后,夺过他的弓,拉满,向远处射去。
那一剑射的很远,从陈德的身边擦肩而过。
以前,她射不了这么远。
她回头,看着刚才袭击自己的几个白蝴蝶,他们眼中充斥着惊讶和几分畏惧,接连从地上爬起来要跑。
她拉满弓,将内功与外力集合到一起,一鼓作气,射了三剑,竟然有一剑射中了陈德的外衣。
她看到剑心戳穿了他的锦素衣,从衣角擦边而过。
他冷漠的看着她,皱紧了眉头之后,放下跨下的马,大踏步的向她飞奔而来。
万家灯火不如万军踏过,这阵势,太过嚣张。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这里,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军万炮齐开颜。
流离转徙,海水群飞,天上的鹤剧烈的扇动着翅膀发出鸣叫。
流冰海看着陈德向自己奔来,而后,眼前又忽然乱作一团。
突然有爆裂的声音,不知从哪而来,她躲在山石后面,耳中忽然一个轰鸣声,陈德的穿行锁即将朝她投射,她躲到山石后,后悔忘记穿着那个铁皮衣睡觉。
将死之际,她看到远处的涂塔,拉满了弓,一剑射穿了陈德小臂的肉皮。
陈德吃痛的踉跄了一下,然后面色冷漠,双目清明的举着穿行锁,对着涂塔而发。
流冰海的心提到了一起。
她看到涂塔随着躲避穿行锁,上下翻腾了两下,然后,又翻越了几道山石,突然从天而降般,从空中腾跃,摔到了自己面前。
流冰海一惊,“涂塔!”
她赶快扶起他,“你没事吧,说了让你走,你怎么不走啊!”
她有些恼。
涂塔捂住她的嘴,将自己的衣服往下一扒。
肩膀上,露出一个,和她一样的,棕色星标。
浅淡的棕色,落在肩头,是传说中,毒马的象征。
“你……”流冰海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圆|房的时候她都没有看到。
涂塔捂住她的嘴,让她别动,然后松开,用最快的速度对她说,“你听我说,毒马和人同房,是会破掉自己的毒马体制,武力值会归零,但是,毒马与毒马同体,两个人就会变成毒上毒,马中马,我们有毒,是马中之毒,但这毒非邪恶的毒,而是钢筋善勇之毒,毒马结合,不但不会破体,武力值还会以几十倍的速度增长。”
他攥住她的手,“但我只是听说,没有试过,也不敢试,更不敢让你去试。我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撑过去,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真实的生活,你和我只能一起面对。流冰海,现在我是要告诉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怎样就怎样,你要逃我就带你逃,你要打我就陪你打,不必忌惮着我。我想,我们是毒马人,或许这是命中的责任,是我们需要一起面对的责任。用你的弓,结合你体内的正气,它会变成穿山的炮,刚劲有力。毒马还有一个咒语,叫做“古拉赫拉提”,躲、攻、射,都可以加持,以前没人教过你,现在我教你,你记住了。”
流冰海听完涂塔说完的一串话,陈德那边的弓已经拉满了。
她推开涂塔,在陈德放出那道剑之前,拉满弓,口中念着只属于毒马的“古拉赫拉提”,剑像一道流光放出去,弯月似的打在陈德的锦素衣上。
远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散播在大地,踏过的疆土都因这远远一剑而发出震动的呼吸,举目而望,目光所及是兵慌的白氏举着刀剑大声呼喊的场景,剑心上是凛冽的寒光,马蹄扬着尘土向她逼近,犹如向下撒下了一张大网,无数白色的蝴蝶翅膀想要把她网住一样。
本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的战斗,却使流冰海再清醒不过。
陈德为她而来,也为这古墓而战,她腾空一跃,一剑横扫所有的白氏,她像一只会飞的孤鹤,手中的剑掀起几万缕尘烟。
毒马与毒马合体,剑术长得太快,武力值提升的罕见。
怪不得她几天之内就修复了过去五年才能修复好的伤,怪不得,她的双目明亮,两耳犀利,看到翠翠青草地之上的马蹄,也如蚂蚁。
穿行锁,若是现在冲她而来,或许她也能一跃而起,将那道锁推回去。
这一道万丈光芒,在陈德和锦素衣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德毫无准备,但好在白氏人多势众,邪功之力尚可抵挡,他还有穿行锁,那道锁,锁烂她的皮骨应该绰绰有余。
毒马体,毒马体太厉害了,她必须死。
