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
他们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起。
但刚才提亚斯目睹了他们威胁刺青男人的全过程,包括那句意味不明的“想要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寻找住处。
那来搭讪他们是……?
燕无乐倒希望他只是个寻求客户的房产中介。
应霁的枪贴着钱包,信用卡显然用不了,就是不知道贵金属在极夜城内能不能流通。
而提亚斯却对着阿维大手一挥:“还房东?那你说说自己都拖了几个月房租了?”
“我就是混的久了,比年轻人多点积蓄罢了,空出来一两间房放着也落灰,你住了顺便帮我打扫打扫。”
随后他转过身来,神情自若,“你们也正在找房子,对吧?”
燕无乐和应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
提亚斯没有骗他们,他确实有房,只是条件一言难尽——
古旧的门锁上锈迹满满,打开后是一室一卫的小房间,这里依旧位于酒馆附近,按水平测算来说,它的位置甚至比酒馆还要下沉。
这房间也不是规矩的立方体模样,它几乎没有什么棱角,像一个蛋的内部,目光所及之处的墙上糊满灰白浆糊。
地面也不太平,燕无乐随手晃了晃唯一的椅子,结果顺带荡起一层土。
“这原来做什么用的?”她随口问道。
“也住人,不过是好多年前了。”提亚斯站在房间中央,“极夜城人口暴涨时很流行这种扩建出的房子,当年人们都管它们叫‘蚁穴’。”
蚁穴,很贴切的名字。他们回想这一路,每段阶梯都向下,每间房屋都越埋越深,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脚下还有多少相同的人生。
“现在地下没有那么多可开采的东西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咯。”
“那他们去哪了?”应霁不理解。
提亚斯饶有兴致地抬了抬那布满皱纹的眼,像是在解释什么冷笑话:“去世了,时间会带走一切。”
“没有新的人出生,这些地方就闲置了。”燕无乐做了补充。
“你女人可比你聪明多了。”提亚斯的手肘撞了撞应霁,他正站得笔挺分析房屋数据,被这忽然一杵打断了思路,面上一阵迷茫。
“身板看着也弱。”提亚斯又“啧啧”两声,颇不理解地又看了看燕无乐。
眼前上演了这一番诡异的互动,燕无乐觉得有些好笑。“您身体倒是挺好的,心态也……”
“打住!”这声依然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银发老人发出的声音,“不要用金銮城的标准来衡量我,在极夜城内,活到我这个岁数是一种本事。”
“什么本事?”
不得不再次扫描的应霁收回目光,诚恳发问。
提亚斯:“……”
“行了,不想和你们小年轻争。”
他一脚跨出大门,顺手把门敞得更大,狭窄的隧道内还有另一条楼梯,在昏暗的声控灯下通向另一个门口。
提亚斯走上这楼梯时显得从容许多。
他们一路跟随,直到提亚斯拧开了门锁——
这是一间同样不算大的房间,但比起刚才那空空荡荡、灰尘漫天的小屋,这里倒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燕无乐抬起脚尖,低头思量了半天也没想好要不要踏入其中,而身后的应霁透过她的头顶勉强望了眼内部,也默默地后退一步。
在二人的脚边,一些字迹漫漶的草稿纸散落着,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书桌旁。而那连同周围的三四个置物架,都层层叠叠堆满了各色金属零件。
不是什么稀奇货,燕无乐腹诽道,和他们刚路过的小贩卖的没什么区别。
但下一秒,她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些别的动静。
这细微的声音既像齿轮转动,又像……啃咬木屑?
还没等她汗毛倒竖,站在屋内唯一落脚点的提亚斯就侧过身来,尽力为二人展现这奇异的装置——
黯淡但成群的小灯被串成灯带,悬挂在置物架之间,那些大小各异的齿轮连接成片,竟然在缓缓转动。
而在由齿轮搭建的堡垒之间,燕无乐听见了窸窸窣窣、毫无规律的响动,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忽然从中冒出,然后又消失在缝隙之中。
“老鼠?”燕无乐下意识向后靠去,而好奇心很快又把她拽了回来。她忍着不适,不确定地又向前一步,“它们是你养来发电的吗?”
“当然不——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象得那么功利,难道和这些毛茸茸们各取所需就不能成为伙伴了吗?”提亚斯的大笑中透露着理所当然,“我可不是无情无义的科技商人,像金銮城的那什么、呃、科鸢集团一样。”
这下燕无乐没话说了,应霁也移开了目光。
提亚斯又张开手臂旋转了一圈,试图用神情让二人体会到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
而燕无乐从小学的就是尊老爱幼。
她尴尬地笑笑,佯装崇拜地“哇”了一下,又挪开一步后才问:“这是什么?”
