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自己的世界(8)回到农庄,她躺在床……
回到农庄,她躺在床上,发了三天的高烧。
从没有被一个人的出现,而吓到高烧过。
那些她根本碰也不想碰的人和事又卷土重来,似乎她又冲进了那些战场里,兵荒马乱,颠沛流离,她马上就即将被卷进这场无休止的战争里,难道,非要她再一次和战场上的陈德相遇,非要她重新回到那一世最后的那个画面里。
她才不。
盖上被子睡大觉,一睡睡了三天。
额头上的温度快把身体都蒸发了,柯德看着她红透了整张脸,给她煮了好多硫树花,是这边退烧的花。
她做了三天的梦。
梦见所有的事卷土重来乱作一团,梦见陈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严肃的凝望着自己。
她觉得上边的日月都是滚烫的,恨不得一睡就不再醒来,她似乎看见陈德举着一把剑和汹涌的人群一起向她涌来,这个人群里,有要贩卖她的,有要杀掉她的,有要跛着一只脚娶她的,有要把她拆的四分五裂扔到外乡的,她从来不知自己是如此遭人憎恨,要有这么多人想要把她赶尽杀绝。
几个无日无夜的觉醒来,她觉得头昏沉沉的,暗无星月的天空如一团密不透风的墙,气压也极低,将她向遥远的外太空推。
期间,一直有一个沉沉的声音对她说说:流冰海,醒醒,你别吓死啊。
是系统贱了吧唧的声音。
她终于醒了。
睡了几个看不见天日的觉,梦见一群让她看不见天日的人。
醒来后,她依然觉得毛孔都是张开的,有丝丝凉风往她的毛孔里面吹。
柯德的深眼窝深深注视着她:“姐姐,你睡醒了。”
流冰海眼皮无力地抬着。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柯德简直怀疑她撞邪了,听说在他们这边晚上遇到脏东西就可能魂不守舍的睡个不停,她之前明明还能打能斗,怎么碰到那个要和她舞剑的女孩子就一睡不醒了。
那个女孩子不会是个不干净的东西吧。
“姐姐,你好了没?”柯德说。
流冰海坐起来,胡撸了一把头发,这个觉睡得真是好长好长,“我睡了三天?”
“是啊。”
“嗯。”
“你还一直在发烧,你现在,我看看……”柯德摸了摸她的额头,如释重负,“好了,不怎么烧了。”
流冰海的眼神迷离又坚定。
迷离是因乱七八糟的梦境和过往交杂,使她困惑,坚定,嗯,她不想和他们再次混为一谈,这一点无比坚定。
“你怎么了,姐姐。”柯德道,“那个女孩子不会不干净吧,你一见到她,就病了。”
不干净?
就是不干净,呵呵呵。
“有可能。”流冰海忽然抓住了什么出口似的,郑重其事道,“你以后见到也离远点。”
“啊。”柯德道,“我知道了。”
“不过那个女孩子挺漂亮的,怎么会是不干净的东西呢。”柯德道。
流冰海望向柯德。
她想起在他们这个世界,是没有鬼怪之说的,他们只有不同的种族和不同维度的生命体,柯德口中所谓的“不干净”,大概不是外界的鬼,而是与他们不同种族、会与他们产生对抗的不祥之物。
如此说来,那个女的,可不真的就是“不干净”的东西么。
这一世,不管黑蝴蝶还是白蝴蝶,她都没兴趣。
“漂亮的不一定干净,脏起来威力更大。”
柯德……“那你还好吧?”
流冰海:“我没事了。”
自己怎么了,自己心知肚明。
天天出现了,按照时间线,陈德应该也会出现的。
她这是急火攻心,气攻到内胆,火大。
还有着丝丝恐惧萦绕。
可她是流冰海诶,不允许自己恐惧,这世间有什么好怕,不过是一堆硬|邦
邦的生命体,没什么好怕。
眼睛转了一圈,她拿起镜子看了看,要不,这一世,还是允许自己怂一点吧。
镜面里那张无邪的脸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改变,从现在开始,她是一个有所“怕”,有所“恐惧”和“闪躲”的怂球流冰海了。
还没有做过这样的自己,好像也挺新鲜。
这么一想,恐惧感反而褪去了大半,她拿着镜子说,“再来点水喝。”
柯德赶快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一饮而尽,又叮嘱道,“记住,那种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要躲着点,万一要是又来找我,一定轰走,实在不行就赶尽杀绝。”
柯德一愣,“怎么赶尽杀绝?”
流冰海道,“等我想到再告诉你,我现在要出去走一走,你记得喂马喂牛,以后没事还是不要到处溜达了,怎么会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呢,真是。”
说完,她便下床去院子外面了。
柯德一边看着她走远,一边发愣,回过神来才想,这个女人,叮嘱他不要到处溜达,自己又跑没影了,再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可怎么办。
此时正是傍晚,她已经睡了三天,睡的昏昏沉沉,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她去河旁采了一些山塘花。
这边花草无限,很多都可以治病,她头晕,便采些山塘花来泡水喝,这个法子,还是以前她躲在古墓里盗宝的时候发现的,有一日她在古墓里待的头痛,便出来煮水喝,正好到了山塘花脱离树枝的季节,随着风飘到了她的水壶里,水壶没有盖盖子,山塘花在里面泡了很久。
她喝完水,头痛变好了,神智也变得更加清醒,之后在大中城,只要她因陈德而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的时候,就去摘些山塘花来泡水喝。
可以说,山塘花陪她走过了大半生的苦恼,也是她自己的小秘密。
她到河边的树上摘下山塘花,偷偷揣进兜里,她盘算着,在她神智恢复正常以前,就不到处溜达了,以防万一。
采好花,她回家泡了几天的山塘花水,这水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只要喝一杯,很快就清醒了。
流冰海又休息了几天,一日傍晚,忽然有个农户找上门来,询问她租牛的价格。
是之前那位地多牛少的田鹤,他趁着天色已晚,偷偷来的,想要租牛,可是他顾虑重重,实在忍受不了旁人的非议,一定要流冰海保证,牛要他偷偷牵走,不能跟任何人说,也不要让庄主知道。
流冰海答应他,给了他一天一铜钱的价格,他偷偷摸摸的牵了一头牛回去,并且跟流冰海说,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要到他家里去找他,如果有事通告,就写封信塞到他家门缝里。
“行。”流冰海收了他20个铜钱的定金,并立下字据,便答应了他。
不知为什么,她心中还是很不安。
自从那天,大秋节之后,她的心中都很不安。
她又拿出镜子照了照,这张椭圆的鹅蛋脸颊,真是长得极其标志,放在这里,就这么沦为不祥之物,实在是可惜了。
可是若不在这里,她又能去哪呢,还去大中城当护卫吗,还去等着哪一年哪一刻,与陈德在兵荒马乱中重新相遇吗。
历史的车轮虽然不会完全相同的运转,可只要走上了和过去同样的路径,便势必会在相似的轨迹中,与过去相逢。
放下镜子,她暗自想了想,然后揣上了田鹤给他的20个铜钱,出门了。
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她没什么胃口,和马夫说了一声,给了他10个铜钱,交代了田赫租牛的事。
马夫有些惊讶:“有人肯租?”
流冰海道,“嗯,他偷偷把牛牵走了,如果牛死了,他要赔一头牛的钱,这是字据。”她把字据交给马夫。
马夫看到字据,拍了拍流冰海的肩膀,“傻孩子,这边的人如果能讲道理,我们还会生活成这个样子吗?”
于是流冰海恍惚了,她是不是生在一个不讲理国,或者是一个“六亲不认”国。
“先这样吧,钱您收好,如果不放心,我们只租两头,其余的还留着卖。”
马夫觉得也可行,只是觉得,难为一个小姑娘操心这些,心里忽的涌起命运对她的不公之感,而天渐渐暗了,这种不公和怜悯又变得强烈起来。
他想,下次若庄主还来催婚,他替她挡回去就是了,大不了,他就养她一辈子便是了。
流冰海趁着夜色还没有太深,出了家门。
她一路往南边走,走到那天那个小河边,那座灰色的砖石建的屋房。
那里面有个人,似乎可以调戏一下,也可以拿来问问春秋冬夏,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搭理,毕竟,秋天已经来了,天气变凉,人心可能也会跟着凉薄……
屋房之外有一道院门,今日院门关着,她拍了拍。
涂塔打开门,手上还拿着一把未磨完的刀。
“你……”
“胸口疼。”流冰海抢先说,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刀片,和几个铜钱,“刀片你磨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能打笑脸客吧,涂塔蹙了蹙眉。
流冰海走进他的院子,“我这几日头晕眼花,脚后跟还特别酸胀,想来是家里的刀片不快了的缘故,你给磨磨吧。”
这种理由,涂塔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眼看她确实一脸萎靡与不振,可见这几日精神气确实不足。
“刀片,也影响你的身体?”
“总之,就是浑也割不开,费劲费力,浑身不自在,也或许是大秋节那日天气太凉了的缘故。”
唉呢,兴许找个人抱一抱,就能暖实些。
涂塔无奈把她领进院里,给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吧。”
今日又是什么事,是央求他租牛,还是央求他替她租牛?
可她显然并不为这事而来,决口不提租牛之事,只是那天,昏睡了三天之后,打定主意要做个“怂人”,打定了主意要做个能直面内心恐惧的怂人,所以,特来实践。
“磨一个刀片,要几个铜钱?”她问。
涂塔从未接过这种活,也不知怎么要价,而且料想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想占她便宜。
“算了,这次帮你一个忙,下次磨大刀再说吧。”
“那谢谢你了。”
说完,她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着,非常规矩的看着他磨那个细小的刀片。
磨好,他交还给她,她收起来,又黯然神伤了一阵。
“你自己一个人过的开心吗?”她问。
涂塔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她还想陪他吗,这可不是他想看见的事情,于是赶忙说道,“挺好的。”
流冰海黯然神伤道,“我最近觉得很累,很辛苦。”
涂塔无言,她又接着道,“头总是昏昏沉沉的,噩梦也是很多,不知是不是大秋节的晚上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影响了精神。”
大秋节,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手没停下,继续磨其他的刀,看了她一眼,道,“不会吧。”
怎的不会呢?
流冰海纤细的手拂过发丝,“也或许是秋风太凉,大秋节的秋风更是藏了太多乡愁。”
涂塔??
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斜睨了流冰海又道,“如何又和乡愁有关。”
“当然有关。”流冰海声音糯糯,“我与这农庄天生不和,思来想去都是愁。”
涂塔的磨刀声沙沙作响,流冰海幽幽怨怨的声音丝丝入耳,“这些日子入了秋,更是有些许迷茫,不知在这农庄要如何生存,想来想去,想到头痛,饭也吃不下多少,夜深人静时心里怕的很。”
她一句一句的说。
涂塔磨完一把刀,放到一旁,冷冷的声音说,“怎会怕呢,大秋节那日不是还在市集上把酒言欢,与人赌酒耍剑赢得威武?”
嗯?
流冰海抬起醉人的眼,面不改色的顿了良久,“你如何知道?”
涂塔也面不改色,“我与你赌酒,你都不在怕的。”
什么玩意……
那个穿长袍与她赌酒的,是他?
怪不得,那人酒量如此好,原来是磨刀练出的耐力……
“那人是你?”她又追问了一遍。
涂塔放下刀,一字一句道,“大秋时节月儿圆,我也是去热闹一番,不巧碰到你,真是幸会。”
流冰海低头思量,不说话。
“我还看你与人掰腕耍剑,都自在畅快的很,怎的没过两日,就头疼脑热神情不清起来,这病恐怕是出了幻象,得治。”
流冰海沉默良久,“我没在骗你,你若在场,是否也看到有一女子非要与我耍剑不可?“
“嗯,非常漂亮一女子,额头上还有一只黑蝴蝶。”
“是。”
“那又怎样,这与你身体又何干。”
流冰海暗暗的想,那女子不干净,你们却人人都道她漂亮。
涂塔:“她是莱花乡的,那边以黑蝴蝶为族印,不是什么坏人,你莫不是被外乡人吓着了?”
流冰海沉默良久,发现“怂包”的人设确实非常不适合她,她再娇弱下去,仿佛就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这装腔作势一女子”。
“不说了。”流冰海道,“反正我这几日身体很不舒服,你可知日常的身体不适要怎么治?”
涂塔直截了当道:“睡觉可解三分愁。”
流冰海又是良久没说话,“你是本庄人吗?”
涂塔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拖延着,没回话。
“我想,你是心善厚道之人,所以可否告知,我这样的女子,该如何幸福快乐的生存下去?不被迫漂流,不苟且偷生,不兵荒马乱黯然神伤?”
你是厚道之人,否则,就不会偷偷送药给我。
涂塔看着她纯净又带着一丝狡诈的面容,沉默了,她这样的女子,属实很难幸福安稳的生存下去,除非……
“找一得意良人,护你终生。”他说。
然后,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光。
他又加重了磨刀的力度,这个女子,这种火辣辣的目光,已经超过三次在他的视线中停留了。
“我不行。”他道,“你另找他人吧。”
“为何?”
“你不祥。”
“有何不祥?”
涂塔定定道,“世人都道你不祥。”
流冰海又定定看了他一眼,“那,我证明给你看,我很祥,可不可以?”
涂塔回头看到一双非常真诚的、朴实的、渴望幸福的眼睛。
这是多想谈恋爱啊这个女子……
她伸出手,有十个铜板,并告诉他,“田赫来找我租牛了,他都开始突破顽固信念了,你作为新时代男性,还不也跟着突破?”
说完,她又把铜板装进长衫袖中的口袋里。
小哥哥,她是一定要追的。
这一世都说好了,要过日子,要好好谈恋爱,再也不去骑大马了。
她那种坚定的必须得到小哥哥的目光,让涂塔觉得自己肯定是完蛋了。
此后,她隔三岔五就会去田赫家塞封信,提醒他养牛的注意事项,她家的牛是要吃嫩草的,老草它不好消化,而且牛年纪大了,多少有点性子,一定要迁就它一些。
她想到一点就写一点,没几天就能塞进去一封,如果不是答应了田赫离他远一点,她也许会拿个大喇叭播放一下养牛法则。
偶而,会与涂塔“偶遇”。
只是这偶遇确实也不太偶,恰巧是他挨家挨户还刀的时间。
如果碰上他了,就拉着他在庄里聊一会儿,涂塔不是很想和她聊,她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唠唠叨叨,和那个在大秋节的夜色中挥刀弄剑的女人判若两人。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指一条更好的出路,于是,在她再次追着自己的时候,他对她说,“其实你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你可以去外乡某前途,你剑法好,身手也不错,外乡一定有你的用武之地。大中城,大中城就是不错的选择,在那里会有跟着我更好的前途。”
这条路已经走过了。
她摇摇头,很坚决,“不去。”
他循循善诱,“女孩子,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女孩子,该有谋前途之念想,懂得为自己谋前程。”
流冰海想了想,低下头,“你就这么*烦我。”
这……“不是烦你,我。”
“你酒量也好,怎不去做赌酒师?”
这……
“再者,我不是不详,我又不图你的刀,你怕什么。”
我……
流冰海眼睛红起来,“我长得丑?不如那日的蝴蝶女子美丽?”
“不是,你……”涂塔失了方寸,“你不比她差。”
流冰海放下心来,“那你怕什么。”
我……
涂塔转身,一屁股坐到石板台阶上,他也没有怕什么,只是一个身份不详的女子,突然
冒出来与他这般亲近,属实难受。
流冰海坐在他身边,谆谆教诲,继续开导,“我貌美如花,冰清玉洁,与男子不曾有过半点亲近,我身强体壮,肩宽腰细,脑清目明,很是聪慧,你若能转变古板思想,才能有大好前程,否则,还说让我学会给自己谋划前程?”
他被她说的无力还击,最终,只看她非常认真地点头,对他道,“好好想想,我可能是你谋前程的大好福利,真理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她很认真的把涂塔教育了一顿,留下他孤寂的身影,回家了。
她路过庄园,路过田埂。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她路过草垛的时候,从她没有看到的位置,走了过去。
那个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后来终于回了个头,看到她的时候,叫了她一声:“姑娘。”
只那一声,流冰海便顿在那里,久久不能挪步。
她屏住呼吸,慢慢的转过身,陈德那张做梦都不会忘记的脸,微笑地看着她,“姑娘,可否与你打听个人?”
第122章 自己的世界(9)她做梦也没想到,她……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和陈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遇到了。
他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剑一样的眉峰挺立而充满英气,双目坚定而炯炯有神,看起来真挚又有教养,虽然还带有一点点顽劣,但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一个会诓骗、欺凌,或者用剑心对着她的人。
在原来的世界,她就是被这样的他所打动。
那一世,她在湖边遇到他,他也是这样叫住她,问道:“姑娘,请问,这里就是仙聚农庄?
那时她在这个农庄鲜少的有人主动和她说话,她回答他是,又定定观察了他许久,便没了下文。
再一次见到他,就是他和别人打架,他似乎在拒绝什么,上去就给了别人一拳,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就是莱花乡的人,而他,只是祖上犯了错,一生都要为莱花乡所用的绿林人。
往事不堪回首,结束回忆,她提着一颗心,沉着脸,很肃穆的看着他。
“姑娘,可否与你打听个人。”他又问了一遍。
她很警惕地看着他,道:“何人。”
陈德:“请问你是否见过一个女孩,披着黑色纱衣,额上有一只黑蝴蝶?”
流冰海一想,就知道他问的是天天,很冷漠道,“没有。”
陈德听后,很释然的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那这里能留下来了。”
这时,流冰海才意识到,陈德最初来这里,其实是来躲天天的,那时,天天正喜欢他喜欢的要命,争着抢着要嫁给他。
如果她改口说“见过,就在我们庄里”,他说不定就另寻他处了。
但此时改口已经来不及,她就不该停下脚步。
本来并不想与他多说,只想加快脚步回到马夫家,流冰海转身就想走,但是,心里一股力量促使着她脚步顿住,又多问了两句,“请问先生从外乡来?”
陈德犹豫了一下,点头,“是。”
“来庄里做什么?”
陈德顿了一下,接着又笑笑,眼神颇戏谑,“只是听说这边风景独好,来看看,兴许,能留下讨个饭吃。”
流冰海一脸严肃,又望了他一眼便走了。
她不知如果自己是自己的任务主,会做些什么,说不好会拉着他套些话出来,你何时来的,打算几时走,留下打算做些什么,与你口中所说的那黑蝴蝶女孩又是何关系?
或许会套出些话来,给自己留个防备。
但现在她总觉得自己言多语失,只想快走。
一路走回马夫家,边走边想,若是现在就披上婚衣,嫁去那座灰色房屋的小院子,或许能踏实些。
想来,又觉得对磨刀小哥哥很不公平,好像与他交好,就是逃避世事一样。
他身高体阔,声音浑厚,是她喜欢的类型。
流冰海回到马夫家,柯德正在喂马,见她回来了,道了声“姐姐。”
“嗯。”她简单应了一声,回房间泡了一杯山塘花。
镜子里的自己和那一世刚认识陈德时是同样的一张脸,只是比那张脸还要少些许戾气,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遥远,她看着自己,觉得亲切又陌生。
过了会儿,柯德敲敲门。
“进。”
柯德进屋,见她和平时不大一样,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了,脸色好像比平时白些。
“姐姐,你又怎么了……”
流冰海看看柯德,又想到陈德,同样都是德,差距却是千万里。
“没事。”她道。
想了想,又提醒他,“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躲远点,不要理。”
柯德顿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不干净的东西,“姐姐,你又碰到了?”
她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只是看到没见过的人,留点心眼,如果有什么不认识的人向你打听我,最好也不要理。”
她想起在原来的世界,陈德吸走她好多精血,导致她那几年都武力值下降身体状态不佳,就觉得浑身难受。
再见到他,她倒是没有什么“旧情难舍”的滋味。
她只想离他远点。
柯德目光坚定的点点头,“我明白,姐姐,谁对你不利,我肯定不会理。”
“嗯。”
柯德出去后,她对着镜子说了一句,“流冰海。”
便没了动静。
莱花乡的人已经来了,不知道属于她的世界还有多远。
一连两天,她又做了几场梦,梦见上一世的陈德趴在她的身上,用她的血养他的伤,那时,她总对自己说,他是莱花乡的人,要为莱花乡卖命,这没什么。
而今,她醒来,依旧对自己说,这没什么。
可能当个小怂包还是不适合她吧,只要心里稍微一怂,真的会立刻软包包。
算了。
她梳洗干净,给自己竖起一个高高的马尾,和原世界中的她一样,棱角分明,眉眼清晰。
柯德见她换了打扮,有些惊奇,“咦,姐姐,你这样梳头发好厉害。”
嗯,厉害就对了。
一连几日的夜里,她都偷偷到后山练剑法,练的非常隐晦,用一根破破烂烂的木条当作
剑,将过去在大中城修成的那些剑法一一熟悉了一遍。
也不知为何要一一熟悉,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善战,却还是想备着,好像修起剑法的这一刻才有了安全感。
日月当空,星星陪伴,她一练就是七日,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山角,若是有人突然偷袭,她一个木棍刺过去,“失手”刺死也不为过。
她练习了许久刺死人的姿势,各种角度,要选择一个一刺便死的角度,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但她也只是练练,因为只要当她举起木棍摆出一副要杀人的姿势,系统就会在脑袋边上说,“你要杀人?你要杀人?”