陈德毫不犹豫的向她赶来,白氏的蝴蝶飞啊飞,在她的头上乌烟瘴气的施加着魔鬼之力,她头晕无力,但因为毒马双毒的体制,眩晕感只是从前的三分之一。
她回头望去,涂塔似乎比她清醒得多。
“古拉赫拉提”,她又念了一遍咒语,眩晕感少了三分。
原来,他们毒马有自己的保护伞,也有自己的修行功。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练了。
刀光剑影,一队披着盔甲的士兵汹汹涌涌地朝他们赶来,一个个都是邪恶的污渍斑驳的面孔,血红的眼睛是对失败的恐惧,杀气腾腾,轰轰隆隆。
流冰海一跃而起,跃到了陈德面前。
她拉弓射箭,蓄势待发,毒马合体让他们威力无比,一把剑能砍一百人,剑中的光,也因为合体的力量向上攀登了很多。
她招招不输陈德,只怕他用穿行锁,她讨厌这个人,真想让他的脑袋落地,从此查无此人。
想到前生种种,今生层层,她拉弓的手愈发颤抖,扔了弓,举起剑,踩着碎石腾到他面前,速度快得连涂塔都觉得惊讶。
她这么快的飞过去,是要掐脖子吗。
不,她要抢过那道穿行锁。
她想,无形的穿行锁,或许就藏在他的胸前,只要摘下,就是她的,她要他也尝尝那道穿行锁的厉害。
抢来抢去,她也摘不掉,真恨不得撕掉他的皮。
陈德有些吃力地对付着张牙舞爪的她,没想到她的剑法竟然比他以为的还要出神入化。
她张牙舞爪,群魔乱舞,见撕皮不得只恨不得撕掉他的脸。
然而,就在她举着自己的魔爪,要与陈德决一死战时,她又突然被,定住了。
定住了!
这定的实在太过突然和稀奇,如此关键时刻,她在为民除害,怎么能把她定住!
她吃了一惊。
而后一想,那过去种种,今世的层层,可也是报复之心。
她又被定住了。
她无话可说,只想给上边一个大写的赞,她咬牙低着头,恨不得把牙齿咬碎,就在陈德的穿行锁又要发力时,涂塔一把弓箭又刺穿了陈德的臂弯。
这次射的很准,陈德踉了个呛,还想再追。
涂塔一把抱起被定住的流冰海,对陈德道,“今日之战太过仓促,是英雄,就不如我们各自养好伤,正正经经的再来战斗。”
说完,他便抱起流冰海,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山岗。
陈德受了伤,无力再用穿行锁,也根本追不上。
他发现涂塔离开的速度比马还快,一晃神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望着连脚印都没留下的土壤,陈德有些怔愣。
手中的剑忽然很沉,心中一个不大好的预感燃了起来。
涂塔将流冰海抱回了之前自己找好的山洞。
那头牛儿,真的在这里等他。
流冰海定着,见到它,惊讶极了。
她的牛啊,她的牛。
本来打算计划好出行路线,出发的时候就来这里找它,还好,没有把它接到古墓去,不然,总是免不了一战。
流冰海动不了,好想摸摸它的牛头。
一家三口在洞里面落了脚,回忆过去,她似乎只要对一个男人动情,就能解开这个定术,可是现在,她对着涂塔反复动心,身上的锁都没有解开之相。
直到三天之后,她的锁自动解开。
她明白了,合体之前动心可解,合体之后,三天可解,不能有报复的私心,否则就会被定住,不管对方有多恶劣,都会定住。
但是,无所谓了。
“你是毒马。”这是她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事。
太惊讶,也太震撼了。
她是一直觉得涂塔有些神秘,可没想到,会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这么久了,他一点都没有对自己展露过,而且,还在那个以“棕色星标”为不祥之神的农庄居住了这么久,每天举着一把大刀,磨来磨去。
安顿好之后,她问涂塔,“你是不是需要说说你的事情。”
她想知道。
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有关于涂塔是毒马的一切,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我是毒马,从小就是,我也从小就知道。”他慢慢的对流冰海说。
“从小,我就知道毒马意味着什么,这不是一个群族,所以没有首领,毒马只是一种特殊的人种,我的父亲并不是,但我的祖先里有毒马,这种体制也许会遗传,也许不会,据说,天生带毒马标记的人,就是为这个世界而战的人。”
涂塔很平静的继续说,“其实我不太信,但是,我父亲信。”
他无奈的摇摇头,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样子,“从小他培养我剑法剑术,逼我提升修为,勤学苦练,早日成为城中将相,但是,我不信,凭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一个标记来决定。”