而应霁顺从地站到她身边,擦身时悄悄耳语了句:“他的本事。”
令人无语,燕无乐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这是个外力发电的装置模型!虽然它现在只能维持这些小灯带,但只要资源足够,再找到足够充分的能源,它将为极夜城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
是意料中的答案,燕无乐笑笑后不再说话。
提亚斯的想法虽好,理论也无可挑剔,而极夜城是个资源稀缺的地方,在这样苛刻的外部条件下,让它落地才是难点所在。
倒是应霁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这个朴素的装置,然后耸了耸肩:“你的想法不太好实现。”
“从建造到运行,似乎没一个环节是可执行的。”
他的手指伸进牢笼缝隙,一对胡须连着粉色鼻头探了出来,抽动着嗅了嗅后又快速缩了回去,一丝余温留在了指尖,很快化为了他体内的数据。
提亚斯捕捉到了应霁解释中零星的几个专有词汇,略有陌生,但他心态很好,于是他又乐呵呵地转向燕无乐:“看不出来还挺有才华的,哈哈。”
“还有刚才拿枪时那杀伐决断的样子,醋劲不小呐!怪不得你喜欢他。”
“……”
一切的主导者没有说话,只递了个眼神让应霁适可而止。
提亚斯:“嗐,妻管严。”
这下燕无乐彻底不说话了。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不像你们年轻人这么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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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盛,该睡觉了。”提亚斯把二人送到门口,一些二手家具也被顺势提溜出来,塞到应霁手上。
“晚上不要动静太大,老年人睡眠浅,那玩意也不咋结实。”
他用下巴指了指应霁手中的折叠床,立刻关上了门。
而燕无乐将这堆家具悉数整理后,才发现她想多了:这鹌鹑蛋一样的小房间放这么一张“床”还是太宽裕了。
更贴切地说,这更像一张带腿的折叠担架,几层单薄的弹力面料覆盖在钢架上,全展开也只够两个人侧身而躺。
提亚斯给的其他家具也是类似——小马扎、折叠桌、几个泛黄的灯泡,总之东拼西凑也组不成可过夜的地方。
她瞅了眼正在打扫房间的应霁,掐指一算能量消耗,让他原地待机一夜实在过意不去。
此刻应霁也干完手中的活,一转身就看见燕无乐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他不明所以:“怎么不睡,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和提亚斯签房屋契约?”
“这床有点窄。”
燕无乐躺上去,刚想挪到一侧,就感到身下的“床板”隐隐倾斜。千钧一发时刻,还是应霁一个箭步上前将它撑住。
“没错,还挺不稳。”
他的双臂撑在床的另一侧,衣袖因为打扫而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燕无乐的视线无处安放,索性看得坦荡。
然后下意识摸了一把。
他们都被这下意识的动作整得一愣,燕无乐更是愣住,握住应霁胳膊的手不知该不该抽走。
“不会翻的,我扶着呢。”应霁眨眨眼,“这么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
燕无乐松了口气,但手依然没有放开。她借力侧躺过来,留出空位的同时面向应霁。
“我只是在想一些夜间的保留项目。”
成年人了,床翻不翻的,不重要。
燕无乐抽回那只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的空位。自始至终她的双眼都没有离开应霁,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程序响应得恰到好处。
于是二人面对面躺在一起,燕无乐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仿真呼吸。
应霁的体格优于普通男性标准,宽肩窄腰曲线凌厉,狭窄的床板容纳不下二人,他索性腾出胳膊让燕无乐枕上。
所谓“保留项目”当然是口嗨,当下这摇摇欲坠的床板经不起任何折腾,她也不觉得强迫一个高等智械服从指令是什么有情调的事。
但燕无乐的额头贴近他的胸膛,炽热的温度提醒她,应霁并没有急于休眠。
而她也没什么困意。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
直到燕无乐感到头顶传来声音,她听见应霁说,自己今天演得很棒。
“非常真实,一瞬间我都要怀疑自己了。”
“有吗?小时候和郁莱一起上过几节戏剧课而已。”
应霁低头“嗯”了一声,二人的距离在他的动作下被不经意拉得更近。
燕无乐感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好吧,”她闭上眼喃喃道,“其实我以前是挺喜欢演戏的。”
“可能很多女生成长路上都会有那么一个阶段吧,幻想自己是落难公主,然后期待着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