她没想杀人。
但是它这么嗷嗷叫唤,真的很影响她修功。
她只是不想胡思乱想而已。
“你闭嘴!”她对系统吼了一句。
它终于不再说话了,但是系统一直提心吊胆,它知道,若有一日她为了复仇而把剑心对准仇人的喉咙,她会被定住,说不定会被送到遥远的外太空。
它提心吊胆,它不希望她去外太空,这里还有她没有得手的小哥哥。
这一世它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生怕她的血性让她犯下命案。
但她已经吼了它,它什么也不能说,只好乖乖的闭上嘴。
一连修了七夜的剑法,七夜之后又是七夜,一共十四夜,她修了在大中城学过的大部分剑法,木棍被她打烂了十几条。
她扔了那些木棍,解开发束,头发散落,露出鹰一般目光的脸。
鹰一般的脸上展露着鹰一般的目光,转而,想到一些事情,鹰气渐软,紧闭的嘴唇松动。
女子啊……还是得凶,她对自己说。
十四夜的剑法练完,心里稳当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他个三百六十五回合。
扔了木棍,回到马夫家,好好的喝上几壶山塘花水。
水开了,山塘花泡进去,清清淡淡,浅浅绿绿。
一连喝了几日,也没多少了,她准备去河边再摘几朵花,正午是山塘花香味最重的时候,她专挑那个时候,采了好多山塘花。
据说,人最大的恐惧,就是不能面对自己的恐惧。
这是她在外界的时候,听一个学过弗洛伊德的人说的。
此人说,击灭恐惧的方式,就是直面自己的恐惧。
所以,她要在太阳最大的时候来这里摘花,练了十四日的剑法,她忽然明白了,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没什么好怕的,哦不,其实,原世界中的她,根本也没有死。
她拿木棍挑了一下山塘花的花根,几朵花落下来。
她在这里捡了一个时点,大约相当于外界一小时的时间,一小包山塘花在手,心情不错。
转身准备往回走,一回头,就又看到了那张脸。
熟悉的陈德。
她已经梦见了他好几日,真是像老熟人一样。
但下意识心里还是停顿了一下。
俗话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可真是刚准备好,机会就来了……
陈德看到她,有些惊喜,挑了挑眉,“又是你,那个姑娘,我们那天见过。”
“有事?”流冰海冷冷道。
她要摆出一副臭脸,让他看见她扭头就跑。
但她的脸太臭了,陈德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事。”
流冰海转头就走,又被他叫住。
“姑娘啊。”他像个唐僧一样。
流冰海转过头,一脸不耐烦。
陈德被这样的表情伤到了,“我,我只是想问问,这附近便宜的住处有没有。”
“没有。”她说。
陈德蹙蹙眉,“小姑娘,你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
流冰海又摆出一张臭脸,“我都不认识你,哪来的意见。”
想想也是,这姑娘真是单纯的性格不好。
“那好吧,那我再问问别人。”
“我们这里很穷,赚不到什么钱。”她说。
明摆着提示他可以远走高飞了。
陈德晃了晃神,神色暗淡下去,“我知道了。”
她转身又要走,陈德又叫住她。
这回脸色臭的跟粑粑一样了,他可是吸血鬼,她一点也舍不得让他再吸她任何精血。
“干嘛啊。”她问。
陈德只是想问附近打水的地方在哪里,实在不行,他打算自己盖个茅屋。
但看她脸这么臭,没敢问。
“没事,你忙。”他说。
天色又暗了,流冰海回屋将山塘花扔到床上,又出去修剑法去了。
一修就是一整晚,只有挥刀弄棒来的痛快,只要和陈德说上一句话,心中便有千万匹马踏过,她就只想修剑。
修修修,修他个一行白鹭上青天。
整整三天,她待在那个山脚下面不挪动,修了整整三个夜晚的剑,她觉得自己的武力值好像起来了,随着月光的明亮都起来了,没有什么是一个剑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修几个。
这三天她不眠不休,将那十四日未能修完的剑法又一一修了一遍,三天后,她算是把所有剑法都捡了回来,只是武力值不够,个别剑法还不能完全掌握,但是心里对陈德的恐惧和烦感消散了很多。
三天过后,修完剑法,安心的睡了一觉,醒来已是第四日的晚上。
她想干脆一鼓作气,在这里再修上七日算了,舞刀弄棒实在太有安全感了,她这么一想,心里快意的很,伸伸懒腰便准备继续修剑,然而,刚捡到一个“身形”还不错的木棍,准备开练,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身形也不错,一袭长灰衫,在月光底下站着。
面容皎洁,神态凝重,还有几分怨气。
流冰海一怔。
“你怎么来了。”
是磨刀小哥哥。
这几日竟忙着修剑,再看到他好像已经隔了几世那么久远。
小哥哥脸上有些怅然若失,他凝重的看着流冰海,呆呆的问,“你在干什么?”
流冰海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棍,“我练练剑法,怎么了。”
这大半夜的,你也是出来练剑法的?
涂塔看着她,顿了好半天,才说,“你这几日都在这里修剑法?”
她点点头,“啊”了一声。
磨刀哥脸色更加凝重起来,怅然若失的幽幽望了她许久,望得她是心里发毛。
“你……咋了。”
磨刀小哥哥又顿了半天,十分不快的说,“你那日跑来我家,纠缠着我说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话,还要我和你比翼双飞,成双成对,我本来忌惮你的身份,从没想过这事,你却跑来纠缠我,然后,你就消失了,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天,你撩拨完我,却自己跑到这里修剑法来了?”
流冰海被问的哑口无言,她这几天被陈德的突然出现惊着了,只想着修剑法,把这位小哥哥忘脑后边去了。
确实这些日子都没去找他,他这是委屈了?
“我……”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怎么解释,怔在原地,“那你是来找我来了?”
她竟然还敢这么问。
涂塔非常气怀,“你撩拨完我就跑了,我还不能来找你?”
“不是,能,能。”流冰海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些日子忙着练剑,没去找你。”
但涂塔明显真的很生气。
而且十分无辜。
没有见过这么渣的女人,自己要跑来和自己修好,说完就跑了再也没有露面,也不去问问他是否愿意,他就是想拒绝,也得巴巴的跑来亲自找她,怎么这么渣啊。
哼。
他十分的气哼哼。
“都二十多天了!”他报怨道,“你练了二十多天的剑?”
撩拨完他,就跑去练剑了?
“是啊。”流冰海解释道,“忽然想起一些剑法,以前学过,很久没练了,就……”
涂塔又要黑脸了。
“是我错了。”她赶快说,“我不应该撩拨完你就消失,那你是想我了吗?”
她还撩拨?
涂塔脸色红起来,“你胡说什么!”
他又脸红又生气的样子让流冰海十分懵,又怎么了。
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了突然。
“那你来找我是……”
涂塔更更更生气了。
没事就不能来找她吗,是她来撩拨他的!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他红绿着一张脸,很生气的问。
“能。”流冰海坚定的说。
哎呦,这又脸红又生气的样子,真把她弄懵了,到底想她还是不想她?到底同不同意和她好?这是怎么了有话不能直说么,男人真麻烦。
以前她没有谈过恋爱,做任务的时候也是被别人主动喜欢,她也只是为那些情分感动。但在真正的世界里,她还没有实战经验,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
她不敢再说话了,看着涂塔,等着他先发言。
终于,他说话了:“你……”
说了一个字,他就停了。
反正就是很生气,还不能表达的那种。
流冰海知道错了,看着他欲说还休的样子,终于脑筋一转,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赶快承认错误,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撩拨完你,就中断这个话题跑来练剑,把你自己扔到一边,让你想拒绝我都没机会拒绝。那你是来拒绝我的?”
她这么一问,涂塔彻底沉默了。
他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心都有。
看着他冷漠的愤怒的想要杀了她的表情,流冰海这回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又错了。
男人心海底针啊,她快疯了。
谈恋爱这么麻烦呢?
上一世她追陈德都没这么麻烦啊,喜欢就喜欢,背叛就背叛,你喜欢完再背叛就随你,老子只是伤心。
好像不曾如此挣扎……
原来还有比伤心更恐怖的东西?
“那……”她忽然又脑筋大转,灵感大开,“那你是愿意,跟我好了?”
涂塔也快疯了,这个女人的脑子好像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就不能婉转婉转吗。
他只是生气她不负责任,扔下他这么多天都不理。
他只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哼。
“不是!”他直截了当的说。
流冰海哦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再次相遇就是缘分,你别生气了,要不我抱抱你吧。”
她一把抱上去,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以后我尽量不把你扔下那么久好不好,但是我要练剑呀,练剑的时候来不及通知你,一练就要闭关,才没去找你,但是你就在月亮上,我每天都对着月亮看着你呢。”
她一连说了好多甜蜜的“谎言”,什么对着月亮看着他,这几天根本没想他,早把他忘九霄云外去了。
但是他这么生气,她只好哄哄他。
原来爱情是这样甜蜜的小负担。
“你弄疼我了。”他推开她,抱怨。
但脸色终于好了起来。
涂塔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她这几日练剑,练的好像清瘦了不少。
“你练了二十几天的剑?”他问。
“嗯。”
“你好像瘦了一些。”他道。
流冰海叹口气,“修剑嘛,没怎么吃东西,很正常。”
“那……”他还是有点委屈,但是又不好发作,板起脸,严肃的道,“你都修了什么剑法了。”
“你要看我练剑吗?”流冰海道,“我练给你看。”
她舞起剑法。
舞起剑的她像一朵白云,能在天上飞,能冲上月亮。
飘来舞去,很是得意畅快。
涂塔看得眼花,看完,脸色又柔和了一些,柔和中,又隐隐有着一丝担忧。
舞着舞着,她突然放慢速度,停下来。
好像不能把所有剑法都展示给他看,万一他发现她是个大厉害……
可别再把她送到大中城当护卫去。
她停下来,蠢蠢的问,“厉害吗?”
他点点头。
“我就是玩玩,我不仅能舞剑,做饭也好吃,你知道大米是可以用水泡软蒸开的吗,以后我做给你吃。”
她说完,他又脸红了。
你不要再消失二十几天就是了。
“一个女孩子,剑法练的差不多就行了,别伤着自己。”他说。
“是是是。”流冰海赶快扔掉了木棍,这一世她要做个听话的小媳妇,“我就是防身用,不做其他,我哪也不去。”
她的意思是不去参加什么黑白人大作战,离所有纷争都远远的。
涂塔以为她说“我只在你身边”。
脸又红了。
他忌惮她的身份,可是,她几次三番的来勾搭他,又实在貌美。
“我还不能同意你说的事,我只是来看看你在干什么。”他谨慎的说。
“哦,行。”她大方道。
现在剑法有所提升,不怕陈德了。
涂塔脸又一嘟。
行?哼,好吧。
“那你接着练吧,我在这里看看。”涂塔说。
这回说的很认真。
流冰海不知真假,“为何?”
涂塔道,“你就练就是了。”
她便又在他身边耍了两个时点的剑,看过之后,涂塔道,“你左臂弯得太用力了,拙劲变巧劲会更好些。”
流冰海有些吃惊,“你懂剑法?”
涂塔蹙蹙眉,“略知一二,男人有不会剑法的吗。”
“哦,是。”她赶快闭嘴,恐怕他再次燃起小情绪。
涂塔道,“以后你再练剑,告诉我一声,一连消失那么多天,我以为你死了,若是死了,
我也得给你收尸才行。”
流冰海根本听不懂这种“心口不一”的俏皮话,心想,谁要死啊,死也要拉上陈德死他全家。
“哦,行。”她乖乖的说,“那这样你就会开心吗?”
涂塔想了想,“还行吧。”
流冰海很认真的说,“行,那你怎么开心,我就怎么做。”
这句话一说完,涂塔笑了,微笑的侧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十分的娇羞,比河旁的山塘花还要娇羞。
然后,流冰海忽然发现,她好像根本不懂爱情。
为什么她普普通通一句话他就娇羞了?以前,她对陈德那可是实实在在扎扎实实天雷对地火的爱。
就像一条汉子对自己相中的城堡的那种,爱。
涂塔这么一笑,她也跟着笑了,这样的感觉似乎更柔软。
你们原谅她吧,她真的没啥经验。做任务的时候都是做任务,对一个男人说“我才不想你,等你死了我给你收拾”的时候说的也都是真心的大实话。
真实世界里的爱情,还挺麻烦的。
流冰海:我记得我爱过啊,爱得水深火热过。
第123章 自己的世界(10)回到家,流冰海解……
回到家,流冰海解开发束,头发散落,鹰气变软。
系统突然出现了:流冰海!
她吓了一跳,把刚送到嘴边的山塘花水放到一边,“干什么你又”。
系统声音贱贱的:你这么勾搭小哥哥,要脸不要脸。
流冰海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乐意。”
系统:第一次勾搭小哥哥,感觉怎么样?
第一次吗?
她怎么不觉得是第一次。
但又似乎好像真的是第一次,非常认真的,主动的,勾搭一个人。
之前对陈德,那是单刀直入的爱,好像都没勾搭过。
她没见他几面就喜欢他了,跟他说:我想跟你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次她也是这么单刀直入对涂塔说的啊:我想跟你好。
她哪会知道练了几天剑,把他练委屈了。
“我没勾搭他,我很纯粹的,再说,你为什么老盯着我啊。”流冰海很好奇,“你都不用睡觉吗?”
系统:我怕你犯错误。
流冰海无语:“我能犯什么错误啊,还能杀人啊。”
说完这句话,她心里觉得咯噔一下。
系统沉默了半天:我只能提醒你,要好好生活,不要搞些有的没的,修心修道修福修……总之,你赶快嫁人吧。”
它说的都是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
系统:流冰海,我希望你幸福一点。
系统突然温存起来,隔着空气,流冰海感觉到了它潮湿的目光。
它是真的希望她幸福一点。
“我知道了。”她拍了拍头,“我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系统感觉自己的一腔好心总是被辜负。
再次沉默,退回到它该有的位置。
它看着她洗脸,洗脚,钻进被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闹心,这么操心,它害怕它会爱上这个母老虎。
又隔了几日,庄里都知道来了一个外乡人,但对这个外乡人的名字并不确定,传的也不一样。
柯德对流冰海说:“姐姐,咱们这里来了个外乡人,长得蛮好看的,在到处找房子。”
“哦。”流冰海道。
“姐姐。”柯德说,“庄里人都说他来庄里是来探宝的,咱庄里哪有宝,你也注意着点,别随便搭理这人。”
流冰海顿了一下。
陈德本来就知道这里有古墓?
“庄里人为啥这么说?”
柯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流冰海想起上一世在庄里见到他,他正和几个农户家的孩子打架,莫非,那时候他就开
始盗墓了?
还记得上一世,她发现了庄里的古墓并带着他一起藏进去,或许,这并不是巧合?
可是,最终他还是背叛了他,将古墓的事情告诉了莱花乡的人,回到了他的族群。
流冰海甩了甩头,不想想这些。
“不用管他,田赫租咱的牛该送回来了,这两天你在家里盯着,记得把牛收回来。”
柯德点点头。
然后很彷徨的看着流冰海。
“你看什么。”
他怅然若失,又心之所向的说,“姐姐,我觉得你以后会很幸福的。”
“为什么?”
柯德微了一个笑容,“因为你有我啊。”
她差点魂儿没回过来。
这是什么土味情话。
又隔了几日,又传来消息,从外乡来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额头上有一只黑色的蝴蝶,长得漂亮的很,她一来就好像满农庄在寻着什么,也不知道究竟在寻什么。
流冰海听柯德说起来,忍不住想,难道是来寻古墓?
历史的车轮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世她没去招惹陈德和天天,所以,他们自己来寻了古墓?
手中瓜蕉的蕉皮一点点的脱落。
瓜蕉是这边的一种水果,类似外界的小芭蕉,非常小的一支。
大秋节和租牛都赚了点钱,流冰海买了点芭蕉改善伙食。
蕉皮慢慢脱落,米黄色的蕉瓤露在空气中。
流冰海想,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上一世的事情,或许和今生,没什么关系了。
瓜皮脱落的时候她的指甲抠到了手指,破皮,流了一点血。
流冰海用纸擦干,对柯德道,“那个女孩……外乡来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大秋节,要和我比剑的女孩。”
柯德顿了一下,愣了愣神,道,“不知道,我还没见过,不过姐姐,她若是不干净的东西,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流冰海没说什么,该来的都会来,迟早的事。
“那个女孩住在哪知道吗?”
柯德摇摇头,“不知道,姐姐还是小心点,若是再遇上,烧个三天三夜,可让人着急了。”
流冰海笑笑,扔掉瓜皮,“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还是接着修剑法,只是后山怕被人发现,夜里经常在院子里修,但是在院子里也不妥,怕惊扰到柯德和马夫。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磨刀哥那里最安全。
但是,现在就跑去人家家里面修剑,是不是不合适啊……想来想去,她扔下木棍,又开始睡觉,这一睡就又是三天。
三天之后,田赫把牛还了回来。
她觉得一直躲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便想到磨刀小哥哥家里看看。
又是好些天没去找他了,恐怕他又生气,责问为什么撩拨了他就又消失。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这回,她可找不出什么新的理由。
她从庄里比较隐蔽的位置出发,希望不要再遇到陈德,但是刚到一个山脚旁,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和另一个男声谈话。
女声的声音中有质问的声音,那明显是一个饱受着爱情折磨的女子,对心上人发出的质问:“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是天天的声音。
流冰海听到便停了下来。
天天追到农庄来找心上人了。
如果和上一世重合的话,现在,应该是她们两个舞刀弄剑拼杀的时刻。
她脚步顿下来,不想和他们遇到,打算从另一条小路离开,却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听到陈德对天天道:“我跟你说过了,咱们不合适。”
天天十分不愉快:“到底哪里不合适,你是一个绿林人,我都不嫌你,你还要怎么样。”
绿林人,莱花乡的罪人,终身要为莱花乡所用的人。
陈德的族上犯了错,从此整个家族沦为绿林人,原来的时间线里,他也是逃难才逃到了这里,却不巧被流冰海给看上。
这次,她躲到一旁,听着陈德语气冷冷的对天天说:“我是绿林人,就连婚嫁自由都没有吗?我这样一个无权无自由的人,你又喜欢我做什么。”
天天还是一样,非常执拗:“我就是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就可以摆脱绿林人的身份了!”
陈德冷笑了两声,“是吗,这和傀儡又有什么区别呢。”
天天沉默了,她知道,只要她扇动翅膀,就可以得到家乡的帮助,无数莱花乡的人会赶到这里帮助她,会捆了这个出逃的绿林人回乡。
可是,她舍不得啊,那是她一直深爱的男子,她舍不得。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这样做,她不知扇动了翅膀的后果是什么,她不知道这样贸然让族人发现他的出逃,他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除非,除非她能保护他。
除非她和他在一起,才能保证群族的人不会为难他。
可是,这又怎么和他说出口呢,他这样要强的性格,恐怕又会伤自尊了。
她张张嘴,没说出什么,心里急得委屈。
陈德见她不开口,又道,“你只要扇扇翅膀,他们就会来把我捉回去了,只要你想,你什么都可以得到,但如果你喜欢我,还是放了我吧。”
他想要自由,他对莱花乡没什么兴趣,对给莱花乡当驸马、掌权、继承……都没兴趣。
他还想娶个喜欢的姑娘过一生呢。
他就不信摆脱不了绿林人的身份,*他就不信争脱不了祖上带来的束缚。
天天顿了一会儿,道:“德哥哥。”
陈德:“别了。”
他浑身发冷,“你来就是为了找我?你还是回去吧,算我拜托你。”
天天这时才从他们的话题中回过神来,眼神暗了暗,又摇摇头,“不完全是,我还有其他的事,我要,找个人。”
陈德:“既然如此,就更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在这里的事,还请你保密。”
天天很伤心,伤心的半天说不出话。
流冰海大概听完了,转头想走,却一不留神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在不该发生的时候一鼓作气。
一连串的喷嚏声,让天天突然警惕起来,大喝了一声从山脚走出。
看到流冰海,她先是一顿,然后表情中有惊喜:“那位姑娘?”
流冰海扭头就想走,但是这样鲁莽而去未免令人起疑,便顿住脚步,说,“我只是路过这边,打扰你们说话了,抱歉。”
她以为只是偷听到两句情话,准备溜之大吉,却被天天拦下,“姑娘,慢些走。”
流冰海被她拦住,天天道,“姑娘,那天你不肯与我比剑,今日是否可以给个面子?”