只是,自己真的很适合修剑,所有的剑法,一学就会,过目不忘。
“父亲希望我拥有这样的本领,有朝一日,能用在英雄正途上,能做一地之王,为民除害,为自己谋未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对不起,他没有这样的崇高。
“我没想那么多,父亲去世后,我就迁移到了庄里,只想做个普通的磨刀师,安安心心过日子,第一次看到你的毒马标记,我也很惊讶。”他歪过头,看着流冰海说。
“事实上,第一次听说你身上有奇怪的标记,是不祥之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了。”他笑笑,“我可不想靠近毒马,不想跟着这位毒马去逞英雄。”
“所以,我追你,你不理我,不是因为我不详。”
涂塔很认真的说,“也有吧,我就想磨个刀,哪想那么多了。”
流冰海很真诚的听。
涂塔也很真诚的说,“过去我只是心疼你,但后来你又美又赖又会做饭,除了喜欢你,没什么别的出路。”
涂塔攥住她的手,说,“可是,毒马这条路很难走,从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开始,我就不想走了,更不忍心让你走,我不知道,把你逼上这条路是不是对的,我以为我什么也不说,就能混过去了,可是,也许真的有天道,也许真的有天命,从前我不太信,现在我有些信了。就像你说的,躲是躲不掉的。”
流冰海静静的听了很久。
可是还有一事她不明白。
“那我们……的时候,我都没看见。”
涂塔笑笑,“到了农庄之后,我就把它贴住了,无人能看到。”
还能贴住啊……流冰海怔愣的想。
“父亲叫我在外不要展露标记,怕我遭外人算计。”
她听了有些羡慕,从来没人告诉过她,标记可以粘起来,这样就没人对你说三道四。
没有妈妈保护她,告诉她这些。
但她只伤感了一秒钟,就回到了正题。
“那现在,我们……”
“你要打吗?”涂塔问,“你要打,我就告诉你,毒马合体后,修的功和剑,会以数十倍的力量去提升,就在刚刚那个山岗,你甚至也可以修成你自己的穿行锁,这些外在的险功,是只有毒马合体才能修的。可我们,也就注定走上这条路了,你修吗?”
流冰海攥住涂塔的五根手指。
这五根手指是那么好看,那么修长而强劲,他都在她身边了,走什么样的路,都不需要她选,如果能给她一个真正的爱人,需要她放弃从前“安稳度日当个农民”的愿望去换,是用从前一样的兵荒马乱来换,那么,她也愿意。
“我只是觉得连累了你。”这是她的真心话。
结果,涂塔却摇摇头,深情款款的说,“安能知我不是满厢情愿?”
流冰海低下头想了想,攥住他的手,说,“我修!”
毒马合体后,各自能修的功并不相同。
男毒马和女毒马可分开修,陈德已经拿到了穿行锁这道邪功,而对应的正功,是毒马的专属:穿行剑,破山川,飞影石。
在剑法上,可修的也更多,不管修何种剑法,威力都是从前的几十倍。
自从决定修剑,流冰海和涂塔便在这山洞中深扎了下去。
一修就是半年。
这半年,除了吃饭就是修行和修剑,牛儿养的膘肥体壮,栓在洞里。
陈德大概也意识到了毒马的厉害,这半年的时间,都在招兵买马,暗自苦修,积攒自己的实力。
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也没有夜光石闪亮。
半年后,流冰海修完了在大中城学过的所有剑法,并且威力要强劲数十倍,险功,她也练了穿行剑、飞影石等。
一转眼,又是半年。
半年后,当白氏强权夺取了莱花乡的地盘,坐在莱花乡的土壤上面大快朵颐的时候,流冰海和涂塔的战马,飞驰在那些黑蝴蝶盘旋着的圣土。
她问涂塔,黑色的蝴蝶到底意味着什么。
涂塔说,意味着法律和公平。
他们骑着战马踏过莱花乡的疆土,陈德报复性的带着白氏占领了莱花乡的大部分疆土,他娶了天天,生了一儿一女,让那双女儿对自己马首是瞻,他从不曾爱天天,但他要这权利给与自己自由,要身上有关绿林人的无力永远破除。
他正喝着酒,在新盖的城堡里面计划着下一片疆土。
而流冰海,忽然闯入,一盆马尿,喷了他一脸。
曾经的英雄,曾经她眼中叛逆的英雄,不过是个蝼蚁。
强大的蝼蚁。
她骑在战马上,身穿盔甲,铜皮铁骨,她的剑可以绽放比从前威力数倍的光芒。
陈德觉得她疯了。
单枪匹马也敢来他的疆域闯一闯。
她的剑指着他襁褓中的孩子,对他说,“还是认输吧,你就不想护你的妻儿安好。”
陈德觉得可笑极了,他的妻儿,他自然会护,岂用她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是一片非常漂亮的疆土。
