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寒。
幽梅院中的几颗红枫树像是淬了生血般,长势繁茂,鲜妍欲滴。
午后阳光恰好,一群人围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驱驱周身寒气。
“虽说今日浑身酸痛,但好在昨日那场马球打得畅快。”
薛鸣銮着一身鎏光蜀锦,正懒洋洋得靠在紫檀卧榻上,和凌凡霜聊着昨儿个的趣事。
她抬手轻点着额边的太阳穴位,眯着眼踢了踢正在按脚的春杏,“啧,不是这处,再往下些。”
“是,奴婢给您多按按。”春杏小心翼翼地下移半寸,两个拇指轻轻在她腿上打转,生怕弄疼了这位娇小姐。
“母亲,昨日鸾儿可是出尽了风头呢,只可惜彩头最后被林家那丫头抢去了,那可是今年进贡最上乘的一批缂丝呢。”
说话间,薛鸣銮皱眉,像是被按疼了。
便抽脚“嘶”了一声,示意春杏再按得轻些。
如此吹毛求疵,大约是想将昨日所有的不愉都在今日发泄出来。
“无事,我儿的风姿绰约,让他们开了眼便好。”凌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这处一团和气,而树下那处的跪着的姜岁欢便不太好过了。
凉风绕起几片枯叶,一直逆着她的身子打转,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膝盖下面的砖石高低不平,将她的骨头硌得生疼,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部渗出,看着已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姜岁欢暗道跪在湿冷的青苔石砖上太过熬人。
寒意顺着她单薄的衣料侵入已然酸麻的关节处,不得不轻微调整跪姿以作缓冲。
然而这细微响动,还是招来了薛鸣銮的注意。
“晦气,跪了多久了?”薛鸣鸾颇为不耐地撇过头,问向一旁的丫头。
站在一旁的秋梨开口道,“已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也不是很久嘛。”
薛鸣銮朝着她的方向嘀咕一声,又抬高音量倨傲道,“你可知错?”
姜岁欢双手攥紧衣摆,直挺着背脊,“岁欢不知何错之有。”
语气虽硬,但已然发抖的下半身,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狼狈。
暖阳轻柔地撒在薛鸣銮身上,使她周身泛着点点金光,与阴冷处跪伏的姜岁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嘴硬。”薛鸣銮蹙了蹙眉,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
凌凡霜轻抿了一口手上的碧茶,狠睨了姜岁欢一眼,“不知何错之有那便继续跪着,不知好歹的东西。”
一想到昨日之事她便心中堵得慌。
昨儿个尚书府夫人亲自上门,嘴上一直吵吵嚷嚷地,说什么她儿受了惊吓,一回来就如得了离魂症般颠三倒四的。
拉着自己将姜岁欢好一顿骂,说到最后竟还扯着帕子怨怼起她来,害得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安抚下来。
最后还得她好言好语地哄着,将这桩婚事换成芳菊院东房陈姨娘膝下的庶女薛幼淼。
才勉强将这桩联姻保了下来,不落入他人门楣。
大桩好事差点就被这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搅浑,她如何不气?
还不待凌氏有下步动作,门口倒是先扑进来了个薛幼淼身边的丫鬟,摘星。
她哭着跪倒凌氏面前道,“夫人,求求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吧,自昨晚您从她屋里出来后,她就一直锁着房门不让人进去。小姐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奴婢实在是怕她想不开啊。”
凌氏闻言,只觉腹中那团火烧得更盛。
倒不是心疼那庶女,只是被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出嫁的破事,搅得心中甚烦。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若是景韶(薛幼淼表字)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她猛地一拍手边案几,将上头的碗盏震得咣当作响。
薛鸣銮见母亲如此动怒,也不忿地站了起来,走到姜岁欢面前,将她下颌挑起,“我且再问一遍,你知错了没有?”
动作间,头上步摇微晃,眉眼间尽是不耐。
“岁欢实在不知,何错之有。”
姜岁欢丝毫不惧,眼仁未有一丝颤动。
“放肆!还敢嘴硬。”
薛鸣銮气极,确实没料到她会坚韧至此,抬脚便朝她腹部踹去。
“那赵随昨日见完你归家后便疯疯癫癫,脸上还带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若没有你在其中生事,他怎会如此?”