怎么这人就这么喜欢打架的吗?
流冰海紧了紧眉,“我没兴趣,女士。”
庄里并没有女士这个词,天天没大领会,但也没有追究,只道,“就与我比一剑就可,不耽误你时间,那日看你剑法好,真心想和你比试。”
“不想比。”她冷冷道。
天天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必须得到。
“姑娘看剑。”
她管也不管的便杀了过来,流冰海心里一惊,后退三步。
历史的车轮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萦绕了不下几百次。
原先,是自己和她抢陈德,她冲上来厮杀也就算了。
这一世她可躲得远远的,她还要冲上来,这个人这么爱打架的吗。
怎么这么喜欢打架啊这个人,早知道应该推荐她去大中城当护卫。
流冰海顾不上多想,退了几步之后抄起一根木棍当作剑,翻身躲了起来。
她只躲,不攻,不给天天刺剑的机会,但天天追的很紧。
她知道,如果她攻了,只要天天扇动翅膀,莱花乡的人便会赶来,陪这位倔强的女士一起参与到莫名其妙的战争里。蝴蝶效应,蝴蝶效应,难道蝴蝶效应就是这位蝴蝶女士创造的吗?
流冰海一躲再躲,不想与她没完没了,灵机一动,步伐一晃,随便挥舞了几下剑法后,手臂被天天刺了一剑。
“我输了。”她说。
她看到天天失望的目光。
她扔下木棍,弯起胳膊,看着那道伤口。
从前,也是这样的一道伤口。
她被天天刺了一剑,然后,她像一头小狮子,冲上去和天天厮杀在一起。
“姑娘剑法真准。”她说,“很疼。”
确实很疼。
她扯下又臂的袖子,把伤口暂时包起来。
然后,一脸淡漠的看着天天。
天天失望的表情越来越深,“这可是姑娘真实剑术?”
流冰海苦笑了两声,“不然呢?”
天天的表情暗淡的像一朵乌云,比被陈德拒绝的时候,更暗沉。
流冰海开始怀疑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打架而已,什么爱情真情,都是借口。
“我得走了。”流冰海转过身,却忽觉身后一只老鹰飞过一般,是天天拿起剑飞身猛攻的声音。
这可是绝杀。
是黑蝴蝶族人的绝杀。
记得,从天天成亲、生下孩子之后,她就没再使过这道绝杀。
因这绝杀非常耗费功力,轻易是不会使用的。
她竟然对自己用绝杀。
流冰海震惊了一下,不想死,只能接招。
二人兵荒马乱的又舞了好半天的剑,但流冰海没有剑,只有木棍,她依旧无法进攻,也不想进攻,她退步到山脚旁边,被天天追的无路可逃,无奈,不用绝杀回击,就得死,她只能拿出最近修过的剑法,用以回击。
她打的乱七八糟,那些剑法也用的乱七八糟,她逃到树上,天天一剑刺过来,她没接住,又被天天刺伤了。
这回,鲜血流的特别多。
流冰海带着抱怨般的冷漠跳下树,看着自己差点断掉的小臂,对天天道,“姑娘这回满意了?”
她又将左臂的袖子扯下来,缠到右边的胳膊上。
左边缠一团,右边缠一团,很像一个双臂加了buff的机器人。
这回,她在天天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犹疑、失望,或者是探奇。
“对不起。”天天对她说。
“姑娘满意,我就走了,以后不要再为难我了。”她淡淡的说。
这回,天天终于肯放她走了。
超级大伤患,加上良好的态度,再不放行实在说不过去。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天天追上来说。
流冰海头大如斗。
她回头看着天天,问道,“姑娘喜欢我?”
呃?
天天一愣。
流冰海紧了紧眉,“姑娘,我是女儿身,我是喜欢男人的,姑娘不是喜欢我吧。”
天天脸色粉红了起来,这在怎么说呢,这在这里可是说不通的事情!
“你误会我了。”天天解释道。
流冰海跳了个小脚躲到一边,满脸戒备,“那姑娘纠缠我为何意?我与你素未相识,你这样步步相逼,我要误会了。”
她说的非常非常严肃。
天天只好让她自己走,可是,她感觉背后有一团火辣又不甘心的目光,一直在焦灼着她。
她觉得自己这样,回到马夫家也会被怀疑,柯德看到她,会问来问去,搞不好会引出更大的是非。
她想了想,看天天并没有追上来,便直接去了涂塔家。
她准备留一封信,告诉柯德她这些日子都在后山修剑,不要打扰他,然后便计划在涂塔家多待一阵,不回来了。
到了涂塔家,他开门时,看到双臂加了buff的机器人,狠狠吓了一跳。
“我得在这里待几天。”她对他说。
题外话:
哎呦……
第124章 自己的世界(11)涂塔将她迎进门。……
涂塔将她迎进门。
一个加了buff的机器人立在屋中。
神情沮丧,满脸淡漠。
他拆开绑在她胳膊上的布条,看到红彤彤的两块血渍,惊了一下。
“我遇到那天要与我舞剑的女孩。”她简单的说。
涂塔顾不上多问,赶快拆开她的布条,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伤口,淡淡的说,“这几日我要在你这里养一养。”
她本想说躲一躲,后又换成了养一养。
“我会告诉柯德在后山修剑,他不会知道。”
她在涂塔家住了下来。
涂塔觉得很疑惑,“那女孩到庄里来了?为何打你?”
流冰海欲言又止,顿了顿,“反正不是喜欢我。”
她闹着要比剑,谁知道什么心思,避来避去都避不开,真是荒唐。
涂塔给她包好了伤口,又给她换了一身他平日穿的干净衣服。
她穿着极宽松的长衣,待在涂塔家。
淡淡月色下,心安了几分。
她对涂塔说,“那个女孩,额头上有一只黑色蝴蝶,你注意到了吗。”
涂塔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嗯。”
“她是莱花乡的人。”她对涂塔说,“莱花乡的守护神,只要眨眨眼,就能受到家乡四面八方的守护,她想得到的,从来不想失手,我不想跟她起冲突。”
她没遮掩的把事实传述给涂塔,“我不知她为何总与我为难,总之,我要在你这里躲一躲,月色真好,适合谈情说爱,不适合打斗。”
涂塔将她沾了血渍的衣物洗干净。
莱花乡的黑色蝴蝶,群族的守护神,只要她想要的,从未失过手。
可能也未必,他想。
流冰海在涂塔家住下来,她是一个刚刚受过伤的弱者,非常弱小无助。
“你得保护我。”她对涂塔说,“我现在谁也打不过。”
她举着自己的两只“残臂”,“胳膊还伤了,好可怜。”
涂塔摸了摸她的胳膊,“伤口已经结痂了,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心中的脆弱没办法平复。”她对涂塔道,“我是一个不祥的人,谁看到我都想欺负我一下,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
涂塔专注的磨完手头的那几把刀,“你不是说你并非一个不祥的人吗。”
“但是我也左右不了他人的想法。”她郑重其事,“若是能有人保护,兴许能好一点。”
涂塔望了她一眼,继续磨刀,“我看你剑法不错,像是一个能自己保护自己之人。”
流冰海斜看了他一眼,他这一推六二五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她也不管他怎样想,住在他家里有吃有喝,心情也不错,闲来没事也帮他磨磨刀。
他后院还养了两只鸡,没事的时候也帮他喂喂鸡。
在这边,喂鸡是很讲究的,鸡并不吃小米,而是吃一种圆圆的类似爆米花那样的颗粒,这边叫做“酸谷”,味道是酸的,还要先用白水泡一泡。
流冰海想到外界涂塔没吃过的食物,一边帮他喂鸡,一边泡了米,蒸米饭给他吃。
终于不用吃豆芽炒米了,她将米蒸成饭,将豆芽用花椒水泡过,使油炒,鸡下了蛋,她又做了葱花炒蛋给他吃。
她把外边那些食物的做法,在这里闭关的时候都尝试了一遍,忽然仿佛回到了第一世,在农庄和锅盖头过日子的日子。
她把所有会做的东西都做了一边,给这一世的小哥哥吃。
她可是非常认真地在谈恋爱,小哥哥你感受到了吗。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能做饭的女人,涂塔仿佛真的已经娶她过门一般。
转眼过了一个月,她手臂的伤好了,拆了绷带,偶尔也会在院子里练练剑。
涂塔看她的剑法,怎么都不像会轻易输给对方的人。
但是她不想和对方起冲突,恐怕是故意输的。
她不说,他就不问了,免得问多了,他也成了她嘴里那个“欺负不祥之人”的混蛋。
两个人过了一个月无忧无虑的日子,流冰海不练剑也不喂鸡的时候,就帮他磨刀,和他学习磨刀的知识。
由此,也被他带着认识了很多磨刀石。
他家后院有各种各样的磨刀石,有些甚至非常奇特,闪闪发光。
她对石头产生了兴趣。
没事的时候,她也跟他一起去捡一些新的石头。
有一次,他们竟然在井后面捡到一颗非常非常闪光的石头。
那颗石头闪闪发亮,冒着奇光,绿莹莹的,像一颗难得一见的宝石,用指甲弹击,甚至会发出清脆甘甜的声音。
他们把石头捡回家,用它磨刀,刀磨得锃亮,奇快。
流冰海觉得跟着他能发财,还能招宝。
但是,她得回家了。
她告诉柯德要在后山修剑一个月,时间到了,她必须回去了。
涂塔见她要走,眼中尽量掩饰住不舍的神色,“你要走?”
流冰海点点头,“我想和你成亲,要不,过些日子你去找我养父提亲,我就不走了。”
世间主动求婚的女子不多,涂塔脸又红了,“那我准备一下,过些日子去提亲,让你正正经经的嫁过来。”
终于给自己找好了夫君,流冰海心里踏实了一半。
“我就回家看看,等家里安顿好了,我再回来。”她对涂塔说。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走,差点没回来。
日月有光,日月也无光。
回家的半途中,她又遇到了天天。
天天这一次的表情比之前还急切,好像就一直在找流冰海一样,看到她,急切地跑过来,口里叫着,“姑娘姑娘。”
阴魂不散啊……流冰海停下来,对天天没什么好脸色。
“姑娘,你那日的伤没事了吧?”
流冰海道,“养了一个月才好,姑娘满意了?”
天天看她没什么事,面容诚恳,“姑娘,我觉得你那日故意输我。”
她眼神倒是尖,流冰海没什么耐性,“没有。”
“姑娘,我是诚心邀你比试的,你若不真心待我,我便只能求我的乡族帮忙了。”
无聊……这是什么道理!
流冰海冷冷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姑娘为何非要和我比剑不可?”
天天迟疑了一下,坚定的眼神又爬上面颊,“不为何,只是有缘分,想要比试,希望姑娘能拿出诚意对我。”
真是无聊。
“是因为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一定要得到吗?”流冰海冷冷的问。
命运的车轮啊……麻烦你滚远一点吧。
天天被她问的一怔,但只怔了一瞬,便道,“没错,姑娘接招。”
说完,便像个黑蝙蝠一样冲上去晃了流冰海一剑。
流冰海向后退了三步,忽然被天天扔过来一把剑。
她举起剑,几乎是没有退路的,被迫的开始对打。
天天很难打,上一世也是一样,但是这一世好像更难打。
招招都是狠招,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对她这么狠。
“我跟你有仇?”流冰海边打边道。
“无仇无怨。”天天答。
“那你究竟追着我做什么!”流冰海恼了,没留余地,拿出在大中城修来的“跨马”剑,一剑刺过去,险些刺破天天的喉咙。
她划破天天领口,扔下剑,非常恼火的看着她。
算了,她不想和命争。
/:.
命运的车轮总来抢戏,那就来吧。
她等着天天扇动翅膀,莱花乡的人一涌而来。
但是,天天却有些惊奇地跑过去,“姑娘,你剑法精妙,可还有其他精妙之处?”
“你还要什么精妙。”
真是个神经病,流冰海不想再理她,转身边走。
她追在身问道,“除了剑法精妙,你身上可还有与旁人不同之处?”
流冰海心里一愣,回头望了她一眼,木着脸,直接往远处走。
偶有庄里人与她打对脸路过,依旧像平常一样,躲她半米。
流冰海如一个拿了通行证的人一般,在庄里畅通无阻,无人敢理。
“他们为何都不理你。”天天发现了异常,继续追问。
这个庄里的人都不理这个女孩,她很讶异。
“我脾气不好。”流冰海道,然后突然停住脚步,“姑娘若不是想要求亲,就别再追了。”
“你……”天天也有些恼了。
她看着流冰海甩开长步弃她而去,十分挫败。
她追在后边,直到追到流冰海的家。
柯德看到跟过来的蝴蝶女孩,一眼认出,吓了一跳,这不是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吗。
不干净的东西跟着她姐姐打进家门,这哪里了得,柯德再也不是当初的小怂包,他也拿出了几分本领,把天天挡在家门之外,不许她进。
但天天很执着。
她一连几天都堵在马夫家,非要与流冰海“说道说道”。
流冰海闭之不见,她也不走,像一个坐地炮一样,赖在马夫家的院门口,一坐就是一天。
流冰海想,早日成亲,或许一切都解决了。
她已为人妇,一切都要听人夫的,谁还能再把她卷进别人的是非不成。
她将自己的婚事和马夫说了。
柯德听了,大惊失色,“姐姐!”
流冰海很冷静,“我只是给自己找个人家,别慌,你该为我高兴。”
“你找的谁?”柯德问,“是不是抢了谁的未婚夫,人家不干了,追着围剿你来。”
你猜中了开头,但没有猜中结局……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你不必管是谁,我也不知她为何纠缠我,我躲出去便是。”
她做事一向简单干脆,决定的事就不想脱。
柯德脸绿了绿,过了好半天,才沉着脸道了一声:“流冰海!”
他终于长大了。
流冰海抬头,看到柯德这副谴责自己的嘴脸,觉得有些欣慰。
上一世,他一直跟着自己,半分脸都没红过。
现在,他知道红脸,生气,失望,就能知道为自己而活。
不错。
她笑笑。
“你还笑!”柯德非常生气。
流冰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柯德道,“你记得,以后娶个脾气好点的姑娘,不要像我这样爱打斗,家有贤妻夫无横祸,以后我也努力贤惠些。”
说完,她打开大门,将一直坐在外面的天天引进来。
“你到底一直追着我所为何事,说清楚吧,我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前说清楚我们的问题。”
天天听说她要嫁人,震惊了三魂一般,“你要嫁人了?”
流冰海道,“是啊,不是嫁给陈德,不必这么惊讶,如果没猜错,你应该喜欢他吧。真不好意思,上次无意听到你们的谈话。”
天天愣在原地,看着流冰海,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流冰海,好像这个姑娘嫁人,对她而言是一件多么背叛且伤人的事情。
“现在,我们可以休战了?”流冰海说。
第125章 自己的世界(12)流冰海抱着包袱搬……
流冰海抱着包袱搬去了涂塔家。
涂塔还没有准备好东西,来不及去提亲。
她道先在这里待上一阵,等他准备好了,再去和她养父提亲也不迟。
至于她那位生父,生而不养,她自己的事,用不着他管,何况,他心心念念想把她嫁去他乡,现在她选了个本土人成亲,那人可未必答应。
可是她的婚姻大事,还能全由了他那个固执性子?
流冰海不想思虑这些事,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先在小哥哥家安顿下来,至于他人会说什么,她也想到了,不祥之人,不要脸面,未成亲就跑到人家家里面住,真是脸皮厚。
但无所谓了。
她懒得日日与天天纠缠。
她想要一座小山,面前的这个美男子就是那座小山。
流冰海搬进来就过起了类似女主人的日子,只是还未和涂塔同房。
搬进来那日晚,她问涂塔:“你不会嫌弃我的不详身份吧?”
涂塔道,“你都说了,要做新时代男性,不能嫌弃你,你也自己做主搬进来了,我还能怎样。”
好像不是那么情愿,她抄起一把他磨好的新刀,笑笑,“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你的刀我都帮你磨。”
可她眼中的杀气却告诉他,不听话,我就把你磨了。
涂塔拿下刀,看了看她,“跟我不一定日子会有多好过哦。”
流冰海又是笑笑。
她托住下巴,看着这个四四方方的房子,第一次觉得,人生似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地方,一个她可以在这里面安心的去期待每一天,好好的计划每一天,一个属于她生命的地方。
她住下来,一边把在外面做任务时学过的所有美食,都做给他,一边安顿自己的日子,给他收拾屋子,喂鸡,陪鸡说话。
稳定下来,她能做的饭可多了。
这边的人吃的东西都奇怪,全部硬邦邦的,豆芽炒米她吃了二十几年,实在咯肚皮。
她给他蒸了米饭,又将豆芽磨成渣渣,和白米一起熬成粥,再往里面打个蛋,熬了一锅蛋花粥。
没事的时候,叫他去后山河边捡些山塘花来,一半用来泡水喝,另外一半,她和鸡蛋裹起来下油炒,不管山塘花炒蛋,还是山塘花摊蛋,都极其鲜美。
山塘花的香气裹到蛋里面,甜滋滋的,卷着春天的绿草的田园的味道。
她还喜欢吃松花蛋,不过这边没有。
这边的大石蛋绿油油的,也不怎么好吃,她切碎了用醋和酱油腌起来,再混上青椒丝和辣椒丝,留着拌饭。
一时间,她成了一个厨子,涂塔的厨房成了宝藏,每天会出炉各种好吃的。
到了晚上,她把他从外面买来的鸡腿用泥包好,在炉子边烤着,做成叫花鸡。
偶而买来点牛肉,她便切成两份,一份切成肉丝,留着炒菜,另外一份切成薄薄的肉片,放到火上烤,变成烤肉。
极薄极薄,一咬下去满口流油,沾上辣椒粉,或者沾上她用石蛋腌制的青椒石蛋酱,口感也非常好。
没出多久,她就把自己和涂塔喂胖了。
涂塔提醒她:“你再这样做下去,我们就穷了。”
她便收敛一些,多挑些素菜来做。
这里不缺油,只是肉类很少,可以说,如果不用躲避她的不详身份的话,这里已经可以活成一片世外桃花源,和喜欢的人赖在一起吃吃喝喝,磨磨刀,很是快意。
涂塔很中意她做的饭,每次她捣鼓一些新鲜东西,他便捧着脸坐在她旁边看着。
看着她把他熟悉的东西做成他并不常见的样子。
闲着的时候,她就帮他磨磨刀,洗洗衣服。
有一日,她托着下巴坐在后院中,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山峰,觉得世界真是很大很大,自然可以将万事万物相隔的这么远。
自己也真是太小太小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要嫁给谁,她跑到这里来再没出去,想等哪一日,涂塔准备好了东西,去和马夫说一声,八抬大轿把她娶进来。
她也不愿出门,免得节外生枝。
一日,涂塔从外面回来说,那个额头有黑蝴蝶的女孩一直在到处打听她的下落。
说是找一个修剑很厉害的姑娘,住在马夫家的,谁了解她的情况,谁知道她嫁去哪里了。
大家听她这么打听,都告诉她那个姑娘很不详,千万不要招惹,如果消失了,恐怕是去了外地,那可是所有人向往的高兴之事,还去找她作甚。
至于为什么天天没有跟着流冰海找到涂塔家,是因为流冰海给天天下了药。
趁着她睡着了,她就溜了出来,她相信马夫和柯德不会将自己的婚事告诉天天,置自己于死地。
“不理她。”流冰海说。
虽然她也对天天不停纠缠她感到费解,但是,只要她不主动出手,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和涂塔继续生活,等他磨完一百把刀,就可以攒够娶她的轿子钱,她就可以落落大方的出入厅堂,也可以随他去外面走走。
夫唱妇随,她是一个听话的男权主义者。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个月。
为了庆祝一个月的时光,她又做了一桌好菜,晚上的时候与他对饮若干杯。
涂塔看着她一杯杯饮下,知道她心里还有怕。
“流冰海。”他对她道,“现在有我了,你不必再害怕了。”
流冰海捏住杯盏的手指一顿,纤细的小指微微翘起来,不听话的乱动了两下。
怎的伪装的这么好,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她放下杯盏,抹了抹唇,“我只有一丢丢害怕,就一丢丢。”
一个不知身世,不知去向的姑娘,活在一个穿回来的日子里,确实是有一丢丢怕。
甚至在上一世,她都没有这么怕。
凭着大剌剌的血性,粗狂的活着,走一步算一步,每一日都有种视死如归的亡命徒精神,反倒没什么怕了。
这一世,她想有点幸福,却怕了起来。
可她不认为视死如归是好的,如果这一丢丢怕,是意味着她获得了一丢丢幸福,也是可贵的。
或者,哪怕仅仅意味着,她无根无宿,不知何时又将会亡命天涯。
她也愿意把这点怕藏起来。
可竟然被他给发现了。
“下月我就去马夫家提亲。”涂塔说。
流冰海抬起头,怔愣了一下。
她倒不是惊叹自己这么快就要成为人妻……
她是在想,这个家伙,这么快就攒够钱了?