黑色的蝴蝶闪耀着暗蓝色的光,随风飘扬,所有的蝴蝶都来了,都在观看这场为时已晚的战斗。
她如那一世一样,闯进了以他为首的疆域,只是而今,身后没有千军万马。
那一世,她的剑几度欲烈,不忍刺向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城堡之外的原野竟然和她记忆中的如此相似,那血染红了黄沙,望断秋雁。
她收回目光,望着陈德。
天天似乎是等着她前来。
眼神中充满绝望与惊喜,欲言又止,咬着红唇,既不敢大喊,也不敢招惹身旁的霸王,和上一世,流冰海闯进黑蝴蝶的领土,要与陈德争回本属于大中城的那半座城池一样,一样的眼神。
或许那时,她也已并不幸福,她爱着他,却无法幸福的在他身边。
她要看着自己爱过的人变成泥沙,沦为恶魔,而这片本该被她守护着的土地,最终都成为了那个男人野心勃勃的棋子。
她的眼中有彷徨和担忧,甚至,她似乎想提醒流冰海注意脚下,然而,根本等不到她说话,流冰海的剑,已经刺向了陈德的锦素衣。
他弯刀一挡,二人飞出了城堡之外。
这一片风景,原野马蹄,天蓝如海,残阳如血。
一年不见,陈德的功力也不再是当年。
白氏为他加持的内功使他性子暴躁,从前深沉冷漠的嘴脸此刻更像一只凛冽的鹰,望着流冰海投来的飞影石,面露凶光。
刀光血影,白氏的残血落在地上。
涂塔举起双臂,呼唤了所有的黑色之星。
那是天天对他说的,无论何时,只要他张开双臂,莱花乡的蝴蝶就会拼命靠近他,协助他们而战。
那时,流冰海刚被陈德掳走,中了穿行锁的伤,他找到天天,希望借助她的力量和她对白氏的了解,找到流冰海的下落。
天天和莱花乡的人帮助了他,但是,他们要保全自己势单力薄的乡族,不能一起去救流冰海。
但是,天天说,如果你们对于战争感到为难,我也不愿强求。但不管何时,如果你能帮莱花乡而战,只要你举起双臂,我的族人便会不约而同的涌向你,陈德已经成为白氏的首领,日后还望你们各自小心。
举起双臂,就会呼唤所有的黑色之星。
天天在远处看着,眼泪成片成片的滚落。
在半年前,陈德率领白氏攻下了莱花乡,也霸占了她的肉身。
他要这片疆土,要绿林人从此翻身,要自由和权利,要所有的委屈一并还击。
她怀着他的孩子小心翼翼,只是希望他能留一份活路给她的族人。
她问他你爱我吗,他说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说,是能为其生为其死,为其流离失所,为其颠沛流离。
他看着她的肚子,笑问,那你爱我吗。
爱我,又如何而不能把你的疆土给我,爱我,怎会将你的族人置于你的爱情之上。
你呢,你又爱我吗。
当后来流冰海听天天说起这一切的时候,仿佛梦回到前一世,她问陈德,你爱过我吗。
陈德反笑,爱,你又何曾知道如何爱我。
这一切,真的让人如梦,又太过真实。
蝴蝶群起,黑色的光照亮了这片疆域,蓝色的翅膀大片大片的飞,所有的蝴蝶都飞来,就像希腊神话中飞来的刀眼,明亮而雄起*,血腥而痛快。
只是这次,流冰海,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
她的穿行剑能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他的盔甲,飞影石,能以脚下之石腾起一座战场。
陈德看着那道飞来的剑,翻身躲过,心上一怔。
毒马……合体。
他从小修剑,知道,只有毒马合体,才可以解锁穿行剑。
他有了穿行锁,而她有了穿行剑。
他望着她背后的涂塔,几乎感到不可思议。
她找到的是毒马,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毒马。
毒马合体,威力无穷,而他呢,他找到的又是什么。
他慢慢的,望向天天。
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是这个没用的女人……
是这个不肯为他放弃自己的乡族,心心念念想让他回归本土的女人。
这个没用的,没有绝技的,无法协助他的女人。
他凶意浮上面庞,面部狰狞的看着天天好久后,鬼使神差的扔下流冰海和涂塔,试图将穿行锁锁到那个女人的后背上,好在流冰海的穿行剑够快,一剑,挡住了他的穿行锁。
一队之将,万人之领,终要有人能抵的住这邪气入侵之人的邪念邪功。
天天抱着孩子,惊愕又绝望的看着想要对她发力的男人。
从前,她想留他一命,毕竟,那是她一直爱着的男人。
可现在,他竟把刀剑也用到了妻儿头上。
“莱花乡的族人,请你们以刀为己,以剑为命,跟随毒马,拿回你们的故乡!”