姜岁欢闷哼一声,手掌撑着地,接下了那即结实的狠踢。
她咬紧牙关道,“那便是他自己的问题了。岁欢实在不知他被人暗害,与我何干。”
凌氏见她这般顽固不化,目中无人,伸手朝一旁的老妈子一挥,切齿道,“夏嬷嬷,给我掌嘴。”
“是,夫人。”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四方的庭院内传开。
夏嬷嬷教训惯了院中的女使婆子,最懂拿捏力道。
这一巴掌下去一点也未收力的。
姜岁欢的头被扇侧了过去,晃了三晃后便趴倒在了地上。
不仅目间皆是星辰乱舞,连带脑子也被扇得嗡嗡作响。
她的侧脸迅速充血,红肿了起来,连嘴角都溢出了血痕。
凌氏见她如此,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这巴掌便是告诫你,莫要再以下犯上。夏嬷嬷,继续上家法。”
夏嬷嬷朝她恭顺点头,让下人小跑着去拿藤条。
泡了水的木藤韧性十足,夏嬷嬷拽着藤条对身边的两个丫鬟努了努嘴。两个丫鬟便将匍匐在地的姜岁欢扶了起来,压着她两只手迫使她将身子跪直。
“啪、啪、啪。”
藤条破空而落,一下又一地抽在姜岁欢的臀腿之间。不过五下之内,衣衫便已被抽破。
姜岁欢被左右两侧的丫鬟掣肘,动弹不得。
不稍时,腿间便血红一片,像被重物碾过,疼的她小脸惨白,目中发黑。
眼中含泪,但她仍紧咬牙关,不让口中溢出一声呜咽。
“还不服?夏嬷嬷,抽她双臂。”
“是。”
几下下去,姜岁欢的臂上也立刻沁出了红。
“母亲,莫要忘了几日后我还要带她去戚戚的及笄宴呢,若是将她打坏了,还如何引那群世家子弟看上眼?”
薛鸣鸾附身至凌氏耳边低语,只是眼神还流连在姜岁欢的身上,尽是嘲弄。
凌氏有点惊诧,自己差点忘了这茬儿。
确实不能再打了。若是几日都下不来床,那就坏事了。
“行了,停。”
“这顿鞭笞便是告诉你,莫要肆意妄为。只要你还这国公府里一日,你便要乖乖听话。”
她润了润嗓子,瞧了一眼跪在侧边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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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摘星,摆出一副公正姿态,“行了,这口气我已替你家小姐出过了,你且回去告诉她安心待嫁吧。”
然后又转向姜岁欢道:“你也不必在这处跪了,回你们芳菊院跪着去。就在景韶房门口,跪倒她愿意进食为止。”
“是。”姜岁欢自嘲一笑,摇摇晃晃地强迫自己站起身来。
行动时难免牵扯伤口。她只觉浑身都火辣辣的,好似身体和灵魂都聚不到一处了。
“求人吃饭得虔诚些。
跪的时候莫要忘了举着她的吃食,直到她愿意进食为止。
记得举得高些啊,越高越好!”
薛鸣鸾在身后笑谑。
“噗…”引得身后丫鬟一阵笑。
进了芳菊院,姜岁欢朝姨娘住的西房瞧了一眼,却见两个婆子守着门房,瞪着她。
想来是不让姨娘等人出来求情。
看来这次她搅黄这桩婚事是真把凌氏给惹急了。
铁了心的不让她好过。
摘星也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埋怨。
姜岁欢吃不下她这口怨怪,只得悻悻端着膳食在薛幼淼房门口跪了下来,尽量减少动作幅度,好让伤口不那么疼。
“小姐,您多少吃些吧。表小姐已经在门口跪着了,若您不吃,她便得一直跪着。”
摘星愁极,轻轻扣着木门,话语里已然染上了哭腔。
屋内薛幼淼背靠着门栓,抵着房门,不愿让人进来。
她昨晚哭了一夜,一双眼睛已然哭肿,青丝披散,满脸泪痕,眼下乌青一片。
一听到姜岁欢来了,她已然发酸发苦的眼睛又开始往外汩汩流泪,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口子。
“让她滚,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她冲到桌台前,水袖一扫,将台面上的铜镜、妆奁、烛火一把洒到地上。
屋内顿时一片“丁零当啷”的声响,清脆又刺耳。
听的屋外的人心中一紧。
“凭什么,凭什么她逃掉的婚事就要轮到了我头上,凭什么?
我不吃她便会一直跪着是吧。
那好,就让她一直跪着,跪倒我出嫁为止。”
瞧着薛幼淼一副誓要你死我亡的架势,生母陈姨娘心中五味杂陈。
薛幼淼年幼,不知其中真正利害,将这桩婚事全怪在姜岁欢一个人头上。
可她在这国公府待了这么久,又岂会不知谁才是真正的黑手?
望着跪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姜岁欢,她泪水决堤。恨不能将两个可怜孩子的悲惨都转移到自己一人身上。
“淼儿,你冷静些。事到如今,这些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还是先吃些东西保重身体要紧啊。先让娘进来,好吗?”
“我还吃什么?都道那赵随荒淫残暴,我嫁过去便难逃一死,早晚都是要死,我不若现在就死了。”
薛幼淼凄声嘶吼,恨不能现在就悬梁自尽。
姜岁欢终是听不下去了,怕她真在里头想不开。
她皱着眉,闭眼起身,“姨娘,摘星,劳烦让让。”
还未等那两人有所反应,便卯足了劲一脚踹开了木门。
“砰”的一声后。
三人终于见到了将自己关了一日一夜的薛幼淼。
只是瞧她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像是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