看来磨刀蛮赚钱的……
是个潜力股。
她又出了会儿神。
“流冰海!”他叫醒她。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似乎有些醉酒了,今晚心情甚好,感觉离幸福越来越近,小酒入胸膛,美梦在前方。
此时流冰海双目迷离,平时万杯都不倒的,今日只喝了几杯,竟然想倒一倒。
她用力捶打了几下涂塔的胸口,很有意愿的自主的想要在他在怀里逐渐睡着。
这一睡,真好想一睡万年,嘿嘿。
她扒住他的怀抱,怕他逃跑似的,“我困了,有些醉。”
她努力的寻找睡意,大言不惭。
她这样一努力,真的似乎有了些睡意,感觉甚至又重新回到了她过去的世界,在那个兵荒马乱的世界不停穿梭,被陈德打断了腿,跛了一条腿,不停逃窜。
这感觉太迷幻了,她身子沉下去,真的睡着了,借着酒意,越睡越香。
有几度她都想要清醒,可是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绑着,挣脱不开。
最终,她是被一阵惊悚的爆裂声惊醒。
就好像一个人捏着她的鼻子,使劲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拽醒。
她猛地睁开眼,醒来,看到涂塔精明而清醒的双眼。
他被她调戏,正欲顺势而为,那爆裂声却山石冲落般而来。
剧烈的声音离他们很近,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耳边振聋发聩。
再听,那爆裂声就在附近。
离他们很近。
那可不是“砰”的声音,而是“蹦”的声音,是一个东西由内向外,自己与自己对抗的动静。
“什么声。”流冰海清醒了一半。
两个人又静静坐了一会儿,那个“蹦”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同时从床上跳起来,向后院跑去。
跑到后院,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后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光。
那团光照得天空一片明亮,而那个“蹦蹦”声,在后院正中间的位置,从石板桌上面发出来。
石板桌上立着那块捡来的宝石。
一块亮莹莹的,会发光的玉石。
那块石头现在浑身通亮,发出耀眼光芒,对着天空,持续的散发出强大力量。
流冰海和涂塔跑到院中,在巨大光亮的照射下心中陡然生畏,她仿佛伫立在一个会发光的外太空,再加上醉酒的微醺感,整个身体摇摇晃晃。
她扑到桌面上,双臂拄着桌面,紧紧盯着那块发光的石头。
强烈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和涂塔都听到,那个响动来自于那块石头自己对自己的撞击,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一个时点,流冰海本想转身拉上涂塔离开这里,但是她抓住他腕子的那一刻就知道来不及了。
突然一道道闷响,踏着万里长空而来。
她的酒精被这个闷响惊醒。
太熟悉的声音了,是军队野马踏过的声音。
有军队来了?
哪来的军队?
“有军队来了。”她说。
她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她谁也没有招惹,军队还是来了。
为谁而来?
定然不是为她。
可又为什么而来。
她没有时间思考,她不知道这样狂野的军队会不会踏破整个村庄,她还记得上一世她的军队亦如现在这样的响动,她只想拉着涂塔逃出去,尽量不被这场战斗侵扰。
但她抓起他的胳膊的一瞬间,又犹豫了,这样逃出去未免更危险。
她抬头看他,涂塔迷离的眼神中又有一丝坚定。
太多问题困扰着她,石头怎么回事,军队来做什么,是冲她而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把她重新指向一个始作俑者。
可她不是。
她坚定这一世的她活得规规矩矩,她紧抓着涂塔的手臂,说,“别怕。”
她的武力值不够,但剑法勉强够,她可以保护他,或者大不了死一起,可惜没有办成婚礼,不然她死的时候就是谁谁谁的小媳妇。
可惜她又连累无辜的人了……哦不,这次可不是因为她。
“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先别出去。”职业素养所在,流冰海的眼神一下子凶戾起来,“外面马上会杀戮四起,你拿上剑躲在我后面,别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军队,万一我们死在一起,就算比翼双飞吧。”
军队并没有发出杀戮的信号,但她不知为何心里怦怦跳。
根本来不及听涂塔说什么,院子的门便被马匹踹开,一行脸上带有白蝴蝶的人冲进来,带着挑衅和杀气。
白蝴蝶?
白蝴蝶要进攻农庄?
不该是黑蝴蝶吗?
是为了农庄还是为了古墓,古墓已经被发现了?
流冰海来不及细想,因为白蝴蝶族人的剑法与脚步都太快。
他们冲进来,一句话都不问,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和他们厮打起来,流冰海下意识抄起涂塔家里的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剑,这还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去触碰真正的剑。
剑把冰凉,一看就是许久未用过,一直被他闲置在墙角。
她握起那把剑,没什么预想中的违和感。
那依然是熟悉的感觉,她抄起这把剑,就好像能融入这冰火之中。
流冰海与他们厮打起来,从屋内打到屋外。
得亏她近日修过剑法,再加上上一世记忆中的修为,勉强能撑过,不然真是九死一伤。
冲进来的大概十余*人,她被追打得翻到墙外,砍伤了几个人。
涂塔还在院子里,她企图翻回院子,却被几个人用剑法挡着。
都是高人。
白蝴蝶的剑法比黑蝴蝶群族要高,她记得上一世,白蝴蝶先是与黑蝴蝶一伙,打下了大中城的半座城,然后才开始内乱。
白蝴蝶野心大,显然并不想一直居于黑蝴蝶之下。
这一世这是怎么了,怎么直接攻到他们庄里来了。
是天天引来的吗?
流冰海一晃神的功夫,一个剑心在她眼前晃了三晃,差点把她晃瞎。
她对自己发过毒誓,此生再不杀戮,不夺宝,不争城,不去过那样的日子了。
所以,她也发誓不再杀人,不再碰血腥。
她想要世间安稳,世间却不还她太平。
面前敌方的剑心冲着她明晃晃的恐吓,这简直是一种威胁。
她手里的剑心晃动着,一个不留神,剑心就会刺穿对方的喉咙。
“我和你们无仇无怨,不想杀人,你们放我一马,我会离开这个地方。”她一边打,一边对攻击她的白蝴蝶说。
对方根本不听她说,招招都是狠招。
“莱花乡的同伴,见之杀之。”对方说。
莱花乡的同伴?
流冰海脸色一沉,剑心一立,对着那几个人便猛攻了过去。
是你们逼我的,脑袋丢了,不要怪我。
她打开了剑法之凶门。
凶门打开,她会变成一个眼前只有敌军的恶狼,只有进攻,没有人性。
面前的人一个个在她面前倒下去,凶门虽开,她还是给对方留了后路,没有刺进死穴。
等她救出涂塔,就离开这里。
她砍掉一个个人,但还有两三个白蝴蝶人剑法实在高深,武力值也高她很多,她打不掉,打头的人趁她不备,刺了她右臂一下。
她顿时火了,这条胳膊若是废了,涂塔就死在里面了。
她骂了一句脏话,火气瞬间填满了胸腔,剑起剑落,直接冲着那人脑袋便刺了过去,她选的死穴,只要一剑,那人的脖筋就会被她挑断。
然而,就在她立起剑,准备戳对方死穴的时候,她突然,定住了!
定住了,被定了穴一样,完全定住。
时间都顿住了,她惊愕的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而眼前的几人猴子一般左窜又跳。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恼羞成怒的冲着头顶喊了一声:“死尼玛的系统,给我出来!”
第126章 自己的世界(13)之前说过。这……
之前说过。
这一世不许她杀人。
不许她报复。
若是她遇到仇方,以报复之心取对方性命,便会被定住。
这个规定,系统没有办法提前告诉她。
系统一直担心她遇到陈德收敛不住,遇到天天收敛不住。
系统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系统看到她马上要被杀的死翘翘的时候,也懵了。
那是一种定术,系统告诉她。
是担心她回来报复,为她定的规定,如果她以报复之心去杀人,就会被定住。
它非常冷静的告诉她。
可是她简直愤怒,现在特么不是我要报复,是对方要杀我,对方又不是陈德。
难道自保也不行?
“可是,对方没有杀你,对方只是砍了你的手臂,对方没有刺你的杀穴。”
可你用了!
流冰海顿了一下,此刻的自己除了一张会骂人的嘴,什么本事也没有。
她看着几只猴子在她身边左右乱蹦,心里的火气把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欺人太甚……她握着一把剑,如同雕塑。
“那我怎么办!”她大声质问系统,“怎么解绑?”
系统并不知道。
它不知道上头是如何设置的系统规则,它只知道她会被定住,至于如何解开,它也不知道,所以,它是那么的害怕她会犯错误。
“我不知道。”系统无助的说。
它是真的不知道。
“你个废物。”流冰海骂道,“我道歉行不行?我错了,我不刺死穴了,快尼玛给我解开,老子特么错了,听到了吗,我尼玛错了。”
她骂了一通。
谁见过这么骂骂咧咧的认错人,可见毫无作用。
几只猴子蹦的更嚣张了,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这要是放在过去,只要她能动弹,把它们一个个全砍了。
她被定住,无法反击,眼看着对方的一剑过来她就完蛋了,但她还有嘴。
那只刺伤了她右臂的大马猴子蹦过来之后,她猛的对着他吐了一口气。
她在大中城修过的愤愤之气,虽然许久没练过,不过她现在满腔愤怒,应该能把他的腹部撞出内伤。
大马猴子顿了一下。
这一口气下去,却是她快内伤了。
自己武力值不够,猛的用这种内功很伤气。
很快她就觉得肚子痛。
对方的剑又要过来了。
她听到院子里打得七零八落的声音。
然后,涂塔翻出墙外。
他额头上干净的一尘不染,但是脸颊上有几缕灰,翻到墙外,认准了,给了那几只大马猴子几剑。
伤的伤挂的挂,庄里的牛也从各家牛圈里跑了出来。
战争总是引发混乱,连牛和鸡也安宁不得。
整个庄里乱作一团,远远的都是无痕的硝烟。
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可流冰海还定着。
她的身体像一堵城墙一样,浑身僵硬,庄里漫天飞舞着白色的细沙,鸡鸣桑树颠并不是幻想。
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涂塔将她扛到院子里,她除了会眨眨眼睛,能说话,身上哪哪都动弹不得。
有涂塔在,她也不好对系统大喊大叫,只能看着他。
“你怎么了?”涂塔寻找她身上的穴位。
这边并没有定穴一说,也从没有人这样定住过,如果定住,那一定是得了肌骨病。
流冰海心里气的要死,面若冰霜。
她在这里定着实在没有安全感,外面的白蝴蝶还在漫天飞舞,涂塔这里也不太安全。
很快,又听到白蝴蝶进攻的声音。
他家这边靠近河流,应该是进攻者最先注意到的地方。
一群白蝴蝶又挥舞着翅膀降落到这里,涂塔一转身,将她背起来,抗大米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一跑就是几公里,他背着她,一边跑一边听着后面的脚步声,间或有几只白蝴蝶追过来,他便背着她躲,好在他跑得快,给身后的白蝴蝶撒了一把障碍烟就像山后面跑去。
流冰海感觉很挫败,她本还想保护他呢。
这会儿却成了一具活尸。
跑到后山角,把她放下,涂塔喘了口气。
“这边隐蔽一点,先躲一躲。”
“这个杀千刀的。”流冰海说。
涂塔吓了一跳,“你说谁?”
流冰海冷着一张脸,想着“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要系统好看,不把它骂死她就不姓流。
“你能说话?”涂塔道。
流冰海又眨了眨眼,“我动不了,但是能吃饭喝水。”
他笑了,这可能是个富贵病。
他们在山角这边隐蔽下来,涂塔每天从外面找点水,小口喂给她喝。能吃的东西也不多,如果有火,可能会引人注目,好在他身上带着刀剑,摘些生玉米,把玉米粒压碎了,给她吃里面的镶。
没了皮的生镶要好消化一些,毕竟她也不能动弹,万一拉肚子,也很麻烦。
流冰海感觉到无力的脆弱。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她冷静的沉下心,感觉到一丝丝的犹疑和畏惧。
脑子里开始盘旋着系统对她说的话。
她不能杀人了。
这一世,她不能杀人,不能因为报复而产生要杀戮的情绪,否则,手上沾人血,就会被顿住?
那么从此,她只能逃亡,不能还击?
那岂不是活得也太屈辱,太被动了。
她一字一字想着,什么叫杀人,什么又叫报复。
完全没有头绪。
有的只是一具不堪的身体。
她抬头看着涂塔。
他还是那袭灰色长衫,在给他剥橘子。
农庄里不缺吃的,可是眼下有敌军入侵,不方便起火,但是橘子苹果倒是满山都是,打个几年的仗可能也饿不死。
她对涂塔说,“我动弹不了,怎么办?”
她开始怀疑勾搭他是对是错。
难道她真的是个不祥的大祸害,谁摊上谁倒霉不成。
这种自我怀疑真让人生气。
“那就先僵着吧。”他往她嘴里塞了一个橘子,笑盈盈的从上到下的看了看她,笑了会儿,紧起眉,“但你究竟怎么会被定住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让她张开嘴又瘪了瘪,闭上。
“那些人竟然能把你定住,这是什么剑术。”他紧着眉,又将她里里外外看了看,“还有其他隐伤没有?我从未见过这类定术,不会伤及内脏吧。”
他有些担忧,
流冰海又瘪瘪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是上边的大佬把她定住的,她只是从过去重新活一回的任务主。
她沉着脸不说话,系统现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不方便与它说话,它也不知主动发个声响。
看着她发呆,涂塔以为她害怕,拍了拍她的脑瓜顶。
“没事。”他温柔道,“这里不算危险,如果一直恢复不了,我背着你,找机会我们离开这里。”
看着他柔亮的眼神,流冰海心里一顿。
夜空之下,这么温柔又亮晶晶的眼神,她好像一个说话的小丑偷了一个良人妇男啊。
“那多辛苦。”她道。
“那怎么办。”他说,“可能有人想把你定在我身边吧。”
这是什么温柔的土味情话啊,流冰海的心小鹿乱撞了好几秒。
她可以定在一个人身边了,她的心窝窝突然酸酸的胀胀的,还有点甜。
也不再管自己是不是一个大祸害,俗话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一起飞,他就是摊上她了,他就这个命……
她这样安慰自己,眨眨眼看着他。
这已是她被定住的第二日了,其他都还好,只是上厕所不好解决。
之前都是涂塔闭着眼睛帮她解开衣衫,再用叶子做成的网兜帮她网住身体,她可自由奔放的在网兜上面“呼风唤雨”。
可这终不是长久之计,这让她一度非常恼火和羞耻,堂堂一个刚强的女子,竟要沦落到纹丝不动被人伺候小便的程度。
这两天她都恼火极了,一心想着让系统把上边的大佬交出来,她不干了,她要灭了大佬。
但是这时,他拍拍她的脑瓜,这样温柔的看着她,她一下就心软了。
有个机会能一直定在良家妇男身边。
做一个废物。
反正他不嫌弃……她的心里化出一个暖流,眨巴眨巴眼睛。
若是这样过下去,这也许算是一种捆绑式的天荒地老吧……
她的心里有一丝丝肉跳。
就在这时,“突”的一下子,她感觉身上什么东西松开了,浑身的僵硬感瞬间消失,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晃了下,差点栽在地上。
她能动了?
她打了个大晃悠,不可置信的抬抬胳膊。
僵了两天,突然能动,身体平衡并不适应,第一反应就是要栽在地上。
她确实能动了。
就在她甜甜蜜蜜,想要和他天荒地老的时候。
涂塔还没反应过来,闭着眼睛,一个吻轻轻的放到她的额头上。
“你定住了,我只能照顾你了。”
这句话,流冰海又僵了,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捡到了宝贝,“是吗。”
“嗯。”他说。
“你喜欢我什么?”她问。
“长得好看。”他很坦诚地说。
流冰海有些无语,“就没有什么性格温存落落大方温柔体贴之类的?”
“没有。”涂塔的唇在她额头之上,肯定地说,“就是你在大秋节与人赌酒耍剑论英雄的时候,挺诗情画意的。”
流冰海:“我其实还有温柔体贴的一面,你记得感受感受。”
“那我以后试试。”
“那你以后不嫌弃我不祥的身份了?”
涂塔想了想,道,“是有点不详,可是你都定住了,能怎么办。”
流冰海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涂塔……我又解开了。”她说。
然后他睁开眼,看到她给他展示自己忽然举起的双臂。
“刚刚突然解开了,我差点没坐住。”
这意外来得实在是太意外了。
流冰海动了动身子,腿,脚,都可以照常行动,确实是一个已经解开的灵活人。
“我不是假装定住,都是真实的,可是现在忽然解开了。”
她又动了动,确定这不是做梦,对涂塔很认真的说,“你还跟我一生一世吗?”
涂塔贴近了她,问,“你确定不是在玩儿我吧。”
她摇头,非常认真,“确定。”
“不是假装定住骗取我的真心?”
“都要世界末日了,谁还有诗情画意和你扮猪吃老虎。”她很诚恳的说。
涂塔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不是说笑,表情更加认真,“这样,我们就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研究什么?”流冰海道。
涂塔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近处,对流冰海说,“研究一下,是什么人会让你定住,他们想做什么,白蝴蝶族群的目的和技俩,以及,他们的剑术与武力值在何段位。”
流冰海沉默着,没说话。
“这可真是一件危险的事,只有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我们才能放心。”
流冰海无法告诉他,是上边把她定住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笔一笔在地上画出白蝴蝶的位置、特征、武力体系以及可能会存在的进攻方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想了解他们的一切。
流冰海蹲下,一五一十,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想,他们的目标,和我没关系。”
涂塔抬起头,非常认真地听着她说。
“白蝴蝶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和黑蝴蝶族人是一伙的。”她看着他在地上画出的地图,道,“但是,白蝴蝶族群太小了,势力范围也不够,他们一直都需要借助黑蝴蝶的势力来争天下才对,同样,黑蝴蝶的势力范围也不大,莱花乡,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疆土。”
她想了想,继续说,“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女孩,她叫天天,是黑蝴蝶族人的保护神,她在这里,白蝴蝶的目标会不会就在这里。”
她想到上一世的三国混战,又说,“白蝴蝶进攻,会不会想把黑蝴蝶与农庄,一并歼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一世由她而引发的郭氏、莱花乡与农庄的三家争斗,如今,因为故事线的改变,是不是会换东家。
可是,她不明白的事,白蝴蝶本来和黑蝴蝶一同打下大中城之后,才开始反目的。
如今,怎么会提前了。
还是说……
她蹙蹙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是说,原本就该如此,只是她突然爱上陈德引发了与天天的冲突,所以,故事线才改写了……
她出神的想起那一世,她对天天说“我喜欢陈德,就是喜欢”。
天天与她谩骂厮打,扇动了蝴蝶的翅膀,莱花乡的人就像守护一个王者,与她开启了厮杀的大战。
如今,如果天天会被攻击,莱花乡的人也该来了吧……
她怎么还没有扇动蝴蝶的翅膀呢。
她回过神,涂塔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我对那些都没兴趣。”他说,“我只想磨刀,跟你过日子。”
她点点头,“我也是。”
不过……
她凑近他,神神秘秘的说,“刚才,我忽然觉得特别爱你,那个爱意涌上来,我就解绑了。”
莫非,上边给她的设定是,不许杀人,只许爱人?
她觉得自己很爱他,要和他长相思守,戾气尽消的时候,她便解绑了。
这说明什么呢,爱能解千愁?这个设定太神话了……
“看来这是一种新的剑术。”涂塔紧紧眉,自言自语的说,“爱意可以解锁来自敌军的剑法……听起来太过冒险,需要好好研究。”
看来,上边在惩罚她上一世的戾气,今生非让她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不可?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她本来也只打算找个人,好好相爱相守。
大佬小看她了,用不着用这种设定来制约她。
夜半三更,她去上厕所,这次可以自己“呼风唤雨”了,身体自如的多。
她溜到一颗小树旁,终于有了一点点个人空间,她蹲下上厕所,顺便拍了下脑袋,怒道,“系统,给我出来!”
它好几天没敢露面,美名其曰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流冰海道:“你这几天躲在上面干什么!”
系统弱弱的,“我怕影响你们么。”
你怕个屁。
流冰海硬辣辣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用不着给我这种狗屁设定,我自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系统被骂的不知所措,也有点不开心,“流冰海,你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干什么总骂我啊,你刚才对那个男人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样子都是假的吗?”
“少跟我废话!”她恼火的说,“告诉你,我刚才感觉到爱意的时候,就解绑了,这难道是一个解绑法门?”