天天的蝴蝶展开,怀中抱着自己的婴儿,他们刚刚坠入人间,就要沾染尘世的是非。
她像一只美丽的天外飞碟,飘在空中,翅膀落下,就是一粒种子,不久之后,那种子会开花结果,长出草木花朵,族人可食之以疗伤,花朵变成花剑,也可用来修武。
她要重建一片乡土,用她最后的生命力,和最后的眼泪。
流冰海望着天天落下的眼泪,难言其悲,而转过头,是陈德对着自己,拉满了弓,准备箭剑齐飞的瞬间。
一如当年,最后一刻,万剑袭来,切入腹中。
这残阳那么热烈,天空明艳,你的脸还是你的脸,却也不再是你的脸。
她已等着这万剑再次袭来,这次的穿行剑应该会挡过这些风雨。
穿行剑穿越飞沙,穿越雕石。
陈德忽然,消失在她的面前。
涂塔用了一种飞天火,将太阳之光结成炮火,射向了举着弓的陈德。
那一火,如炮弹一样,砰的一下,火焰纷飞,天空炸开层层云朵。
陈德被赤红色的火焰挡住,身形模糊,而后,那依旧举着弓的手,如一个不甘心的雕塑,倔强又无力的倒去。
炮火连天,冲向云端。
这一仗,打了很多天。
当白氏涌来又褪去,蠢蠢欲动的在莱花乡之外的地方窥探着这里的一切,流冰海只希望天天怀里的婴儿能不被这场战争所伤,纯碎无暇的长大。
……
等到战争的“后事”料理完,已是一个月之后。
陈德,终是败了,如一只没有血泪的雕塑在飞天的炮火中倒去。
这几个月,天天每天都抱着孩子在陈德最后倒下的地方停驻。
她望着那块石雕,会回想起她与陈德在这个地方所经历的最后一点时光。
他冲进她的城堡,打翻她的族人,扒下她的黑色长衫。他说会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无所谓黑氏还是白氏所掌权的家,他说会护他们母子周全,一世荣华。
这一对胞胎,一儿一女,龙凤呈祥,可自从身怀龙凤,她也从未真的相信过她会安康。
看着他与白氏为盟,他身上的邪气一点一点的占据了身体,她茫然无措的,不知道怎么释放自己的人生。
如今她望着他倒下的地方,把蝴蝶招来,把泪种下,生与死,爱与恨,都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她的族人平安,孩子能健康长大就好。
流冰海陪天天在城堡里住了些日子。
孩子非常可爱,一男一女,五官像陈德一样出众。
“真没想到,你的未婚夫,和你一样。”天天淡淡的说。
“如果不是毒马合体,也不知那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谢谢你。”天天说。
流冰海笑笑,并不说什么,世事难料,如果告诉天天,曾经她也对陈德动过心,还废掉半条命,会怎么样呢。
那真是无法想象的人生。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天天说,“我很早很早,就认识他了,你知道吗,很早。”
天天看着外面发呆。
“那时候,他骑着马,在林子里面绕圈圈,一圈一圈的,总也绕不完,他长的好好看啊,当时的我想,他剑法剑术也精湛,我一定要嫁给他。”
天天想着以前的陈德,嘴角还能时不时的弯起一个弧度。
“小时候,我叫他的名字,他总说我是外界来的小黑妞,他不太愿意与我走动,性子很傲,可我看的出,他性格很纯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他说他是有梦想的人,以后要离开这个地方的,要我不要黏着他。”
天天顿了顿,继续道,“我问他你要去哪里,他想了想,说,天下之大,无所不能到达,心中有志便能够到最远的石崖。”
“我觉得他说话好好听,真有胸怀。那时他说,人生需要二志,一需志气,二需智慧,有这双志,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
天天说着说着,目光暗淡下来,“可是,后来他的智慧去哪了啊。后来,知道了自己是绿林人,永远走不出那片小小的园林,他便消沉了,他一心只想逃离莱花乡,不被身上的绿叶子牵制。”
天天低下头,有些难过,“后来,那个眼睛亮晶晶的男孩就没了。”
变成了一个,想要出走,想要夺回自由的,披着盔甲的人。
这就是他的命吧,她想。
“还好遇到你们。”天天对流冰海道,“毒马合体的力量真的很厉害,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家乡,也找到了一个好夫君。”
她看到从外而来的涂塔,对流冰海说:“他来了。”
涂塔永远是灰色的战袍,站在远处,如一只不会颓败的鹰。
“不过,你们如此身份,也要小心,外面的世界更大更野蛮,风风雨雨,好好珍重,真的希望你们幸福。”