“我也不知道……”系统道,“我这一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你。”
“没用的东西!”流冰海怒气横天的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少给我这种没用的设置,我用不着它这么约束我,我现在回到的是我自己的世界,我本来就希望我能踏踏实实,过一世美满和平的小日子,我对涂塔也是真心的,不是为了完成任务。现在上头这么限制我,好像我是迫不得已才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似的,老子不爽,这是在玷污我的格局和爱情!”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谈个恋爱过日子,突然出来一道关卡。
关卡上写着“这回不许杀人,要过日子”。
她恨不得一脚把那关卡踹翻。
用你说,就特么你聪明!
“我不愿意我的生活在约束下成型,回去告诉上边的,我根本不想参战,只想自保,别费劲修理我了!”
她脾气大起来六亲不认。
系统还是有点害怕,“流冰海,你怎么老是这么大火气。”
流冰海瞪了个白眼,“我能回来是凭借自己努力,前几世的任务我都完成了,现在我想怎么活都是我的权力。”
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当初它确实这样应允的她。
只要她完成任务,便允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活一回。
可是……
它被骂惨了,忍不住说道,“可是,你没想想上边为什么这样设定你么?”
“为什么?”她又瞪了个白眼,很凶。
“不知道……”系统又怂下来,“总之,规定是改不了的,我想,也许它有它的用意,你好好想想……”
它只是不想挨骂。
流冰海哼了一声,没什么好气,“什么也不知道,废物点心。”
系统要哭了。
“流冰海。”它欲哭无泪的对她说,“我这一世本来不用陪着你的,我就是不放心,舍不得你,才跟着你看看的,你干嘛老骂我。”
它这么一说,还把流冰海说的没动静了。
“我想看看你,跟着你,让你幸福点,有个伴而已,你老骂我干嘛啊。”它那无处安放的委屈化成了一滴相思泪,流冰海感觉脑袋上湿了一块。
“从第一世你就骂过我,现在还骂,对你好的人你都要骂,永远幸福不了,哼。”
系统鼓起勇气,傲慢的回嘴了。
流冰海的火气消了下去。
她感觉头上越来越湿。
系统是被安排跟随她的,它是固化的,被设置了怎样的系统,就执行怎样的任务。
设置也不是它能决定的,她不该骂它。
她只是生气,其他的世界都算了,这是她自己的世界,是她好不容易回来的世界,当她决定放下一切,做一个温和的平民的时候,她就把一切杂念都放下了。
现在,她只是感觉到不被信任。
而那份敢于放下过往的勇敢与自我肯定,也在被定住那瞬间化为虚无。
自己似乎又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主,被迫要收敛秉性执行任务一样。
她并不被迫,她想对自己说。
“我只是有点生气。”
感觉到脑袋上越来越湿,她略心软的说,“好了,我不骂你了,你别哭了。”
系统这才抽抽啼啼的停住。
算了,它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平凡的“男孩子”。
难为它做什么。
无愧于心就好了呃,其他的,走走看看吧。
她上好厕所,又拍了拍脑袋,“你别哭了,我只是觉得被侮辱了智商,有时间还是告诉上头,用不着防着我,还有,我骂的是他不是你,知道你对我还不错,好了吗?”
系统又重新傲慢起来。
“行。”它说。
哄好了它,流冰海回到涂塔身边。
解绑后的自己,竟然没有被定住时有安全感。
那时她以为也就这样了,不然就定着过一生,做个小傻子。
现在,她又自由了。
自由之后的她,会有无数选择,也有无数去处。
而她回头看看他,这唯一的近处,非选不可的近处,本来只是他。
可是,现在的她又犹豫了。
一直被定住也就算了。
现在,依然被设置了各种障碍的,活灵活现的她,不知道是不是会把他带向噩梦里。
如果上头依然有指向。
哪里又才是她的归路,似乎也不完全由得自己。
“涂塔。”她轻轻叫了他一声。
不管如何,他是她的爱人。
是她流冰海自己的爱人。
她温柔的抱住他,抱紧他憨实的健壮的身体。
她唯一的爱人啊,我的宝贝。
第127章 自己的世界(14)野径云俱黑,江船……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黑暗的夜空掩盖了绿色的叶,河面上有船只的光泽。
船只越靠越近,流冰海被那束光泽照亮。
她松开涂塔的身体,拉起他的手。
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吻。
不知道上边到底指向哪里,哪里又是她的归路,但是现在,她不想放过眼前这个人。
涂塔有鹰一般的眉眼,应该是英气十足的,但是,他的眼窝有一点点深邃,眼神中也有温柔的那一面。
她捧起他的脸颊,觉得很像一个大宝宝。
烽火连三月,婚姻抵万金。
他们成不了亲了……他没法去和马夫提亲了。
可她是自由的,是无牵无挂的,是没有高堂的,想来,在这动荡之夜,私定终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踮起脚尖,问他,“涂塔,你是不是跟定我了?”
涂塔还在想这突如其来的战争,黑蝴蝶与白蝴蝶……听她这么问,脑子一乱,“不是你跟我吗?”
流冰海笑笑,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衫,“你跟我也行。”
涂塔顿了顿,脸色一红,“你要干什么。”
看着大宝宝害羞的样子,流冰海笑笑,又抱住他,“不干什么,别害怕,烽火之年,害怕自己影响你,拖你后腿。”
万一我经常被定住……
她暗暗的想,以后躲那些大马猴子远一点,争取不再被定住了,她现在不能杀人,一定要躲远一点,不能杀人,还要自保,总要有人保护。
涂塔一定会保护他的,可是……她会拖累他。
她抬头看看涂塔,说,“可是这么好看的小伙,拖累一下也无妨吧……”
她说的是真心话。
涂塔不觉被她逗笑了,这种自私的女人,自私的时候竟然不那么讨厌,“那万一你再定住,我还背着你跑。”
这是一句非常有分量的情话。
流冰海点点头。
“可是没法去提亲了。”她说。
他拍了拍她的脑壳。
野径云俱黑,江川火独明,而他们在这山角下,不会看到那一点微光,也不会被那一点微光照亮。
留给他们的,只有野径云俱黑。
涂塔的吻落在了流冰海的脸颊上。
他环住她的腰,把吻贴过来,这么黑的云彩,如果直接入洞房,以后她就是定在他身上的炸弹了。
“你有没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啊。”涂塔突然问。
流冰海心里怔愣了一下。
她有吗。
她是活过一世的人,但是,在这一世,她可没瞒过他什么。
过去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她选择性遗忘。
于是她摇摇头。
涂塔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发丝如锦缎,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如果她是个小骗子,他就做个大盗吧。
流冰海的香气慢慢扩散到涂塔的身上。
他搂着她,把她扣在怀里,落到树下。
野径云俱黑啊,这一片真是很黑。
这是要私定终身了吧……流冰海想。
这还是她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她眼巴巴地看着涂塔的头越压越低。
这兵荒马乱之刻,他们在这里干坏事,有点紧张,有点害羞,还有点小激动。
风儿忽高忽低,鸟儿的叫声忽远忽近。
她这双不要脸的手哦……她伸手解开涂塔的长衫。
夜很黑了,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一刻也不想拖。
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哪怕明天会被野狮子拖走,但是现在她属于他。
她捧起涂塔有些深眼窝的脸,可爱嘟嘟的,像个大宝宝。
“你真可爱。”她对他说。
长衫落掉,她又有点害怕。
忽来的轻轻雨声有些透明,她头抵着涂塔的头,脖颈贴着他的脸,双手环住他腰身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的味道清新,透彻,有落花的甘甜,细雨纷纷,忽然落下,只一会儿,又很快停下。
她闭上眼,准备迎接人生的第一场“暴风雨”。
可是,江船火独明。
那火突然近了。
她觉得身后的火把照亮了她,有些滚烫,有些炽热。
“喂!流冰海!不行!”
一个声音吓穿了她。
又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那个熟悉的让她抓狂的,喉咙间沙沙哑哑的女孩的声音。
天天举着火把赶来,扑到她身边拽开她,那张带有黑蝴蝶的脸简直像个魔咒一样阻挠着她。
她像一只从天而降的鹰,把流冰海从涂塔身边拽走,大喊,甚至恐吓她:“不可以!不可以!”
苍了个天了……
流冰海看到沾满了雨水的天天的脸。
“你干什么!”她恼怒道。
真是莫名其妙。
人生是一场鬼打墙吗,四处都是密不透风的砖头?
这个人怎么鬼使神差的总追着自己。
头顶的树叶没完没了的摇晃。
天天不休不止,双目赤红地把她拉到一旁,使劲的要拉她走,“你不能跟他发生关系,你不能!”
“你又闹什么。”流冰海的脸红了又黑。
这个人又不是陈德,她管的可真宽,“他不是陈德,你看清楚。这是我自己的未婚夫,你在闹些什么!”
天天却欲哭无泪,小雨落下,叫苦不堪。
她哭着把流冰海拉走,使劲力气要拽走她,流冰海不从,她甚至想把她架起来,想像拖走一只树懒一样把人拖走。
一边拽,一边很吃力地说,“我找了你好久了,找了好久才知道你的名字,他们告诉我,你身上,你身上有棕色的小星标,你……你不能和那个男人睡觉,不能。”
她说着就快要哭起来,泪如雨下。
泪和雨翻滚在一起,充斥在一起,浇红了她的眼。
流冰海被她说懵了。
她根本听不明白。
怎么有小星标,还不能和男人……
“你在说什么啊!”她很想把这个女人踢到云霄之外。
有这个女人在,人生真是一场鬼打墙。
可是她拽着自己的胳膊好像上了锁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对天天说。
头顶的树叶摇晃的更加厉害,雨水一半落到地面,一半落到枝条。
天天把她拉到一旁,一瞬间,泪落了又落,喉咙间好像打了结,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跟你说清楚,你不能和他睡觉。我找了你好久,找了你好久了,我是莱花乡的使者,我从我的乡族而来,只是想找一位救护我们乡族的首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却接近不了你,姑娘,你能救我的莱花乡,只有你能救我的莱花乡,求求你跟我走吧,没有你,我的族人无法活太久,外敌每天都窥视着我的家乡,只有你,求求你。”
天天口齿不清,甚至语无伦次,她头上下着雨,流冰海的头上是一片茂密的树叶。
她站在那里,看着天天,分辨不清她脸上是雨还是泪。
天天的话让她顿在原地。
“你什么意思。”她几乎听不懂。
“你来找我,去救你的乡族?”
流冰海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莱花乡吗?”
天天拼命的点着头,拼命拼命的点着头。
流冰海搞不懂了,“你冷静一点,说清楚。”
她冷静的问,“为什么我可以救莱花乡?”
天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说,“因为,你是,毒马。”
什么东西?流冰海一愣。
什么马?
毒马?有毒的马?会死吗?
她冷酷的盯着天天。
天天扶着树,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叹了口气,说,“我从莱花乡而来,就是因为乡族地位堪忧,想找一个人,能保护我的乡族。有人说,南边能找到这样厉害的人,我便来了。于是,我在大秋节的集市遇到你,看到你和别人耍*剑,英气,厉害,威武。”
流冰海蹙了蹙眉,“但我耍的一般,前几日还被几只大马猴子刺了一剑。”
天天摇摇头,“不,你很好,我看到你的剑术精进,可是那时,我也不确定你功力如何,我一直寻寻觅觅,想找到那个人,我只是想和你比试几剑,探一探你的功力,你却如何都不与我比,我到处打听你,打听住在那位养牛人家里的姑娘,他们说,你身上有奇怪的标记,是不详的象征。”
“对。”流冰海冷着脸说。
天天摇摇头,“那不是,不是不详,那是毒马,是我们家乡的,我们家乡的守护神,即使是摇摇欲坠的人,留在你的身边,与你待上几日,也能被你疗愈,你不是,不是这里的扫把星,你是我们的神,是救护我们的神。”
流冰海懂了。
天天是来找毒马的。
毒马能救莱花乡。
可毒马到底是什么。
怎么救,让黑蝴蝶们都来喝自己的血吗。
她冷冷的问,“为什么要我救莱花乡,怎么救。”
天天道:“你可以,你可能,有可能是毒马。毒马是天兵神将下凡,你剑法精湛,武力值会修的很快,你可以护我的家族,你身上有特殊的盔甲,你可以做我们的首领。流冰海,你天生是做将军的人,这是上天赋予你的使命,求求你,帮帮我们好吗,我的家乡不能陨落,求求你。”
天天攥住她的手臂,腿一打软,又道,“但是,你,你不能和他同房……”
流冰海回头望向在后边看着自己的涂塔。
他脱掉了一半的衣衫,露出光滑的肌肉,呆萌的,在那里看着。
“因为。”天天说,“因为,毒马,同房,会,破掉自己的毒马体制,你的威力不会再有,我的家乡就会陨落,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真正的毒马,我相信,就是你。”
天天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现在,白氏家族已经打进来,我们武力根本不够,他们会灭掉我们,再灭掉你的乡族,如果你不帮我,我们一个也跑不掉,你和我的家族都会陨落。”
家族?
流冰海晃了晃神。
她可没有什么自己的乡族,呵呵。
“我知道,这里的人对你不好,可是我们会对你很好,你跟我走,到我的家乡,我们会善待你,让你当首领,你的未婚夫也可以去,只是,在我们的战争胜利之前,你们,你们不要……”
呵,她终于懂了。
懂天天对她纠缠不清的真相。
只是,她忽然觉得有些惊愕,难道,上一世,她本也是来找毒马救莱花乡的吗。
“你为什么不扇动蝴蝶的翅膀。”她忽然问。
天天一愣,“什么?”
流冰海问,“你扇动蝴蝶的翅膀,你的族人就会来救你,你为什么不扇动?”
上一世,我和你厮打,你扇动了翅膀,而我去了古墓。
这一世,打仗了,你怎么不扇翅膀?
天天低下头,好一会儿,说道,“我不能,他们来了,就都完了,我……不想他们死在这里。”
天天是莱花乡的守护神。
是的,她尽力守护了她的家乡。
“求求你,帮帮我。”她对流冰海道,“加入我们,做首领,好吗?”
流冰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知道为何会有眼泪,但是,它们正在打转。
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人,你却告诉我,要重来一次,放下一切去为你战斗?
流冰海身上的剑冰凉入骨。
她望着天天的眼神无比坚定,没有余地,也没有妥协。
天天的眼神逐渐展露出失望,甚至是绝望。
流冰海想,没有我,陈德也会成为莱花乡的首领,他能把我打的七零八落,就可以打败白蝴蝶,成为你们的使者。
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况且。
“毒马是什么。”她问。
天天依旧满脸是雨。
毒马,上天赋予的战斗英雄,武力值提升速度惊人,这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一种有特定功力的人,天生野性好战,精血能量充足,是被称为“天神”所降的神兵。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旁人的武力值提升也会更快,天神所降之星,能汇集五湖之力。
只是,农庄人不善争斗。
这样的人,在农庄便成了不祥的象征。
流冰海冷冷的笑了笑。
表情逐渐收敛归零,变成一张白纸。
“我没兴趣。”她道。
天天十分惊讶,甚至大失所望。
“你不能丢掉你的使命啊。”她用力的抓着流冰海的手。
使命?
上天可以决定她的使命是什么吗?
上天凭什么可以决定她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一世是战还是爱,谁有什么理由来做决定。
她冰着一张脸,看着抓住自己,死命不放的天天。
你不是只有我,你还有陈德,她说。
天天愣了愣。
“他会帮助你们,应该也不会差。”说完,她低头沉思了片刻,又说,“如果我是毒马,毒马还有一种能力,叫做预算,你去找陈德吧。”
回顾往事,往事知多少。
我说多少就多少。
流冰海请求她松开自己的手。
农庄已不是她的天地,她想她应该换一个地方。
“你不能丢下我们。”天天痛苦的说。
流冰海甩开她的胳膊,两个人纠缠起来,前一脚后一脚,谁也不让谁,天天突然捆住她,捆得很紧,流冰海回头,冷冷的笑意浮上嘴角,“怎么,你要扇动翅膀,找人来降伏我吗,如果那样,你的族人都会死在这里,万一把我逼急,我加入的是白蝴蝶,你怎么办。”
天天眼神吃了惊,失了色,“你,你干嘛把我想那么坏!”
流冰海冷冷的抽出手。
上一世,你扇动了翅膀,我被你的人追着撕咬,我是冲着陈德才没对你们下死手。
她抽回自己的手,推开天天,“我没兴趣。”
她又重复了一遍。
天天无力的看着她,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不能辜负自己啊,你不能错付你自己的使命啊。”
流冰海装作听不见。
她把天天的呼喊当作遥远世界的旁白,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在这里打一个转。
陈德会帮你们,她在心中想。
她看到在等待自己的涂塔,未语泪先流。
眼泪总在望着他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打转,不知为何。
你回去吧。她心中对天天说。
她要走进涂塔,回到他的怀抱,那里面有家,有故事,还有温度。
她扑进他的怀里,未语又是泪先流,哭个不停,眼泪也流个不停,整个人就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非常不堪一击,又非常坚定的挂在枝头。
“不哭。”涂塔对她说。
她还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什么时间。
天天在近处看着她,追随着她。
她欲叫她走远些。
然而来不及,还未开口,不知何处潜藏的白蝴蝶,忽然披着白衣降临,远处又是一团像军队一样蔓延而至的白色之光。
流冰海顾不上看远处,抄起身上的剑提防近处,然后拉起涂塔向远方奔跑。
她不能杀人,一杀人就会顿住,她得迅速撤离。
人都不能杀,还叫她去当将军?
这样的话和天天解释不清,她只能撤离。
然而白蝴蝶速度实在太快,盘旋在头上,像几只巨型白蜘蛛一样。
流冰海抄出剑,刺向非死穴。
其他的留给涂塔,他杀人,不会被定住。
还好有他。
他们跑的很快,天天和他们一起,跑向没有白色之光的地方,流冰海并不希望她跟着,她想,白蝴蝶可能根本就是为了天天而来,天天在哪,或许他们就首先攻击哪里,天天这么跟着,自己简直白跑了。
但不知道哪来的恻隐,又不忍心把天天扔给白蝴蝶。
只能由她跟着。
白蝴蝶越追越近,涂塔干掉几个,剩下的还有更多,流冰海突然被刺了一剑,她却因为系统的设定不能回以致命一击。
她的手臂受伤,鲜血流了出来,她回头看天天,这个来自黑蝴蝶群族的姑娘。
天天趴在地上,玩儿命的冲着她扔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怔了一下,还以为扔过来一个炮弹。
相似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陈德向她扔来炮弹,炸开身边的兵族,血流满地,乌烟瘴气……
流冰海晃了晃神。
一个冰弹衣被扔过来。
天天冲着她喊,“止血的,缠你伤口上!缠你伤口上!”
天天的喊声冲破了云霄。
冰弹衣是莱花乡的止血神器,只有贵族可用,缠上它就能止血保命。
天天趴在地上躲着白蝴蝶的攻击,眼神坚定地望着她。
流冰海缠上冰弹衣,继续奔跑,天天一边躲着白蝴蝶,一边追着流冰海的脚步。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肯扇动蝴蝶的翅膀。
流冰海明白,只要她扇动,莱花乡的人会全部赶来护她周全,但是,以白蝴蝶的实力,莱花乡的族人应该占不到便宜,或许死伤惨烈,乡族不保,天天真的是拿命在护着莱花乡的人。
擒贼先擒王,白蝴蝶的目标大概是天天。
如果她死了,白蝴蝶会占领莱花乡,但至少她的族人会活下去。
流冰海总觉得想哭,心里又想,陈德究竟跑哪去了。
你不是要护着你媳妇吗,你人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天的功夫,白蝴蝶便追上了她,她用剑防御,恢复了精血的胳膊力气飞涨,白蝴蝶被她砍伤了几只,也只能是砍伤,为了不被定住,她小心翼翼的避开一切死亡之招,用着轻描淡写的招数。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她跳上树枝,被白蝴蝶拽下,他们逼得她无路可逃,天天也被白蝴蝶抓住,按住了头颅。
一群人裹在一起,白蝴蝶剑剑都是狠招,
天天冲她喊,“你快走吧,去我的家乡,去我的家乡。”
去我的家乡,我的族人还有救,她几乎对流冰海散发出绝望的求助。
“你快走。”天天喊道。
但流冰海不可能走掉,白蝴蝶的人围着她,成团成片,她左右攻防,一剑刺伤一个,但白蝴蝶族人的修复能力很快,不到一会儿时间,轻伤便能很快愈合。
流冰海不敢下死手,不敢下重伤之手,怕一个不留神,犯了杀忌。
白蝴蝶马上要把天天拖走,天天发出绝望的嘶喊,泪如决堤,痛如残袅。
流冰海心里一顿,听着这样的声音刺耳割心,她砍伤几只白蝴蝶,跃到天天身边,又砍伤按住天天头颅的白氏族人。
她只是看不惯,身高巨型的几只彪型大蝶,围着一个脆弱不堪的姑娘。
她砍伤那边的白蝴蝶,便想继续跑,至于天天追不追着她,她也不想管了。
可白蝴蝶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根本打不死,他们一个一个又爬起来,一股脑的冲向她,刺向天天,也刺向她。
而涂塔,正在被从另一边赶来的白氏困着。
她的剑刺向白蝴蝶,打不垮,再刺,还是打不垮。
白蝴蝶实力雄劲,抓住天天的头骨要往树上磕,天天发出痛彻心扉的哭喊,绝望的,毫无理性的哭喊,流冰海一脚踹开围住自己的白蝴蝶,起了杀心。
为非作歹,真想给他们脖颈的筋脉去寻个祖宗。
就在一只白蝴蝶的剑心,马上刺穿天天喉咙的时候,流冰海甩开背后的刀眼,对着那人一剑死穴下去,对方踉跄倒地,没了动静。
她很冷静。
她又犯了杀忌。
她的双眼通红,等待着命运重新的审判与惩罚,可是如果那一剑不刺下去,她的心头就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烈烈翻滚,烧的她胸骨快要炸裂了。
一群狗屁东西,全都该死。
她执拗的站在原地,看着倒下的白氏族人,恨不得一手多杀几个,反正会被定住,只杀一个实在是太亏了。
只是杀人她又后悔,糟糕,这次是真逃不掉了。
可是意外的是,她手脚松动,并没有被定住。
她看了看自己灵活的双臂,突然一个念头喷泉似的在胸口裂开。
她不能因为报复而杀人。
刚才,并不是报复。
她是为了天天而杀的。
所以,冲破了系统的限制?
系统并没说她不可以救人。
这么一想,她天灵盖都惊了一下。
也顾不上想的再细,既然这样定不住,那就不客气了。
她站在天天身边开启了攻击,靠近她的人,一个一个都会死去。
她讨厌贪婪的人。
是的,贪婪的人。
拥有着自己的疆土,还要霸占别人的家乡,拥有着自己的乡人,却还要逼迫他者落难逃亡,这样的贪婪,在她眼里如蝼蚁和狗屎。
流冰海刺红了眼,她围在天天身边,去反击白氏的进攻。
只要在天天身边,一切的杀戮就不是报复,而是救助,她就不会被定住。
不管怎样,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她拉着天天,围剿了靠近她的所有白氏,她武力值的确提升的很快,进攻性也强,但她不是无敌的,此时的她,还只是和上一世刚开始战斗时的自己一样,没有参与过郭氏、莱花乡与农庄的三族之战,没有在大中城修炼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有天赋和野幸的进攻者,凭借着上一世修得剑法的记忆和前段时间的突击苦练,才有了此刻一点造诣。
但并不够,她还是会受伤,会流血,会被白氏抓破自己的肉皮。
她不是无敌的,这一仗还是非常血腥。
可是随着倒下的白氏越来越多,她的精血更加有力,这一仗打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靠着边打边杀,边杀边逃,逃出了河边,逃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里才勉强脱身。
而这个洞穴,离古墓并不远。
她真担心,历史又会以另一种方式重复,她好像离过去越来越近了。
但是,人都杀了,担心也没用。
她解开手臂上的冰弹衣,给涂塔围上,他的胳膊也在冒血泡。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待在山洞里。
兵荒马乱,暂时得以平息。
“谢谢,冰海姐。”天天对她说。
流冰海心里一激灵,这么肉麻,她真的不适应。
她刚刚结束战斗,疲惫得很,摇摇头。
“是你害我如此。”她依旧冰着一张脸,对天天说。
别以为我救了你的命,就是你的人了。
我只是借着救你,能干掉他们。
天天不言语,听她这么说,静静的垂下头。
“你……”天天欲言又止。
山洞之外已是白氏的天地,这个洞口,残存着生命最后的希望。
“我只是临时救你一命。”流冰海心意已决,“你的家族,我护不了,你可另找他人,另外,乡间小路难走,自己独行要留心。”
她这是又下了逐客令。
流冰海心中苍茫。
她只是临时救这个姑娘。让她去当将军,她实难同意。
他们很累,在这个山洞里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总不踏实,担心着有白氏再次进攻。
流冰海梦见了马夫和柯德,还有些惦记他们,但庄里已经乱作一团,随时会有白氏出现,实在不适合回去。
她闭上眼睛,睡觉,醒来的时候,天天已经走了。
流冰海想,或许她去找陈德了,或许她会返回莱花乡。
或许这三族会争个鱼死网破。
只是,都不要和她再有关系。
她靠在涂塔怀里,衣衫有雨水浸湿,还未干透,她靠着,看着涂塔。
他应该是听到他们说话了。
毒马,天天说,她是毒马。
直到此时,她才能缓过一点神。
毒马究竟是一种什么群体,散落在何处,所有的标记都是星标吗?
她究竟是不是,会有什么特征,除了强大的武力值,还有其他不同吗。
会活的很久吗,会活的不久吗,会被赋予“不得不”的束缚吗。
她都一一想过,又把它们一一推翻。
毒马,别人说她是毒马。
“你都听到了吧。”她问他。
涂塔点点头。
她垂下下巴,思考良久。
“你要去吗?”
她又抬起头。
“莱花乡。”涂塔说。
流冰海想了想,摇摇头,垂下眼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一种多么没出息的想法啊,可是她想。
她又看向涂塔。
他摸摸她的头发,“真是一个不容易的娃子。”
流冰海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之间游来游去,眨眨眼,喉咙里笑嘻嘻的,有了一丝快意。
“那我就带你走,我们找机会离开这里,躲远一点,到山外山,城外城去。”
流冰海浮出一丝笑容,“那倒是很好,山外山,城外城,会是什么样子。”
涂塔笑了笑,“说不定,还有世外世,园外园。”
世外世,流冰海很认真的看着他。
她刚才世外世回来,她想。
她搂紧他,“你不怕我吗。”
涂塔:“怕什么。”
“怕我拖累你。”
涂塔想了想,“怕。”
流冰海……
“可我想我应该逃不掉,只能接着。”
流冰海看他不像说笑话,义正言辞道,“如果你怕,现在可以走,我绝不为难人。”
涂塔眼神流露出赞叹,“那下次,没有了天天,你再被定住,没人管你了。”
是哦……
还有这回事。
谁知道为什么那次没有被定住,是因为救人,因为天天是莱花乡的使者,还是因为系统开了青天眼。
下次说不定又被定住。
她抱住他,“世外世也行,园外园我没去过,你带我吃点好的。”
第128章 自己的世界(15)流冰海和涂塔在这……
流冰海和涂塔在这个洞里休息了很久。
大约有五六天的时间。
等她手臂的伤慢慢养好,外面已是别有洞天。
庄里的牛羊几乎全死没了。
等她走出山洞口,一下被外面的景象震惊了,好几百只麻雀成了一大片尸园,漫天荒野,尸骨成群,落着,都是动物。
刚刚走出洞口,她的心就被震到了。
短短五六天,这个庄里经历了什么啊!
大片大片麻雀、野鸡、田鸭的尸体,落成一片田园,摆成一片稻谷,横在这座山上,山外的山连绵不断,一层一层,仿佛千军万马踏过,群鸟的尸体成堆。
放眼望去,满山谷,满山坡。
流冰海顿住了。
就这几天时间,只有几天。
他们在洞里疗伤,听到了山谷中鸡鸣狗叫,他们知道白氏的刀剑无眼,于是躲在洞中,未料会有这样的结局。
涂塔走出山洞,站在她的身后。
她看着这样尸横遍野的荒山,前几天还行行翠绿,如今连着树叶都变得哑然失色。
她第一反应是,柯德。
柯德怎么样,马夫又会怎么样。
她蹙蹙眉。
白氏群族的形象围绕在她脑海里。
她刚刚还在计划和涂塔的出走路线,从这里,一直向北方去,那边是盛世之都,歌舞升平,应该没有战争。
可眼前的一大片尸野让她没办法行走。
她双脚酥麻了一下,顿了片刻后,忽然便向山外奔跑出去。
头上的蓝天闪闪后退。
她向庄里跑,向田园跑,向马夫的家里跑,跑回她从前生活的地方。
途径的大片大片风景都黯然失色,再也听不到鸟叫。
白氏的势力太强,庄里人又都手无缚鸡之力,天天护着莱花乡,也不肯扇动蝴蝶的翅膀。
这一世她没有惹事,躲一切都远远,战争的雄烈与终点却提前了很多。
她往回跑,路上的残叶伴随着垂死生物的烈叫声苍茫倒地,耳边没有风吹过的声音,只有轰隆隆的耳鸣。
田园里看不到一只牛。
从前,河边有鸭子嬉戏,有农人垂钓,原野上奔跑着纯白色的羊群,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田,到了雨季,田被雨水灌溉,茂密的生长,一片翠翠,农夫的哨声在下午一响,羊群的羊蹄便小步小步的抬踢,欢快又不舍的往回奔跑。
不听话的,农夫便会拍它们的屁股。
而现在,只有横在路旁的白色的墙。
流冰海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飞奔至马夫的家,庄里比山上要热闹的多。
这里面哀悼声重重,“枪火”独鸣,白氏的羽毛正在马夫的家附近挥斥方遒。
她听见了牛的轰叫,她养大的那几只牛。
她抄起剑,“趴”的给了那几个白氏一剑,她冷着面,黑着脸,不管不顾,剑割向白氏的脖颈,这几个白氏的武力值比她高,但剑法不如她,她一脚踹开那几个人,捡过一把好剑替换了自己手中的这把。
剑的锋利加剧了她内心的锋利,柯德和马夫都还活着,在白氏马上破门而入之前,流冰海宰了那几个白氏的头颅。
似乎,当白氏有人陨落,同伴便能立刻感应到这边的鸣叫,就会立刻赶来。
越来越多的白蝴蝶开始飞向她。
但人人都怕死,见她一手屠杀了自己的族人,赶来的白蝴蝶也有些含糊。
流冰海跃到房顶,追着那几只新来的白蝴蝶砍做一起,对方人多势众,她又被砍伤了,刚好的胳膊又流了满地血。
她听到柯德在房屋下面喊:“流冰海!”
那声音满是责怪。
他这几天都在想,幸好姐姐不在家,虽然不知道她会在哪,但幸好她不在家。
他想她那么聪明,应该会逃走吧,没想到她却回来了。
流冰海回头看了一眼红了眼的柯德,牙齿上下一咬,将靠近自己的那几个人全割了脖子。
而且,并没有被顿住。
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报复。
所以呢,系统想叫她做什么,去杀人,救农庄和莱花乡吗?
流冰海一边砍白蝴蝶,一边吼道,“你们首领在哪里?”
白氏的人自然不肯回答。
擒贼先擒王,这是她的习惯,这一世也一样。
她推开那几个人,一命不留。
擒了王,白氏还会出现新的王,只要这个群族存在,群族的信仰就很难改变。
她忽然明白了上一世她失败的真相。
她以为是因为她太狠。
原来是因为她不够狠。
白氏的人在她面前死的死伤的伤,可她的武力值没那么高,她的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在房顶之上摇摇欲坠,而涂塔在房屋之下一样砍杀。
还好有他在,她才能这么厉害吧,在她从房屋上掉落下来的时候,她这么想。
摔下来的时候,她余光看到了偷袭自己的白蝴蝶。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一世,我不想理你们的。
你们自己逼我,就别怪我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我欲清心寡度日,你却叫我进连山。
娘的……
她骂了一句,抓起那把剑就跃到偷袭她的人身上,掐住对方脖子下死手,为了马夫,为了她的牛,为了那群漫山遍野到底的小羊。
她太累了,把那些人打跑的时候,眼睛都黑了,四周似乎是一片雾蒙蒙,然后天黑了,云淡了,她的眼睛充斥着红血丝,头骨也爆炸得将要裂开。
望着白氏仓皇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冷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已是一天之后。
她用力过猛,伤到了内体,气冲头顶,把自己气晕了。
武力值也不够,这样打杀,于她的真气是一场自杀。
晕掉的这一天她什么梦也没有做,好像补了一个质量很高的大觉一样。
睁开眼的第一刻,马夫和柯德围在他身边,涂塔看着她,她的额头上有一个湿毛巾,毛巾上面有药渣。
涂塔说:“你醒了。”
流冰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她闻到了额头上的药渣味。
涂塔说,“你晕了一天,我给你敷了药渣,修复你的内伤。”
流冰海闻见这个味道,很熟悉。
就是上一世,她被郭氏打伤,他给她送来的药。
有些事,无论怎么改变,还是一样的发生。
她咳嗽了一天,但他的药有奇效,上一世也是如此。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是庄主。
她的亲生父亲。
那个说他不详,把他丢到马夫家里的人。
他暂时没有被白氏砍掉,但是灰头土脸,没有了平日的豪横。
流冰海能砍死白氏,大概庄里的人亲眼所见,都知道了。
这可是庄里唯一能对付白氏的人啊。
他对流冰海说,“海,你剑法好,能砍死白氏,我们都看到了,我们感谢你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打跑了那群可怕的人,可是,可是……”
庄主的脸色黑一阵绿一阵,说到这里,两手忽然紧张的相互攥着,拍打。
“可是他们左一阵右一阵,这一阵风过去了,恐怕还是会来的啊……我想……”
他停下,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对流冰海说,“我想,你虽然身份不详,但终归是农庄的人,若你能护着我们,做庄里的护卫,我便不再提你身份不详之事,你看如何。毕竟你也是农庄的人,守护乡族,也是你的责任啊。”
庄主一字一句道,“我现在任命你为庄里的护卫,从此不再提及不祥之事,你看怎样。”
之后,他又唠唠叨叨着,“白氏也不知为何而来啊,如果你能引走他们,到庄外去……对庄里就更好了啊……”
他语气长叹,语重心长,似乎在自言自语。
流冰海觉得恍如隔世。
那时,她梦中醒来,遍体鳞伤,他也是这样对她说。
她作为庄里的人,农庄庄主的亲生女儿,必须扛起守护农庄的扛把子。
那时,她心中对他有恨,有鄙夷,有嫌弃,现在,她别过头,对他的言语只有充耳不闻的屏蔽。
对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情绪。
她别过头,又咳嗽了几声,柯德递过水给她喝。
“姐姐。”柯德红着眼睛。
她抬头望了望涂塔。
上一世,他应该是没有参战的。
庄主又道,“你未婚夫的剑法,似乎也不错,你们两个一起,庄里就能保住了,海子,这是你给自己正名的唯一的机会,可不要辜负了啊,从此你立了功,就不再是不详之身,而是庄里的英雄了,你可明白?”
真是搞笑,流冰海无奈的笑了笑。
名声不名声,她还会在乎吗?
“你闭上嘴,让我安静一会儿。”她说。
庄主怔了怔,生死大事都在她一念之间,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残留的几只鸟偶而经过,还能听到动听的声音,和从前一样。流冰海想,如果它们频繁的生育,加速繁殖,也许还能回到和以前一样,群鸟穿林,万鸣飞云。
“你们两个都没事?”她看了看马夫,和柯德。
马夫说,“这里位置太偏,他们今日才过来,也是牛才吸引来的。”
这群人很可怕,庄里的动物,遍地牛羊,也不放过。
流冰海点点头,“让我休息休息吧。”
她现在只想和涂塔在一起待着。
晚上,只有他们二人,待在她从前的房间。
她对他说,“这是我过去住的地方。”
涂塔点点头,“我知道。”
她靠在他怀里,问,“我是不是不该冲动,把你拉下水了,我们说好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涂塔摸摸她的头发,嘴唇贴住她的发丝。
都说她是一个不详之人,可是,濒临死亡,她又牵挂着这里的小牛小羊,还有养大她的马夫,她回来,应该不是一时冲动,是不能忍受的怒意和悲悯。
“你放不下你养的小牛吧。”涂塔的声音特别温柔。
流冰海眼睛转了转,“对哦,谁要杀我的牛,我就抹他脖子。”
白氏退去,没了敌人,在他怀里,她又开始假装自己是一个儿童。
一个很小很小的儿童,没有战争,没有烟火,只需要养养牛喂喂鸭,就可以过日子的儿童。
真想过那样的日子呀,她的梦想。
她往涂塔的怀里更紧的缩了缩。
过了好久,她又问,“你到底是哪冒出来的,干嘛对我这么好。”
涂塔紧了紧眉,“好像应该我问你从哪冒出来的,干嘛纠住我不放。”
对哦,她想起来。
是她主动追求他的。
她真想给他一个吻,再把他的衣服扒光光,然后回到家里做饭生孩子。
她伸手又拆开了他的衣衫,上次刚拆开就被天天打断了,总是被打断总是被打断,她不想当老姑娘,她要把他的衣服扒光光,做饭生孩子。
拆开他的衣衫,摸了摸他线条分明的肚皮,摸了一会儿,又合上衣衫。
涂塔一直被她抱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和涂塔在这间屋子里过了几天没有干坏事的蜜月。
十天后,流冰海忽然不见了。
柯德找了整座山坡,都没有找到她。
第九天的时候,她顺着突袭的白氏一直找到在悬崖洞里被捆着的天天。
她被白氏的人捆着,嘴角上贴着步,她顺着白氏的攻击一直打到这里,不是她不想好好活,但世事难料,命运终究难逃。
她看到天天的那一喊,问了她一句:我帮你,你*保我做你们莱花乡首领。
天天点头,拼命的点头。
流冰海想,她与陈德的这一战,终究是要战上了,从前她与他争城池,今日她与他争首领,莱花乡的首领之位,从前属于他,今世他也不会让的。
那就来吧。
只有做莱花乡的首领,只有继续参战,她才能用剑刺穿敌人的喉咙,只有以将军之位加入战争,她的身体才不会被定住,只有白氏陨落,她的家人,她唯一的两个亲人才能活下去。
她势单力薄,可是,莱花乡的人会帮她。
在最后,她又问了天天一个问题,在死之前必须弄明白的问题,那两块会发光的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落到涂塔的后院。
天天怔愣着,“或许,是白氏,投下的光环石。”
一颗,探测到位置信号的石头,一颗,能报警的环石。
天天终于扇动了蝴蝶的翅膀。
莱花乡的人会奋勇而至,他们将会保护自己的使者,他们会拥护着流冰海一起,迎接白氏的光与剑。
流冰海看到从莱花乡赶来的群族,他们蜂拥而至,马蹄声悲鸣,光与剑分不清暗与影,马蹄声起马蹄声落,轰轰烈烈间都是暗落的血光。
这场仗打了十四天,莱花乡的人会护成一个环,圈住流冰海,在她的一刀一剑中助她快速增长自己的武力值,莱花乡的冰衣充足,为她准备,不像在上一世,她一个人披荆斩棘刀剑无眼,硬打硬杀。
她的武力值在14天之内疯涨,杀了接近几百个白氏的人。
她不再完全擒贼先擒王。王者落败,争斗会马上结束,但是,这阻止不了一个群族的疯狂,新的王者会接替上一个王者继承乡族的血液和信仰,如果一个乡族的信仰是虐杀和抢夺,腥风血雨就永无止境。
脑海中一个词突然闯入脑海中,叫做斩草除根。
这个词蹦出来的时候她是难过的,非常的难过,硬生生又要把她变成一个狠辣的没有人情味的女子,受伤沾满鲜血,这一生都即将无依无靠了。
不能做母亲,不能为人妻。这样的疯狂怎能延续到后人身上。
她希望白氏主动解体,白色的旗帜能够迎风飘扬。
战争持续了十四天。
整整十四天,她站在高高的山岗看到退缩的白氏即将落马为寇,然而,旗鼓敲响时,她知道没有这么平静,她看见陈德骑着刚劲的烈马向她跑来。
他额头上系着白蝴蝶状的丝巾,他的烈马洁白如雪。
他加入了白氏,他成为了白氏的领军,在为白氏而战。
天天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冲他大喊:“你怎么能背叛莱花乡啊,我们马上就要赢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流冰海看到陈德的脸上,冰霜一样冷静。
他只是一个绿林人。
没有乡族。
莱花乡已不是他的乡族,他是一个随时准备出逃的绿林人,没有权利,没有选择,像一个木偶要被莱花乡捆绑,他这一生,渴望的,是权力,和公平。
上一世不是也如此吗。
他背叛她,回到莱花乡,成为他们的首领,只不过天天答应他,协助莱花乡而战,日后便让他在乡族中有当家作主的权利。
一个早已失去“自由”太久的绿林人,如何能抵挡对权力的向往。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陈德木着脸,忽然而至,流冰海忽然明白了在上一世的战斗中,他对她吼:你又如何爱过我,如何懂我需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她始终给不了。
即使换了一世,终也必须是刀马兵剑的挥舞。
那么,就只能来吧。
流冰海举着剑,陈德冰封的脸上没有感情。
他不是毒马,他只是绿林人。
但绿林人,族上也是修为极高的人。
听说,祖先得罪了莱花乡当时的首领,绿林人的权利被终生封禁,可是,他骨骼中的血气,减不了锋芒。
他向着她挥剑而来。
流冰海与他的对决中,发现他的剑术和上一世有不同。
比上一世,更邪性,更无情。
或许是加入了白氏的缘故,受教了白氏剑术与武力的一部分修为,越是与他过招,越是感觉他有一股邪气入侵,浑身都是白色的羽毛。
“你只是个绿林人。”
杀到一半,她抵住他的剑,对他说。
陈德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这件事他从未对她说过,她是怎么知道。
这件事,原来竟然谁都可以知道。
他非得让她死个全家。
流冰海抵住他所有的进攻,但此时的她武力值没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战争来的太快,一切都太突然,终极对决忽然而至,没有给她时间。
她仅凭上一世在大中城修炼的所有记忆,才勉强能抵挡他带有邪气的进攻。
很快,她就被他打的七零八落。
上一世,他就把她打了个七零八落,这一世又是如此。
她的胸部中了一剑,左臂也受了伤,陈德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变得很疯狂,对她步步紧逼次次下的都是毒手。
上一世,她应付他,从不觉得如此费劲,多少都有生机。
可是今世,竟然几乎没有生机。
陈德大约就是等着这一刻,有一个群族能收纳他,让他能踏着千军万马夺得一切自由,所以他下狠手,下毒手,下的都是烈手?