天天真诚的说。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一段幸福的感情呢。
如果自己没有,偷偷幻想也是好的。
陈德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天天守住莱花乡,潜心修行,要成为一只真正的黑色蝴蝶,要成为莲花乡真正的守护神,由自己,来护住族人与儿女后面的安稳。
第133章 自己的世界(20)自从双毒马合体,……
自从双毒马合体,驱赶出霸领莱花乡的白氏之后,流冰海和涂塔便被召唤进大中城。
人怕出名猪怕壮,大中城的城主想招纳他们做大中城的顶级护卫,并封涂塔为山一王,流冰海做山一王的王妃,赐给涂塔一片山地,为城中之副王,护大中城的城土。
或许,他是真的想要他们守卫大中城,也或许,他也忌惮双毒马的攻击性,想要让出一片城土,给双毒马做贺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可别打我。
城主非常真诚。
流冰海记得以前自己给他做护卫的时候,他可没这么怂的啊,现在竟然让出一片山地来。
但是思量再三,涂塔和流冰海拒绝了这个招纳。
他们不想过多参与是非之争,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磨个刀什么的。
本来一心计划着没有战争了,他们就远走高飞,做闲云野鹤,但是,自从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频发,自从双毒马合体,他们也突然接受了,也许有的人一生,就是有自己的使命吧,或许毒马,就是留着用来练武,打仗,争斗。
可他们不想为官,也不想有正式的名分,还是渴望着自由与祥和。
流冰海也并不奢求富贵,她想,这一世,很多真相终于了了,也许,从很早开始,天天只是来农庄寻找毒马,而今,她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个答案,不再需要更多的名利。
也或许,人生根本没有真正的真相。
同样的自己在同样的故事中会有不同的样子,而每个人都在这里发现、并相信着自己所遇到的那部分真相。
都不重要了。
他们拒绝了大中城城主的提议,但是在大中城安了家,成了亲,定居下来,只想做一个小小的平民。
涂塔找一个店铺继续磨刀,也卖刀,流冰海终于明白难怪他这么喜欢刀。毒马,天生要与刀剑相伴。
他们答应大中城的城主,如果城中有难,他们会和军队一起守卫这片城土,避免外敌入侵,但也请城主放过城外那些与自己无关的小城,各自相安。
此后的日子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双毒马合体与大中城的军队一起,剿灭了白氏残党,邪气压正的民族不可留,也不必给终于清净的莱花乡留下祸患。
白氏被剿灭后,流冰海和涂塔安安静静的在大中城做普通老百姓,涂塔开的磨刀店生意挺火爆,够养活爱吃饭的媳妇儿。
闲着的时候,他们会到城外走走,涂塔会给她讲讲她想知道的很多故事。
城外还是有着从前的那个小茅屋。
陈德睡过的那件茅屋。
那时,他腿伤了住在那里,流冰海为他换药,看月亮与星空,他脆弱,会抱住她,也是在那里看到了她的标记。
而现在,她和涂塔在茅屋的外面坐着。
四周皆是鸟叫和竹林。
其实绿林人还是绿树人的时候,势力还是很强大的,功夫也非常厉害,那时莱花乡的首领担心绿树人成长起来,也曾经打压过绿树人一段时间。
不过,绿树人,剑法实力虽好,人心却很涣散,天南地北分散的也多,并不是一个聚在一起的群族,只是和毒马一样,是一种独特的群体。
他们到哪里定居,哪里就是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疆域。
后来大部分绿树人都跑到莱花乡定居了,那里环境好,适合修武,便入驻了越来越多的绿树人。
等到绿树人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之后,莱花乡的首领担心他们入侵自己的地盘,曾经想把他们驱逐出莱花乡,绿树人不肯,就有了后来,就有了绿树人企图攻击莱花乡首领,侵占莱花乡的疆土,甚至侵占了首领之妻的叛敌事件。
后来,绿树人就被贬成绿林人,要终身为奴,不得随意出入莱花乡。
“那当时的莱花乡是怎么赢的?”流冰海不太明白,“为什么赢了以后不把他们赶到外面去,反而不允许他们出去,这不是在家门口留祸患吗?”
涂塔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当时的莱花乡首领脾气很大,势力也不错,黑蝴蝶一直都是莱花乡的守护神,额头有黑蝴蝶的人,当时在莱花乡并不少,只是后来越来越少,逐渐消失,因为黑蝴蝶也只有与黑蝴蝶合体,才能生出真正的黑蝴蝶人。当时黑蝴蝶人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后人去与绿树人对战,绿树人遍布很广,却不如黑蝴蝶人有自己的剑法和内功,绿树人更主要的是外在大开大合的剑法,且当时的莱花乡没有遭到白氏的入侵,实力就更上一层,相反,白氏还在当时帮助过黑蝴蝶人反击绿树人的入侵,所以就赢了。”
“不过当时的首领脾气很大,一定要报复自己妻子被侮辱一事,坚决不允许绿树人离开本土,要永生永世的折磨他们。虽然首领之位经过传承,不再有那般怒气,但绿树人已然已经成为莱花乡被全禁的奴婢,一旦长大,都要为莱花乡终生所用,哪怕是带兵打仗,也不可能为官,只能是莱花乡的一枚棋子。”
流冰海更加好奇,“当时白氏为什么肯帮助黑蝴蝶,现在为什么要攻击他们?”
“当时黑蝴蝶势力广,白氏要巴结,现在黑蝴蝶势力不如以前,白氏又自身野心大,就起了异心啊。”
流冰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东打听西打听,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谜。
以前在农庄无人理睬她,她什么事都不知道。
后来,她带兵打仗,到了大中城当护卫,为人要谨慎,什么是非也不能随意打听。
现在好了,原来是这样。
她了然的点点头。
“那你呢?”她又问,“我们毒马,是个什么存在啊。”
她至今还恍惚,“我们真的是毒马?”
白氏都已经被剿灭,她还在恍惚。
这一世过得仿佛更加迷幻。
“我们毒马,说来也是稀奇。”
涂塔回忆着父亲告诉他的传说。
没有实证,但他觉得大体差不了太多。
毒马是一种独特的群体,没有家,没有根源可查,散落到江湖上的四面八方。
毒马也不像黑蝴蝶人,要与黑蝴蝶人合体,才能够生下新的黑蝴蝶宝宝。
毒马不是,毒马与毒马合体可产生强大的能量,但是毒马,不一定是毒马所生,也不一定能生出毒马。
可能是一个毒马与一个凡人,甚至也可能是两个凡人所生。
所以,大家都说,毒马,是天降神兵,是上天指令的兵将,只是借由一个人的肚子而生出来。
他们,都是老天爷安排的命运。
所以,他们不会固定在某一个地方,都是散落在世界各地。甚至不是所有地方都知道毒马的存在,有的人一生带着标记,也从不曾修剑,就像流冰海在农庄之内,被当成不详的信号。
据说,毒马曾经与毒马合力发起过一场战争,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当一位毒马受神明指点了解到自己的身份后,也曾经遍寻散落到各地的毒马,企图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群族。
但失败了。
理由延续至今,大概就那几条。
天降神兵,是用来反抗世间伪善的,不是用来抱团,毒马一旦成团,威力巨大,说不定会成为新的判种。
所以,毒马注定是一种孤独的存在,但孤独也许就是强者的法宝和命运吧。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
据说当时,毒马也和几个毒马成团了,试图建立群族,但第一,这个群族很难世袭,因为不是毒马与毒马成婚就能生出新的毒马的,有的人生出来的是普通人,这个群族没办法按照毒马的特点来延续,所以毒马成团的意义不大。
另外,也听说毒马成团后也试图占领过一些地盘,攻打一些小城,但都被其他毒马打跑了。
也就是说,他们会遇到以自己为敌的自己人。
其他毒马可能是为了自己而反击,也可能像流冰海和涂塔这样,为了其它群族而反击,总之,毒马成团后效果并不好,反而不如散落世界各地。
或许,这也是上天在指引,不让他们做大做强。
自从那次成团失败,毒马便再没试图抱紧在一起,只是各过各的,以各自不同的生活过日子,毒马作为最强大的修武体质,却没有群族,甚至有很多人都不了解自己的体质,或许,这也是上天在刻意弱化毒马的势力,而只保留他们的实力,用以制衡世间正邪的用意吧。
毕竟,天降神兵,只能用来救急。
流冰海听着与自己有关的传说,津津有味,真的很想再穿到那个有很多很多毒马的世界看看。
哦不,她赶快止住这个疯狂的念头。
她现在有小哥哥了,已经很幸福了,不要再到处看看。
她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叫系统同志放心。
“那你呢?”她又问,“你的心愿实现了没有,你说你想找个漂亮媳妇过日子的,你说你一开始怀疑我是毒马,不想搭理我,你现在知道我只是个漂亮媳妇了吧?”