也许确实如此,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德眼冒凶光,几乎要把她吞噬。
流冰海打着打着,忽然明白过来。
上一世的陈德,多少,是爱过她的。
她粘着他,追着他,带他去古墓,真诚的表白,她想要与他厮守,养他后半生,她给他接过骨,疗养了他一年之久,她的精血,也曾经成为他痊愈和疗养的良药。
那样的她,多少是让他动心的。
或许他也曾渴望能在她怀里停下来,举杯邀明月,把酒问擎天。
可他是绿林人,他需要自由。
他不能和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没有出路。
可是,每次对战,他终究对她留了一手,次次都不忍下毒手。
即使是最后那一战,她骑着烈马挡在他面前,他也只是赤红了双眼,对她吼:你退战,不要再为难我了!
他吼:我只想护我妻儿周全!
那时他的话于她而言是多么刺耳,如今,看着他对自己刀枪无眼的样子,她竟然一点都不再为自己难过。
她只为他难过,为所有阴差阳错的人生。
这一世,他对她没有情了。
她再没有追求他,没有深爱他。
这一世,他还不怎么太认识她。
对她没有情,所以招招都是狠手,她竟不知是不是该为上一世的自己,留一点欢喜。
就在一晃神的功夫,他又刺了她一剑,在右臂,刺的很深,非常深。
疼到她几乎拿不动剑。
这一下的疼,也将她所有的情债两清了。
他不认识她,她也不再爱他。
只有刀剑和烈马,这一战,会打个痛痛快快。
她再没有什么犹疑的与他厮杀起来,而他也全力以赴,他的武力值比她要高,剑法要更玄,满身邪气,毫无光环,只像一个恶魔,想要吞噬掉莱花乡的希望,夺得白氏首领的名额。
“你以为你替白氏出头,首领之位就会给你吗,战争结束,第一个被毒死的,说不定就是你,以后,你恐怕要过着顿顿饭菜都要提神警惕的日子,这值得吗?”
流冰海抵住他的剑,说。
陈德已经杀红了眼,没有任何理智,听到她这么说,只有愤怒。
他毫不留情的把她刺中,狠狠的摔在地上。
流冰海痛到脑袋发慌,她咕咕噜噜的坐起来,望向陈德马上要人鬼不分的脸,她看到陈德的身后,有一袭战袍,那个战袍挥舞着并不出挑的剑向她而来。
战袍是灰色的,永恒的灰色,没有印彩,也没有图案。
涂塔的眼睛,是冷静的。
是明亮中,没有畏惧的灯塔。
第129章 自己的世界(16)涂塔像灯塔上的一……
涂塔像灯塔上的一株青松,不知为何,流冰海觉得他浑身冒着绿光。
而陈德的死手正对着她。
逃不开的前尘后世,避不掉,就来吧。
她把剑在口中一叼,裹着浑身的巨疼冲下山坡,陈德的马蹄,她用剑刺穿,追着它走,白氏的蝴蝶全部过来围堵,白色几乎快要晃瞎她的眼睛。
山峰一片一片,总能有个出口。
她四处寻找出口。
她给涂塔比划一个手势,两个人都向最东边叫做五华山的山角逃出去,那里面有一个出口,能接连外市,如果能跑,他们必须先逃走,她需要时间去重修剑法并且提升武力值,现在她没有那么强的火力,她需要一个地方清修。
而陈德,不知是否在莱花乡的时候就已经憋了这一战,现在已经满身杀气。
她冲着涂塔比划一个手势,只有他能明白的手势。
然后便向五华山跑去。
她没有马,她的马被陈德砍倒了,她像一只灵活的小兽,穿行在山峦间。
然而,陈德是不会放过她的,不知道他向她投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她感觉身后烟雾滚滚,热气腾腾,她好像被热浪搅晕了。
眼前全是迷雾,白氏的人掀翻了涂塔的马蹄,那已是庄里为数不多的马,涂塔翻马而下,被白氏围剿,她知道她护不了他,虽然他剑术精湛,但一人不足以抵万军。
上一世,上一世她究竟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抵挡了万军入侵,这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事,直到很久很久她才想起,那已是到了大中城,有专职的护卫,有高精的战队,做将军,也要有好兵,莱花乡曾与郭氏联合打她一人,但由于陈德的私情,他终究是放过她一马。
“陈德!”她对他吼。
此时的涂塔已翻马而下,他同样也会刺穿陈德的马蹄,但白氏人多,会立刻换一匹马做陈德的战车,涂塔与他单打,尚可勉强顶住,但只要白蝴蝶喷一口白色的烟雾,涂塔便会眯眼,双眼迷离的看不清前方。
白氏的迷雾蛋。
流冰海心里一惊。
他们放迷烟了,她冷冷看着。
白氏的迷烟,加上陈德的剑术,可谓是最强联合。
但是,黑蝴蝶也有自己的黑色防雾。
但,只有白氏率先喷出迷雾蛋,黑氏的黑色防雾才能有用。
黑蝴蝶们一个个喷出烟雾去抵消白氏的迷雾蛋,虽然众人拾柴火焰高,却抵挡不住长时间的消磨。
从前,陈德加入的是莱花乡,白氏虽有迷雾蛋,但剑术不精,莱花乡的人尚可抵挡。
现在,白氏的迷雾加上陈德的剑法,白氏都更有胜算。
流冰海需要清修。
需要找个地方,研究一下陈德刚刚的邪气剑术,白氏一定给他做了加持,那他们莱花乡呢,可有东西能给她加持?
她需要时间。
可她扔不下涂塔。
她给涂塔再次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个人都往五华山跑,越快越好,扔掉马,自己独行还能快一些。
涂塔明白了,绕开白氏的烟雾朝她这边赶来,尽管马蹄更快,但他们跑崎岖的小路,那是马儿所不能及。
他们往五华山跑。
流冰海打头阵,涂塔在后面跟着,一边跟,一边替她搞定追过来的白氏。
眼看着他们就要跑向五台山,后面忽然一阵巨响,震耳欲聋的巨响,流冰海好像突然被一个什么东西提留住,吊住,链接住。
她的后背好像忽然撕起了一张巨大的皮。
皮和肉仿佛快要分离,与这个世界剥离。
她缓慢的回过头,看到高高的,坐在马上的陈德。
他手中举着一道无形的穿行锁,锁住了她的皮骨,锁住了她的筋。
多么熟悉的疼痛,流冰海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这是多么熟悉的伤痛,在上一世,他成为黑蝴蝶的首领后,曾有一仗把她打的七零八乱,在那一战中,她的伤用了五年才能修复,用尽了她所有清修的功力。
那时,他也用了这道穿行锁。
她一直不懂,为何她初遇他时,他未曾用过这道穿行锁。甚至他也曾被她的人打得人仰马翻,都未用过这道穿行锁,直到很多年后她慢慢猜测,直到她成为了一个任务主在别人的世界里慢慢思索,直到她现在回过头看到他高高的骑在马上威严伫立的一瞬。
她终于能明白了。
这是一道,他拿到将领之位,才能开启的神锁权。
这几日,战争突发,黑氏被动,他恐怕都去和白氏谈将领之权了。
他拿到了权利,他有了穿行锁,在这个世界,绿林人成为将领才会有的终极神锁,他会所向披靡,辣心满溢。
她怕那穿行锁。
因为真的是太疼了。
疼到日后每每回想那些年的战争都心生恐惧,那些伤口她修复了五年之久,每一道伤,到了夏季都会开花结果,秋季绽裂爆皮,春季奇痒难耐,冬季冻霜麻酥。
又来了。
穿行锁,她还是终究逃不掉。
她回头看到陈德手中,无形的那道锁,眼眶红了。
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陈德又加了力气。
“啊……”她不得已的发出一声低叹。
她的皮与骨分离,没有血流出,可她知道她的内筋已经断裂,速度之快,让人惊惧,她被提起来甩到空中,全身都痛到撕裂,她疼的无法呼吸,睁不开眼,而涂塔还想尽最后的力量去把她夺回来。
但那道穿行锁,几乎无力可破,只有使用者自己放手。
可是,陈德这一世对她无情无爱,半条命都不会留给她,怎会放手。
弥留之际她看见涂塔远远的变成了一个点,一个小圆点。
紧接着是炮火的声音,连绵不绝,她被那道穿行锁锁着,不知去向。
醒来,她已在陈德的地盘。
白氏的地盘。
陈德在她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围着火把。
这应该是一个地窖,白氏的地窖,陈德额头上依旧绑着一条白丝巾,王者的风范。
她大概是输了,她想。
只是输赢根本不重要了,她就是疼。
浑身都疼,想哭的那么疼。
不想还好,她这么一想,真的有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忍着不想让他们流出来,流出来很丢人,在这群“罪犯”面前。
可她有点要忍不住。
看到自己被穿行锁,锁住了满身的皮,她就想吃了那个男的。
她合上眼,把眼泪憋回去,想着怎么才能把他给吃了。
系统却突然说话了。
她本来都把它忘了,这么严肃的时候,系统忽然提示:你别杀他啊,不能因为自己的报复杀他,你会被定住。
流冰海沉默的闭着眼,根本不想理会它的话。
系统又说:流冰海,别哭啊,忍住,别哭啊,丢人。
她觉得真是可笑。
她是一个女人,疼了哭了,丢什么人,有什么好丢人。
她硬着一张脸,把眼泪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陈德还是那副模样。
“醒了。”他对她说。
这是一个她没爱过,所以也没爱过她的陈德。
她该怎么对付,该怎么开口。
没想到,陈德却主动,幽幽的又说话了,“没想到你是毒马,难怪,当初如此张狂。”
他在说这一世相遇的时候吗。
他问她话,她却不想理他。
“你怎知我是毒马。”她冷冷道。
陈德笑了笑,“看了看你的肩膀。”
她的肩膀上,有一个月亮星标,那是毒马的标志。
他看了她的身体,无耻。
陈德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又笑笑,说道,“抓回来的人,总得检查一翻,别那么在意。”
说完,又给她的面前投去一个食物,“饿了,就吃点。”
她看着地上的玉米,毫无兴趣。
陈德还在烤火把。
四周都是白氏的人。
地窖里面有十几个,外面还不知有多少。
陈德又烤了一会儿火把,然后慢慢走到她面前,坐下。
她又近距离地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脸像一座冰山一样,看他一眼,她觉得后背冷的通透,那被撕开的皮似乎已经结冰了似的,系统如果穿过来,应该能在她身上溜冰球。
“你叫流冰海。”他说。
流冰海不说话。
“我打听过你了,庄里的不祥之人。”他带着戏谑的笑容,“这么不祥,还要学别人征战沙场,不怕猝死街头,被野鹰叼走?”
流冰海横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是绿林人,可以喝她的血,她更心生怒意,恨不得当场宰了他。
“不必如此看我。”他笑着说,“我们各自为营,各在其位,我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人。”
她白了他一眼,目视着前方的白蝴蝶,想着强烈的骂祖宗不知是否能把这群人给咒死。
听说强烈的磁场能够散发一种神奇的能量,负面的磁场应该能把这群人给灭掉。
她被捆着,战也战不了,能战也战不赢,真想骂死他们。
虽被绑着,也不能闲,她心里念了一万句骂街的咒语,那几只白蝴蝶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身体感觉不舒服了。
陈德笑意盈盈,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放弃莱花乡吧,你们没有希望。”他说,“不如做我的左膀右臂,还能有点前途。”
陈德的话在耳边环绕。
什么玩意?
流冰海一怔,紧了紧眉,把她绑来,不是宰掉她,而是想拉她入伙?
真是可以。
要天天看着他这张脸,还不如落草为寇,死了算了。
她没说话,傲慢的眨了一下眼皮。
虽然浑身是伤,但她觉得自己很酷。
是该好好的给他一个眼皮。
陈德并不生气,他向来脾气很好,遇到事情不慌不忙,只是心狠。
“不情愿?”他双手交叉坐在她面前,好言相劝,“你是毒马,我是绿林人,我们联合在一起,可比单打独斗要厉害的多,没有了我的攻击,你的武力值提升会很快,日后我们一起战斗,拿下所有的城池,包括大中城,都不是纸上谈兵。”
流冰海看了他一眼。
他说的没错,如果她和他联手,确实彼此的功力都可以提升的很快,日后,也许会大有所为。
但是,山外有山,大中城之外还有大中城,毒马之外也会有毒马,他实在是眼界太窄了。
换句话说,就是没见过世面。
拿下大中城又如何,统一城池又如何,效仿秦始皇一统天下吗,然后呢,不是继续会有时代的更替。
况且……是以这么卑劣的手段。
她想到漫天遍野的牛羊,感到无奈。
她甚至能想到和他在一起,他那贪无止境土霸土霸的模样。
她低下头沉思良久,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把他骂死。
他以为她动心了,“怎么样,是不是不错。”
毒马联合绿林,听起来有的一打。
流冰海抬起眼皮对他说,“我觉得你挺土的。”
什么?陈德微微一怔。
她又紧了紧眉,“换句话说,就是没见过世面。”
土霸王,真是土霸土霸的。
肚子里墨水不够就要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可能也有你的天下。
陈德这下有些恼了。
“你说什么!”他不知这和土有什么关系,说他是土匪吗?
他要正正经经的带兵打仗,夺回他绿林人该有的一切尊严。
“你根本不懂!”他恼羞成怒的说,“你若与我联手,会有多强,真是辜负自己的身份!丢毒马人的脸!”
只要你不喝我的血就行,流冰海此时只有这个念头。
时间静止了几分钟。
流冰海不想和他说话。
陈德见她无动于衷,凑近了她的身体,“你若不与我联手,要你这毒马人的体制有何用,你可知你这身体,天生就是来打仗的,与我两败俱伤,不如双赢。”
流冰海硬着一张脸,还是不答。
陈德忽然笑了,“我听说,你们毒马人,如果和别人同房,体制就破掉了,武力值也就损耗了,以后和一个普通的常人没有多大区别。”
流冰海还是不想理他,反正她没和涂塔同房,管她什么体制。
但是不到三秒钟,她心里一怔,忽然感觉到什么。
她看到邪恶爬上了陈德的脸,“如果你不与我联手,那么我与你同房,让你做个普通人,你觉得怎样?”
他的声音像一只邪恶的桃子落在枝桠,“反正,你也不珍惜你的体制,你若不与我联手,我便要了你,免得你从此和我势不两立,小姑娘。”
那一句小姑娘,真是又迷醉又撩人的语气。
那大概,应该是她前一生半世向往的语气,她多么希望他能拥有她,不管是以什么名义,又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是他的战友甚或伴侣。
她曾经在最后的战争里质问他,为什么要从她身边逃走,为什么不选他。
他赤红着眼睛,闭而不答,那些说不出的话,只能混在刀光剑影里,化为一地沙。
而今世,他竟然想要做个禽兽。
让她恶心。
流冰海顿时紧张起来,她的寒毛在瞬间耸立起来,“你要做什么!”
陈德的鼻子在她面前蹭啊蹭,躲也躲不走,“我的小美人,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慢慢的靠近,碰触她的身体,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也愈发不可收拾,“你不听我的,我要了你就好了,何必给自己留后患呢。”
流冰海吼道,“你不如杀了我!”
陈德轻轻笑了笑,“这么香,这么漂亮的小宝贝,我哪里舍得杀。”
他凑近了她,一字一句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很美吗,我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你了,若不是碍于我的计划,说不定啊,你早已是我的,原本我想着,你能与我联手干掉莱花乡,我们就可以结为连理,你却不肯。”
他的目光停到她的面前,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那你能让我怎么办,只能,先废了你的毒马体。”
说完,他就要扑过来。
昏天黑地间,流冰海想到很多很多从前事。
从前他有天天克制着,她引发了混乱的战争将他逼回了莱花乡,他与天天在一起,为了当上莱花乡的首领,还能甘心被人压制。
再者,为人夫,为人妇,情动多少能让他收敛。
现在,他变成了脱缰的野马,无人能制。
加入了白蝴蝶,就等于加入了邪教,想到他从前对自己的背叛与反目,或许,他今生来世,都注定只是个叛徒。
如果手边有刀,她真的会给他一刀。
可是,她被捆着,手无缚鸡之力。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他的鼻孔间都是暧昧和贪婪的香气,如果是在上一世,她应该会感到沉醉吧,她应该会醉倒在他的怀里,与他合为一体。
毕竟,这个人,肩膀是那么的宽阔,胯骨也刚劲的像一匹战马,他的骨骼直立,棱角分明,他动情沉醉的时候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此时,她只想宰了他。
谁特么来把这个人宰了啊!
“我想想!”她忽然大声说。
陈德终于停了下来,露出胜利般的,又有点失望的笑容,“真是可惜,都想要你了。”
他的声音原来竟然是如此恶心。
“你要想想,好,我给你几天时间想清楚,实在想不清楚,我们再行周公之礼。”
陈德松开了她,吩咐底下人,“这几天给美女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白氏的止痛袋,今晚给她用一个。”
“不过明晚,就不行了。”他又贴近她的脸,轻轻的说。
他身上有锦素衣的味道。
锦素衣,流冰海蹙了蹙眉。
她在哪里闻到过,又是做什么用的来着,锦素衣。
第130章 自己的世界(17)陈德放开了流冰海……
陈德放开了流冰海。
地窖里的空气是不太好的,流冰海闻着,觉得头痛。
她一直在想,那件锦素衣,她究竟在哪闻到过,是做什么用的。
但她发现,想这些也已经没什么用了,过几天她可能就被陈德给吞了。
想办法几天之内把他咒死更现实一点。
陈德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
不邪恶的时候,他和上一世没什么两样,严肃,冷漠,偶而也会有温柔的眼神。
同样一个人,这一世再看,竟然那么恶心。
“只有几天时间,好好想清楚。”陈德温温柔柔的对她说。
流冰海放眼一圈,地窖里都看不到任何能用来杀人的东西,她也并不指望涂塔来救她,他来了,可能也只是白氏的一碗汤,现在她也摸不清陈德的疯狂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他总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转的她眼睛疼。
她真的想叫他别转了,如果转圈能死,她可以给他加持。
她望着陈德。
很多诡计在她心里,比如假装肚子痛,比如假装想吃什么东西,比如假装谄媚讨好他松懈他的精力,然后就可以趁机逃出去,但看起来好像都太肤浅太幼稚了,放在这里,可以说毫无作用。上一世,她的城都是一座一座硬打下来的,一点诡计也没用过,她真的很羡慕关键时刻能想出办法临时脱壳的,但是她好像真的没办法。
想了两天,她放弃了。
反正跑不掉,不如聊会儿天。
她倒是有蛮多问题想要问的。
“给我个苹果吃吧。”她说。
苹果补脾,吃点甜食心情好。
陈德给了她一个苹果。
她一边吃,一边问陈德,“如果你的前辈当时没有犯错误,你现在会在莱花乡好好生活吧。”
陈德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他对绿林人这件事很忌讳,警惕之心随时爆发。
“没什么,我可能快完犊子了,解决一个好奇是一个。”她又吃了一口苹果。
陈德听不懂“完犊子”三个字。
流冰海解释道,“哦,就是死球。”
陈德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流冰海吃完了一个苹果,把核一甩,扔出地窖,看着陈德。
“我是说真的。”她安静下来,叹口气,“如果不是祖上犯错,你还是正常的你,说不定会和天天相爱,正常结婚,再生个孩子,做莱花乡正常的首领。”
陈德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世界没有如果,只有遇到,解决。
但他这次好好的想了一会儿。
“也许吧。”他说。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只能与白氏为伍。
他又暗暗地望了流冰海一眼,提醒她话不要再那么多。
流冰海并不理会他,又问,“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啊。”
这个问题,这几世之间,偶而想起陈德,她都会想。
曾经和他住在大中城之外那个茅草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绿林人,没有关心过他的过去。
等知道之后,已经离他很远。
陈德又冷冷的瞪着她,“你又要干什么。”
“我就是问问。”
陈德坐在她身边,目视前方,想了很久。
小时候,小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是绿林人。
儿时他骑着马,耍着剑,整天奔跑在莱花乡那片面积不大的园林里。
那时候总嫌家里面太小了,耍不开也跑不远,那时候他的理想就是找一片田野,能骑马射箭种菜,再娶个媳妇下地干活。
他渴望的是放荡不羁的生活,才不会眷恋着莱花乡那片地方不大的园林。
那时候觉得,园子太小,跑也跑不开,长大了,一定要到外面走走。”
那片园子啊,真是小的可怜,他骑着马,没一会儿就绕了好几圈。
等他长到10岁,想要走出莱花乡看看,他才知道,他是绿林人。
儿时的光景突然离他近了起来,可那又怎么样呢,家里人忽然告诉他,身上的绿叶是一种捆绑,他这一世,只能任莱花乡的人左右,不能随意飞翔。
很浅淡的记忆让他的思路很快的回到这个地窖里。
“那时候,想长大了娶个漂亮媳妇,陪我一起下地干活。”他回头看她,说,“就像你这么漂亮。”
“你比较符合我的审美。”他又补了一句。
“天天呢。”
陈德突然笑了,“她,算个什么。”
流冰海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是绿林人,就不会加入白氏,是吗。”
陈德想了一会儿,又对她笑了,“那可也未必,男人,前程谁又不想要呢。”
流冰海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也不屑的笑了,“确实,你锋芒四溢,祖上不犯错,你也不一定会甘于平庸。”
“什么意思。”他紧紧眉。
“意思就是,以后要是混的不好,别把你的错全怪罪在长辈头上,自己野心大,要当土霸王,谁也拦不住你。”流冰海冷起脸。
“你……”陈德突然站起来。
还以为这个女人死之前要和自己拉家常,绞尽脑汁说些体己话套近乎,没想到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羞辱自己。
“你死到临头,也就嘴硬。”他站起来,甩下她而去。
“你回来。”她叫住他。
陈德回头,蹙蹙眉。
流冰海冲他招招手。
又搞什么……
“你来。”她说。
陈德又*蹙蹙眉,犹豫了一会儿,走近她。
“你再近点。”她对他说。
他一愣,这是要和他行周公之礼?
他又靠近了她一下。
流冰海凑近,闻了闻他的锦素衣。
确实是锦素衣的味道。
她的记忆也许会损伤一部分,但感觉不会消失。
是锦素衣,她在哪里闻到过。
可是,她实在想不起这件衣服,究竟是用来做什么。
她实在想不清。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好了,你的味道不好闻,我不喜欢,你可以走了。”
陈德一愣,非常恼火的转身而去。
“胡搅蛮缠!”
这个女人总耍她,真的很烦。
他没有时间和她浪费,三天之内,她不同意与白氏为伍,他便要了她。
要了她,她就不是毒马,只是个普通人,不会威胁到他,还能有个女人。
她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每天有个顺眼的女人在身边看着,心情也是好的。
走到窖口,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流冰海被绑着,坐在地上。
陈德不在以后,没人跟她说话,后背因为穿行锁锁穿了皮的痛感又开始蔓延全身。
后背的皮和肉剥离,剥离之后剧烈的裂开的感觉好像把她往死路上拉一样。
那种,有人一直在拉扯她的肉皮的感觉,又开始把她往上一世的回忆里面拽。
她根本没打算出去。
有穿行锁,她哪也去不了。
她知道这道锁的厉害。
在上一世,她差点没被它活活整死。
她只是跟陈德聊聊天,缓解一下身上的痛。
至于他打算怎么处置她,她也认了。
痛感越来越重,她觉得很困。
“流冰海……”系统忽然叫她。
她又清醒过来。
“流冰海,你要睡过去了?”系统的声音有些伤感。
“困,还疼。”她说。
系统很伤心,“你不会死在这儿吧。”
流冰海疲惫的叹了口气,死在这儿还好,要是和那个男人发生关系,可真是……
“不知道。”她说。
系统看她视死如归的,以为她有了将死之意,“你不能自尽啊,你这辈子不能自杀,你挺住啊。”
都这个时候了它竟然还惦记着它的任务,流冰海无奈的哧笑了一声。
“你是永不放弃的流冰海。”系统说。
永不放弃吗?
那可不是个好习惯,该放弃时得放弃。
“我不自尽,你放心吧。”她说,“扣不了你的分。”
系统还是觉得伤心。
它以为她回来会找个小哥哥,生个小娃娃什么的。
它也不知道她会又来一遍前世。
“你要加油挺过去,你的小哥哥还在找你。”
流冰海疼到失去了表情管理,龇了一下牙。
她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不会放开一双会救她的手,他如果来,她就拼尽全力和他走,他若不来,希望他好好在外面安生活着。
但是,现在的她,真的很难熬。
她不怕死,她怕自己受不了这个疼,对陈德妥协。
不管是加入白氏还是和他睡觉,都特么的……
太疼了。
“流冰海,你别放弃啊,千万别咬舌头。”系统道。
“你话这么多。”她骂道。系统便不再说话了。
“我如果死了,你会开始跟着下一位任务主吧?”她问。
系统应了一声。
“不能让你那么好过。”她说,“能活我一定活下去,除了我,没人敢骂你。”
说完,她就疼的晕了过去。
这真的是一个好的愿望。
能活我一定活下去。
能活下去,就能继续骂祖宗,能舞刀弄剑,种田吃瓜。
但是,如果是和陈德一起活在他的怀里……
流冰海睡着了。
痛感来的时候实在太困,她一睡,就睡过去两天,两天之后醒来,依旧感觉到肉皮很痛,穿行锁的伤如果没有专业的药来修复,靠自愈是很慢,很难的。
那时候在大中城,有厉害的医师照料她。
现在,什么也没有,怪不得人人都说要奔前程,落后就要挨打,确实不假。
但是她不后悔。
她抱住自己,等着陈德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他真的像个噩梦,尽管这一世她如此小心回避,也还是避不掉。
陈德穿着黑色的长袍,一点一点走到她身边,凑近了,看着她的脸,“还没想好?”
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很困,别过头。
陈德掰过她的脸,“这两日没有冰衣,很痛吧?还想不好吗?”
流冰海不说话。
陈德摇头,叹息道,“这么骁勇的人,现在这么颓废,可惜了。”
流冰海明白,他还是更希望她能加入白氏,如果他更想要她,更想废掉她,不会拖这么几天。
对他来说,江山还是比女人重要的多。
她心里闪过一丝念头,道,“再给我几天,每天都要冰衣。”
她这么疼这么困,真的没办法思考。
再多给她几天,说不定还有机会。
“只有最后三天。”陈德说。
这最后的三天里,虽然有冰衣,但她还是有些昏昏欲睡,她想,可能陈德下了药,阻止她清醒思考。
但这些已经无所谓。
就在他点上香,穿着他的锦素衣回头看了她一眼的时候,她终于想起锦素衣是做什么的。
这个动作实在熟悉,她在大中城养伤的时候,亲眼看到大中城内的一个护卫立了功,从城主那里领了一件锦素衣。
她闻过那个味道,有奇香。
后来她问过,那件衣服为何有奇香,她当时的药师告诉她,那件衣服,穿上便可提升三倍武力修为,晋升的速度也会加快,但,有邪气者不可穿,有邪气者,邪功也会加快三倍提升,我们大中城只培养正功的人才,正功受到锦素衣加持,无论修剑还是修功,力量都会以三倍提升。
那可真是一件好衣服啊,她当时想。
那为什么不给她一件呢。
药师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城主没有给你,你的修为已经提升很快了。
她当时不是很开心。
她为大中城卖命,城主却不给她锦素衣,难道,是因为她身上的标记不祥,害怕增加了不祥的力量?
她为此苦恼过一阵。
也非常羡慕那个得到锦素衣的男孩子。
但她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不祥就是她的命啊,这没什么,这没什么。
她只管好好打仗,争取更多的城池和珠宝,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但直到此刻,她想起那件锦素衣,她才忽然察觉,当时药师所说的“身体不适合”,或许是因为,她是毒马。
毒马,无需任何素衣加持,自成一体,任何素衣也无用。
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毒马,只有她自己不知,只有她自己以为她身上小小的标记,是不祥的一生。
没有遗憾了,她想。
她这一世,可以没有遗憾了。
陈德点好香,慢慢向她走来。
他等不及了,等不及到最后一天。
他推住她的身体,说,“你想好了没有。”
流冰海撑开眼皮,忍住皮肉的疼痛,“明天再说。”
“我不要明天。”陈德道,“明日今日都一样。”
他觉得这个女人诡计多端。
多拖一日,她的鬼心眼,不知道会用到什么地方。
他不安,十分不安。
流冰海疲惫的半睁着眼,扯起嘴角弯了弯。
没想到,他还是挺忌惮她的。
不过,是忌惮,不是忌讳了。
“你,太土了。”流冰海吐着气,轻轻说出一句话。
她睁开双眸,从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到她曾经爱了一世的脸。
土……此刻唯一的定义。
陈德黑着脸,把她拦腰一拧,压在自己胸膛下面。
背上的皮压着地面,疼到麻木,流冰海不声不响,出不来任何动静。
该躲的躲不掉,她准备着,在他非礼自己之前的最后一秒,把舌头咬掉,这条命还给世界。
她重来一次,还是一样的命运,但是,她了解了一些事,也知道了更多的真相。
或许,从前的天天来到莱花乡也是来寻找毒马的,只是她误入感情漩涡,掀起了兵荒马乱的战争。
也许从前的种种都不该那么走过,但是,她曾经那么走了,没有后悔,如今这么走了,也没有遗憾。
她不怕死,也不是随意轻生的人,多少苦难她都不愿结束自己,生平最看不起自怨自艾的人。
有多少苦难就打回去啊,有多少恶人就杀回去,没什么大不了,要死也要死在敌人的刀下,死在战场,她最痛恨在家大哭一场抹脖子的人,要她死,那令她寻死的人也别想好过,要她死,她也得先杀了那个人。
但是,要她与陈德合为一体,实在难为她。
这一世她没有抱怨,该拥有的她拥有了,该了解的她也了解了。
她不是痛苦的结束,是毫无怨言的离开这个世界。
从来不想做为难自己的事,所以上一世不愿轻易放他走,这一世也不愿勉强自己留。
留在他的怀里?真是搞笑。
她不想做土包子的女人。
陈德越靠越近,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但陈德就像是知道她会咬舌一样,提前把她的嘴掰开,用一根树枝撑着起来。
嘴合不上,流冰海惊得睁大眼睛。
他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沦落,清醒明白的体会到自己成为他女人的全过程。
这个狗男人。
世间竟有这么恶心的男人。
比上一世的陈德,还要恶心那么多。
“流冰海,我是真的喜欢你。”见她睁大的眼睛充满惊恐,他在她耳边说,“是真的喜欢你的,知道吗。”
他亲吻了她的耳垂,她惊悚战栗的想要杀人。
好希望这时候有一万只牛冲进来,踩到他身上。
流冰海浑身被捆着,动弹不得,他贴在她的身前,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现在却只是她面前一个遭嫌的个体。
“呜!”她大声对他喊。
“呜!”
她嘴被撑着,只能发出呜呜声。
他无动于衷,还在继续。
他拆开她的绑带,摸到她的内衬,内衬连着腰身,十分纤细。
“我喜欢你。”他很认真的对她说,“我现在是白氏首领,我有自由,也有权利,只要,你不成为我的阻碍,我就可以一直护着你,明白吗?”
明白吗?
呵呵。
“呜呜呜呜呜呜。”她道。
你喜欢我什么,六个字。
陈德笑笑,大概听懂了,随着她衣衫上的绑带落地,轻轻的说,“不知道。”
独特的美貌,独特的性格,还有见到他时,爱理不理的样子,还有,她骁勇善战,举着剑,对着她的样子。
都美极了。
如果,她加入白氏就好了。
他又亲了她的锁骨。
她无法忍,现在就想猝死升天。
可是树枝架着她的嘴。
她吐不掉,咬不了。
她这一刻才忽然想哭,作为女性的那种非常脆弱的无助。
她从没像此刻感觉到这般无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行一行的往外流,她不再憋回去,任着它们流。
还能流多少呢,她的鼻涕也忽如雨下,愤怒的望着他。
但他不管,四周的守卫都往这边望,无人再顾及她的尊严,她只像别人眼中的一个闹剧,让自己看一看,打发时间,获得一点快感。
她还有脑袋能动。
她砰的一下,脑袋捶了一下他的头。
嗡的一声,她感觉天旋地转。
他应该也不会好过。
他眩晕了一会儿,冷静的看着她。
再次过来,她又砰的一声,用脑袋砸了上去。
这下应该丢了半个魂,她觉得脑袋里面应该肿了。
陈德黑了脸,扔下她,找了一个巨型头套,套在她的头上。
她既甩不动头,也无法闭嘴,嘴巴在头套里依然立着那根树枝。
只剩下颤抖疲惫的寒毛在颤抖。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反抗,他总不能一直这样撑着她的嘴。
她等待着最可怕的时刻。
她在脑海中产生很多幻想。
有万千军马踏在了他的身体上,它们踩踏着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面跳舞,转圈,鸣叫,欢呼。
她已经开始这样的幻想。
她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脱到了一半。
里面还有一条白色的衬裤。
他脱掉一半的外裤,摸了摸她穿着衬裤的腿。
她的脚腕被铁链锁着,腿动不了。
但是她的脚还能动。
就在他将她的外裤,脱掉脚踝的时候,她突然双脚发力,凭着感觉用脚夹住了他的手腕,死死钳住。
她愿意被他杀死,她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她可能被他杀死。
她夹住他的手,拼命的使劲,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碾他的肉。
他疼的发出声音,应该撑不了多久。
流冰海越发使劲。
陈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开,挣脱后的第一步,就是想要扑过来杀了她。
他红着眼睛,吼道,“流冰海,你想死吗。”
发现她是真的想死后,他突然很失望。
他不想如她所愿。
她如此侮辱自己,她必须感觉到被侮辱的滋味。
他再次冲向她的身体,可是流冰海修剑多年,刚刚发力过猛,夹中了他手上的外穴。
他现在突然双手发麻,有些吃不上力。
他恶狠狠地叼住流冰海的耳朵,狠狠的给了她一口。
她疼的呜呜。
他更加使劲的咬住,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他厉害,还是毒马人厉害。
流冰海的耳朵马上就要被咬断了,但是耳朵的疼痛转移了她后背的疼痛。
刚好还可以再拖拖。
她等着,觉得可以再拖拖。
他咬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甩不动头,只能忍着疼,只能在心里咒骂。
耳朵即将变形的肉被他咬的红肿。
她突然,听到一个爆炸的声音。
声音很震撼,像外界的一种炮火声。
陈德被这震撼的炮火声震撼,顿了一下,耳朵竖起来仔细听了听。
炮火声,马蹄声,越来越近。
炮火声,又是炮火声,剧烈的,振聋发聩的炮火声。
“砰”的,又响了一下,流冰海仿佛看到红色的焰火蔓延天际,染红了云彩,随风飘落。
陈德爬起来,命人马上出地窖看情况,但是来不及了,炮火无眼,炮火比人快,一个炮火炸翻了地窖的外延,烟雾迷迷,厮杀声阵阵。
从地窖口,冲进来手举刺刀的男人。
涂塔和别人换了刀中刀,流冰海看得清,是大中城才有的刀中刀。
这炮火,大约也是大中城之外的山城才能找到的火中火。
上一世,她到最后那刻才见到火力如此巨大的炮火,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提前了。
她看到涂塔冲了进来。
他带着一个迷雾面罩,举着刺刀刺了被炸的睁不开眼的陈德一刀,然后冲过来砍断她的铁链,拉起她的手。
既然他来了,她就跟着他跑。
只要他不后悔,她就不自视清高。
她需要他。
跑出去,她才发现这确实是个地窖。
但外面的,不是马。
而是牛。
涂塔是骑着牛来的。
他把流冰海放到牛身上,坐在她身后,牛蹄便挺足了肌肉,冲了出去。
它像一头巨型猛兽,驮着流冰海和涂塔,向外面飞跑。
牛没有马敏捷,但是,牛很凶猛。
面对冲过来的白蝴蝶,它会用牛角去进攻,扎的白蝴蝶嗷嗷作响。
只是它跑的稍微慢一点,但还能当个武士用,已经足够了。
流冰海认出来了,这是她养的那头牛。
那头,有人找柯德麻烦的时候,她训练过它进攻的那头牛。
它现在好像突然懂了什么才是人生的真谛。
就是冲啊,就是闯啊,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
流冰海趴在牛背上,突然想哭。
她不希望它受委屈,乖乖,拿牛角去顶他们!
牛儿带着他们拼命的奔跑。
但是,陈德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他带着穿行锁,骑着马,很快追上了流冰海。
流冰海想护着自己的牛,但牛儿的角又锋利又凶狠。
它能扎穿陈德的腹部,只要他敢靠近,它就能够扎穿她。
涂塔用暗器攻击追在后面的陈德。
他一边躲避,一边追,速度忽快忽慢。
他又要用穿行锁,但是涂塔突然给流冰海套上了一个盔甲。
这盔甲足以抵挡他的穿行锁。
穿行锁可穿肉身,穿不了铜铁。
这几日,他做了这身铜铁所制的穿行锁,铜墙铁壁,谁能穿过。
陈德很惊讶,也很恼火,继续在后面追着。
牛脾气大的时候,速度不输给马。
这马上就快变成一牛一马的较量。
陈德的目标转向了涂塔。
涂塔没有穿盔甲,穿行锁也可以用来穿他。
然而,陈德试了一下,竟然被涂塔忽然一晃闪了过去。
陈德一惊。
这是什么功夫,竟然能把他的穿行锁闪过去。
涂塔趁着陈德恍神,也给自己套了一个盔甲,陈德望着,冷漠慢慢浮上面颊。
以为他没有准备吗。
他屏住一个呼吸,使了一股邪气,流冰海的牛忽然乱七八糟的跑动起来,踉踉跄跄的,好像被投了什么毒。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白氏赋予给陈德的邪气。
邪功入体,再加上锦素衣的加持,威力无比。
即使是穿着盔甲的流冰海,都忍不住觉得头晕。
但她知道陈德不会滥用此招,此招虽猛,却伤内功,次数多了,死的也是他自己。
只要她抗住,她的牛能抗住,就能逃掉。
但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的头越来越疼,她看到,涂塔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陈德飞快地追上来,涂塔用尽最后的清醒弹回陈德击过来的暗器。
可陈德速度太快了。
邪功发酵的时间不会太长,他砍伤牛蹄,快速的又去砍流冰海的腿,她的腿被他砍的七零八乱,肉烂成靡。
此时,她的身上已是被穿行锁穿的破烂不堪的皮肉,还有被他砍伤的腿,她无力的趴在牛的背上,任何力气都快消失了。
涂塔清醒过来,还有一丝清醒,他又扔了几个暗器,陈德速度又慢下来。
陈德的马受了伤,被涂塔的暗器砍重。
他被落得越来越远,穿行锁用不上,放掉了两个穿着盔甲的人。
但流冰海已经遍体鳞伤。
涂塔骑着牛到了预先设定的地点,换上他的马。
他本以为陈德会一直追到这里。
虽然落在后面了,但是不能掉以轻心。
马能跑的更快些
他换上马,带着流冰海,扬起马鞭。
马鞭落下之前,他操着奇怪的口音,对牛说,“伙计,快走,老地方等我。”
然后便疾驰而去。
马蹄声如雨点,甚是好听,可是流冰海已经听不到了,涂塔的胸口流了血,他怕自己可能也撑不了多久。
陈德,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流冰海的疼,一点一点侵入到骨子里。
她腿上的血成片成片的侵湿了土地,身上的盔甲仿佛一个包袱,虽护住了她,但也压得她身上的伤口催心剖肝。
她昏昏欲睡着,被马儿带到一个山角下。
山角下有个山洞,她看了,他们又回到了农庄的地域。
涂塔下马,把她的盔甲摘下。
她满身伤血,皮肉分离,半活半死,像一只残破的小鸟,睡在他的怀里。
他不知心中是何心情,抱着她,不说话。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在这里躲一躲。
他抱着她,看看这山洞,道,“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护着你。”
这是他提前找好的山洞,可是,他没想到陈德已经邪功入体,也不知这样住安不安全。
山洞里有他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药品,如这一战回不来,他就当为她而死,如救回了她,他就做她的药师。
他知道她会满身的伤,但没想到,能伤的这么惨。
流冰海疲惫得睁开眼,看了看这山洞,又看了看这风景,好半天,她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她对涂塔说,“走,去,另一个地方。”
涂塔一顿,“哪里?”
流冰海想起一个地方,一个,至今为止还未被人发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