涂塔笑笑没说话。
不愿你颠沛流离也不愿你受苦,你哪知这份疏远,夹杂着多少千山万水和百感交集。
后来有一天,大中城里来了一个老头,老头来找涂塔磨刀。
听说这边有了两位特别厉害的毒马,他慕名而来,特意来看看传说中的毒马。
流冰海赶快对他嘘。
“我只想过太平日子,和我相公磨磨刀,你不要到处乱说呀。”她对老头说。
但老头一见到她,就愣住了。
因为,和那个女人长的实在是像极了。
老头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他所说的女人,是他的女儿,也是他在外山赶车被群匪打残时,救他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有棕色星标,喜欢修武,据说,是神降天兵。
那女孩的眉眼和流冰海实在像极了。
流冰海问他,那女孩后来又去了哪里,老头说,女孩偷偷交往了一位心上人,还未成婚就怀孕生下了一个孩子,再后来,由于她独特的体质让她屡遭是非,被夫家说是不详的征兆,她生下的那个和她一样带有棕色星标的孩子,更是被视如扫把星一样的灾难之星。
女孩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因这样的定义抑郁而终,一去不归。
流冰海愣了很久很久。
难道,那女孩会是自己的母亲。
她忙问老头,“她的心上人是哪里的?”
老头也不知道,她偷偷的和心上人远走高飞,只留下了一封信,最后连她的尸体他也没见到。
可是听说她有了女儿,老头一直在找,找她的女儿。
老头和流冰海相视很久,谁也没说话。
后来老头经常来磨刀,有时间就和涂塔聊会天。
直到两年以后,老头去世。
他们谁都没提关于流冰海的身世问题。
流冰海一直问自己,那个女人会是自己的母亲吗。
她始终都不敢这样想,可又忍不住这样想。
直到有一天,看着涂塔在阳光下面磨刀。
她想,是与不是都不再重要了,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并且顺着这条轨迹在往前走。
或许有一天她又会披上战袍,率着大中城的军队去远征,那时,她就做好自己在当下的那个本份,完成那个当下的任务。
而现在,她看着阳光下的涂塔,只想抱住他。
她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如果我们生个宝宝,会不会也是个毒马呢。
这么险恶,这么危险的世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嗯,你说得对,你早知自己是毒马,应该会想远离另一个毒马。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为什么呢。
涂塔笑笑,停下手里的刀。
因为……
他顿了顿,说,“因为,我已经喜欢你几世了啊,几世。”
流冰海一愣。
涂塔低下头,看着环住他的她,“我只是想找个漂亮的媳妇,过美美的日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还把我陷进我不想要的纷争里。直到有一天,我接受了一个任务,去拯救很多很多,和我一样不幸的人生。”
在那个人生里,我遇到一个姑娘。
涂塔很认真的说。
我带着她种菜,给她很多很多鲜艳的种子,她很快乐,很明媚,她在那个世界,幸福又快乐。
后来那个任务结束了,我很不放心她,又变成一只鸡,追到她当时的那一世。
涂塔回过头,看着流冰海,一字一句的说,“系统答应我,我好好做任务,就会让我回到我本来的世界,弥补我从前的遗憾,还给我一个本该属于我的幸福人生,所以,我等了很久,很久啊。”
流冰海顿了很久,身上电光火石般闪过。
空洞的脑袋迟钝的定了很久后,她的眼珠终于错了错,看着涂塔这张举世无双的帅脸,惊道:
“锅盖头?”???
你是锅盖头???
Ps:
还记得第一世的锅盖头嘛。
答应过会让你们再相遇好好爱一场,一定做到。
因为你们本就该相遇喽。
对不起,
本想写个恐怖悬疑,写成爱情文了喵咪。
锅盖头说:不是我是锅盖头,是锅盖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